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谢谢梁小姐的体谅了。”
他急忙打了通电话给楼上,对方听说梁舒音不追责后,反倒提出了双倍的赔偿。
梁舒音想了想,“正常赔偿就好,剩下的钱如果他执意要给,就麻烦你去买点猫粮,喂给楼下那些流浪猫吧。”
“对了,这楼道的感应灯好像不怎么灵了,也麻烦换一下。”
“好勒。”
物业小哥乐呵呵应下,让梁舒音签了调解单,接过东西时,突然觉得她口罩上方,那双漂亮的眼睛,有点像某个明星。
“怎么了?”
梁舒音察觉他的视线,问道。
“没事没事。”
他挠了挠脑门,尴尬笑道:“就是觉得您的眼睛,长得很像一个我喜欢的女演员。”
梁舒音笑笑,没多说什么。
那人心里嘀咕了句明星应该不会住在这种老小区,便带着工单步调轻松地离开了。
梁舒音先简单收拾了卫生间,拖地、清理洗漱台,拿吹风机将墙角最湿的地方吹了下,避免阴干发霉。
在她忙碌的时候,搁在外面的手机震动起来,两通未接来电后,电话便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忙完卫生间,她又去打理书房。
那一柜子的书虽然没被殃及,但书柜旁的角落,却是积了一滩水。
尤其是那个竹编的小箱子。
那是爸爸有一年去乡下做慈善,别人亲手编了送给他的,那里面装着她小时候的一些小玩意儿。
这么多年了,她从没打开过这东西。
箱子浸了水,里面的东西恐怕也遭殃了,她将它从墙角挪出来,搬到榻榻米上,然后坐在木地板上,一件件清理着里头的陈年旧物。
最面上是一个铁皮盒子,整整齐齐码着她儿时的杰作,有歪歪扭扭的涂鸦,给芭比娃娃做的衣服,还有父亲节母亲节的手工卡片…
每个小物件,都有父亲手写的标注——
“音音,于五岁时手绘。”
“音音,于十岁时缝制。”
“音音,于十二岁时创作。”
她盯着这些被爸爸悉心收藏的东西,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但此刻并不适合回忆往事,她将东西放在一边,继续埋头干活儿。
箱子的最底下,是她小时候的相册,沉甸甸的,整整五册。
印象中,小时候爸爸总喜欢拿着相机给她拍照,年纪小,还没长出自我意识,便任由父母捣鼓。
等上了初中,就不怎么配合了,躲镜头是家常便饭,以至于她留下的照片,几乎都是初中以前的。
她将最面上那本相册拿出来时,一个被压在底部的信封随之翻飞出来。
缓缓落在了她脚边。
明亮的日光下,她看见封面的那行潇洒俊逸的熟悉的钢笔字迹。
“留给宝贝女儿,梁舒音的一封信”
她怔怔地盯着那东西,连呼吸都凝固了。半晌,才伸出冰冷发抖的指尖,将那封泛黄的信封捡起。
然后握了握掌心,屏住呼吸,将信拆了开。
“音音:
这可能是爸爸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了。
转眼间,你已经十八岁了,我却还清晰记得你呱呱坠地的那天。
那天,初为人父的我,从医生手里接过浑身软软的你,紧张又小心地将你抱在怀里,你睁着懵懂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对我笑了笑。
那瞬间,我好像找到了为人父的使命,以及奋斗的意义。
你从小就是个早熟的孩子,有主见,悟性高,别的小孩还在玩泥巴的时候,你已经跟着我在书房看书了。
有时候我也在想,你是不是过于成熟,是不是该带你出去疯一疯,但转头,你又会顽皮地爬上我的书桌,将我一桌的文件弄得七零八落,然后仰着小下巴,跟我撒娇讨零食吃。
我捏着你粉嫩的小脸蛋,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你面前。
不过眨眼间,我的小公主就长大了,也马上要迎来人生的第一个重要时刻了。
距离高考还有一周,爸爸本应陪在你身边,陪你渡过人生的这第一个槛。
但抱歉,身在医院的爸爸,不但不能帮到你,反而还要拖累你和妈妈。
好在,我知道我女儿是个坚强的孩子。
她从小就勇敢,独立,坚韧不屈,对自己、对未来都有足够清晰的认知和规划。
爸爸相信你能收获一个满意的结果。
不过,就算不如人意,你也不要灰心,人生是个漫长的旅程,这不过只是其中的一站。在这条路上,你的任何决定,爸爸都无条件地支持。
音音,从小爸爸就告诉你和舅舅,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也告诉你,人生失意常有,但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不悲不喜的平常心。
所谓得知淡然,失之坦然。爸爸教给了你这些道理,但现在,自己却做不到了。
很可笑吧,但爸爸还是奢望你能原谅我自私的选择。
音音,在爸爸走后,你不要难过。
因为这对爸爸而言,是解脱是自由,是再也不用遭受病痛之苦,不用忍受自尊心的折磨,更不用牵累旁人跟着受苦。
等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妈妈,她这几年为我受了很多委屈。
这些无妄之灾,本不该她承受的,但她却没有过一句怨言,反倒是我,脾气越来越古怪,让她受累了。
音音,死亡是每个人的终点,爸爸不过是提前抵达了。
爸爸会在另一个世界守护着你,看着你找到自己热爱的事业,找到挚爱的另一半,看着你结婚,生子。
音音,终有再见时。
永远爱你的父亲,梁蔚。”
最后一个字读完时,窗外云破日出,冬日寒霜被午后的艳阳消融。
烈烈日光落在梁舒音的背影上,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攥紧了那封迟遇的信,弓着背无声啜泣着,两行清泪顺着她脸颊,坠在了泛黄的信纸上。
从陈可可的病房出来后,陆祁溟整个人都是懵的。
医院人多了起来,看病的,探病的,脚步匆忙杂沓。他凝眉往前,没注意,被擦身而过的人撞了下。
那人道歉,他却只是讷讷地盯着别人的脸,直到那人走远了,他才回过神来,自言自语般说了句没关系。
虞海的冬日,雨雪收势,头顶是难得的艳阳。
他站在医院门口,午后炙热的阳光落在身上,他掌心却是冰凉的冷汗。
陈可可的那些话反复在他脑中循环着。
她怕痛,却甘愿在身上一针针刺下那只蝴蝶。她怕痛,却用锋利的刀,用血淋淋的伤来止痛。
而这些,都是因为他。
他却还指责她,指责她在这段感情里的冷血。
想来自己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胸腔沉沉叹出一口气,陆祁溟握着陈可可给的钥匙,开车去了梁舒音家。
拧开房门,室内安静得没有一丁点儿响动,他找了好几间房,才在书房的榻榻米上看见了梁舒音。
她似乎是睡着了,双手紧紧抱着身体,偏头靠在懒人沙发上,垂落的黑发遮住了半张脸,另一半脸上有风干的泪痕。
掌心还攥着张像是信笺纸的东西。
他弯腰,将那张泛黄的纸从她指尖缓缓抽出。
大概是被泪浸湿又干透,那纸张并不平整,但看见上面的内容后,陆祁溟的面色从微微的震惊,到遗憾唏嘘。
最后,是无尽的怅惘与怜惜。
他在原地怔了很久,才将那封信叠好了,放在一旁,然后走到她身边,弯腰去抱她。
然而,刚将她拦腰抱起,睡着的人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梁舒音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怔了好一会,才哑着哭过后的嗓子开口。
“你怎么来了?”
“我去医院看了陈可可。”
陆祁溟盯着她的眼睛,怕她还在生气,他神色依旧是小心翼翼的,“她给了我这里的钥匙。”
梁舒音却是什么也没说。
她偏头看了眼那封被叠好的信,将脑袋缓缓靠在他胸口。
“陆祁溟,今晚我想住在这里。”
看来是不跟他置气了,陆祁溟松了口气,“好,我陪你。”
他抱着她去了外面的客厅。
正要将她放在沙发上时,她突然伸手勾住他脖子,眼神黏糊糊地盯着他,一副很依赖的样子。
陆祁溟顿了下,索性直接抱着她坐在沙发上,让她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
“怎么了?”他抬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语气极度的温柔。
“我看见我爸留给我那封信了。原来…他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她嗓音淡淡的,将脑袋埋在他胸口,喉头有些发哽。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呢?”
她原本以为,是母亲的出轨彻底压垮了他,却没想到,他早就因为活得没尊严而打算放弃生命了。
她仍然记得,在她提出考完一起出去旅游时,他分明还笑着点头答应了。
原来,在她期盼着要带他重拾生的信心时,他却已经在计划着死的结局了。
她知道,这是文人的骄傲。
但仍觉残忍。
难道自由和解脱,就当真比和亲人在一起,比好好活着这件事更重要吗?
陆祁溟没有说话,他只是轻抚着她颤抖的后背。
他根本无法回她这个问题,只能尝试着,站在他父亲的角度来宽慰她。
“如果他愿意为了你活下来,只是为了你而活,并不是为了他自己。”
“也因此,他活得并不开心,不能重新站上讲台,不能出门,甚至连基本的生活起居都要人帮忙,每天除了和病痛作斗争,便是和心里那个名为自尊的困兽较劲。”
“你想看见他这样活着吗?”
梁舒音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双手攥紧了他的衣服。
“可是…”
她张了张嘴,眉头轻蹙,终究,又颓丧地低下了头。
“好了,别哭了。”
陆祁溟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轻声道:“眼睛都哭肿了。”
她抓住他的手,一边用目光描摹着经年后失而复得的他,一边任由眼泪无声地淌下。
半晌后,哽咽地开口,“对不起,陆祁溟。”
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这一刻,她也彻底放过了自己。
也许舒玥和陆延盛的事,的确加重了父亲的心灰意冷,但对于一个死意已决的人,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呢。
事到如今,很多事都谈不上原谅了。
那些裹挟着恨的爱,因爱纠缠的恨,在这一刻,也该释怀了。
陆祁溟什么也没说,只是沉沉叹了口气,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极轻的一句话落在她耳边。
“都过去了。”
这么多年了,一切都过去了。
这天晚上,他们留了下来。
陆祁溟让赵赢找了装修师傅过来,查看了卫生间和书房被浸水的部分,谈好了解决方案后,又让赵赢这两天帮忙盯着弄。
赵赢过来的时候,还顺便拎了一堆食材,于是这天晚上,陆祁溟亲自下厨做了饭。
温暖的老房子,一桌可口的家常菜,梁舒音很久没有过这种家的感觉了,心情一好,她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吃人嘴软,收拾餐桌时,她端着盘子,跟在男人身后进了厨房,想起白天的事,乖乖低了头。
“抱歉,早上…是我太冲动了。”
陆祁溟意外地看她一眼。
他将餐盘放进洗碗机里,弯唇笑道:“是我没了解清楚陈可可这边的情况。”
“那也是怪我没讲清楚。”
她靠在料理台旁,一脸认真地检讨说:“原本可以跟你好好商量的,是我太着急,话赶话就成那样了。”
“行了,咱俩都别抢着认错了,说点正事。”
陆祁溟收拾好台面,洗干净手,面色严肃地看着她,“秦授的事,按你的意思来。”
“你说的对,我们的确不该再浪费时间了。”
刚刚在医院时,陈可可让程琳帮忙拿了梁舒音家的备用钥匙过来,他恰好听见了相亲的事,这才知道梁舒音口中的没时间,是什么意思。
梁舒音抬起眼睫,惊诧地看着突然转变态度的男人,又听他解释说:“要找回从前的记忆,痛苦是他的必经之路。”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只能受着。”
“那他母亲那边怎么办?”她担心道。
“我是答应过她不告诉秦授从前的事,但我的确没说啊。”
他将她拉进怀里,微挑眼尾,轻笑,“告诉他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梁舒音双手顺势环住他的腰,也跟着狡黠一笑,“可以啊陆祁溟,兵不厌诈。”
老房子只有一个卫生间,晚上梁舒音先洗完,就拿着吹风机回了卧室,将洗漱的空间让给他。
男人动作快,她头发才吹到半干,他就穿着浴袍,拿着擦头发的毛巾,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梁舒音正对着卧室的全身镜吹着发尾,陆祁溟走到了她的身后。几乎高出她一个头的男人,视线沉沉地盯着镜子里,把夏天的T恤当睡裙穿的她。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目光似乎在她腿上游走,但很快,他就收回视线,伸手接过了她的吹风机。
梁舒音松了手,索性闭着眼,享受着他的服务。
没多久,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睁眼时,他已经从身后贴靠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当年一个人躲在酒店里,给自己弄了这么多伤,但就是不愿意跟我多解释一句,是吗?”
他盯着镜子里愕然的女人,修长的手指在她腿侧,轻抚着,慢慢往上游移。
“梁舒音,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嘴硬的毛病?”
男人滚烫的手在她皮肤上缓慢移动,灼热感顺着他指尖,流淌到她的身体里。
随着他手上力度的加重,她的嗓音也跟着颤了颤。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回应她的,是他突然偏头落下来的吻。
大概是在医院里,陈可可告诉他的吧。
梁舒音这样想着,偏头去承接他强势的吻,他的手在她伤疤处怜惜地轻抚着,唇舌也在跟她耐心交缠,追逐着。
没一会儿,男人骨节分明又粗粝的手指慢慢往上,身体在他掌中变得绵软,而她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像是一种危险的预警。
她喘着气别开脸,想提醒他适可而止,但瞥见镜子里面颊潮红的自己,脱口而出时,嗓音不觉抖了抖。
“不要…了。”
“什么不要?”
陆祁溟装作没听懂,轻笑着又了缠上去,噙住她殷红的唇,那只撩拨的手也没闲着。
突然的刺激,让梁舒音呼吸急促地偏了头,他的吻就落在她修长的脖颈上。
“躲什么?”
他索性顺着往下亲,但终究收敛了些,停下手上的动作,搂住了她的腰。
脖子里热热痒痒的,梁舒音掌心轻推在他腹部,提醒道:“你的伤…还没好…”
陆祁溟恍若未闻,吻已经落到她锁骨处。
彼此的呼吸都太过炙热,梁舒音有些受不住,索性推开了他,逃到浴室去了。
男人下一秒就追了过来。
手上还拿着个蓝色小盒子。
摆明了今晚不会放过她。
“你什么时候买的?”
她靠在洗漱台上,盯着那东西,睫毛微微颤动。
“不是我。”
他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动作很快地拆开,眉目稍稍拧紧,像是在控制着身体里的欲望。
“是赵赢。”
末了,又盯着镜子里不知所措的人,眸色暗沉,“让他送点洗漱用品过来,他倒是想得周到。”
梁舒音的注意力还集中在他腹部刚换上的纱布上,他已经动作利落地搞定,靠了过来。
她整个人猝不及防被他翻过去,抵在洗漱台上,身体半弓着,手肘撑在台面上。
不适的生涩感让她闷哼出声,男人瞬间深吸了口气,双手扶着她,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试探着。
梁舒音因为担心而有些抗拒,但身体的本能,让她某部分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陆祁溟被刺激得仰头闷哼一声。
“还说不要?”
他从身后抱紧了她,含住她耳垂,喑哑低语,“梁舒音,你看,你的身体都比你诚实。”
“你…给我…闭嘴。”
她反手想去扇他,结果身体失去平衡,晃动时,腰就被他稳稳扶住了。
大概是刚才的亲热已经足够充溢,过程并不艰难,甚至顺利到两个人都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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