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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低调生活小记(塔隐)


雪砚暗自观察这些女人们,扮相大都偏于英气。发式也梳得利落,很少戴花和金银珠翠。好像随时要披上戎装,随丈夫出征似的。
相比之下,她的女人味好像太足了。实在不像一头狼。她只是长在小院深闺的一朵小花儿。被人大手一薅,就栽到这猛兽窝里来了。
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莫测啊。
她下意识地把眼波一转,朝丈夫瞧去......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门边,眯眼凝望庭中的雪景。像吃饱后的大老虎,与世无争地犯着懒。似乎是个爱冷静的人,并不爱掺和别人的热闹。
作为猛兽窝里最厉害的一只,他真叫人捉摸不透啊。
像个复杂难猜的谜。
可是,他也有失去冷静的时刻。想起昨夜的疯狂,雪砚暗自怔忡了一会。脑子里不着调地现出了一幅猛虎衔花的怪异图景来。
他似有所感,转过头慵懒地瞥过来......
那充满无限性的幽沉目光,好像透入到她的心灵里来了。
雪仍在密密匝匝地飘落着。
暖阁小厅内设了四桌。美酒热肴、鲜果鲜酢的一应都摆上了。都是自家兄弟姊妹,男女之防就不必过分讲究。
各占了两张桌子,很家常地边聊边吃。
只是拿新郎新娘逗个乐子,大家快活一场罢了。不行酒令也不吟诗,倒把庭前的一株傲雪的寒梅白白给辜负了。
菜品倒是上等的,吃得精细讲究。每样食材都恨不得换一百种姿势去折腾。反复蒸煮,熬制,去粕存精,最后才变成银匙里的一勺羹。
可是,雪砚却吃得很细气。
老祖母劝她说:“这银丝鱼羹不错,怎么不多喝一些?”
她说:“祖母,我还没停下过呢。嘴都嚼得累啦。”
只因这东西太好了,她不得不管着嘴。万一身体不纳受滑了肠,就是一场大尴尬了。新婚第一天就坐马桶上闹肚子,多可怕呀!
她会把自己这个丢人婆娘休掉的!
老祖母心爱地打量她:“我看你吃得少,难怪腰身好看极了。不像我们这府里的疯丫头们。稍微耍些花拳绣腿就不肯亏待自己了,一顿吃两大碗。”
三嫂一听,忍不住又要拿丑话来唱唱反调了:“咱们这样的人家,打起仗来要举家上阵的。不吃不喝,只做一个不经风的美人灯哪行呀?四妹,你想必不懂功夫的吧?”
雪砚摇头。三嫂咄咄逼人地一歪嘴,比男人笑得还桀骜。“那你平常在家学些什么本事?”
“不过是读了启蒙的书,认得几个字。琴也学了一些,并不算精通。”她好乖地说。
“嗨。”三嫂回她一个字。
老祖母翻个白眼儿,语气不大好了:“老三家的,如此还不够么。女人家的这样顶好!”
三嫂对二嫂挤眉弄眼地一笑,表示非要把四妹降服到底:“今儿既是吃汤圆的,我来出一个谜语吧。‘空心汤圆’,打一成语。大伙儿快猜,快猜!”
众人抿笑不语。这老三家的太尖太狂,总见不得别人冒过她去。这不明摆着说老四媳妇儿肚里没货么!你自己又能有多大的馅儿?
见无人开口,三嫂眉飞色舞地说:“哈哈,答案是‘虚有其表’!”
说罢,挑逗似的对她一笑。
雪砚的脸涨得红彤彤的。
一进门就给人针对了。这三嫂的嘴够辣的。
——此时的雪砚完全没想到,三嫂的话也是一个双关的妙语。
是在提醒她一件极重要的事。
男人们都被这一桌的动静吸引了,停下来朝这边看。大家都暗自不忍了。老四媳妇儿一捏就碎的娇样儿,哪能跟老三家的对招啊。只怕是要哭一场了。
周魁一言不发,目光笼罩着他那如花似梦的妻子。
她微垂着头,小脸羞成茶花色了。
老祖母不高兴地敲桌子,“老三家的,你这活土匪!四妹头一天来脸子嫩,哪受得了你这破落户戏弄。小雪丫头,你不要多心。你也回敬一个,千万莫让她欺负了去。”
雪砚难为情地一笑。初来乍到,她才不想和人家争闲气呢。可是,当她下意识地瞟丈夫一眼,却见他微微地一抬下巴,似乎在说:上,给这货一点颜色瞧瞧。
雪砚心中一动,便斗胆地张嘴了:“我也来个小谜语吧。请三嫂来猜。”
周家的狼们都期待得眼睛发亮。三嫂单手托腮,斜起了媚眼儿。拉长腔调“哟”一声,好像要重新认识她这个对手了。
雪砚说:“请问,卖盐的吃了冰糕子后会变成什么人?”
这不过是抖一个小机灵。简单死了。可是,大家一时却猜不到。倒是周魁嘴角微动,眼里有了粼粼的波光,冲妻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嫂不甘愿地憋了一会,悻悻地问道:“变成什么人呀?”
雪砚说:“三嫂猜不出,可见是没有自知之明的。”
“那你倒是说呀。”
周魁给妻子捧了个哏,淡淡说:“卖盐的吃了冰糕子,自然就成了贤(咸)良(凉)之人。”
大家愣着品一会,马上就咂出很大的味儿来了。
刚被老祖母骂作“活土匪”的,竟是公爹满口夸赞的“贤良之人”,真乃绝妙的讽刺也。老三家的一破落户,成天的喜爱惹事儿。
算个屁的贤良之人啊!
一时,这屋里哄堂喝彩,又升起了一阵赶鸭子般的狂野欢乐。
三嫂抓耳挠腮,又气又笑地指住她,“小样子,小样子!你给我等着!”
连国公爷也绷不住了,大胡子一颤一颤成了猫须子。最后恶声来了句:“都不是省油的灯!”
雪砚起身赔罪,乖顺懂事地说:“是儿媳造次了,请爹原谅。”
“哼!”
“别怕,他再凶你老祖母可不依的。”老祖母护心肝似的把她搂怀里。活了这一大把年纪,总算有个像样的晚辈让她疼了。
既不五大三粗,也不虎里虎气。真恨不得宠到骨子里呢,哪舍得叫别人欺负了去。
一顿饭吃得极畅快。大家又笑又闹,把任督二脉都打通了。
将近未时三刻才各自散去。
雪砚作为老祖母新得的一宝,自然被拉在手里,一路陪侍左右往家去的。穿过那一排乌头大门时,她才知道,原来祖父祖母也住在西府。
敕造的“昭武将军府”占地二百多亩,规制和皇帝的亲儿子们是一个级别。加上东面的国公府,前后的将军巷,几乎比一个村庄还大了。
容纳了周氏一族一百多人,以及四五百个仆人和家将。
就连二婶一家、和三哥三嫂的院子也在西府。此外,还住着一个客居的表亲。
老祖母关心地问:“你和老四住的是正房大院。还算喜欢吧?”
“很喜欢的。就是有点不知轻重了。”雪砚说,“应该您和祖父住那儿才对。”
祖母笑着摆一摆手,“这是皇上为他敕造的府邸。镇国、定国的军功,除了他谁配住这府园子?我们都只能算客居了。再说,人老了就不太爱敞阔,小巧清净的院子反而藏气。”
“亏得祖母养生经念得好,倒便宜了我们住大院子了。”雪砚柔声说。
老祖母说:“哈哈,祖母不光会念养生经,还会念送子经呢。趁他这半个月授了婚假,你们努一把力,抓抓紧哈。”
“诶呀,祖母......”
小媳妇立刻笨嘴拙舌,伶俐不起来了。一张大红脸掩在了兜帽里。
清艳不可方物......
而丈夫走在后面,一步一步安静地跟着......
把祖母送到她住的“涵晴院”,吩咐丫鬟们伺候着休息,两口子才往自家院子走去。雪已暂时不下了。柔软、纯白的毡子铺满了大地。
叫人不忍把脚放上去。
她在他留下的脚窝里一跳一跳地走。他发现了,回头等了等她。两人便在一棵覆雪的树边站住了。园子里静悄悄的,像神笔刚落成的一幅寒冬水墨。
淡雅、素洁,处处弥漫着仙灵之气。
站在这人间胜境里,两人无措地安静了一会。也不知该说什么。前一天还是生人,经过一夜就成了夫妻。浑身都别别扭扭的。
过一会儿,他开口说:“这府里最前头有三间正堂,乃是接待外客之处。院子的前面另有三间小厅,我做了书房。后头还有十几间后舍......”
雪砚心想,这是他与她说的最长的话了吧。这嗓子低低浑浑的,她想象里大老虎便是这样说话的。有一种慑服人心的雄浑感。
“你需要用哪间屋子,问李嬷嬷取钥匙。”
“哦,好的。”她仰头望着他。心里既怵怕他这一身煞气,又有说不出口的感激。
——拜他所赐,我有了这样好的一个家。我一定要好好珍惜啊。这温柔的甜话流淌在她的眼中,使这双眼美得叫人窒息。
他窒息着把手抬起来,摸丝绸一般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眼睛深处的火焰点燃了,又有了昨夜的神采。
雪砚慌得直向两边瞧。像做了贼,像偷了人。这样光明正大地在户外亲昵对她来说是大造反了,不可想象的逾矩。
她羞得脖子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魁瞧见了,慢慢放下了手。她这才松了口气。眼睛扑闪扑闪望着不远处淡墨色的湖面,不与他对视。过了一会,他开口问:“方才说你会抚琴?”
“嗯。”
“走吧。回家抚一曲。”
她微微地顿住了。脸上竟又浮现出那种恨悠悠的顽皮劲儿来。做丈夫的心里一跳:来了,这种耍活宝的表情。
这家伙真叫他看不透。明明对他怕得要命,却经常忍不住来捋老虎须子呢。
他忍不住问:“想说什么?”
“想听我抚琴可以呀。不过......”
“不过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瞧向别处,轻声嘀咕道:“我一般只有别人叫我一声姐姐,才肯抚琴的哎......”
“哼!”他的鼻子里掉落了一声不太冷的冷笑。
逆了天了,这天下头一回有女人敢让他喊姐姐的。这家伙一定是练了“活宝”童子功,才这么炉火纯青的?
雪砚低头咬住嘴,被自己吓得不轻:天啊,我这又是在作什么怪呢?灵机一动就拿老虎当猫咪逗着玩?幸好,他竟然奇迹般地没生气。只是忽然淡淡地问,“祖母送的礼物喜欢吗?”
“诶?我喜欢的。”
“哼。”他的声音便低沉了下去,低得几乎叫人痒了。“叫一声哥,我也送你一件礼物。”
“哥。”这一声叫得实在太顺滑了,不带一丝的褶皱和格楞。
周魁:“......!”

“哥。”她喊得贼快。不打一丝格楞。
好像这声“哥”早埋伏在嘴里了。时机一到,哧溜一下就问世了。极致的软乎,贴心,把这条猛汉子杀了个措手不及。
他素日里百炼成钢,铁血成性。从不与人耍嘴子嬉乐。如今娶了这个不讲章法的家伙,好像有一点被克住了。
有了一种“空有扛山之力,干不了绣花活儿”的感觉。
周魁伫立着不动,冷脸上微澜起伏。零星的笑意忽隐忽现,想要寻找一个出口。终究被克制了下去。他垂眸注视她,说:“哼,毫无气节可言。让你喊就喊?”
语气故意硬着,像在训导自己的兵。
“不喊礼物不就没啦。”她柔声说。
“哼,你倒是乖觉……”
夫妇二人近在咫尺地站着。
一个如乔岳泰山,有傲世的气概;一个冰肤雪魄,是绝美的娇娥。一双人站在冰清玉洁的雪景中,四周笋石似玉,松萝如云。
这一幅天成的水墨画便有了心跳,有了灵魂。是风月无边的样子了。
她不好意思与他对视。只是两眼忽闪忽闪眺望着湖面。可是天性里有一份顽强的调皮,又促使她不自主地想作怪。
那瑰丽的毛毛眼儿便又一闪一烁地瞟回来。其中羞羞甜甜的韧劲儿,宛如蛛丝一般,把这精铁铸的汉子盘住了——浮到无边的虚无里去了。
过了一会,他终究没能过这美人关。
生硬地来了一句:“你再叫一声。”
雪砚扑哧一笑,拿手背轻掩了唇。他咬牙维持着一身的冷峻。可是,那冰潭似的黑眼睛却融化了,拂起了春风。
她要做坏事一般,前后左右都张望了一遭。才把眼一垂,轻柔地说:“哥。四哥。周大哥。魁哥……好哥哥。”
她一口气把他送上了天去。
周魁猛地往前跨一步,拂去那斗篷的兜帽,在她秀气的脑门儿上重重亲了一口。
他酷酷地说:“走,回家拿礼物去。”
——早晨才刚立了规矩,说不准讲甜言蜜语的。天还没黑,城就破了。她在他身后笑着,脸比山丹丹还要艳。一步一步踩着他的大脚窝,往家去了......
进家门时,两个嬷嬷都在翘首而望。见这新娘子和去时一个样,恬恬美美地抱着个礼盒儿回来了。于是都把心放回肚中,松了口气。
“四爷、四奶奶回来啦。”
“回来啰,嬷嬷。”雪砚轻松地说。
竹笙、玉瑟等丫鬟们也都巴巴地望着。眼里晶亮如小狗。好像她打了多大的胜仗凯旋了似的。在男主人的印象里,当年横扫了蛮夷几十万雄军回家,也没得到过这样的孺慕。
哎,这一院子都是好色之徒啊!
他淡淡吩咐李嬷嬷一句:“去请刘总管,到西花厅等着。”便示意妻子跟上,往花厅去了。雪砚的胃口已被钓得足足的,满心盼起这件礼物来。
花厅里烧了炭盆,暖意袭人。
二人各自脱了氅衣,换上便鞋。他从贴墙的条柜里取出一串黄铜大钥匙来,把旁边的多宝格一拉,就通到后头的一间耳房里了。
雪砚愕然:“......”
里头有些暗,拿“千里火”点了灯才进去。只见地上、墙顶皆是白石砖。左右墙边两排黄花梨架子,闲置着各色玉器、名窑和古董。
地上摞着大小十来个箱子。看模样,是个藏在家里的小库房了。
雪砚的心跳有些快了。
周魁拿钥匙打开了贴墙的高大柜子。门一开,劈头盖脸是一柜子的黄金白银。在提灯的光照下熠熠动人。也有零碎的银钱,都装在木盒中。
一下子,这无比殷实的家底就不遮不掩地呈现给她了。
雪砚还瞧见一沓银票。高贵的青色油墨,鹿皮绘纸,上头印着“大夏通行宝钞”。最上头一张是一千两。她的心怦怦直跳,惊得敛住了呼吸。
这就叫“富得流油”吧?
她打小手上捻过最重的银钱,不超过五两重。此刻站在这柜子前,几乎生出了严重的自卑。再瞧眼前这个穿着云锦蟒袍的高大丈夫,觉到了严重的门不当户不对。
真的是......高攀了好几重天呀!
周魁从一堆蓝布面儿的账本子上取下第一本。
一边无谓地翻着,一边淡淡说:“府里的大小事务目前是刘总管在操持。每月向二婶交个账,粗略地核一核。我平日里军务太忙,这些事上也伸不出手。”
雪砚安静听着,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瞧过来,问道:“在家时岳母可曾教过协理家务?账本儿可瞧得懂?”
她一听这话,心跳就更快了。
大概已猜到了他的意思。这一份礼物太大太厚重了,让雪砚不胜惶恐。
记得娘曾说过,许多高嫁的女子进了名门后都沾不到财权的。夫家的家业太大,不可能放心地交给一个小门户出身的妻子去操持。
毕竟,眼界、见识和学问上都撑不起的呀。
这样一来,妻子便只能为生娃而活着了。想真正与丈夫并肩,终究是不可能的。
可是,眼下瞧这情况,莫非准备把家交给她管?她心里热乎乎的,绝不敢错过这样的机会。当即也不藏拙,如实回道:“瞧得懂的,打小跟娘学过一些。”
“数算呢,可知道一些?”
“数算也学过。”她微垂着头,不急不慢地说,“以前在苏州时,爹有一间祖传的药材铺子。进出记账都是娘管着。她忙不过来,家里又请不起人。便让我学了算盘。年终核账都是我一人做的。”
周魁听得一诧。他的本意只需她会瞧个账本儿、家里的事学着总筹分派就行,不想竟听到这样的事。一时,对妻子升起了好奇。“哦,是么?”
说话间,府里的刘总管已火速赶来了。
听到足音,周魁便领她出了库房,回到花厅。
刘总管个头不高,是个半儒半商的模样。相貌生得有清气。既有饱学之士的风雅,又有商者的精明。天生就像高门里做管事的料子。
刘总管低头见了礼,斯斯文文地说:“将军找小的来,可是有事吩咐?”
他虽自称小的,却毫无卑微的奴才相。目光也敛得死死的,绝不往新夫人身上瞅一眼。
周魁在榻上端坐了,淡淡向她介绍,“这一位就是刘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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