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真把她吓到了,薄祁闻觑着她哼笑一声,“呆。”
“……”
“我来工作室是为了见你,她爱走就走,爱留就留,不过是个场面,你倒好,自作聪明乱加戏。”
那句“本就为了见你”,在她心头精准一击。
温燃眼波轻荡,“那你还说那种话……”
“我那话是什么意思,”薄祁闻不怎么正经地眯着眼瞧她,“你不然仔细回忆回忆?”
这一眼,几乎要看破她那伪装了一层又一层的少女心思。
温燃马上收回视线,企图掩盖心虚。
“还有,你的声誉呢,”男人游刃有余地看着她,京腔倦懒勾人,“这会儿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了?”
两番话说得温燃哑口无言,全是她没想到的。
不,不是没想过,是压根就没在意。
因为对方是薄祁闻,她就根本不在乎。
是被薄祁闻点出来,她才发觉刚刚自己的行为有多大胆。
能和薄祁闻相亲的女人,权势地位肯定都不差,真惹怒人家,回头免不了找她麻烦,再闹到薄祁闻家里去,她连工作室都待不了。
薄祁闻自然比她高瞻远瞩,什么事一眼就能望穿。
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也是为了保她。
总归是心软,薄祁闻从容不迫道,“不过也没什么,左右工作室人这么多,她不知道你是谁。”
顿了顿,他不屑又凉薄地笑,“早点让她认清现实也好……我这个年纪,养个女人不也挺正常。”
那时温燃太过稚嫩,根本没看出他眼中的自嘲与无奈,话说这么多,她只抓住一个重点——养个女人也正常。
脑中神经好似忽然被麻痹了一瞬。
温燃听到自己虚浮的声音,“你有女朋友了?”
这下换薄祁闻微微一怔。
反应过来,喉间溢出一丝好笑,男人眼眸漆邃如渊,一副教育的眼神,“我记得你小时候语文成绩挺好,怎么现在悟性这么差。”
她说不出话。
薄祁闻倒是无伤大雅的,端起茶杯姿态雅致地饮了口茶,不咸不淡道,“我倒是想。”
“……”
他话里究竟多少玩笑的成分在,温燃琢磨不透,她只知道心情像坐了个过山车,从高处跌到谷底。
刚巧有人给薄祁闻打来电话。
约莫是他们圈里人的局,薄祁闻没什么兴致,不留情面地拒了。
紧接着第二个电话打过来,似乎说到他感兴趣的事,薄祁闻眼神稍滞,终于聚了焦,言语讥诮,“你亲耳听他说的?”
这一问,温燃认出了对面的说话声。
标志性的公鸭嗓,常年泡在纸醉金迷生活里腌入味的吊儿郎当劲儿,除了白萍生没有第二个。
他兴冲冲说了什么,薄祁闻凉凉地笑,“你倒会拿我撑场面。”
白萍生声音忽大忽小的。
到后来,温燃就只听到一句清晰的——这夜场的妞儿贼他妈辣,你快来。
她莫名就想到薄祁闻刚刚那句“我倒是想”。
思绪纷沓间,电话挂断。
温燃看向薄祁闻,“要走了?”
“一点杂事。”
薄祁闻眼中并无儿女情长,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她,浓长的眼睫像鸦羽,“想在这儿加班?”
温燃哽了哽,面无表情地拒绝,“不想当你们资本家的免费牛马。”
薄祁闻被她逗破功,抖着肩膀笑了下,眼神近乎纵容,“德行。”
“……”
温燃在他注意不到的瞬间,浅浅弯了下嘴角。
那晚,薄祁闻特意等温燃换完衣服,才把她带离工作室。
第二次和他坐同一辆车,温燃心境有种微妙的不同,最起码这次没那么紧张。
薄祁闻酒意散得差不多,用平板抽空看了封英文邮件,随后才想起两人上一次在车上不愉快的经历,头也不抬道,“有件事还没问你。”
“什么?”
浮光掠影在薄祁闻那张骨相立体的俊脸上闪过,他偏头看向温燃,耐心正浓整的样子仿佛带着蛊,“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件事。
温燃眉头微松,一双清白的眼含蓄地看着他,“如果我说从一开始,你会生气么。”
“生气倒不至于。”
薄祁闻态度无可无不可,“就是挺好奇——”
他掀眼,眸色寂静而深邃地望着她,隐约笑了下,“这孩子怎么不会叫人。”
被他那张出尘脱俗的脸煞有介事地端详着,温燃又有些招架不住了。
她避开他的目光,“您一开始不也没认出我么,而且也没那个必要,万一您真不认得我了,多尴尬。”
薄祁闻往后松弛一靠,语气淡淡,“你都不问怎么就能确定我不认得你。”
“不过,”男人缓慢眨眼,笑了下,“小姑娘长成大姑娘,又这么多年没见,你得原谅我。”
居高临下者,谈不上有诚意的道歉,却能把人诡异地说服。
温燃默默看他,神色有种类似小动物的柔软,“那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便利店吧,”薄祁闻不紧不慢地回忆,“那天下雨,司机下去买水,你给他结的账。”
然而说的再细致,温燃也想不起来,“那你认出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薄祁闻反将她一军,“你都不认我我为什么要认你。”
商人的讨价还价向来有一套,温燃不是对手,沉默了。
或许是她这刻无语的样子太有趣,又把自己放到长辈的位置上,薄祁闻一时丢掉分寸,蕴凉的指尖轻挑了下她小巧圆润的耳垂作为“惩罚”。
“那次下车呢,我哪儿惹你了?”
这一碰,温燃如遭电击。
突然意识到,他虽清风霁月,可玩世不恭与浮浪也是他的另一种底色。
他总归是个男人。
极有权势和魅力的男人。
温燃一瞬肩颈绷直,偏偏下一秒就跌入男人漆深似海的眸。
夜色靡靡,薄祁闻凝瞩不转地看着她,侵略性强到摄人心魄,“说话。”
距离过近,一呼一吸间都是他身上清幽好闻的男性荷尔蒙,以及一点让人意乱情迷的酒精气味。
温燃想到昨晚她在睡梦中牵过薄祁闻的手,醉酒时被他环绕的拥抱。
双颊泛起红晕。
这一刻,她眼中渴慕如同夏天鼓噪的风,只敢在暗夜缠上他的目光,袒露自己的非分之想。
咽了咽嗓,她说,“因为,我觉得你在护着郑新柔。”
料到是这个答案。
薄祁闻不意外地勾唇,分明是对世俗漠然的一双眼,此刻却盛满慷慨温情。
“那现在呢。”
飞泉鸣玉般的磁嗓循循善诱,他眼里是种东方男人才会有的柔肠韵味,“知道我护着谁了?“
温燃跃动了二十二年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倏地攫住,连呼吸都滞涩了。
她怔怔望着薄祁闻,似是一时之间无法折受他的偏爱。
那时的她像一张无杂质的白纸,什么都写在脸上,爱也好,恨也罢,什么都藏不住。
而太过纯粹,对名利场里浮沉的一部分人来说,本就有着致命吸引力。
薄祁闻于暗昧光线下瞧着这张年轻漂亮的脸,眼底流露出不期然的笑,“怎么,不信?”
温燃被这笑容闪到,瞬间收起心思,耳根偷偷发烫,“……没有,就是有些意外。”
“往后你意外的事还多着。”
薄祁闻慢条斯理接住话茬,目光重新落到平板上,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触着屏幕,“早点儿适应也好。”
到底是没经历过事的年轻人,温燃突然就有种脚踩云端的虚浮感。
她不懂他说的往后是什么意思,又不敢打扰薄祁闻,只能僵坐着,时不时看一眼车窗外流逝的街景。
感觉就像中了高额彩票,却不敢相信命运会无偿眷顾她。
没一会儿,薄祁闻接了个越洋电话,讲的是正宗法语,吐字清举低磁,抑扬顿挫间韵律儒雅。
温燃一句也听不懂,却依旧鬼使神差地听着,仿佛听他说话都是一件愉悦的事。
后来还是周擎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一抬眼,车已经停在A大校门口了。
碍于薄祁闻在讲电话,周擎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下车。
温燃顿觉尴尬,用气音说了句谢谢,推开车门作势要走。
却不想薄祁闻挂断电话叫住她。
温燃停下来,疑惑看他,"还有事吗。”
漆靡夜色下,薄祁闻平静无波,喜怒不辨,“再见都不说就走了?”
温燃心神一荡,立马照本宣科般挤出四个字,“先生再见。”
无辜又无害的眼神。
一下把薄祁闻气笑了。
温燃:“……”
迎着男人难以揣测的幽深视线,她犹豫着,半尴不尬地补充,“那,薄叔叔再见?”
好歹有了点儿良心的样子。
薄祁闻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温燃以为他终于要放行,不想薄祁闻开口的下一句是“手机给我”。
温燃这下真愣住了,“……我手机?”
薄祁闻眉梢轻挑,好心好意地提醒,“今晚加班费不要了?”
那天的最后,两人顺理成章加上微信。
薄祁闻拿着温燃的手机,输入他的微信号,发送了好友申请。
很奇异的感觉,像在做梦。
下了车,燥热晚风铺面而来。
黑色迈巴赫徐徐驶入夜色,为这梦幻的一晚画上浓墨重彩的结尾。
温燃拎着那大盒重新包装好的玫瑰松糕,屏息凝神地穿过林荫甬道,回到宿舍,一路躁动的心跳还没来得及平复,就收到薄祁闻的转账消息。
不是一千。
而是比一千多了个零。
看着这一万块的转账,温燃心旌摇曳,第一反应便是给薄祁闻回消息。
温燃:【怎么这么多?不是一千吗?】
约莫是在忙,薄祁闻好久都没回她。
见他没动静,温燃点开他的朋友圈,和她预料中一样,薄祁闻什么都不发。
微信头像和背景是极其清冷精简的画风。
昵称也只是一个“薄”字。
疏离的雪山冰川之感,如他这人惯有的感觉。
刚巧陈可媛给她发信息,问她货品价格的问题,温燃怕她处理不好,只能打视频回去。
陈可媛忙里偷闲八卦她,“不过怎么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很晚呢。”
“我也以为要很晚。”
但实际上只用了一小时不到。
这还算上薄祁闻送她回来的时间。
陈可媛补着货品笑,“怎么感觉你还挺遗憾的呢。”
似被看穿心事。
温燃不吭声了。
陈可媛又问,“今晚到底谁要过去让你加班啊,你不是辞职不干了?”
“……没有,还在犹豫。”
说话间,温燃又想起薄祁闻。
想他这会儿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回信息,是不是他本来就不常爱回信息。
或许老一辈人说的是对的,人就是不经念叨。
温燃刚想告诉陈可媛自己打算回去继续工作,薄祁闻的消息就在这时弹了出来。
薄:【见过有人嫌钱少,没见过有人嫌钱多】
“……”
温燃心跳瞬间如鲤鱼一般扑腾起来。
她和陈可媛打了声招呼挂断视频,注意力全都落在了薄祁闻这儿。
她其实不太擅长聊天,也不爱和人聊天。
即便跟前男友在一起,也做不到像其他女生那样整天拿着手机发消息。
或许是觉得她太无趣吧。
没多久对方就劈腿和她同寝的江桦在一起了。
温燃对这段感情其实没太深刻的感觉,是当下看到薄祁闻的消息,才觉悟自己到底有多不会聊天——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这话要怎么接。
想了半天,也只能换个话题:【酒局开始了?】
好在薄祁闻没冷着她,很快回复:【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酒局】
温燃微悬着的心落下来:【我在你旁边的时候隐约听到了】
顿了顿,补充:【不是故意的】
同一时间,城西的某家club酣歌恒舞。
浮靡绚烂的光线下,薄祁闻靠坐在雅座里,单手搭着扶手,指尖夹着根半燃的雪茄,分明是薄情的眼,唇边却荡着若有似无的涟漪。
social回来的白萍生一屁股坐他身边,见他罕见地拿着个手机看微信,还挺意外,“这人谁啊,居然能劳您大驾回消息。”
明褒暗贬,老熟人才敢干的行径。
薄祁闻不咸不淡地睇他一眼。
白萍生啧啧两声,“肯定是女人。”
还真算不上女人。
装得再成熟,不过是个小姑娘,乳臭未干横冲直撞,却也不失可爱。
白萍生忽然想到什么,靠了声,“别告诉我是温燃。”
薄祁闻不遮不掩的,“是又怎么?”
瞧这理直气壮的样子。
白萍生叹为观止,“没想到啊老薄,你好这一口啊,早知道我给你弄俩大学生得了呗。”
白萍生这人就这样,插科打诨起来荤素不忌,往常薄祁闻都懒得搭理他,却不想这次男人眼底霎时冷光一片。
这威力就跟国粹骂到白家祖坟一样。
白萍生一噎,马上赔笑,“不是,我就开个开玩笑……”
薄祁闻那张倾倒众生的脸愠色稍霁。
白萍生这才松了口气,贱兮兮地凑过去,“我不过就是好奇,你看咱俩这关系你都不回我消息,偏偏回她,你说我能不觉得你俩有猫腻?”
薄祁闻斜乜着他,冷笑,“什么猫腻。”
白萍生一脸“这不明摆着”。
薄祁闻说,“捡过猫吗。”
白萍生纳闷儿,“捡那玩意干嘛,买不就得了。”
薄祁闻哼笑一声,心说冥顽不灵。
白萍生被吊足胃口,“你快说啊!”
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薄祁闻顿了下,还真不紧不慢道,“假设,你曾经救过一只猫。”
“你想过收养她,还给她取过一个名字。”
“可造化弄人,没多久她就走丢了。”
白萍生眨眨眼,“然后呢?”
“然后,”薄祁闻弹断一截烟灰,“七年后,你又遇见了她,这次你认出了她,不仅认出来,还发现你叫那个名字,她依旧会应——”
话到这里,他挑眉看向白萍生,“你会是什么感觉。”
信息有点儿多。
白萍生消化了会儿,得出正儿八经的答案,“那这猫记性还挺好啊!”
“……”
“后来呢?你把猫带回家了?”
“……”
薄祁闻差点儿气笑,骂了句对牛弹琴,刚好手机来了信息,正是那只“猫”。
温燃:【人呢?】
温燃:【去忙了吗?】
眸底掠过一丝极浅的笑痕,薄祁闻碾灭那半截雪茄,在对话框内输入几个字。
另一边,手机震了震。
温燃拿起来。
薄:【刚在和白萍生说话】
看到白萍生的名字,温燃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局。
她说:【那你晚上少喝点吧,对身体不好】
莫名想到她那张严肃又正经的脸,薄祁闻一扯唇。
他逗她:【关心我】
温燃脸上悄然一热。
学着他把太极拳打回去:【关心薄叔叔不是很正常?】
许是薄祁闻今天的行为给了她骄纵的勇气。
温燃大着胆子说:【您年纪不小了,不能像白萍生那么玩,小心身体吃不消。】
这话出于她的私心没错,可当事人听着却像在骂人。
薄祁闻嗤笑一声:【我怎么玩儿了,你倒是说】
温燃轻轻噎了一下。
薄祁闻没给她脑补的机会:【这些年不见,倒成了小管家婆】
好像无论什么称呼,前面加个“小”字,都会多上几分亲昵。
偏偏这男人又不忌讳地说:【放心,你叔叔我身体好着】
“……”
温燃彻底败下阵来,到最后也没想好怎么回他。
隔天这事儿落到蒋雅和耳朵里,遭了一顿笑,起因是温燃提前还了她一万块钱,蒋雅和觉得事情不对,仔细一盘问,温燃才招。
蒋雅和简直恨铁不成钢,直说她是榆木脑袋,薄祁闻对她这样了,她还不知道紧紧抓住,换别人早天天给他发消息了。
温燃无奈,“总要找到下一次话题吧。”
蒋雅和丢给她一个表情包——“长点儿心吧海燕儿”。
温燃哭笑不得。
接下来的几天,她被Amy安排回工作室上班,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又有些不一样。
一样的是工作内容。
不一样的是大家对她的态度。
总的来说,那几天还挺顺心的,唯一缺憾就是薄祁闻不在,还是听Amy打电话时说的,薄祁闻最近去法国出差了。
而就在那几天。
本地的一档城市新闻上了热搜。
新闻内容正是温燃前段时间在65路公交上经历过的那件事,只不过这次受害者是另一个女生。
这个女生比她幸运得多,猥琐男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旁边几位热心大哥逮到,吓得那猥琐男连裤拉链都没拉好,直直挨了几拳,据说有人趁机上在他裆上踩了几脚,刚好在监控死角,分不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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