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游戏还房贷(白陆不为霜)

船长毫无意义地附和：“确实是件值得期待的事。”

船长这一角色, 能从神使那获取能量的条件陆清清几乎了解得差不多，船长此时神智也恢复了大半。
她扫了眼房间，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玻璃杯碎了几只，醒酒器掉在地上, 桌面文件散落一地, 原本摆在床头的闹钟已经粉身碎骨, 躺在门边死不瞑目，显然刚才船长就是用它来砸门泄愤的。
“刚才船晃得太厉害了, 你房间要叫人来整理一下吗？”陆清清站起身, 走到桌边扶起冰桶, 里面冰块融化得差不多，地上积了一滩水，“我要是它，就干脆把船掀翻算了。”
船长一滩烂泥似的栽歪在沙发里，目光跟着陆清清移动, “因为你还不是祂，才说得出这种话。”
陆清清归拢着地上的书本文件,漫不经心地问：“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它袭击货船？”
船长冷笑一声, “这不是你现在需要了解的事。”
陆清清将手中厚厚一沓纸砸在书桌上，干脆坦诚发问：“那我可以了解吗？”
“给我倒杯酒。”船长两条长腿前伸，搭在面前茶几上，“或许我愿意让你提前了解, 我当神使时可没遇上像我这样心地善良的船长。”
陆清清绕到书桌后面的酒架前,找到只幸免于难的玻璃酒杯,看着大小不一的酒瓶，五花八门的酒水类别无从下手, “你要喝什么酒？”
“随意。”船长声音懒散，“只要是甜心倒的酒，都好喝。”
陆清清一阵恶寒，随意拿了瓶像是威士忌的酒倒了小半杯，递到船长手里，坐回他对面的沙发，安静等待他开口。
船长慢吞吞地抿了几口，见陆清清很有耐心也没催促，便索然无味地收回腿坐直身体，“好吧，也不是什么需要对你保密的事。长话短说，就是神也需要获取能量。”
陆清清微微皱眉，“这话是不是太短了？而且它不是能靠活人来获取能量吗？”
“一颗小石子对祂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多一只往生物而已。”船长晃荡着酒杯，“你猜祂获取能量的主要来源是什么呢？”
陆清清暗暗咂舌，往生物是海怪创造出来的？这不是条进化链，是条循环链？
她没答，又问：“都是神了，还要能量干嘛？”
船长说：“神也是在天地间诞生的一种生物，它可以不吃不喝，长生不老，拥有无上的力量，凌驾在所有生物之上，只是需要能量维持，不是合情合理吗？”
陆清清想了想，“所以它需要从新神上获得庞大的能量？”
船长笑起来，“聪明。”
陆清清违心地说：“听起来真不错，为什么你会比我知道这么多？”
“等过几天你就也知道了。”船长猛灌了口酒，激得幽绿的眼底水光闪动，“别做无谓的挣扎，我们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幸运儿了，想想那些在海中啃烂泥的日子，乖乖走上神坛，完成你的使命吧。”
“受教了。”陆清清站起身，离开前问，“还要等几天？”
船长：“十天左右吧。”
陆清清出门时，隔壁房间的骂声换成了大副，听气势大副像是想把光头也捅上一刀。
她心事重重地往回走，越想这条副本里的循环链越是心惊。
神创造往生物如果作为第一环，在第二环的往生物这里则有两个分支，其一是小部分受赐福变成神使，其二是成功抢占到人皮上船的一部分往生物则有机会取代皮的主人，变成真正的人，甚至可以像光头一样成为船员，融入人类社会。
这些船员不知道会不会再次沦为昔日同类的目标，如果这个猜想成立，这里则可以作为与大循环链相连的小循环链，或者说是套娃，往生物之间的大水冲龙王庙。
至于作为大循环链中的第三环起点——神使，在帮助船长成为新神时还要为旧神创造更多的往生物，然后进化成有血有肉与人类相近的船长，完成第三环。
第四环则是船长变成新神，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迈入第五环，成为旧神的能量补给，或成为等待下一个新神诞生的旧神，创造往生物、赐福往生物，推进环节。
这样捋下来，便是条闭合的循环链，像是一个不停运转的绞肉机，玩家与这个副本里的普通人NPC就是绞进机器里的肉。
而维持这台绞肉机运转的，就是贯穿整条循环链的“能量”，应该来自于曾雨辰所谓的“核”。
那么玩家该做什么？
陆清清垂眼看着脚下的路，迅速有了答案，副本只想让通关玩家作那片成功规避被搅碎命运的肉，绝不是破坏、关闭绞肉机的人。
“清清。”船舱里这时候罕见得没什么人走动，唯沉声说，“如果我与它能量相似度高，进行赐福的能量转移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
陆清清扯了扯嘴角，“好。”
唯又主动说：“我也许还能帮忙缓解，其他人被海怪影响后焦躁不安的情绪。”
陆清清愣了一下，在赛博里还要把人类自我意识抹杀的BOSS，现在竟然主动提出要帮人类缓解情绪，想想真是奇妙。
她回到台球室，夏予已经醒了，坐在台球桌上出神，看到陆清清后赶紧跳下来奔向她，眼中焦急溢于言表。
陆清清握住夏予的手，轻声安慰：“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夏予抿着唇，唇线绷得笔直，“你那条语音一听就情况不对，他们非说没事，不让我出去找你。”
陆清清不禁动容，“真的没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诶，曾小哥去哪儿了？”
“我……我感觉不太好。”夏予垂下头，鼻音有些重，“曾小哥刚才没问完，又去找其他玩家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合住。”
陆清清摇摇头，“没必要去问了，恐怕不会有人答应。大家都知道我们六个是一起下本的，也知道需要不停向海怪投喂生人，我说石头是神使，现在石头却没了，哪还敢来和我们一起住。双拳难敌十二手，谁知道半夜被扔下海的是不是自己。”
“怎么把人想的这么坏啊。”夏予哼哼唧唧地靠在陆清清身上，“咱们几个人里除了魏津，看谁都是大好人一个吧！”
魏津笑骂：“咬我两口还不够，骂我都不背着我本人了？”
夏予一边傻笑一边往陆清清身后躲，物理阻挡代雅要杀人似的眼神。
杨万雪岔开话题，问陆清清：“套出什么了？”
等曾雨辰一无所获，还受了不少来自玩家的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回来，陆清清将在脑子里捋出来的循环链详细讲了一遍。
代雅听完第一个发言：“听懂了，又好像没懂。”
魏津在快成为他专属吸烟区的角落点燃香烟，吐出口烟雾，对代雅说：“等下我再讲给你听。”
“这个副本有点奇怪。”曾雨辰拿着棉签，往手指上涂刚从医务室顺出来的碘伏。
陆清清没想到这层，经他提点立刻也意识到怪异之处，夏予快人快语：“哪里奇怪？”
“玩家的身份。”陆清清念着夏予情绪还不稳定，语气都比平时放柔了许多，“你想想我们在每个下过的副本里扮演着什么角色？教堂义工、医院病患、赛博拾荒者、古堡客人，和副本的主要内容关联性极强。”
夏予不解：“我们现在船上乘客的身份，难道和副本主线关联性不强吗？”
“不强。”杨万雪冷声下了结论，“清清说的循环链作为主线，我们是循环链中最无足轻重的角色。”
陆清清点点头，补充道：“我们要么被往生物占去外皮，要么被旧神变成往生物去扒别人的皮，神使、船长、旧神新神才是关键角色。”
夏予思考半天才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啊！为什么会这样？”
陆清清说：“我们此前推断这些副本世界和我们所谓的现实世界没有区别，无法回档，独立运行，那么让玩家出现在这些小世界里，策划者必然有我们尚未弄清的目的。我认为是这条循环链的存在意义大于玩家出现在副本中的意义，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良久，魏津憋出一句：“牛批，你这脑子出不出，我高价收。”
“你买小夏的脑子更划算，九点九成新。”话音刚落，陆清清就被夏予暗戳戳捏了把后腰，表达无声的抗议。
杨万雪沉思片刻，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这条循环链会有什么意义？”
“人为创造一条循环链，肯定是为了实现某样东西的增减，或者守恒。”陆清清说完又觉得这是句废话，顿了顿梳理思绪，“而自始至终贯穿这条循环链，维系循环链运转的只有一样东西——能量。”
杨万雪猛然抬眼看向陆清清，准确地说是在看她胸前的银亮胸针，那里就储存着陆清清所说至关重要的东西。
陆清清沉吟半晌，“唯，你要不要先去研究下那条触手？我怕再放一会儿就臭了。”
唯：“好。”
陆清清从墙边扯来一张椅子放在那条占了墙角不少地方的触手前，将胸针解下放在椅子上，“这样可以吗？”
“可以。”唯回答，“我现在没有其他系统辅助，可能研究运算过程比较慢，需要三个小时左右。”
胸针正中那颗蓝宝石投射出扇形冰冷的蓝光，笼罩住整条被代雅盘成“S”形的触手。
陆清清看了一会儿时强时弱的蓝光，今天忙活了大半天，只啃了个馒头和鸡蛋，现在人一松下来才觉着饿，委托夏予去餐厅拿点吃的回来大家一起吃。
杨万雪跟着夏予一起去餐厅觅食，曾雨辰手受了伤，魏津和代雅两人轻松将台球桌横着放到墙边，将大家从房间里拿出来的床褥铺在地上。
陆清清也上前帮忙，忙活得差不多，夏予和杨万雪不出所料，一人端着一餐盘的馒头，一人端着两盘腌制过后能储存很久的榨菜回来了。
夏予将馒头放在台球桌上，委屈巴巴地说：“光头好像被大副揍了，晚饭是他帮厨徒弟做的，馒头比早上的更硬了。”
陆清清安慰道：“没事，船上不止咱们吃饭，剩下几天要是还吃这些，船员肯定揭竿起义了。”
大家被副本锤炼得都不怎么讲究饮食，就着榨菜一人啃了一个馒头，也算填饱了肚子。
六个人坐在铺好的床褥上围成一圈，夏予喝了半杯水才把最后一口馒头顺下去，打了个嗝儿，问：“这个副本不是叫海上灯塔吗？灯塔呢？ ”
陆清清随口说：“可能看到就快通关了吧。”
夏予“哦”了一声，又问：“清清，我们找谁当船长啊？”
“要人造船长的话，找船上已经变成人的往生物比较合适吧，比如光头厨师。”曾雨辰说，“他和船长的区别就是还没有被赐福过，不知道先天赐福，和我们弄的后天赐福有没有区别。”
陆清清考虑过后说：“要是想造个一比一还原的船长确实不现实，要先给船上披着人皮的往生物赐福，然后再把他变成人，可惜我们没有把披皮往生物变成人类的能力。”
代雅经过魏津的耐心解释，已经大致弄明白循环链是个什么东西，接过话道：“不就是把赐福和变人的顺序换了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陆清清摇摇头，“这个谁也说不准，还是看唯等下怎么说吧。”
几人下意识看向还在分析触手的小胸针，唯获得过多关注，蓝色光幕闪动了一下，温和告知：“还要等一会儿。”
“不急，你专心忙你的。”陆清清摆摆手，收回了目光，“不止是赐福的事，还有船长说的神坛，我们的船在到达港湾前可能会停靠在某个地方，在那里完成神使、船长和新神的转换，如果没成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们通关。”
夏予挠挠头，“我们不是离开旧神海就算通关了吗？”
“哪有那么简单。”陆清清叹了口气，“真这么容易的话，我们直接让魏津和小代姐武力控制货船，逼迫大副他们把船调头直接开出旧神海不就得了。”
代雅眼睛一亮，“要不咱们试试呗，不行再回来？”
陆清清：“……我觉得没有必要。”
魏津附和：“我也觉得。”
代雅翻了个白眼，闷头收拾起登山包里各式各样的工具。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船外天色彻底暗下来，唯忽然说：“结束了。”
陆清清还赖赖唧唧地和夏予轮流互靠肩膀，闻言赶紧站起身走过去，关切地问：“怎么样？”
唯知道几人的关系亲近，不需要避讳，直言：“触手上蕴含的能量与我本身所具有的能量，相似程度大概有百分之八十五，但不确定是因为这只是它身体的分支，还是它能量经历过改造的原因，浓度只有我能量的百分之三十。”
代雅竖着耳朵还是听得云里雾里，插嘴道：“简单点，你道具说话的方式能不能简单点？”
唯好脾气地解释：“我们的能量应该是同一种，但它的能量不及我的纯粹。”
代雅不大相信，觉得唯是在自吹自擂，“就算只是条触手，那也是七级副本的BOSS，能量还能没你个道具高？”
陆清清讪笑着说：“其实唯他不是道具……”
她一个正主都说实话了，魏津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三言两语和代雅解释了一番。
代雅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我说魏津怎么下个四级副本跟碰见神仙似的，物业又同步更新了条新规，不让携带NPC物品和NPC本人出副本，我当时还纳闷儿这什么奇怪规定，原来是你把人家测试副本的BOSS拐出来了？！”
“我又还了他们一个BOSS，不算缺德。”陆清清干笑几声，“咱们快听唯继续说。”
唯依言继续说：“我所说的数值是两小时前读取的，它所蕴含的能量在不停下降，按照这个趋势，大概会在五个小时后彻底消失，你们如果确定了要伪造赐福的人选，可以现在把人带过来，我试试能不能把触手上的能量转移给他，这样比起用我的能量进行传输更为保险。”
“有理。”魏津也站起身，拍了拍手，“光头在哪儿？”
夏予回答：“医务室，好像被大副把腿打折了。”
魏津：“我把人带过来。”
没过一会儿，大家再次见到了老倒霉蛋儿光头，这次魏津连遮掩都懒得做，直接将人架了回来。
光头一条腿打着石膏，脖子上还带着颈托，进门就问：“什么好东西非要我看了才能处理？”
魏津朝墙角的触手努努嘴，“那儿呢，巨型章鱼腿。”
光头果然两眼放光，由魏津架着来到触手面前，嘴里不停念叨着：“这也太稀罕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惊人的章鱼腿！”
他看到摆在触手前的椅子，还以为是大家特意搬给他的，刚矮身想坐下去，被魏津一把提起来，“唯，你弄你的，我帮你按着他。 ”
“什么？”光头由于无法转动脖子，只能斜眼看着身侧的魏津，越看越觉得眼熟，再搭配着台球室的环境，虽然想不起来什么，但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我看过了，送我回医务室吧！”
魏津不说话，双手如铁钳一般，牢牢扣在光头的肩膀。
蓝色的光芒大盛，映在光头身上出现细密的网格，像是在进行扫描。
光头扭动得越来越厉害，无奈魏津力气太大，他像条案板上垂死挣扎的鱼，无论如何扑腾都翻不起浪花。
椅面上的胸针所投射的蓝光面积逐渐扩大，笼住触手和光头，十分精密地把魏津排除在外。
光头还没来得及骂出口，身体忽然一软，魏津慢慢地将人与触手并排放置，退到墙边。
忽然一体的光幕逐渐转为细碎的光条，在触手与光头身上不停游走扫射。
夏予看得入迷，忍不住说：“这场面怎么又玄幻又赛博。”
代雅点点头，“我以为的赐福是通过那种神秘仪式，神神鬼鬼的，这怎么看都是科幻未来风格的赐福。”
“可能就是表现形式不同，本质上没有区别。”曾雨辰解释道。
触手的色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其上诡异的暗纹快要消失不见，体积也在不断缩水，反观失去意识的光头双眼紧闭，气色却正在逐渐恢复，惨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
陆清清紧张地直咽口水，“这是快成了？”
唯没有回答，看样子赐福这事需要格外专注。
所有人都轻声细语地不敢大声交流，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唯再次开口，语声透着疲惫无力，“转移好了。”

直到连蓝色光晕都收进胸针里, 陆清清才谨慎地走上前，保鲜膜松松垮垮地罩在触手外，灰蓝色的触手已经变成黑褐色, 干瘪得像是在日头下暴晒过的鱼干。
陆清清又看向脚边仍没醒过来的光头，“触手上的能量都转移到他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