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耸肩一笑,说,“你看,这就是我不想和你们联系的缘故。”
傅北宸似懂非懂。
见温燃拿起外套要下车,赶忙摁住她,语气有些急躁,“诶,我说这样没意思吧,你明摆着也没放下他,这么闹做什么啊,就跟他好好在一起不行吗?你都把他折磨成什么样了。”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
傅北宸从来就没见过薄祁闻会为谁变成这样。
虽然还是高冷淡漠,内核却像变了个人。
温燃心口无端刺痛。
但同样,又有种没由来的,阴暗的痛快。
原来他也会在意吗?
想到这,温燃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她看向傅北宸,眼里有水光闪动,“和好了,然后呢?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谈着?等他什么时候真正腻了,真的决心结婚了,再一脚把我踹开?”
傅北宸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温燃情绪波动起来是什么样。
他一时语塞,无从解释。
能怎么解释呢。
他又不是当事人。
他也不能骗她,说薄祁闻会为她抛下一切,身份,地位,名利,权势,金钱。
就为了在一起几个月的女人?
太可笑了。
糊弄小孩子都没这么好糊弄的。
傅北宸实在想不到怎么说服她,只能套她话,“那照你这么说,你现在不过是及时止损罢了,你根本就还喜欢他,那既然还喜欢,就勇敢爱呗,活得这么畏畏缩缩干什么,都什么年代了。”
不得不说,这话其实挺有道理的。
如果没有前些日子和郑新柔在广告摄影棚碰到的那一面,她可能真的会听进去。
但没有如果。
郑新柔的那些话仍旧盘旋在脑中——“如果你爱他,你就不该毁了他,不该阻碍他从十二岁就规划好的路。”
温燃垂眸,用充满绝望的声音,声如蚊讷道,“那不是喜欢,是爱。”
傅北宸没听清,眉梢一抬,“你说什么?”
温燃摇头,结束了这场谈话。
傅北宸在酒店住下后,给薄祁闻去了个电话。
那晚薄祁闻哪儿都没回。
结束繁忙的工作后,就一个人在服装工作室的茶室抽烟。
傅北宸把去见温燃的全程都复述给他,他说,“她状态看起来不大好,那么厚的妆也能看出疲惫,精气神抽干了似的。”
“吃的东西更离谱了,什么白水煮鸡,西蓝花,我看了都想死。”
“太固执了,怎么说都不听。”
“我是真没辙了。”
“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舅舅,这姑娘就死鸭子嘴硬呢,她喜欢你,她放不下你。”
狭长的眉眼被浓长的眼睫覆盖,长久的沉默,让他眼底的情绪更难以看清。
直到傅北宸说了这句话。
薄祁闻才眉梢微动,眸光流露出一丝神采。
喉结微哽,他嗓音发哑,“还有呢?”
像是渴望睡前故事再长一点的小朋友,薄祁闻又确认一遍,“她有没有再说什么,关于我。”
傅北宸老实说,“没有,她很会避重就轻。”
薄祁闻垂了垂眼帘,笑了。
那就是他的温燃。
让人永远搞不清她到底想什么,到底想要什么。
就像一开始,他以为她要的是机遇,他给了;她想要自己,他难得冲动,也给了。
他以为这只是一段带着垂怜的露水情缘,她跟着自己,总比跟着别的男人好些。
她名利双收,翅膀长硬。
唯独不要了自己。
他却不知不觉沦陷到如此地步,如此执迷,如此长情。
愤恨,不甘,失望,懊恼,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操控着薄祁闻的右脑,直到前天,他在周擎调查来的监控里,发现端倪。
第一个视频,是那场珠宝晚宴,蔡艺敏和温燃坐在一起。
监控视频看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却能看清蔡艺敏像对待玩物一样,摆弄着温燃。
第二个视频则是他住院后的那个清晨,温燃拎着早餐和水果,站在他病房门口,呆立了好半天,直到一位护士跟她说了什么,她才转身仓惶离去。
压抑在心底的各种不解,就在那一瞬豁然开朗。
薄祁闻终于想通了一切。
傅北宸问他,“舅舅,你打算怎么办。”
薄祁闻不紧不慢地碾灭烟,说,“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
傅北宸:“……您对我还真是用完就丢哈。”
薄祁闻难得哼笑一声。
挂断电话,给Amy打过去。
Amy再三保证,“明天,就明天,那师傅说牌子早做好了,明早就过来给咱换。”
薄祁闻嗯了声,结束电话。
从工作室出去,他独自开车,一路掠过灯火辉煌的街景,直奔绿意居。
中途白萍生给他打来电话,醉醺醺的语气,说来啊,喝酒啊,这场子好多年轻姑娘,有一个长得贼他妈像那谁!比她可骚多了!
要是往常,薄祁闻估计会黑着脸说一声滚,再挂断电话。
可那天,他说不清为什么,心情难得好了些。
他说,“你玩吧,我回家了。”
白萍生在这些朋友里,是最关心薄祁闻的,他怕他闷坏了,草了声,“回家干什么,大好时光不玩多浪费。”
薄祁闻是真懒得他理他,说了句“回家拼图”,就把电话挂了。
同一时间。
温燃在酒店背台词,她听胡雅米说,“你知道吗燃燃,微博可以看访客了!太他妈操蛋了!!!这还让我怎么视奸前任啊!”
正在做PPT的随行经纪人听到这话笑,“怎么你才知道吗?这功能早出来了,每天早上八点刷新。”
胡雅米说是啊,才知道,要不怎么觉得丢人呢。
随行经纪人就说,“没关系,你升级svip就好了,看完了把你访客记录删掉。”
胡雅米赖赖唧唧的,“就是想割韭菜,无耻!过分!”
她这边碎碎念着。
温燃那边却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点进微博。
不是她的官方账号,是那个原先叫做“B先生你看了吗”的小号。
那个小号,早被她隐藏到什么都没有。
也很久没有发过动向。
巧的是,她在去年刚开通的时候,就给这个账号充了一年的svip。
说不清是鬼使神差,还是鬼迷心窍,温燃屏息间,试着点开微博访客的链接,也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
然后就看到,那个连微博头像都没换过的ID——
B先生有在认真看。
账号下面,还有标注着一行灰色小字—
他昨日多次访问你。
那串小字,像梦魇一般缠绕着温燃。
她根本无法想象,薄祁闻是在什么样的情境和心境下,一次次点开她荒废掉的私密领地,试图对她一探究竟。
在她的设想中,薄祁闻就该从头到尾都是若无其事的,胜券在握的。
哪怕派遣个人过去劝她两句,也只是纡尊降贵地给她抛来橄榄枝,告诉她,他在等她自觉迷途知返,重新“投奔”他那一天。
至于他来频繁看她的微博,就只是他闲了。
无聊了。
抑或是好奇她在做什么。
仅此而已。
温燃从不是怀揣少女梦的人。
这种时候,她只会在脑中下好定义,告诫自己要清醒。
可即便如此,她也无法抵御第二天清早醒来后的习惯性动作——她又点开了微博小号的访客记录。
在看到访客记录里空无一人的时候,温燃指尖微微顿住。
隐约失落的情绪像海水开始涨潮。
温燃深吸一口气,退离出去,却看到关注列表里最新更新的一条微博。
她甚至不用去想是谁更新的。
那个账号她只关注了一个人。
印象中,那还是薄祁闻第一次发这种社交账号的内容,他向来是个微信朋友圈都不发的人。
然而,就是那个冬日温暖的早晨。
早上七点钟的功夫,他发了一张照片,熟悉的卧室,熟悉的飘窗,摆着一副拼到一半的拼图。
拼图里露出的那张脸,正是温燃少女时代的模样。
青春洋溢,笑靥如花。
是蒋雅和送给她的拼图……落在了薄祁闻那儿,他没有丢掉这群“垃圾”,反倒是一下下把它们拼了出来。
耳畔短暂失聪了一阵,温燃连胡雅米起床打电话的声音都快听不清了。
清醒回神时,心脏早已不由自主地胡乱跳动起来。
温燃不知道薄祁闻想做什么,也不想正中他下怀,去开口质问。
事实证明,薄祁闻发的那条微博,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的几天,温燃都在访客链接里看到薄祁闻的身影。
不过不再是多次访问。
似乎只是习惯性地过来看她有没有出现。
两人像在玩着一种很另类的猫捉老鼠游戏,除了他们俩,谁也参与不了,谁也不知道。
温燃有时候也会生气。
不完全对薄祁闻,而是对自己。
在某天拍戏过后,她发现自己又忍不住要去刷新微博后,她抽了根烟,冷静过后,把微博删了。
她不管这人想做什么。
爱做什么随他去。
果然,物理意义上的隔离虽愚蠢却有效,温燃平静了好些天,中途还很沉浸地去武汉录制了一期电竞综艺。
不知是不是错觉。
颜一舟对她的关注比之前还多。
每次大家聚集在一起,等候规则发布和集中排名,颜一舟就会坐在她身边来,只要到她说话,他就会偏头过来眼神耐心温柔地看着她。
镜头面前,艺人总要戴上面具,即便心下有些尴尬,温燃也还是顺其自然地和他友好相处。
颜一舟似乎真的很想和她“做朋友”。
在第一轮去水赛结束后,排行榜第一名的颜一舟第一个邀请她当自己的队友。
温燃不是没犹豫过拒绝他。
奈何这一季的嘉宾里,打法师和辅助位的人太多了。
她去别的组里不一定有位置。
况且颜一舟是真的强,跟着强的人走总没错。
权衡之下,温燃还是选择加入颜一舟的战队,可在队伍组建后,大家才意识到,他们队伍里没有人打射手位。
温燃算是他们队伍中脸最生的艺人了。
就算是电竞综艺,艺人间也总有看碟下菜的潜规则,温燃不想和另外几人闹得不好看,就主动提出转射手。
好在大家要在武汉接连录制两天。
温燃可以沉浸式跟教练学习射手位怎么打,以及跟队友配合。
她这边练习得如火如荼。
茹姐那边其实是有点不高兴的。
她那阵子不大忙,能跟着温燃来回飞,因此发现颜一舟那两天跟她有点过于亲近了。
俩人训练的时候就坐在一起。
但凡温燃有什么弄不明白,颜一舟就会凑过去帮她弄。
虽说俊男靓女凑在一起总是惹眼的。
但大家都是年轻艺人,免不了闹出绯闻。
就算颜一舟同为博林艺人,茹姐也还是心有戒备,她不知道颜一舟的家世背景,只觉得这小子没上进心,事业也不怎么样,怕他借着温燃给自己炒热度。
当晚录制结束的时候,茹姐还很不客气地告诫温燃,让她学会跟别的男艺人保持距离。
温燃都听笑了。
茹姐就呵斥她,“笑什么笑,你在上升期你不知道。”
温燃老老实实叹气,“遵命,行了吗。”
可再遵命有什么用。
等十天过后,节目开始录制下一轮,俩人又要碰面,腻腻歪歪地坐在一起打游戏。
颜一舟那双眉目含情的眼睛又要黏糊糊地盯着温燃了。
茹姐那心情就跟养女儿一样,一想起来就头大。
她是个急脾气,思来想去,只能回公司找颜一舟的经纪人亲自沟通。
也正是这次沟通,让颜一舟的名字传到薄祁闻耳朵里。
那天是周末,薄祁闻刚从康复中心做完手臂康复训练,接到林行涛的电话。
林行涛很少给他打电话,还这么唉声叹气的。
薄祁闻也很少参与博林的决策,但凡有什么事,他都直接找顾锦茹,也就是茹姐,直接沟通。
那天林行涛很是六神无主,三言两语告诉薄祁闻,说公司两位最能干的经纪人在会议室吵起来了,两位手心手背都是肉,他都不知道站谁好。
薄祁闻眉心轻蹙,问他具体怎么回事。
林行涛就把事情经过讲了给他。
说是茹姐回来找颜一舟的经纪人老魏,让他吩咐颜一舟在节目上跟温燃保持好距离,少缠着温燃,免得俩人闹出绯闻,结果老魏这人护犊子,觉得茹姐瞧不上他们家一舟,就怼了茹姐两句。
俩人这么多年就不大对付,这次吵架算是个导火索,本来只是互相给一个态度的事,到后来,就演变成了俩经纪人置气,温燃和颜一舟必须有一个从综艺中退出才行。
不止综艺,没两天还有个时尚周刊的慈善晚宴。
晚宴的主办方邀请了博林公司的几个艺人参加,其中就包括温燃和颜一舟。
温燃是主办方一口咬定要的。
至于颜一舟,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有名额。
茹姐态度很明确,拒绝颜一舟吸血搞热度。
老魏被她激怒,顺带把温燃给骂了,说温燃都没靠山了牛给谁看啊。
薄祁闻在听到“颜一舟”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眉心蹙起,听到后面,更是心生烦躁。
点燃的那根烟也没了抽的兴致。
薄祁闻俊颜冷凝,伞骨般的指节把烟碾灭,听到林行涛说,“要不怎么说老魏这么硬气呢,他憋到现在才跟我们说颜一舟是谁,我真无语了,他怎么不早说颜一舟是蔡艺敏弟弟啊,你说这我可怎么办。”
薄祁闻面色在那一瞬乌云密布。
他说,“谁的弟弟?”
林行涛说,“蔡艺敏的,就你那未婚——”
也觉得那话不好听。
林行涛没敢说完。
那刻的气氛仿佛冷到能冻死人,不知过了多久,薄祁闻才开腔,嗓音低沉,“她什么时候把她弟弟塞到我这儿的。”
林行涛之所以找薄祁闻告状,其实是为了请示他的意思。
看他是想保“未婚妻”的弟弟,还是露水情缘的小情儿。
结果呢。
薄祁闻都不知道蔡艺敏的弟弟在博林这儿。
林行涛磕巴了下,说,“你不知道啊,都塞来半年了,我以为你知道……”
薄祁闻呵笑一声,语气里几分了然的凉薄,“老太太让的?”
林行涛支支吾吾嗯了声。
薄祁闻要笑不笑,腔调寒得渗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你和老魏好手段。”
林行涛是真冤枉,“跟我可没关系啊,是老魏把人签了好久我
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他一咬牙说,“反正这俩人,我都摆不平,肯定要牺牲一个,你就给个痛快话吧,把他俩掰开给谁除名。”
话说到这里,林行涛已经没那么大信心薄祁闻会保老魏了。
果不其然。
薄祁闻几乎没有犹豫,眸中情绪可以称得上厌恶,“颜一舟背后是谁我不管,温燃的资源你动一下试试。”
林行涛沉默一霎。
暗暗腹诽一句,兄弟你来真的啊。
说不上什么滋味,他又问薄祁闻,“那过两天的慈善晚宴呢?那个好像是蔡艺敏让主办方给的名额,这你说——”
薄祁闻往后慵懒一靠,腔调有那么一丝冷酷和残忍,“艺人做什么,还不是经纪人说了算。”
有这话,林行涛就一清二楚了。
电话挂断,他把还在气头上的俩人叫到一块儿,宣布了薄祁闻的决策。
当时那场景有多鸡飞狗跳,只有林行涛一个人消化,没有外人知道。
薄祁闻也是在回到绿意居后,接到蔡艺敏频频打来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薄祁闻痉挛一般的反胃,就这么一直把人晾着,直到蔡艺敏不再打来。
之后就是茹姐发来的小视频。
薄祁闻扯了扯领口的温莎结,立于落地窗前,对着淡金色的余晖,点开不到二十秒的那一段。
视频里,温燃和那个眉眼间和蔡艺敏有几分神似的男生,穿着同样的队服,紧挨着坐在演播厅的第二排。
前方的主持人说了什么。
温燃会心一笑。
见她笑了,那个男生也侧过头,望着她勾起嘴角,凑到她耳畔,小声跟她说了什么。
温燃明知他凑过来,却没躲,就这么平平静静,认认真真地听着他说完那些话。
男生说完,两人对视着,默契地一同笑起来。
笑得那么刺眼。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薄祁闻身形静默在萧索的光影中,僵直许久,把手机一丢。
手机从沙发滑落到地面上,啪嗒一声。
眼前的窗台上,几盆绿植奄奄一息,毫无生气。
薄祁闻面无表情地审视着那几片光秃秃的叶子。
温燃把它们留下来,却没教会他要怎样才能养活它们,就像她可以毫不在意地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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