“大人，我发现了一个密室。”季师爷上前在姜初耳边小声道。
又揭开盖子，里面是粉末，“我怀疑这才是真正的毒物，茶只是被加了东西，而且密室里有一具尸体。难闻的不行。”
季师爷说着一脸痛苦，显然被熏的不轻。
难闻？姜初一下想起了大管事，吩咐李石：“去把陈仵作请来，注意说明味道非常难闻，叫他做好准备。”
李石把手上的茶交给李木，转身离去。
姜初叫人把所有找到的茶和粉末装在一起，准备找大夫辨认。
在等陈仵作的时候又询问了大管事的身高特征，季师爷是看过尸体的。
“听着像一个人。”季师爷道。
”也就是说，除了大管事和红娘，你们没见过其他人了？“姜初把所有消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问道。
大家低头思索，摇头道：“没有了大人，其他都是我们楼里本来的人。”
中年男子也补充道：“是啊，大人，小人本来负责楼里所以采买，现在只能负责厨房，酒水都不是我负责，不过自从有了寻仙茶，楼里的酒水就需求变少了。”
姜初沉思，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大管事，又把事情抓在手里，不信任他人，又用寻仙茶如此毒物，俨然不想长久做生意的样子。
难道他只是为了害人，根本不在乎生意？姜初困惑，连杨谙都不会如此狠毒吧！
收到消息的陈仵作特意准备了厚厚布口罩和姜片，提着工具就来了。
孔华对红娘的问询并不顺利，如果红娘没撒谎的话，那她真的只是一个传声筒而已。
红娘待遇稍微好一点，坐在椅子上，她并不知道大管事可能已经死了。
“大人，我是真不知道大管事的事，我已经三天没见他了，平常我只是负责传达命令而已。”
红娘再三保证，坐在椅子上动了动，感觉身上发痒，想挠一挠。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信任你？”孔华问道。
红娘难以启齿，小声道：”可能是我陪他睡觉。“说着感觉脖子也痒的不行，忍不住用手挠。
孔华起先还非礼勿视，听红娘挠个不停，就转头看去。
目光惊骇，孔华失控的起身，大叫道：“来人......”
验尸的陈仵作也感觉不对，看着浑身起水泡溃烂的尸体，陈仵作起先怀疑是五石散吃多了，可是这姜片和厚口罩都掩盖不住的臭味，和不寻常的水泡。
陈仵作突然瘫坐在地上，目眦欲裂，“出去，快出去。”
守在门边的李石感觉不对，连忙把人扶出去，嘲笑道：“老陈，你莫不是被臭的腿软。”
陈仵作不敢用手碰李石，声音嘶哑：“快去告诉大人，找大夫来求证，这人可能是瘟疫死的。”
李石吓得后退几步，看着惊慌失措的陈仵作，意识到不可能是玩笑，连忙去找姜初。
跑进大堂，远远看着正在温和带笑的和一群下九流的妓女说话的姜初，李石突然流下泪来，不敢靠近。
如果是瘟疫的话，自己已经接触过了，怎么敢靠近。姜大人啊！
现在的李石已经急的忘了最先发现尸体的季师爷，已经和姜初亲切的窃窃私语过了。
谢辰最先察觉李石的异样，以为出了大事，连忙走过去。
“谢爷，别过来。”李石吓得大叫，姜初疑惑不已的转头。
“谢爷，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但是你得跟远一点。”
谢辰点头，以为李石遇到高手被威胁住了。
两人来到空旷的后院，远远相隔，谢辰是习武之人，李石的声音不必太大，谢辰听的一清二楚。
沉默片刻，“我去找大夫，你去告诉大人吧！”
李石急了，“这怎么行，万一是，我会害了大人的。”
谢辰痛苦的闭上眼，一直在办事的李石不知道，谢辰是知道的，“没用的，姜大人已经接触过红娘了，那个人和死者关系亲密，而且还有季师爷。”
李石这才想起季师爷，丧气的跨下肩膀，喃喃道：“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的县令呢！”
“万一不是呢，别吓自己。”谢辰安慰道，心里也不好受。
听到消息的姜初坐在椅子上，浑身发冷，额头冒出虚汗，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
思绪一下回到了七岁之前，也是被称瘟疫，到处都是血，无情的灭村，所有人都死了。
“大人...大人...“李石唤了好几声，才拉回姜初的思绪，姜初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问道：“会不会看错了？”
“谢爷去请大夫了。”李石小声道。
季师爷在一侧拉长的耳朵，两人声音太小，什么也听不清，只是看姜初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小事。
“大人，出什么事了？”季师爷问道。
姜初勉强一笑，”没事，”又看着聚在大堂的人，开口道：“所有人都回自己的房间，等着查清楚，会有人来安排你们。”
所有人开始陆续回去，大堂一下空了下来。
“你找一个没接触过的人回县衙告诉孔主簿。”姜初看着李石道。
李石想哭，“大人，桃香她们把红娘带回去给孔主簿审问了，我回去找陈仵作的时候，她们已经回去好久了。”
姜初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道：“一切都是天意啊！”难道要去怪桃香和桑紫么？可是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在等大夫来的时候，气氛安静的可怕。
两个有经验的老大夫分别被请到两个不同的地方，目的一致。
县衙去请的人和谢辰都直接言明利害，老大夫也做了防护和准备，只是心里依旧打鼓，可是这是大夫的责任，没人想退缩。
无论是红娘的症状，还是尸体的样子，都让老大夫绝望。
是瘟疫啊！
姜初平静的接受，然后交代人守好环采阁，准备回县衙，带上包裹严实的尸体和老大夫。
季师爷也知道了，此时手脚发软，根本站不住。
姜初直接叫人，沿路打锣，强硬的要求所有人关门回避，才带人出了环采阁。
孔华也确定了消息，直接先封锁了县衙人员的出入，没接触的乌先生等人关闭自己屋门，接触过的都忐忑的看着孔华。
红娘更是崩溃大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大夫，你肯定诊断错了，我，我怎么会......”
桃香和桑紫自责的想死，“对不起，孔大人，我们......”
孔华打断桑紫的话，“这瘟疫的症状我听说过，不要太紧张，我会京城求药方的。”
孔华一脸淡定，很有把握的样子。
不能慌不能慌，孔华在心中告诉自己，县衙要是稳定不了，整个青州就危险了。
其他人看着孔华成竹在胸的样子，都稳定下来，连老大夫都信了孔华有药方。
刚回县衙的姜初就听到了这个好消息，一脸激动的来找孔华。
“孔主簿，你真是我们青州的福星啊！”
当着众人的面孔华只能接受姜初这个真诚的夸奖，然后一本正经的邀请姜初，季师爷和两个大夫共同商量事情。
才进书房，门一关上，不等人问，孔华立刻道：“大人，我不知道有没有药方。”
两个老大夫简直惊呆了，心情真的是从天上到地上。
“你......”季师爷指着孔华。
“大人，只有这样县衙里的人才不会慌乱，如果瘟疫传开了，才能稳住更多的百姓。”孔华急声道。
“而且青州水路多，一旦有人逃跑，我们根本防不住，要是瘟疫扩散，这后果......”
随着孔华的话落，几人都沉默了。
“那药方怎么办？”周老大夫问道，“我们没治过这样子的瘟疫啊！”
季老大夫也点头。
孔华沉声道：“我曾听过这种瘟疫，许多年以前，容国爆发了瘟疫，人最开始是身体变得虚弱，食欲不振，开始痒，起黄色水泡，水泡越来越多，溃烂，发臭，等烂到一定程度，人才会死，容国称这种瘟疫为’黄疱疫‘。”
老大夫们倒吸一口凉气，容国的瘟疫他们也是听过的，只是症状不知道，而且传染力极强，容国当时死了几十万人。
“所以很有可能环采阁背后是容国人。”姜初道。
孔华点头，“很有可能，至于药方，容国瘟疫后来好了肯定有药方的，我曾听卫大人提过太子殿下曾派人去打探过，不知有没有获得。”
”叫人快马加鞭去问。”姜初立即道。
“我才确定消息就安排好了。”孔华道，而且用的人还是卫大人留下来的暗桩，是姜初都不知道的。
季师爷虽然担心，还是有点奇怪孔华语气的熟稔，疑惑道：“卫大人还肯帮你？”
孔华暗道失策，找补道：“哎，事关重大，只能厚着脸皮求一求了，毕竟几万人命。”
姜初也道：“还要麻烦季师爷给杨大人书信一封，寻求朝廷的帮助，我们需要大量的医者和药物。”
姜初心里其实是害怕的，他怕杨谙直接下令困死青州所有人。
又想着有太子在，应该不会如此糟糕。
“我得叫人告诉长远大师一声。”姜初突然想到，有长远大师在或许多了一层保证。
季师爷连连点头：“是要告诉大师不能下山了，太危险。”
大管事的尸体交给大夫们研究症状之后就烧毁了，红娘被隔离治疗。
城里开始禁止出入，姜初直接用了城里混入敌国的大量奸细为由，限制出行。
不听的直接强硬的冠上奸细的名头抓到大牢，连续抓了好些人后，大家都变得很听话。
即便如此，瘟疫还是爆发了。
最开始不舒服的是环采阁的人，然后是经常去环采阁的富商。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浑身长黄色的水泡，恐慌开始蔓延，姜初只能组织人自行用艾草消毒，并承诺已经有了药方，正在取来的路上。
才堪堪稳住了众人。
黄疱疫传染快，但发病周期长，从感染到身死，最长会到一个月，最短也有二十天，所以暂时没有人死亡。
也因此，还没有人想要逃离出去找大夫，都在等药方。
而收到消息的太子根本没有药方。
他虽然派人去打探过，可是药方被容国皇室保存了起来，根本打探不到。
杨谙得知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青州的人跑出来，不然一旦扩散开，这可是会灭国的。
想要得到更多的帮助就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被困死的几率才最低。
所以孔华给很多人写了信，乌先生也通知了自己的好友，都是德高望重，心怀百姓的先生。
所以在杨谙和皇帝商量着怎么控制好青州，不给人出来的时候，众多大臣就都来求见了。
连一向只教书育人，从不过问朝廷的祁先生都来了，这位可是当世大儒，门生众多，乌先生就是他的师弟。
杨谙不由得在心中责怪姜初无能，连消息都控制不住。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书房内，众大臣都一起行礼，太子站在最前面。
“众卿平身。”
太子最先开口：“父皇，儿臣听说青州起来瘟疫，请父皇快派御医前往。”
皇帝还没开口，杨谙就冷哼道：“没想到太子对青州这偏远的地方也了如指掌。”
太子简直想不通这个外祖父脑袋里装的什么，这个时候还忙着挑拨离间。
“请父皇快点决断。”太子不理他，只看着皇帝。
皇帝道：“可是，据朕所知，这黄疱疫我们没有药方啊！”皇帝显然也知道了瘟疫是容国所害。
“正是没有，才更要派人去治疗，控制瘟疫，找到药方，不然等容国向其他地方投毒，我们岂不是一直束手无策。”太子道。
皇帝有些意动。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劝阻。
皇帝看了杨谙一眼，道：“太子说的有道理，既然这样，就把青州围起来，派太医去研究药方。”
居然绝口不提其他草药和食物的支援。
太子气的想大骂。
“陛下，”祁先生上前一步，大声道：”陛下可以征集民间有经验的大夫一同前往，在叫户部筹集药草，布料，粮食......“
“祁先生有所不知，国库空虚，怕是拿不出太多钱财来买这些东西啊！”杨谙回道。
皇帝认同的点头。
祁先生看着没有一点主意的皇帝，努力平息气息，想起师弟信中所言。
温和道：“听闻长远大师和姜初为杨大人镇守青州，杨大人放弃青州，岂不是让长清大师心寒？”
杨谙已经在私底下打算让人去青州接两人了，所以不答话。
祁先生自然猜的到，所以继续道：“长远大师德高望重，姜县令为国为民，肯定不会放弃青州的。”
至于两人可能也会的瘟疫的事，祁先生才不会说，毕竟自负如杨谙，才不会如此想，他总觉得自己的人得天庇佑，运气无双。
杨谙迟疑，也想到万一长远大师不肯走呢，又想到姜初的赤子之心，不确定起来。
见杨谙终于不说话，祁先生才看向皇帝，声音严肃道：“放弃青州几万人，皇上您要遗臭万年么？”
皇帝当然不想，看着紧紧盯着他的起居郎，和明显要跟他对抗到底的太子和祁先生，只得妥协。
“那一切事宜，就交给太子安排吧！”
皇帝决定不管了，毕竟太伤脑筋了，还是和皇后一起吟诗作对适合自己。
“儿臣遵旨。”太子朗声应下，直接就立刻带人去了户部。
朝廷的物资开始有序的发往青州，有仁心和经验的大夫也纷纷报名，跟随太医出发。
太子也再次派人去容国，找不到药方，能找到两个有经验的大夫也好。
闻人图也接到命令，派兵驻扎青州所有可以进出的地方，并负责接收运送物资。
卫诤也收到信，往那八个女子出来的青楼探查，以防同样的事情发生。
太子在京城有条不紊的花国库的钱，还去建议皇帝给边关的向将军发密令，戒备容国，并加强练兵，以防战乱。
向将军是杨谙的人，所以皇帝直接叫杨谙下令，杨谙不快被太子指使，但是也不想做亡国奴，只有下达命令。
太子知道令发出去了，总算心安了一点，他最怕的就是容国趁机发动战争。
而姜初现在最怕的就是没有药草。
第41章 希望
姜初封了青州，瘟疫暂时被隔绝在青州城内，但是城内的药草有限，而患者每天都在增加，姜初急得嘴角冒泡。
直到京城传来消息，说太子接手了青州一切支援，很快就会有大批的药草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孔华也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提心吊胆，担心朝廷直接放弃整个青州了。
要是不成，他就只能使用杀手锏了。
“大人，我们把这个消息放出去，百姓们会更加有希望。”孔华说完，咳嗽了一声。
姜初立刻紧张的盯着孔华，孔华无奈，“大人，咳嗽可不是瘟疫的症状。”
“哎，我也是被吓怕了。”姜初叹息，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药味。
因为红娘，县衙已经是重灾区了，季师爷已经在长水泡了，桑紫也感染了，跟着季师爷接触过尸体的侍卫也都感染。
所幸陈仵作防护做的好，没事。
姜初现在是草木皆兵，就担心谁在倒下，或者自己也感染。
几个大夫直接用红娘试药，效果不佳，红娘身上已经散发臭味了。
红娘想寻死，但是被拦住了，姜初承诺，红娘坚持试药，就是死了，骨灰也能埋葬在女儿坟，享受县衙香火。
红娘同意了，每天坚持的很痛苦。
毕竟她现在已经皮肤开始溃烂，又疼又痒，好几次忍不住都已经自己抓下了好几块皮。
整个青州都弥漫着药味，每个人都在等朝廷的药方。
所以在太医们带人到达的时候，就被镇住了，所有人远远的看着，有点扒开门缝，眼睛里的希望之光让人心惊。
所有人还没走到县衙，就被这充满希望的眼神压的喘不过气来。
去码头迎接人的王大山在前带路，一边解释，“只能委屈各位了，现在大夫们都挤在县衙研究药方，正等着各位大人呢！”
为了腾地方，没有接触感染的人都搬了出去，正好张家的院子虽然被丁老爷买了，但是一直空着。
乌先生他们就搬了进去。
孔能年轻力壮，每天负责在码头接收送来的物资。
谢辰带着一车草药去找长远大师了，在庙里等着长远大师研究药方，因为长远大师也精通医理。
至于为什么不下山，因为罗佛寺香火旺盛，为了跟随杨谙的步伐，富商们很喜欢来。
所以，庙里也有和尚染上瘟疫了。
山上药不多，长远大师写信给姜初求药，谢辰就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