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先生不妨说说看?”
沈逾抬手,拂了拂衣袖,将那块很有些年头的腕表露了出来。
“我虽自称逾先生,但你其实知道,我姓沈。”
陆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他当然有查过沈逾的底细,只知道沈逾是沈氏的旁支,一
直住在海上的某座小岛,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未曾出岛。
他只能从对方的谈吐举止间,隐约察觉对方同沈家的关系,不似亲人,更似仇人。
沈逾并没有揭穿陆商的尴尬,只继续开口道。
“我同沈家与陆家,皆有些渊源,但其中的细节,不方便与人诉说。”
“这块腕表,便是陆氏与我渊源的证明。”
陆商在见到那块表时,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前些天收回陆氏表行时,他亲自去处理了一些事宜,对于那块封存在展柜里的镇行之表,也仔细地观察了许久。
是以沈逾那块腕表一露出来,他便觉得,有些眼熟。
“逾先生不妨直说。”
“那我便开门见山了。”
沈逾凝视着陆商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
“我愿意以高出市值的价格,收购陆氏表行。”
“但陆氏表行名字不会改变,它属于陆家的历史也不会被抹除。”
“它会延续与维持陆氏的理念,唯一变动的,就是它由陆氏的产业,变成我的私产。”
“陆少爷,这就是我想交换的东西。”
说实话,陆商在听到沈逾的要求时,属实有些震惊。
陆氏表行早已脱离陆家数百余年,这回趁着沈氏动乱将其低价收购,也只是陆家百余桩收购案中最不起眼的一件小事。
陆商原以为沈逾会开口提一些更有利益价值的交换条件,却没想到对方拿着这么大的人情,开口只提出了这么一个微不足道,却又匪夷所思的要求。
陆氏表行或许对于几百年前的陆家先辈来说意义非凡,但对于几百年后的陆家来讲,其他领域的拓展,才是重中之重。
陆商张了张嘴,他确实有些想问一下沈逾这么做的理由,但在看到沈逾深邃执着的目光,还是忍住了话头。
毕竟沈逾刚才已经说过了,其中的细节,不方便与人述说。
“逾先生确定吗?”
陆商目光落在了沈逾手腕上的表盘上,有些不解地挑了挑眉。
沈逾眸色深沉,只淡淡回答了一声。
“我确定。”
第69章 崩塌 沈氏的时代即将落幕
这边沈逾与陆商在谈事, 那边温辞与林惜惜则在品尝着一份刚刚出炉的小饼干。
老待在沈逾的别院里,温辞都快要发霉了,见沈逾要出门, 便一起跟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陆商的住处。
温辞在看到陆商的一瞬间, 便想起了沈逾上次因为陆商而吃的醋。
在沈逾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后, 她便借口有些无聊, 说要去陆商的园子里逛逛解闷,就不打扰他们谈事情了。
没想到陆商听后, 将温辞带到了他们家的烘焙房, 里面有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 正低头在烤着饼干。
“温小姐,园子里冷, 要不在这里尝一下惜惜做的点心,味道十分不错。”
“你们看起来差不多大,说不定还可以聊聊天。”
陆商敲了敲烘焙房的玻璃门, 里面的女孩听到动静后回过头来, 在看到门口的陆商后, 表情都还算正常, 但视线对上陆商身后的沈逾时,表情顿时有些僵硬起来。
是那夜将她从沈秉德房中救出,最后还给她指了一条明路的……沈先生。
她当时听从了沈逾的建议, 孤身前往陆氏报社,机缘巧合之下撞上了前来视察的陆家小少爷陆商。
之后便是陆商亲自负责了她这桩难堪的丑事。
起初陆商将她带在身边, 只是为了从她口中获得更多关于沈家的内幕,毕竟她在那老头子身边,或多或少听到过一些不可告人的内幕。
后来两人的关系却渐渐变了些味道, 她能察觉到陆商对自己起了些爱怜的心思,但她不敢回应。
她这样肮脏的人,怎么能拥有像阳光一样炽热纯粹的喜欢呢。
陆商虽然知道她的往事,但他没亲眼见过,而眼前的沈逾,则是目睹过她的狼狈不堪。
她脑中一片空白,正想着要如何开口,就看见沈逾身前的女孩走了进来,一把接住了她手中摇摇欲坠的托盘。
“这也太香了吧,能教教我吗?”
女孩握着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神里只有友善,忽地就缓解了她过于紧张的心情。
而想象中沈逾点破她身份的尴尬场面也没有出现,门口的沈先生只说了一句,女孩子的空间他就不参与了后,随同陆商离开了。
温辞已经在027的解释中,得知了林惜惜的身份与她同沈逾的渊源,自然也明白了林惜惜的恐慌与尴尬之处。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虚心求教着美味饼干的做法,一来二去后,林惜惜便也放松了下来。
等沈逾谈完事情,过来接温辞回家的时候,才发现烘焙房里的两个女孩,还沉浸在制作中。
沈逾敲了敲门,将温辞的注意力从一堆面粉中解救出来后,开口对见到自己又开始有些拘谨的林惜惜温声道。
“辛苦林小姐了,初次见面,给你添麻烦了。”
林惜惜惊诧了两秒,随即回过神来,只轻轻摇了摇头。
“不麻烦……温小姐很好,我不辛苦。”
温辞只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在陆商面前对林惜惜一阵猛夸,罕见地让林惜惜红了脸。
最后离开时,沈逾拎了满满一盒温辞做出来的,奇奇怪怪造型的饼干,在陆商与林惜惜的相送中,离开了陆宅。
“真好,苦尽甘来了。”
坐在车里的温辞听完沈逾对林惜惜简短的解释,看着后视镜里那两人越来越小的身影,不禁感叹出声。
“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是一帆风顺,对吗,阿逾。”
“嗯,会的。”
沈家前些天被传绑架的沈十,终于被安保局找到了。
人被找到时,沈十正一身狼狈地抱着块浮木飘荡在一望无际的海域上,一艘正在巡视的船只发现了海面上的动静,靠近后才发现那竟然是失踪了一个多星期的沈十。
救上岸后,沈十被紧急送医,在确认生命体征稳定后,安排了人进行了询问。
沈十在供述中称,是他的父亲沈秉德绑架了他,将他丢在了某座荒岛的湖水里,试图将他溺亡。
他侥幸死里逃生,却碍于没有船只,只能在岛上苟且偷生了好些天,昨天,他终于忍不住,拼了几块木头当作工具,随即飘在了广袤的大海中。
沈十说得老泪纵横,得知沈秉德还没有被找到后,对安保局说出了几个沈秉德名下几座私岛的方位。
护卫队迅速在海面展开排查搜索,于一天后,在某座小岛上,抓捕到了沈秉德及其心腹。
据在场人员爆料,沈秉德被抓时好似有些精神异常,一直神神叨叨地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那些替沈秉德卖命的狗腿子们见事态不妙,四处逃窜甚至跳海妄图躲避抓捕,却还是被围守的船只给抓了上来。
回到東城后,沈秉德像是又清醒了不少,只嚷嚷着要同沈十对质。
沈十在审讯室里见到沈秉德时,还是恍惚了一下,他那一直光鲜体面的老父亲,憔悴而狼狈地被铐在座椅上,形容枯槁,像是随时要撒手人寰。
但那恶狠狠的眼神,却像秃鹫一样紧盯着他,似要将他剥皮拆骨。
“你到底,怎么活下来的!”
“是不是沈逾救了你!”
沈秉德嗓音嘶哑,目光阴鸷。
“父亲,是我命不该绝……”
沈十眼眶泛红,失望至极地开口。
“难道父亲现在见了我,就没有一丝愧疚之情吗?”
“什么愧疚之情!”
“是你该对沈家列祖列宗愧疚!”
“你没能延续沈家的荣耀,还胳膊肘往外拐,将你的生父送进监狱!”
“致善!这就是你对父亲该有的善吗?!”
“趁现在还没到绝境,你快去,快去补救啊!”
沈秉德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压抑着低吼起来。
“呵……”
沈十看着眼前还对
禁湖抱有幻想的老父亲,说出了让他彻底绝望的话。
“没用了,那所谓的秘密,早就没用了。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而且,”沈十顿了顿,打破了沈秉德的最后一丝幻想。
“那湖,估计已经被……”
“填平了。”
沈十在沈秉德震惊的目光中冷漠地站了起来。
“父亲,您在监狱里,好好反省吧。”
“我也要为我的小逸,积一点德去了。”
他走出审讯室,对守在一旁的长官伸出了双手。
“长官,我要自首。”
《沈氏集团沈秉德落网,或将面临终身监禁》
《沈氏集团沈致善自首,道出沈氏更多内幕》
《沈氏集团面临破产清算,属于沈氏的时代结束了》
最近几日的报纸,几乎全是类似的新闻。温辞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仔细阅读报纸的沈逾,发现他的神情,依旧很是平静。
[崩坏值下降20%,目前崩坏值42%]
027出声提示。
温辞大胆上前,从沙发后揽住了沈逾的脖颈,亲昵地蹭了蹭沈逾的耳侧。
“如今沈氏已经……倒下了。”
“你也自由了,你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沈逾像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目光落在了温辞光滑的手腕上。
“陆氏表行,”沈逾轻念出声,“据说那是我母亲的陪嫁。”
“我母亲遇到沈礼之前,对钟表制造极其有天赋,陆氏表行便是在她手中兴旺起来。”
“在嫁给沈礼,因为生育我而难产过世后,这间铺子便成了沈家的财产。”
“如今辗转两百多年,这家表行依旧因她流传下来的精湛艺法而被大众认可、喜爱。”
“现在,我也想学学这项制表的手艺,用来给阿辞亲手制作一块腕表。”
“阿辞,你说好不好。”
沈逾开始没日没夜地研究那些温辞看不懂的图纸与精密机械,温辞常常能在半夜发现工作间亮起的灯光。
有时候她陪着陪着,不知道怎么就会睡着,然后再次醒来,就会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柔软的床铺里。
温辞想让沈逾不用那么着急,他们还有很长的时光,却在对上沈逾执着的双眼时,将一切都咽了回去。
时间在東城翻天覆地的变化中飞快流逝,等沈氏集团清算完毕,各方势力重新洗牌结束,沈逾也在某天深夜,将一块刚刚打磨完成的腕表,轻轻地扣在了温辞的腕间。
金属质地的表盘带着沈逾的凉意,将睡得迷迷糊糊的温辞弄得清醒过来。
她看到沈逾半跪在她的床边,托起她的手腕,眼神里是能将温辞沉溺其中的缱绻爱意。
“阿辞,好了,你看喜欢吗?”
温辞抬起手腕,借着清冷的月光,看到了贴在腕上的冰绿色表盘,和缠绕着充当腕带的枝蔓……
细嫩的枝蔓被编织成柔软的腕带,在温辞的手腕上自动收紧,那触感与形态,分明是温辞再熟悉不过的,属于禁花的花枝。
温辞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打开台灯,看着手腕上脱离了沈逾的身体,却依旧生动鲜活的枝蔓,罕见地对沈逾质问出声。
“阿逾,你做了什么!?”
维持着沈逾生命的禁花,早已同沈逾融为一体。
割掉延伸出来的它们,就像割掉人类的血肉一样,更遑论还要让这掉下来的血肉,保持不衰的生命力。
温辞有些着急地握住了沈逾的手背,纤细的手指沿着沈逾骨节分明的手腕一路往上摸索,试图从他的身体上找出些异常来。
“你的枝蔓呢?”
“让它们出来!”
第70章 一半 你不会痛,我会。
柔嫩的枝蔓在温辞的触摸下, 缓缓延伸出来,亲昵地缠绕上了温辞的手指,带来了一阵密集的痒意。
温辞抬手, 在灯光下仔细观察了一圈枝蔓的形态。冰绿色的嫩芽尖尖依旧柔软灵活,温辞将它们翻来覆去揉捏了好几遍, 并没有发现哪里有断裂的伤口。
只是感觉它们变得瘦弱了许多。
她低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 只静静凝视着自己的沈逾, 不安地开口。
“阿逾,你到底做了什么?”
沈逾手指抚上温辞蹙起的眉头, 像是要将那里的担忧抹平。
“阿辞……”
沈逾声线低缓, 里面有着温辞无法理解的害怕与恐惧。
“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了……”
“我有些自私, 只想让阿辞更长久地陪着我……”
话音落下,温辞感觉到腕上一阵刺痛, 是沈逾轻轻划破了她手腕的皮肤,有温热的血液从那道小小的伤口里涌了出来。
缠绕在腕间充当表带的枝蔓,像是也感知到了温辞甜美的血液。
它们在沈逾逐渐泛起猩红眼眸的注视中, 延伸出无数细小根须, 涌动着一股脑扎进了那道细小的伤口中。
血管里传来一阵胀痛, 温辞试着抽回手腕, 却被沈逾轻而易举地按压住了。
“阿辞,忍忍。”
“禁花融合,阿辞就能永远陪着我了……”
温辞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沿着她的血脉, 朝她的心脏处一路蔓延,接着她便听到了027有些惊诧的声音。
[小辞, 是禁花!]
[他活生生地挖出了他的心脏,将滋养着他生命力的禁花,从心脏上撕了下来。]
[如今禁花一分为二, 正试图同你融为一体!]
温辞大脑一片空白。
她看着眼前脸色有些苍白的男人,正虔诚万分地半跪在她的床边,紧盯着她伤口中不断涌入的禁花根须,像是期待着即将诞生的、最为神圣的礼物。
027还在她脑海里飞快地说着什么。
[但是小辞,你的身体只是一具为了完成任务而虚构的产物,它没办法融合因为这个世界而存在的禁花。]
[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禁花这株植物,融合不了你这个数据代码。]
[所以,沈逾注定要失望了。]
“阿逾……”
温辞张了张嘴,在027话音落下的瞬间,温辞能明显地感觉盘旋在自己心口的禁花根系,像是找不到土壤落脚生根的种子,试探了好几遍后,才迟疑着往外退去。
沈逾还以为温辞是在害怕,他安抚般摩挲着温辞腕上的皮肤。
“别怕,阿辞。很快就好了。”
“我们一定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但很快,沈逾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
那争先恐后涌入温辞伤口的根系,像是在温辞的身体里遇到了屏障,它们恋恋不舍的地退了出来,在那伤口处磨蹭了好半天,将皮肤修复得完好无缺后,便静静地盘旋在温辞手腕上,不动了。
“为什么……?”
沈逾看着眼前的画面,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
他已经实验过了无数遍。他一次又一次将他心脏上的禁花撕下来,再从其他的伤口处扎进去,禁花最后都会汇集回他的心口,成为支撑他生命力的养料。
沈逾感受着掌下温辞跳动着的脉搏,还是说,这能延续人生命的禁花,非得用在没了心跳的人身上……
他抬头望向了女孩,只落入了女孩满是难过与爱意的目光里。
他感觉到了在撕下禁花时都不曾有的心痛。
他舍不得,他怎么能让他爱的人,体验他曾挣扎过、绝望过的死亡体验呢。
“阿辞……我好像失败了。”
沈逾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他摩挲着那块缠绕在她腕上的冰绿表盘与腕带,眼底猩红褪去,像是又恢复了平日里温和的模样。
“但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阿辞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可以吗?”
温辞当即便明白了沈逾的意思,既然活着的她无法融合禁花,那等她老去、停止呼吸的那一天,沈逾会再次尝试,将希望寄托在那被一分为二的禁花上。
想摇摇头,告诉沈逾不会有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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