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的是——
“你给我洗。”
“……???”
啊啊啊啊啊啊。
她干了什么!!!
白荔被凉风吹着,还是降不下脸上的热温。她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有勇气点开语音条,然后把手机听筒放在耳边。
沈今延熟悉的低沉嗓音传来:“白荔,我希望你搞清楚,我是你的丈夫,而不是你的保姆。”
这句话听上去没什么温度。
对,说得对。
白荔也觉得是这样,他就这样冷酷地拒绝她就对了!
语音条是连着播放的,紧跟着,男人低懒还带点玩味的腔调继续传来:“我本来打算请个保姆帮你,但既然你表达出想让我帮忙的强烈意愿,就算不怎么情愿,我也还是会尽到做丈夫的照顾义务。”
“……”
走向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最后一句话,沈今延说得是:“但我希望到时候你的配合度好一点。”
的士停在瑰园的正门口。
白荔付钱下车后,发微信询问妹妹还有多久到,白枝给她的回复是还要二十分钟左右。
到家后,白荔才没有管沈今延的“左边”规矩,脱下的外套没挂在落地衣架的左边,而是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
反正床的左侧都让给她了,这没什么大不了。
带回来的菜有点凉了。
白荔提着牛皮纸袋到厨房里,上岛台的台阶时尤其注意有无水渍,她可不想把另一条胳膊也摔断。
拿出几个盘子,白荔用单手生涩缓慢地把菜分别装到盘子里,再依次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微波炉散发着暖橘的光晕,她靠在一旁等待,才发现家里竟然没有一张正儿八经的餐桌。
她看着面前的乌纹大理石岛台,或许之前沈今延就是把这个当餐桌的,近些年这样的“去餐厅化”设计还蛮火的。
白荔热好几样菜后,才发现忘记打包一份米饭回来,沈今延想要吃米饭怎么办?
她想着,准备给他煮一点米饭。
对这个新家厨房的不熟悉,让白荔感觉到困难重重,先是找不到电饭煲,好不容易找到,又找不到米放在哪里。
她在橱柜里翻翻找找,才在一个储米桶里找到米。
白荔行动不便的同时不禁在想,为什么她不像沈今延一样是个左撇子?那她现在应该非常得心应手。
白荔把装好米的饭煲内胆放在水槽里,开始洗米。
偌大的室内安静,只有水流冲进米粒的沙沙声,白荔用左手搓捏着大米,洗得非常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家门已经被人打开。
沈今延推开家门时,就听到厨房传来水流声,他连鞋都没换,径直往里走,右拐去厨房。
他一眼就看见厨房里的白荔。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打底衣站在两顶嵌入式射灯的下方,打底衣是U型领的,露出大片的肩颈皮肤,在发散的光条下尤为显眼。
她背对他正在洗米,而她后方的岛台上摆着五盘热好的菜,看样子大抵是粤菜,热气腾腾,丝丝溢散。
明知道那些是她从餐厅里打包回来的,但在此时此刻,这样的情景之下,沈今延更愿意相信那都是她亲手为他做的。
多年以来的妄想,在一瞬间竟成了真。
他像是被施了魔法般站在原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天的疲惫和辛累都因她的背影消散。
光是看着她,就让他觉得放松,心里踏实。
“你在给我省电费?”后方冷不丁地传来沈今延的嗓音,把白荔吓了一跳。
她回头,看见沈今延正把中央空调打开,他冷着一张脸:“就穿那么一件衣服还在厨房洗什么洗?感冒了谁伺候你?”
白荔有点委屈,身前吊着的石膏纱布让她显得更楚楚可怜:“我给你热了菜,还在给你煮米饭,你干嘛这么凶?”
“……”
沈今延抿着薄唇,不说话,他来到厨房里,把她手里的饭煲内胆拿到一边放下:“不用煮米饭。”
白荔怔了下:“你不吃饭吗?”
“我一般只吃两餐。”他有时候忙下来一天就吃一顿,但饥饿更有利于他保持头脑清醒,“晚上超过七点就不吃饭了。”
“啊……”白荔看一眼岛台上摆着的热菜,眼里很是失落。
她自己拿了双筷子,轻声道:“那我自己吃吧,不吃好浪费。”
沈今延拿走她手里的筷子:“不是给我带的夜宵?”
白荔看着他:“可你说不吃。”
“我说我不吃饭。”他气定神闲地在岛台前的高凳上坐下,“但我没说我不吃菜。”
“……”
沈今延坐高凳,双脚可以踩实地面,他还没换拖鞋,脚下踩着一双手工黑皮鞋。他今天穿的是她选的西装,西装裤笔直,坐下来时裤管往上跑了些,露出里面的黑色袜子。
他分明的脚踝凸着,把袜筒撑出很禁欲的形状。
这个男人的每一个细节都很诱人。
白荔当然会理解当年鬼迷心窍的自己,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会承认,沈今延就是个很会拿人心弦的男人。
“我脚上有钱?”他的手肘支在台面,好整以暇地转过半边身子看着她。
白荔:“……”
她慢吞吞在他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果然身高有差距,她坐上去后双脚只能悬空。
“没有为矮子设计的高脚凳吗?”白荔有些不服气地问。
“矮子坐什么高脚凳?”沈今延和从前一样,有时候很不理解她的脑回路,“再说你一米六九点八,还想要多高,准备去为女篮贡献一份力量吗?”
“……”
一米六九点八。
这个身高简直让白荔觉得刺耳,她开始抗议:“你下次能不能直接说我一米七,就零点二你记得那么清楚干什么?”
沈今延只说了两个字,“严谨。”
白荔又说:“四舍五入也一米七了。”
沈今延这次说了四个字:“不够严谨。”
白荔:“……”
还记得以前有一次,沈今延陪她逛商场,去挑送给江小芙的生日礼物,遇到街头采访。
拿着话筒采访的人是男生,是一个B站的up主,那一期的内容是《测试男生对身高的真话程度》,具体操作是随机找一名男生询问其身高,等男生报出身高后,博主直接拿出一把卷尺进行现场测量,当场审判。
有男的说自己一米八,一测只有一七三。
有男的报一米八三,一测只有一米七九。
还有的更离谱,报自己刚好一米七五,结果加增高鞋垫还加蓬起来的发顶都才刚刚一米七。
最好笑的是,有男的见up主拿出卷尺后直接转身就跑哈哈哈。
直到up主发现了人群中的沈今延。
有同伴帮着up主录视频,up主对着镜头的开场白是:“家人们我这会儿遇到一个真高的,一看就高,我们去问问他有多高哈。”
接着,up主就把话筒递到了沈今延面前:“哥们儿哥们儿,你有多高啊?”
当时站在沈今延旁边的白荔也好奇,她只知道沈今延很高,两人有身高差,但不知道他具体有多高。
所以沈今延本来想走的,却被她一把扯了回来配合采访。
沈今延只好配合,面无表情地回答:“183.”
up主:“???”
听到这个回答,up主直接上下打量沈今延,尬笑道:“哥们儿我感觉你不止183啊,肯定不止啊,介意我们用卷尺量一量不?”
“我女朋友不介意。”他说。
那也就表示,就算他介意也没用。
up主拿出卷尺,拉出来,让沈今延踩住底部后,直接一拉到头顶。up主本人不是很高,看具体身高时还得垫着脚看:“家人们,这帅哥有188啊哈哈哈哈卧槽,他说自己183……”
“……”
up主再次把话筒举到沈今延面前,眼里多了羡慕:“请问哥们儿你为什么说自己只有183?”
“因为最烦装逼的男人。”沈今延依旧面无表情,“这世界上仿佛没有一米七九的男人,不管一米七几通通都报一米八。”
“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up主感谢沈今延配合采访,顺便夸了句:“哥们儿,你女朋友特别漂亮哦。”
到这里,一直面无表情的沈今延脸上才多了些笑意。
这up主还挺上道,他想。
“今延,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小腹黑嘛。”等up主走远后,白荔挽着他的手臂笑着说。
沈今延微微挑眉:“那只是对你善良而已。”
除去工作时间,沈今延自认为不算个很良善的人,首先就在于他很记仇,对于受过的伤害总是铭记在心,时刻警醒自己变得更强大,以便来日站在高处俯瞰当初的施暴者。
白荔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之所以讨厌男的在身高上装逼,是因为他因为身高遭受过严重的校园霸凌。
天才享受着高智带来的红利,也背负着相应的苦果。
他读高中那年才七岁,身高一米二,明明是正常男孩的发展身高,被扔进一堆十五六岁的男孩中间,就矮得有些可怜。
那些男孩最矮的都有一米五,他们嘲笑他,出于对他天赋的羡慕,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他,往他抽屉里粘满口香糖,把他的书扔进垃圾桶里,甚至偷来同班女同学的卫生巾塞他外套口袋里,污蔑是他偷的。
后来他声名大噪,不少从前的高中同学主动联系他,希望请他帮忙,特别是那些在浮周本地生活的。
浮周一直都有一句话——
在浮周混的好不好,不是看你有多少钱,而是看你在明北有没有人。
有明北的人脉,就代表你这人很牛逼。
沈今延不仅拒绝,还会用嘲弄的口吻对对方说:“当年吃饭怎么只长身高,不长脑子?”
“……”
“蠢到觉得我会帮助一个曾经欺负我的人?”
沈今延就是如此记仇的一个人,但他自己都想不到,当对方换成白荔后,他就只能放些根本做不到的狠话,全是些屁话。
他说着恨她要报复她,但他却管不住自己的心,做出来的事全部和自己的言论背道而行。
被自己背叛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如果有人问沈今延这个问题,他一定能答得出来,洋洋洒洒写几千字论文都没问题,说不准能发一篇SCI。
门铃响了。
白荔主动滑下高脚凳,“我去开门,你吃。”
沈今延想不到这个点还有人来敲门,“高以围要是现在过来拿他的烟,我就连人带烟一块扔出去。”
“应该不是。”白荔说,“是我妹。”
“嗯。”
走到一半,白荔突然想到一件事:“是高以围教会你抽烟的吗?”
“这还要教?”沈今延说,语速很快,“不就是烟雾进到嘴腔,再通过人体的阻挡机制,最后进到肺里进行气体交换,让一氧化碳与血红蛋白更强的结合,同时呼吸道收缩,焦油也附着到肺部表面。”
“……”
难道这就是和医生结婚后的聊天日常吗?
她没接话茬,突然听到沈今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的语速变慢了:“因为你以前说过,你最讨厌抽烟的男人。”
白荔的脚步顿住。
那时候她的确给他说过,“还好今延你不抽烟,身上都是香香的,我最讨厌抽烟的男人了,走到哪儿都被迫吸二手烟。”
“……”
此时,沈今延摸出西装外套里的烟盒和火机,放在岛台上。他盯着烟盒,自嘲地笑笑:“所以和你分开后,我就开始抽烟。”
“……”
“你讨厌抽烟的男人,我就偏偏要抽烟,做你讨厌的事,成为你讨厌的那种男人。”
这样子,仿佛就会让你的离开变得合理化。
因为我变得讨厌,所以你才离开我。
而不是因为你不够爱我。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的确是白枝。
白枝穿着件氧气绿卫衣,和姐姐一样喜欢绿色。她扎着高马尾,齐刘海,脸上有着十七岁少女独有的胶原蛋白,肩上斜挎着一只米色的针织包。
第一句话是白枝夹杂着担忧的问句:“姐姐,桐桐的事情你没告诉沈今延吧?”
白荔抿了下唇,没有正面回答,她侧身让路:“先进来说吧。”
白枝从姐姐抿唇的微表情察觉出端倪,她的瞳孔固凝了一瞬,随后更加紧迫地盯着白荔。
“姐姐!”她控制不住自己拔高音调,“告诉我,你没有把桐桐的事情告诉沈今延!”
也许是白枝在情急下没有顾及太多,没想到沈今延此时此刻就坐在里面的岛台前,将姐妹们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沈今延并非蓄意偷听,这是他的家,他坐在自己的家中吃着夜宵,是争吵声自己跑进耳朵里面来的。
他听见,白荔清晰的声音传来:“我既然决定和他结婚,就不想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他不会说出去的。”
“……”
沈今延的筷子一顿。
她倒是坦诚。
“沈今延有多聪明你不知道吗?”白枝有些崩溃,原地蹲下抱着头,“他怎么会帮我养孩子?他不会蠢到帮仇人养外孙女不是吗?”
白荔也跟着蹲下去,打着石膏的手臂只能抬起,以免在胸前被挤压到。她落一只手在妹妹肩膀上:“枝枝,就算你不肯相信他,也不肯相信我吗?姐姐难道还会做伤害你的事情吗?”
就算是这样的话,也没能安抚白枝的情绪,白枝再度抬脸时,已是满面的泪水,哭得很大声:“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告诉任何人的,你自己答应过的!万一被学校里的同学知道了怎么办?大家会怎么看我?”
“不会的,不会的。”白荔拍着妹妹的肩膀,“今延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白枝说什么都不肯信,只一个劲儿地哭着。
这时候,沈今延从里面走出来,停在白荔的身后。他伸手,把蹲着的白荔拉起来,同时开口道:“你完全不用担心,在白荔的事情上,我一直都在犯蠢,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一样。”
白枝的抽噎声停缓了一下。
看来沈今延的意思很明显,他在为姐姐说的话做证。
“为什么?”白枝直勾勾地盯着沈今延。
“你真的很爱我姐姐吗?”她问。
“除非是很爱,不然我不相信你会做这样的牺牲。”她又说。
“……”
空气里弥泛着沉寂。
穿堂风涌进宽敞的楼道里,在少女啜泣的尾音里,引发白荔一阵急促的心跳。
她还从来没听沈今延说过爱她。
我爱你三个字,从没从他沈今延的嘴巴里说出口过。
像禁令。
像不可言说的秘密。
偏偏让人心神而往,这一瞬间,白荔竟有期待能听到他的正面回答。
“……”
电梯到层的声音被放大。
一层一户的布局,来者只会和沈今延有关。穿堂风更大了些,撩得人脖颈发凉,白荔下意识回头去望电梯,对上一双凛意丛生的眼。
那张高辨识度的方圆脸出现在视线里,棱角分明,周身的气质利得像柄剑。
……是沈莹!
沈莹走路时,一头蓬松的蛋糕卷随着她越来越快的步伐而上下微微地颠动着。她穿着一件火红色的大衣,和她这人一样的盛烈颜色。
白荔直接和沈莹对上视线。那一瞬,沈莹眉头皱得很明显,她单手揣在风衣口袋里,脚步越来越快。
见到沈莹,沈今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却出卖了他。
他把白荔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很热闹啊。”沈莹笑盈盈地走上前,停在哥哥和她并不认同的嫂子面前,“看来我来得真是时候呢。”
她当然有注意到沈今延护住白荔的动作。
让她觉得可笑。
沈今延面不改色地说:“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我想谈的时候,就轮不到任何人决定谈的时间。”沈莹抬着下巴,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孔雀,直接抬脚,迈进门内。
再故意重重地往男人的胳膊上撞了一下。
沈莹本来是想撞男人肩膀的,但身高上存在差距,她只能把力量使在他的肩膀上。
不过这也足够了,她撞得沈今延上半身前后晃了下。
那姿态懒散,沈今延的脖子微微歪着,他压根没把这样幼稚的行为往心上放。
甚至在想,不愧是兄妹,有着同根生的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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