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颤抖,憋着巨大的怒气,她在群里点击‘+1’,系统自动弹出‘收到’。
消息通知人发给她一个‘握手’表情包。
韶宁如约参加了第二天的团建。
她和一群陌生人尴尬地笑到脸僵,晚上六点吃完饭还有人建议去KTV唱歌。
韶宁反抗无果,和温孤一起被推着进了KTV。
他们两个作为外来者,挤着坐在KTV的沙发一角。讨人厌的同事东问西问,好在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外貌和气质出众的温孤身上。
韶宁在他身边躺平,掰水果吃。
有人偶尔问到她的婚恋状况,韶宁‘啊啊哦哦’了一通,说:“我有一个老公死了。”
KTV里有点尴尬,没有人问她了。
服务员敲门,韶宁看见服务员把花花绿绿的酒端上来的时候,她气到嘴歪。
哪个弱智点的,他不知道KTV的费用是员工自费报销吗?
她会恨他一辈子的!
可惜韶宁敢怒不敢言。
背景音是同事嘶吼的歌声,有人提出玩游戏,又是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
当韶宁骰子摇到三的时候,她不得不接受大冒险的任务。
旁边的同事抽出一张卡片,念:“给最近通话的人打电话。”
温孤侧过脸,看见了韶宁的通话记录。
燕祯占了大头。
不过她最近的通话不是燕祯。
韶宁摁下了拨打键。
“就说,”
唱歌的同事放下话筒,KTV只剩背景音。拿着卡片的同事继续念,“就说我要结婚了。”
韶宁头一次恨江续把电话接得这么快。
“韶宁?”
“我要结婚了。”她说。
江续:“……魏阡逼迫你了?”
同事竖起食指,小声说:“不能说规定以外的话。”
“然后说,你能来接我吗?”
韶宁:“你能来接我吗?”
温孤面色平淡,凑近韶宁的同事发出低低的笑声。她觉得江续是能听见的。
那边静了一下,虽然不理解,还是同意了。“好。”
挂断电话,韶宁脸红着坐回原位。
命运之神见她已经够惨了,没有再让她投到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韶宁飞速敲字,给江续发消息,“刚才是真心话大冒险,我运气不好抽到的大冒险。你不用过来,这就是一个游戏。”
没有回短信,韶宁打电话也没有接。
她焦急不安地坐在KTV里,生怕江续来找她。
韶宁转念一想,她没说她在哪,江续可能会去酒店,扑了个空。
罪过啊罪过。
坐了一个小时,团建接近尾声,KTV的门被人敲了敲。
韶宁以为是服务员。
不是,都要结束了,哪个王八蛋还点东西?
但是进来的是个银发高马尾的青年。
他没有以纱覆眼,瞳孔呈现浅淡的灰色,眼睛无法聚焦。
KTV的场景和人在他眼里,全是混沌模糊的色块。
他在色块里找到坐在沙发一角,穿着蓝色衣服的韶宁。
韶宁往温孤的方向挤了挤,给江续让了个位置。
“韶老师,你的朋友是个COSER啊?好帅,怎么cos得这么真实的?”
“嗯……其实是道士。”
“哇——”
韶宁庆幸,江续没有穿道袍,他换了中式的长袖长裤。
“你的眼睛?怎么没有带纱?”她贴近江续,小声问。
他学着她的动作,偏头过来和她说悄悄话,“你们会觉得很奇怪。”
江续起初觉得自己能接受户外的光亮,毕竟他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但KTV闪耀的色光还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韶宁感受到自己衣角被人拉了拉。她冲正在说话的温孤笑了笑,然后扶着江续走了出去。
他用双手捂住眼睛,眼角不自主地分泌出生理泪水。韶宁把他扶到了厕所里。
厕所外间刚被打扫干净,但是光亮更甚,还有一面巨大宽广的镜子,反射着亮白的光。
光透过指缝,扫在了眼睛上。
“江天师,你……”
韶宁猝不及防后退几步,上半身后仰,勉强站稳身体。
江续把头埋进她的颈窝,以求遮住全部的光亮。
“光,难受。”
韶宁费力地拥着比自己高个头的江续,她后退到开关附近,背紧贴着墙壁,伸手把灯关了。
厕所陷入黑暗。好在这里面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
“江天师,你还好吗?”
“让我待一会就好。”
他尾音控制不住的颤抖,韶宁察觉到江续哭过。
她想起刚才衣角被拉动时,韶宁回头,看见江续脸上覆着一层薄红,眼尾水光潋滟,向KTV里唯一的‘熟人’发出求救信号。
她想起了上云观在大雪中盛放的桃花。
他们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抱在一起,韶宁的背完全贴在了冰凉的墙上,冷意透过衣服,蔓延到她的背部。
厕所里很安静,她心想自己要找点话说。“那个,为什么上云观放了这么多镜子。”
“是封印的阵法。镜子能扰乱阵中方位和被封印者的八识,再在镜前放置残缺的祭祀品,模糊阵眼方位,加固封印。”[注]
原来是这样。
他解答完,厕所里又陷入了安静。
他不爱主动说话,所以所有话都是韶宁开头。“你竟然真的来了,没有看见我给你发的信息吗?”
就算不看信息,正常人谁会去接一个语无伦次、马上就要结婚的、才认识一天的顾客啊!
“来得急,没有看。我以为你被魏阡缠上了。”
韶宁脑子顷刻浮现了盲眼天师在大街上到处找人的样子。
她很内疚,“不是有护身符在吗?他昨夜没有找我。”
“你说昨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但是早上你在骗我。”
“现在可以告诉我,梦里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不要讳疾忌医。你需要把梦的内容告诉我。我才能治好你。”
“所以,我对你做了什么?”
被他抱着的韶宁身体不由僵住。
她想起了更多的片段。
梦里,江续就是这么抱着她,在她的前面,她坐在他腿上。
身后……
现在,韶宁只能感受到身后冰凉的触感。
关灯前,她在卫生间里看见了大片的镜子。
韶宁面色僵硬,她才想起她身后靠着的不是瓷砖墙,应该是镜子才对。
梦里,身后那人的身体很冷,逼得韶宁往江续的怀里躲。
“梦里,我对你做了什么?”
镜中人的声音夹杂着笑意,一字一顿:“像这样吗?”
冰凉的触感让韶宁收紧手指, 跨越一切间隔的视线包裹住了她。
她不喜欢镜子里透出来的视线,不值一道。它们攀附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如同附骨之疽, 如影随形, 绸缪缠绵。
仅仅是一愣神的功夫, 它们就消失了。
江续已经松开了她, 将一层浅色的纱覆在眼上。
“江天师……你有觉得镜子里有什么东西吗?”
他打开了灯,神识落到镜子上。“有, 但波动很微弱。和你的梦有关?”
韶宁点点头。
江续表示知晓了, “我回去查看上云观的阵法。”
他的眼睛尚未完全恢复, 走路时头重脚轻,需要韶宁牵着。
时间不早了, 韶宁牵着他走出外间,刚转身,她看见温孤正站在走廊边, 墙壁遮住了他半张脸。
他浅色的瞳孔凝视着韶宁, 直到盯得她内心发毛,才莫名笑了一下, 视线移到牵着她手的江续身上。
“这位是?方便向我介绍一下吗?”
“他叫江续, 是我在郴水刚认识的朋友, 目前在上云观上班。刚才他眼睛有点不舒服。”
韶宁不打算告诉温孤实情。
身处唯物主义社会, 即使温孤对灵异神怪感兴趣,听她这么说,估计也会觉得她烧糊涂了, 在说胡话。
温孤点点头,“他们都走了。一起回酒店吗?”
看见江续蒙着眼,亦步亦趋地跟在韶宁身后。温孤走在韶宁一侧, “他也要回酒店吗?”
外面的天完全黑了,韶宁看向江续,他的眼睛没有完全恢复。
“不麻烦了,”江续走前松开韶宁牵着他的手,“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他走了,韶宁不放心频频回望。
和她并肩走的温孤不得不放缓脚步,配合她缓慢的移动速度。
直到江续的身影消失,她才收回眼,惆怅地盯着路灯下飞舞的雪花。
温孤误以为这种情绪是不舍得江续。以他的身份不方便过多询问,为了打破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他提起另一个人:
“杀人犯最近有找你吗?”
听见‘杀人犯’三个字,韶宁的心跳声习惯性地落空一拍,短暂的心悸过后,她摇摇头。
没想到在第二天,韶宁下了晚课后,就在校门口看见了躲都来不及的人。
晚课后天下起了大雪。
加上韶宁之前报警的缘故,关于杀人犯的传言在郴水不胫而走。
许多家长堵在校外,等着接自己的孩子回家。
韶宁下了晚课,她捶捶酸痛的肩膀,走到校门口时聚集的家长还不多。
她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穿着正装制服、单手撑起一把黑色的直杆伞的Alpha。
他生得高挑匀称,尽管被伞遮住了脸,气质仍旧出众。
冬天的冷空气顺着韶宁的裤腿一路往上爬。
那些家长肯定不知道,他们畏惧担忧的杀人犯就站在他们之中,冷漠地注视着流动的人群。
他注意到了韶宁。
韶宁的喉咙像被塞了一把干涩的雪,即刻就要喊出来的‘救命’两个字卡在喉咙。
她看见杀人犯手中有一抹冷光,刀锋正贴在一位家长身上,那位瘦弱omega同时也是她临时带的班里同学的母亲,对此毫无察觉。
韶宁闭上嘴,没有呼救。
见她识相,他唇瓣张合,对她无声地说:‘低头,过来。’
韶宁抬起注了铅的双腿,她低着头,安静地走到了杀人犯身前。他撑着的巨大直杆伞把她纳入其中。
杀人犯今天没有穿黑色冲锋衣,没有戴帽子。
他穿的是整套深色西装,披着外套。皮质的约束肩带和腰带贴合身体曲线,露出优秀的肩腰比。
韶宁的余光只能看见他光裸的喉结。只要一抬头,她就能看见他的长相。
但是她不敢。
杀人犯也不会给她看见自己面容的机会。
他单手扯上领带,酒红色的领带被解了下来。
韶宁看见他的领口散开,露出锁骨处纹着的灰色数字,她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酒红色的领带在他白皙手指绕了两圈,韶宁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
直到领带蒙住了她的双眼。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被他牵着,战战兢兢地往前走。
走到某个地方,人群的声音远去,韶宁听见他拉开了车门。
她转身往后跑。
“别动。”
今天的杀人犯异常暴躁。
她被攥着手腕扯了回来,身体失重,正面朝下倒在柔软宽敞的车座上。
车门被关上,用过的伞随意丢到车里,被韶宁踩在脚下。
她后颈未发育的腺体被他啃了一口,疼痛让韶宁呜咽了一声。
beta的腺体不是这么用的。
“我是beta,呜……不能标记。”
车内被他的信息素味道填满。韶宁失去了视觉,其余感官更加敏感,她清晰地感受到Alpha没有再啃,而是变成了伸出舌尖舔腺体上的咬痕。
不能标记一个beta这件事让他感到可惜。
韶宁被拎起来,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他舔了舔她的唇瓣。
外面路灯透进来些许光亮,车内暧昧升温,杀人犯的呼吸随之加重。
“昨天来KTV找你的Alpha是谁?他有亲过你吗?”
“是刚认识的朋友,没有亲过。我们没有其他关系。你不要殃及无辜。”
韶宁双手撑在他胸前,掌心下是他胸前绷紧的皮质肩带。
平时他穿得严实,身材看起来很瘦弱,韶宁不知道他身材这么好。
根据刚才她匆匆一眼,依肩带的繁杂程度来看,这应该是战争时期兴起的战术肩带。
由于其性感修身的效果,它闯入了时尚界,变成西装暴徒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坐在暴徒坚实的大腿上,听见他又问:“那燕祯呢?你和他亲过吗?你们压根不只是合租室友的关系,对吗?”
他什么都知道……韶宁意识到自己被监视了。
尽管非常不满,她也只能弱弱道:“他们都是我朋友,你别滥杀无辜。”
他笑了一下,“那你天天在酒店打电话的男人是谁?不是燕祯。”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韶宁被一连串问题敲得脑门冒星星。他突然开始查自己户口了。
“还有那天你梦里梦见的男人是谁?你身边怎么这么多男人,这么多Alpha。我都排不上号。”
“你问这些干什么……我和他们只是好朋友。真的只是朋友,没有其他关系。”
“撒谎精。”杀人犯冷冷吐出三个字。
韶宁听见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她手腕一凉,有什么铁质的东西扣在了自己手腕上。
另一头扣在了杀人犯手腕上。
“这是什么?”她忍不住问。
“手铐啊。你是不是做梦都想我戴上它?”
白银色的手铐落锁,她和他被锁在了一起。
韶宁做梦都想杀人犯被抓进去,牢底坐穿。但没想过和他一起戴银手镯。
他看穿她的想法,掐着她下颌,毫无预兆地吻上韶宁。
车窗外的雪越来越大。
韶宁能听见雪落下时簌簌的声响,她的舌尖被他勾着深入。
直到微微发麻时,他终于松开了她,蜻蜓点水般地在她泛着水光的唇上轻啄。
他刚才的怒气稍稍散了些,哑着嗓子问韶宁:“经常在你旁边、穿白衣服的那位老师是你男朋友吗?”
韶宁喘着气,她觉得莫名其妙:“怎么这么问?我和他只是同事而已。”
她仔细回忆,自己和温孤并没有过界的行为。
倒也算是朋友,但是她怕杀人犯牵涉无辜,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他低低地笑出声,“这样啊。我感觉你俩挺登对的。原来只是同事吗?起码我认为应该算是朋友吧。”
“毕竟……其他人都是你的朋友。”他把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上次你躲我,不是跑进他的房间里去了?孤男寡女待了一夜,明明这么亲密,结果连朋友都算不上吗?”
说完这句话,他的唇角缓慢地压了下来。即使看不见他的神色,韶宁也能感受到他又不开心了。
“薄情女。”
韶宁:“?”
不是哥,有毛病吧你。
一幅‘我都有点嗑你俩’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她不安地扭动身体,想要从他腿上下来。
扭了两下,她的身体僵着,不敢乱动。
他……带了凶器。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车内的信息素更浓烈了。韶宁觉得再待下去就要出事了。
他的脸亲昵地贴着韶宁,“你觉得我今天会放你走?”
韶宁心都死了。
她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杀人犯越来越难受了。
从常识出发,她以为他会做些什么。
但是他没有,仅仅抱着韶宁,和她僵持着。
韶宁迟钝地意识到,他应该是不太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煎熬的韶宁伸出一只手,落在他小腹下方。“我可以帮你,你放我走好不好?”
他呼吸一颤。
男女之间调情的方式有很多,仿生人一概不知。直到对应的信息从系统知识库中喷涌而出。
温孤辛握住了韶宁的手,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觉得自己没有义务提醒她,感恩从来不是人性的底色。
自私和贪婪才是。
他仿照人类产生,当然也会拥有人性的缺点。
她给的越多,他越不肯放她走。
韶宁想不起像谁。
平时的杀人犯总是笑里藏刀,这个时刻的他连脸上那层薄薄的笑容也全部褪去了。
温孤辛没有戴兜帽,在车窗的灯光中露出整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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