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乱了心跳的吻里,她摸到了哥哥衬衫下的身体,好像比她的还要烫呢。
她迎着风,眼眶很快又被洇湿,大概是被吹的。
庄齐更加分不清楚,她从身体里几欲呕出的真心,这算是被接住了吗?
妹妹走后不久,唐纳言也快步出了化妆间,他到了礼堂外面,站在无人驻足的高大柏树下。
深秋的夜晚月朗风清,树叶在浓影里轻晃,落下一地悠长的影子。
张文莉出来找他,“纳言,我还以为你先走了,怎么在这里?”
此时唐纳言已没有心力应付她。
“不好意思,文莉。”他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抬起来扬了下,“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可以吗?”
张文莉不明就里地看着他,隐约瞄到一点发皱的衬衫边缘,像是刚刚做了什么事,整理过了,又因为心猿意马,没有整理到完全不留痕。
她笑着点头,识趣地走开了。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到唐纳言孤独地站在树下,把一支烟抽出性感的味道。
她不禁想,到底是什么事,把历来稳重的他弄得心事重重,还有,怎么庄齐也不见了?
唐纳言抽得很慢,一口接一口,浓厚的白烟在风中化开,像妹妹轻柔的皮肤。
吻到后来,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咬过她的下颌,也含吻过她的脸颊,妹妹的叫声是那么娇,睫毛簌簌地动,小刷子一样在他脸上刮,带起窸窸窣窣的痒,她甚至连喘息都是黏腻的,令人想要大力地揉挵她。
天知道唐纳言是怎么命令自己忍住的,整只手臂都麻掉了。
他抽完烟,没再续上一支新的。
唐纳言拿上妹妹落在化妆间的大提琴,走回车边,塞进了后座。
他坐在车上给她打电话,响了几遍都没有人接。
唐纳言扔了手机,慢慢地往她宿舍楼下开,不见她人,又停下等了半天。
但庄齐始终没出现,反倒走过来一个温柔端丽的小姑娘。
林西月弯下腰问:“您是不是庄齐的哥哥?我见过您的车子。”
“你好。”唐纳言朝她点头,他说:“请问你看见她了吗?”
她说:“庄齐回宿舍拿了东西,和她的朋友出去住了,刚走没多久。”
那大概就是和叶静宜去玩儿了。
唐纳言笑了下,“我有数了,谢谢你。”
林西月说:“不客气,庄齐和我是室友,她很关心我的。”
他礼貌颔首,“好,既然她不在,那我先过去了,再见。”
“再见。”
庄齐是到了叶静宜那儿以后,才看见那几个未接来电。
她走到窗边给哥哥拨回去。
一接通,庄齐紧张地舔了舔唇,“哥。”
唐纳言嗯了声,“在哪里,今晚又不回家?”
这大概是兄妹的特殊之处,不管是吵了架还是接了吻,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清爽。
庄齐请示说:“明天有课,我就在学校附近住了,和静宜一起,行吗?”
“你人都出学校了,才来问我行不行?我说不行你就回家吗?”唐纳言打转方向盘,严肃地说。
她低下头,按以往的路数撒娇,“当然是觉得你会说行啊,又凭什么不行呢?”
唐纳言叹了声气,“住吧,明天回学校慢一点,不要赶。”
“知道了。”
在叶静宜探究的目光里,庄齐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看什么?”
叶静宜说:“怎么那么正常,在我点了那么大一把火后,你们就没点进展?”
“你点什么火了?”庄齐打开她的包,把换洗衣服拿出来。
她耸了下肩,“就把你吃醋的行径告诉他啰,看他怎么办?”
庄齐抓着一条睡裙,“难怪!我说他怎么进来了,比我还疯,看起来那么不正常。”
静宜笑笑,“这才正常,我一直都觉得你哥背地里肯定很疯。”
“怎么说?”
她往沙发上一躺,抛起一个橘子又接住,“礼貌的背面一定是冷漠,越礼貌的人其实越冷漠。一个言行极度温柔,且挑不出任何错处的人,内心一定克制到极点。谁憋久了都要出毛病啊,你哥也一样。”
庄齐啧了声,“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啊,那你分析王不逾看看呢。”
“洗澡去!别跟我提他!”静宜突然就坐了起来。
庄齐进了浴室,把身上的裙子剥了下来,脱到剩下内衣时,伸手摸到一片水痕。
她的舌头退出去之后,哥哥在缓慢平息的过程里,仍意犹未尽地吻上她的脸,他的气息温柔滚烫,在她的粉面上流连、停驻,舒服得眼尾溢出泪来。
就是在那几分钟里,她很不争气地湿了。
庄齐摇摇头,脸上又烫了起来。
立冬这一天,唐纳言在西山的园子里招待客人。
到了傍晚,树木凋败的气味浮上来,一轮日影包裹在云层里,吐出昏昏的蓝。
唐纳言坐在北窗边,远眺湖边危石堆成的假山,守着冒热气的茶炉子,静静出神。
那天晚上回去后,他想了很久,接连几天都没睡好,一睁眼就是妹妹的事。
他当然有错,小女孩的情感浓烈得像一杯酒,灌醉了自己,也灌醉了他。
可酒醒了之后,是否要考虑一些更现实的问题,不好一直这样不清不楚,无休无止地放任自己的情感。
那么,是要推翻多年的兄妹关系,打破这道隐形的屏障,还是继续当一个好哥哥?
“水都烧开了,一大活人坐旁边愣没发现。”沈宗良从外面进来,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丢了一块陶盖进去,把炉里的火熄了。
唐纳言回头,心不在焉地笑笑:“想了点别的,没注意。”
沈宗良把水注入杯里,他说:“您这家庭和睦,平步青云的,唐叔叔也要回京赴任了,什么事值得发这么大愁?”
过了好长一会儿,才听见唐纳言的后文。
他说:“还不是小齐,我真是一点辙都没有了。”
沈宗良呷了口茶:“说来听听。”
四面大开的明窗里,忽然吹进一阵冷香,像是园里的白梅开了。
沈宗良皱着眉头听完,他端起茶,往对面挪动一下后背。
他勾着唇角问:“被自己带大的姑娘喜欢,什么感觉?”
喝完了,唐纳言把茶杯放下:“你就别废话了,烦。”
沈宗良笑:“好,那问点不那么多余的,你对庄齐是什么态度?”
“这更是一句最多余的话。”唐纳言说。
沈宗良靠在椅背上看他,一步步引着他说:“这怎么还多余上了?”
“她在我手里长大,我为她付出了多少心血,会对她没有感情吗?”唐纳言三根手指敲了敲楠木桌。
亭外是碧绿的湖水,两只野鸭子徐徐游过去,在水面上划出一道细痕。
唐纳言说完,室内的空气静谧在两人的对视里。
沈宗良说:“你有情,她也有,还有问题吗?”
“问题是这对吗?”唐纳言急着开口,说出这阵子的顾虑,他说:“她多大,我多大?谁能保证她不是一时想左了,糊涂了。过两天又来告诉我,哥,我弄混了亲人和爱人,我其实不能算爱你。真是这样的话,我能怪她吗!”
沈宗良嘴角噙着笑,望住他:“那就算是错了,又怎么样呢,天会塌下来吗?”
唐纳言深吸了两口气:“我倒没什么,不管什么后果,我受着就是了。但小齐不行,我要对她的人生负责,我不能看她走错路。”
“所以你拼了命地忍着,熬着。”
他点头:“小齐就算今天不懂,有一天她会懂的,等到她明白的那一天,再回过头看待这件事,她就会说,我哥那个时候回绝了我,他真是疼我。”
“依我说,你现在就去爱她,她更觉得你疼她。”沈宗良用手指蘸了水,在桌面上画着圈,他说:“等到庄齐失望透了,你还有什么机会?”
唐纳言说:“我要这样的机会做什么?
“理论上我肯定站你这一套。小孩子岁数轻、懵懂,阅历尚浅,不明白爱啊恨的。你老唐正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用顽强的意志让庄齐明白,应该去谈一场健康活泼的恋爱,而不是把痴情消解在你身上。”沈宗良慢条斯理地说。
唐纳言没等说完就点头:“我就这个意思。”
沈宗良又笑言:“但是情感上,我认为啊,人生原本就没有既定的对错,你虽然是比小齐大了九岁,但你就一定对,她就一定错吗?不见得。她们这些孩子在爱情里,见识比我们这代人阔多了,表达也不在一个层次。”
听到这里,唐纳言禁不住拿眼斜他:“且惠都怎么跟你表达的?天天变着花样儿说爱你?”
沈宗良面上一热,他说:“讨论你的问题呢,别打岔。挺焦灼的。”
“您接着说。”
沈宗良把杯子往后撤了撤,“你要想好,这一步退缩了,终身就基本无望了。小姑娘最看得开了,没准真的会忘了你,找个情投意合,年纪相当的,在喜欢的城市定居。将来你成个孤寡老人,可别怪我今天没点醒你。”
唐纳言长吁了口气,烦闷地点上一支烟:“那你说,我怎么做?”
“你不要否定庄齐,更不要回避感情,当然也回避不了,你就这会儿嘴硬。”沈宗良也陪着抽上了,他吐出口浓浓的白雾,又从唇边拿下来,“我的意见很简单,能相爱的时候别犹豫,哪天她真不要你了,轮到你退场,也别叫小姑娘为难,大大方方地送她走。”
这份推心置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唐纳言苦笑了下:“你自己就这么打算的吧?怕哪天且惠真走了。”
沈宗良又抽了两口,白烟拢着他的面容,俊朗地映在南窗上。
他掸了下烟灰,“我自然是舍不得她。但我们当人长辈的,又比她们大这么多,只好把自己的位置放低一点,把她们捧得高一点,跟小女孩子计较什么得失呢?”
唐纳言转过头,目光落在墙边的青白釉春瓶上,里头插着的几枝梅花已经枯了,花瓣凋落在地板上。他说:“是啊,真是没什么可计较的。”
茶喝到最后,一道清瘦的身影从木栏花架里走出来。
唐纳言抬头就看见了,但她冲他轻嘘了一下。
他没作声,仍原样清洗着茶盏。
沈宗良还靠在椅背上回消息,突然被后头伸来的手抱住了。
他笑了下,抬手托住了且惠半边脸:“就下课了?”
且惠伏在他的肩上,哎了一声:“你怎么就知道是我?”
“那你想想看,除了你还有谁敢这样?”唐纳言笑说。
且惠侧了侧下巴,“也对哦,小叔叔那么凶。”
沈宗良也转过去看她,“我凶吗?”
她贴到他耳边说:“在床上有一点儿。”
沈宗良笑,无奈地摇了下头,牵过她的手,起身告辞。
“先过去了,纳言哥。”且惠也朝他摇手。
唐纳言点点头:“慢走。”
他也站起来,走到窗边,在晕染成墨汁一样的天色里,站了很久。
唐纳言想到自己安常习故的人生。
枯寂的日子,他已经过了二十八年,当中掀起的波澜,还不及眼前粼粼的池水,如今他还要亲手推开妹妹,当个死守老一套的旧派人。
真要这样活一辈子的话,一辈子未免也太冗长了。
大概那天吹久了风,回去后唐纳言就开始咳嗽。
周三主持大会,他说一会儿就要停下来,拨开话筒咳一阵。
夏治功担心他身体,散会以后叫住他:“纳言,抓紧时间去看看。别仗着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一拖再拖的。下周你还要去江城出差。”
“好,我一会儿就去医院。”唐纳言用拳头抵着唇说。
等到下班,唐纳言也只是去开了点药。
从301医院出来,叶静宜和他擦肩而过,他没看见。
静宜立马掏出手机给庄齐发消息。
百变少女猪刚鬣:「嘿,我刚遇着你哥了。」
这个点了,庄齐仍在图书馆复习,她拿起来扫了一眼。
一块曲奇饼:「在哪儿?」
百变少女猪刚鬣:「医院,我陪我妈来看我姥爷。你哥好像不舒服。」
庄齐抬起头,天上的云半阴半暗,窗边打进了一束金黄的光,微小的灰尘在光柱里漂浮,像细碎的流金。
她握紧了手机,删删打打,还是只回了一个字——“哦。”
而叶静宜在看了之后,给回过来一个大拇指:「就是要你这种态度。」
不是庄齐冷漠,是她无论怎么做也打动不了唐纳言,省省力气吧。
晚会过后,哥哥对她只是日常关心而已,半句没再提起过那天的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不提,庄齐也不敢提,她本来就有错在先,怎么好说这个话?
就这样,庄齐刚升起来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
他要她听话,那么她就按他所说的,当个好学生、好妹妹。
但她的逞强没能维持多久。
从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大半个小时内,手上的专业书翻了十几页,但里面讲了些什么内容,庄齐一个标点都没有记住。
看两行,脑子就自动开始联想,哥哥不会是发烧吧?
他那个人最讨厌吃药了,能听医生的吗?会不会病了还在工作?
庄齐看不下去了,她把笔盖上,夹在书中间,对西月说:“我去打个电话。”
她走到外面,拨了蓉姨的手机号。
等了十几秒钟,蓉姨才大声喂了一下:“齐齐啊。”
庄齐先刺探了一下敌情:“蓉姨,您说话方便吗?我哥不在身边吧?”
蓉姨说:“不在,老大给我放了假,我这星期回家了,你有什么事吗?”
“......没了,什么事都没有了,您在家好好休息。”她说。
又随口家常了几句之后,庄齐挂了电话。
天黑了,路灯接连亮起来,她在图书馆外站了一会儿,紧紧捏着手机。
她忽然有点懂了唐纳言的心情。
尽管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但还是拿她当自己的妹妹,短不了关心。
相同的,哪怕哥哥已经拒绝了她,她也一样记挂他的身体。
怎么可以因为哥哥不爱她,就抹杀掉他十二年的照顾,那才叫忘恩负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都替哥哥感到难过,养了这么个白眼狼。
要是对哥哥不能有爱的话,那良心这一类的总该有吧?哪怕是掺杂了私情的良心。
庄齐往回走,到桌边去收拾东西。
“你要去哪儿?”西月抬起头问她。
她说:“我哥哥生病了,回去看看。”
西月紧张地说:“那是得去瞧瞧,你路上小心点。”
“嗯,你也早点回宿舍,别太晚了。”
庄齐打车到大院门口,付了钱,提上包捧着书走进去。
她也不知道唐纳言回家没有,但应该是回了的。
哥哥的圈子很干净,几乎没有不必要的社交活动,除了工作上推不掉的饭局。
他的原则是,除非这通交际比独处更舒服,否则不会去。
皎洁的月亮升起来,白日的喧嚣都没入夜色里,大院里有三两行人在散步。
庄齐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走回了唐家。
院子外静悄悄的,一楼的客厅里没有开灯,梧桐叶的落影打在窗边,也被吞入黑暗里。
她仰头去看,南边开着大窗的书房,灯火通明。
还是被庄齐猜到了,病了回家还在工作。
庄齐开了门,把所有的大灯都摁开。
可能从小就没安全感,她不喜欢屋子里很暗,尤其是在晚上。但她也很怪,等到要去睡觉的时候,又见不得一点光。
十来岁的时候,她总要哥哥守在她身边,黑夜里牵住他温暖的手,让她觉得安心。
唐纳言也惯着她,坐在床边,耐心地拍她入睡。
讲起来好笑,庄齐怕哥哥在她睡着前走掉,总偷偷打开一丝眼缝来瞄他。但每次都被哥哥发现,然后他的手掌遮上来:“快睡,不要东看西看的。”
庄齐把书放下,从医院开回来的药就丢在茶几上。
她拆开一盒来看,铝箔纸完好无损,一粒都没有吃。
庄齐看了眼书房方向,她的预判还真准确呢。
她脱下风衣外套,随手搭在了沙发上,去厨房里烧水。
庄齐没怎么照顾过人,只能按哥哥哄她吃药的方式,倒了一杯热的,一杯温的,再拿了两块软糯的点心,放上药盒,一起盛在托盘里端上楼。
到了书房门口,她腾开一只手敲了三下。
唐纳言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他一直在看一份急件,心思都用在了字里行间,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上周放了蓉姨的假,其余的人也都下了班,这个家里还会有谁?
唐纳言捏着圈椅的手收紧了,他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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