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祁闻低眸瞧着她,忽然就笑了。
心说这二十来岁的年纪,还真是风一阵雨一阵,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在外面兜了半圈,最后温燃还是跟着薄祁闻回了棋牌室。
那些公子哥儿过来本就是为了痛痛快快打牌的,见薄祁闻出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个个怨声载道。
薄祁闻却从容得紧,进包间之前,还安排侍应生带温燃吃点儿东西。
交代完,温燃突然问他,“那吃完呢?”
俩人站在包间外,里头说笑声稀稀拉拉的,她却是不敢大声说话,偷情似的。
薄祁闻眼眸融融地瞧她,没由来一乐,“吃饱了就该玩,好学生连玩也不会?”
这要是换别的姑娘,指不定借坡下驴到什么程度。
唯独她冥顽不灵的。
你说她无趣吧,也不是,薄祁闻反倒觉得她那聪明又有规矩的劲儿有意思。
“可……”
温燃话到嘴边,舌桥不下。
她想说,那我什么时候能给你“道歉”,可转念想,这话要是说出来,恐怕她现在就要回去了。
想回去吗?
温燃转瞬即逝地思考着。
她想待在薄祁闻身边,哪怕只是一个下午。
于是话咽了回去,她说,“可我只会玩飞行棋。”
以为薄祁闻会取笑她,哪知男人见怪不怪,扬眉点了下头,“那就玩飞行棋。”
这话还真不是哄人。
温燃在楼下吃完西餐再上来时,已经有个组好的局等她过来。
局是白萍生帮忙组的。
从那些兄弟带来的小情儿中挑了几个,专门开了另一间房玩飞行棋,水果零食和香槟都备齐了。
温燃被白萍生按在座位上,白萍生拍拍她的肩膀说,“老薄让我转告你,放松玩儿,输了都算他账上。”
说完冲她wink一下,转身潇洒走了。
温燃:“……”
对面三个女人对她很奇,开口就问她和薄祁闻什么关系,毕竟她们还是头一次见薄祁闻带姑娘出来玩儿。
“没什么关系。”
温燃认了命,低眸分着棋子,规矩清白的气质显然与她们不同,“我只是他工作室的员工。”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撇嘴的,耸肩的,反正没一个信的。
长这么水灵,当店员不屈才?
再说薄祁闻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小店员这么关照。
怎么看都有猫腻。
可不信又如何。
还是要陪着小姑娘玩儿。
不过光赢钱可没意思,她们几个不缺钱,缺的是乐子。
就算温燃输钱走的也是薄祁闻的卡,不会对她有影响,于是几人另辟蹊径,把飞行棋和大冒险结合在一起。
领头的大波浪提议,“这样吧,输了就去找自己男伴当众来个法式热吻,其他人负责拍下来,怎么样?”
另两个女人同时笑了。
其中盘发女人说,“你可够毒啊,不怕传到正宫那儿去啊。”
“怕什么。”
大波浪不屑地吹了吹指甲,“我巴不得她来找我呢。”
盘发女人莞尔,“你不怕就行,反正我无所谓,赵老四又没老婆的。”
她冲另外那个长直发,看起来很娴静的女人说,“你呢?”
女人笑笑,看起来温文尔雅,骨
子里却有傲气,“出来玩,扫兴怎么行。”
盘发女人看向温燃,“你也没问题吧。”
“……”
挺荒唐的。
温燃竟真有一刹那的动摇。
但也只是一刹,她马上冷静说,“你们别开玩笑,薄先生只是我老板。”
“老板怎么了,老板亲起来才刺激呀!”
大波浪眼神放光,却被长直发瞥了一眼。
几人中,长直发那位是正牌女友,正当宠,大波浪当下便不敢吭声了,倒是盘发女人机灵,笑笑说,“那行,你输了的话,就喝酒吧。”
刚巧白萍生给她们几个开了瓶香槟。
放在旁边没用处。
温燃没推脱的理由,心想不过就是喝几杯酒的事。
然而真玩起来了,她才发现,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飞行棋算是一种靠运气的游戏。
那天她运气一点儿都不好,连玩儿三局,排名都靠后。
其他女人倒是玩得开,输了就去隔壁房间当众索吻,隔壁包间气氛活色生香,一下便热闹起来,三个女人回来后,还要监督温燃喝酒。
连着三杯,温燃都喝了下去。
等开第四局,她已经有些难受了。
大波浪不收手,她本来陪着男伴陪的好好的,硬是让白萍生给拽过来,心里气着呢。
温燃运气也是不争气。
飞棋越走越歪。
大波浪幸灾乐祸地笑,给她支招,说妹妹,不然你就过去找薄先生帮忙吧,没关系的,我们不拍。
说完女人们便笑起来,没一会儿盘发女人赢了。
第四局结束。
温燃眼神都有些直了,她不想再玩下去,她想吐。
可那几个人岂是好对付的。
她要真是薄祁闻的情儿,她们还真不敢造次,既然她都说了不是,那她们几个也没必要给她面子。
于是这回,大波浪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口蜜腹剑地撂在她手边说,“既然妹妹不想,那就只能喝咯。”
温燃视线落到那杯酒上。
说不上脑子短路,还是怎么,她竟真想着,硬着头皮再喝下这一杯也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等会儿也要一起吐。
只是这想法还没落实,头顶便落下修竹白玉般的长手,兀地覆在温燃握住酒杯的手,将她卡的死死的。
瞬息间,肌肤贴合,蕴凉触感,冰得温燃神经一颤,一抬眸就看到站在她面前的薄祁闻桃花眼杀气四溢。
他身后是白萍生以及隔壁包间过来的另外两个男人。
几人明显没搞清状况。
白萍生来了句怎么了,下一秒就见薄祁闻玉容肃冷,面无表情地扫向旁边面色怔怔的大波浪.女人。
男人高眉深目下尽是冷漠阴鸷,凉凉一笑,“逼小姑娘喝酒,挺有本事啊。”
话音落下,整个包间静如死灰。
女人骨缝好似钻了凉风,肩膀生生一抖。
很多细节温燃都记不清了。
要说印象最深刻的,大概就是那女人起身给薄祁闻慌张道歉,转眼就挨了另一个男人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耳光声响亮。
涨红着脸的却是温燃。
薄祁闻见她不对劲,凝眸叫了声她的名字,温燃目光虚浮地看向他,那神情,显然是醉了。
薄祁闻冷起脸把她从座位上拎起来。
身后的白萍生追出来说了什么,薄祁闻蹙眉说了句不用。
温燃头脑昏胀。
说不上是借坡下驴,还是酒精稀释了理智,她搂住他的腰,依偎在他怀中。
男人怀抱温暖,气味清幽,腰窄精瘦胸膛却宽广有力。
那刻温燃脑中蹦出一个念头——他是不是经常这样抱别的女人?
然而翻江倒海的胃根本不给她深思的机会。
薄祁闻把她带回套房,几乎一进门,温燃就不受控制地想吐。
残存的意识告诉她,不能吐在外面,地毯很贵,于是她推开薄祁闻进了卫生间,毫无形象地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
薄祁闻倒没嫌弃,在她身旁单膝跪下,帮她一下下顺着后背。
“这是喝了多少。”
男人眉心微蹙,音色沉柔中透着几分无奈。
温燃喘息着,冲他比了三根葱白手指。
薄祁闻被她窘样逗笑,俊美绝伦的一张脸也生出往日少见鲜活的神采来。
原来他真心实意的笑,是这样的。
温燃一时看痴了眼,连吐都忘了,就这么呆木木地看着他。
红润的嘴角挂着刚吐过的水渍,发丝也是凌乱的。
明明狼狈又笨拙,薄祁闻竟瞧着稀罕,他挑了下眉,揉揉她的头,“怎么,不认识了?”
温燃机械摇头,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认得。”
薄祁闻笑,“那我是谁?”
温燃眼艰难吞咽了下,眼神虔诚,“你是薄祁闻,薄叔叔。”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薄祁闻眸色一敛,浮在嘴边的笑弧微滞,温燃眼眶却越来越红,眼泪生生滚下来。
湿润的眼睫一颤颤的,她委屈垂眸,用泪雾氤氲过的嗓子对他说,“你忘了对不对。”
那声音连同肩膀一并轻轻抖着。
像是花了好大勇气,才敢借着喝醉质问他。
薄祁闻蓦地回过神来,正要说话,温燃却突然起身,结果腿抽了筋,一屁股又栽回到地上。
约莫是真的疼。
这姑娘眼泪掉得更凶了。
哭也不敢大声哭,咬唇硬撑着,发出细如蚊呐的吸气声。
就好像谁给她天大委屈,欺负她一样。
薄祁闻轻叹,“就这点酒量还敢喝。”
说不上哪来的耐心,他到底拖着她的腿弯,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他抱她。
她就配合。
纤细白皙的胳膊乖乖勾住他的宽肩,头靠在他的怀里,哪还有半点虚张声势的模样。
大概对酒精的耐受力真的低。
薄祁闻把她轻轻撂到床上时,她眼皮已经沉得快要打架。
可即便如此,手也还是死死拽着薄祁闻的手臂。
生怕他离开半步。
感受着属于年轻女孩掌心的柔软温热,薄祁闻莫名没有挣脱,低眸瞧了她好一阵,直到她卸了力,垂下手,才俯身帮她把空调被盖上。
后来发生了什么。
温燃不知道,她的记忆就断在这里,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
空气中浮动着幽柔沁甜的雪梨檀香。
床边斗柜上放着一枚银色香托,香托里仅剩香灰余烬。
似是熄灭了很久。
她躺在暄软舒适的大床上,抬眼便看到明净的天光透过落地窗纱洒在蓬松的被子上。
是薄祁闻的套房。
回忆倾泻而来。
温燃头痛欲裂地坐起身,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一套质量上乘的绸缎睡衣,里面的内衣却是纹丝不松。
床下摆着一双偏大的男士拖鞋。
旁边沙发上,除了那件粉色裙子,还放了一套崭新的女士衣服。
摸起枕旁的手机一看,早上八点。
有那么一瞬,温燃怀疑自己还没醒酒,在做梦。
可手机上堆积的微信不是假的。
陈可媛打来的电话也不是。
见她昨晚没回宿舍,陈可媛很担心,开口就是责备,“温燃,你昨晚干嘛去了,怎么一晚上没回来!打电话你也不接!”
温燃揉着闷疼的太阳穴,不太会撒谎地说,“我昨晚去看奶奶了。”
“你在养老院住的?”
“……嗯。”
“这样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如果昨天薄祁闻不过来找她。
那的确是要出事了。
温燃想到昨天发生的波云诡谲的一切,不是没有后怕。
酒精真是一种恐怖的东西,饶是平时再闷的人,也还是会在喝醉后不由自主吐露心声,变得不像自己。
她不敢想象,自己昨晚真的叫他薄叔叔。
更不知道薄祁闻听到那声“薄叔叔”后,会如何看待她。
她头疼得厉害,也迷茫得厉害。
电话挂断,温燃踩上那双不合脚的拖鞋,拿起沙发上的粉裙子,裙子上沾了污渍,像呕吐物。
庆幸的是她昨天没吃什么东西,不然更恶心。
温燃轻吸一口气,把裙子叠起来,正盘算这裙子在干洗后还能不能还回去,周擎就敲门进来,“你醒了?”
下意识站直身子,在看到是周擎后,才卸下紧张,颔首说了声周助好。
周擎一如既往规矩办事的态度,告诉她楼下餐厅的早餐好了,可以下去吃饭。
沙发上那套新衣服也是为她准备的,昨天的睡衣也是女服务生给她换的。
温燃就知道会是这样。
又不是电视剧,薄祁闻那样胸怀坦荡的人怎么可能动她。
想到他,温燃暗怀期待地问,“那先生呢?”
周擎说,“先生回公司了,你找他有事?”
“……”
温燃摇头说没事。
周擎点点头,“那你吃完告诉我一声,我送你回去。”
说完就带上门走了。
温燃收拾好,下楼找餐厅,餐厅没找到,却碰到了白萍生。
白萍生穿着一身墨绿色休闲西装,骚得像孔雀,看到她喜笑颜开,“这不温妹妹吗?酒醒了?”
温燃被这油腔滑调的称呼硬控住,不尴不尬地抖了下嘴角,权当笑了。
白萍生走过来,问她干嘛去。
温燃说找地方吃早餐。
白萍生笑,“这不巧了吗,我也要去,走,带你去。”
于是大清早。
两个不算熟的人,就这么面对面坐下来。
白萍生这人话痨,死人都能给他聊活,别说温燃了。
没多久温燃就从他口中得知,昨晚薄祁闻陪了她挺长时间,就连他都抽空过来看过自己一眼。
“不是我说啊妹妹,你这酒量也太次了点儿,以后跟着老薄还是得多练。”
温燃喝粥的手一顿,眼神几分讶然,“你说先生陪了我多久?”
“下午四点一直到晚上八点,你说多久,”白萍生煞有介事的,“后面还是他家那难搞的老太太叫他回去,他才走的。”
温燃猝不及防地怔住,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不是梦。
昨天她半梦半醒翻身时,床边坐着看平板电脑的人,确实是薄祁闻。
给她喂水的人,也是薄祁闻。
甚至,她伸手过去企图牵手,纵容着给她牵的,还是薄祁闻。
耳尖悄无声息地升温。
温燃拿出手机,果然找到昨晚六点便利店老板给她打过的一通电话。
通话显示32秒。
……也是薄祁闻接的?
他还帮她请了假?
可是,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就因为那一声薄叔叔?
温燃云里雾里间有一点受宠若惊。
偏偏白萍生冲她暧昧地笑,“跟哥说实话,你跟老薄到底啥关系?别搪塞我什么资助人啊,我可不信。”
温燃抬眸看他,“他都跟你说了?”
“说了啊,昨儿你来之前就说了,资助过的女学生嘛。”
温燃眸光轻闪。
心口似有什么一寸寸碎裂开来,露出柔软的底色。
所以,薄祁闻早就知道她是谁,他跟她一样,一直以来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见她迷茫发呆,白萍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你话呢。”
温燃目光终于落到他身上,“什么?”
白萍生拉着个脸,相当无语,“你丫的跟薄祁闻一个德行。”
温燃:“……”
饭后北城下起雨,雨滴噼里啪啦敲打窗棂,天色灰拉拉的没生气。
温燃百般情绪糅杂在心口,直到上车,脑中还在回荡白萍生的那番话。
还是周助主动开口问她回A大的哪个校区,她才回过神来报上地址,又问,“先生今天会去工作室吗?”
“不确定,你要见他?”
温燃面色有些不自然,她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他。
可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
薄祁闻那么忙,不是她想见就能见,更没有什么理由必须见。
压下心中淡淡失落,温燃摇头,“没事。”
周擎却开口,“但你要回去上班的话,肯定能再见到他,Amy姐不是一直求你回去吗,你不回去上班,她都要被辞退了。”
温燃不解,“她要被辞退?为什么。”
"先生罚她呗。"
周擎笑了下。
话到这里,就算再迟钝,也能想通之前Amy对她是怎么一回事。
温燃蜷了蜷手指。
那股受宠若惊之感再度浮现上来,却不知如何消解。
A大离会所不算太远,过了早高峰,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温燃在一条郁郁葱葱的街道下车,转身朝校门口的方向走,身后却忽然响起周擎的声音。
停下脚步,她扭头就看到周擎开着那辆宾利停在路边。
周擎匆匆下车来到她面前,温燃正要问他怎么了,周擎就递给她自己的手机,说,“先生的电话,快接。”
彼时车流涌动,前方拥堵处响起几声不耐烦的鸣笛声,温燃不知怎么竟耳鸣了一瞬。
再回神时,她已经把手机贴在耳畔,声音和心跳交融着开口,“先生。”
电话那头是男人熟悉的声嗓。
薄祁闻语调一贯的优雅从容,染着一点玩世不恭,“叫我什么?”
磁沉的嗓音透着颗粒感,撩拨而不自知地落在她耳边。
温燃瞬间语塞。
薄祁闻知道这小闷葫芦什么德行,无伤大雅地勾勾唇。
车窗外,钢筋水泥打造城市森林飞驰而过,他低眸随意翻着企划书,云淡风轻道,“昨天怎么叫的,一醒酒全忘了?”
很正常的对话。
可因为是他说的,温燃只觉难以招架。
她想到昨晚她抓住的那只修长温润的手,想到他怀里,属于男性的沁人体味和体温,心跳就不知不觉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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