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唯叫了声她的名字。
陆清清一激灵,迅速回神,断掉的触手已经收入海中,那条半生不熟的完整触手竟然顺路卷着生死未卜的石头,扑通一声掉回海里。
“完了!”陆清清捂着耳朵,脸上血色全无。
怪物想必是试探过石头身上的能量,选择将能量更盛的她除掉,留石头继续在船上担任神使创造新神,没想到陆清清是个硬茬,它弄出这么大声势总得带走一个神使,将进化链调回正轨,迫不得已选择了倒霉蛋石头。
陆清清踢开脚边喷枪,冲到栏杆处看向海面,怪物的叫声已经转弱,听声音是在逐渐下沉。
船周遭天空的墨色层云渐渐散去,海面也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有甲板上一片狼藉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石头沉底了。
陆清清两眼一抹黑,她不会真要当神使了吧? !
猪猪拖鞋距离失效还有一会儿,神志不清的船员们朝那条体型惊人的“章鱼须”围拢过来,有人问陆清清:“请问我们是直接吃吗?”
陆清清刚才是为了让船员动手才说请他们吃刺身,现在真让人把这来历不明的吃不下去,跑肚拉稀还好,吃死人算谁的,连忙小跑过去,边捡起喷枪关掉边说:“不吃了不吃了,做客时间结束,都从我家离开!”
船员们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讪讪地走下甲板,嘴里嘀嘀咕咕又不敢明说。
陆清清对小气之类的闲言碎语充耳不闻,蹲在触手旁不敢上手,生怕那些喷溅出来的黑色液体和往生物黏液一样具有毒性。
唯说:“我见过这个怪物。”
陆清清低低叹了口气,“你在赛博朋克之前,不会真住在这个副本里吧?”
唯补充道:“这个东西和船长、神使一样,都让我产生厌恶的情绪。”
陆清清若有所思,“你是不是仇视同事啊?那你在赛博朋克里有碰到过让你产生这种情绪的人或者东西吗?”
唯沉默片刻,“没有。”
想想也是,唯在原本的副本里和AI没有任何区别,对待人类一视同仁,没有喜爱或厌恶的情绪,选择与行动都是出于自己的判断。
唯想了想,更为详细地描述:“这个世界原住民所谓的能量我也能感受到,这种能量似乎与我同源,又大相径庭,令我很不愉快。”
越说越虚无缥缈,陆清清撇撇嘴,忽然想到什么,“曾小哥说核是每个世界的能量来源,我在第一个副本里见过一棵白色的树,也就是那个世界的核,树上长满了黑色的藤蔓,在树上汲取能量输送给副本世界,我后来还推测是藤蔓将能量进行了转化,树本身的能量不能直接作用于副本世界。”
唯听得认真,良久开口:“你的意思是我感受到的能量,是转化之后的能量?”
“应该是的。”陆清清用火焰喷枪戳了戳半截触手。
唯问:“能把这个触手给我研究吗?”
陆清清愣了愣,“让小夏他们出来搭把手吧。”
唯:“可以是可以,但我不确定他们目前的精神状况如何,刚才即使是在船舱里恐怕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陆清清赶紧拿出手机拨通夏予的电话,许久却是代雅接听的,告知夏予晕过去了。
她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别慌。”代雅的声音镇定自若,“我打晕的。”
陆清清:“……所以怎么回事?”
代雅:“她非要往船舱外面冲,喊着要去找你,有前车之鉴,我怕她跳海,所以把她敲晕了。”
陆清清深吸口气,“其他人状态怎么样?”
“杨万雪又被晃吐了,曾雨辰锤墙骂自己,魏津正在揍发癫的游轮船员。”代雅一口气交代完,又加了句,“我很好,外面发生了什么,现在出去不影响你了吧,大佬?”
句尾“大佬”两字代雅念的咬牙切齿,显然对陆清清那条半是通知半是威胁不准他们出船舱的语音十分不满。
陆清清干笑几声,“小代姐快出来帮帮我,我一个人搞不定。”
代雅冷哼一声挂断了电话,没多久就踩着小皮鞋,哒哒哒地跑到陆清清面前,抱着手臂刚想趾高气昂地嘲讽她两句,走到近处才看清那条跟水管似的触手是什么东西,准备好的话都忘在了脑后,皱着眉头嫌弃地问:“这是个什么玩意?那个吃人的海怪?!”
陆清清点点头,“对,刚才鬼叫的就是它,这是它的半条触手。”
代雅狐疑地看了眼她的细胳膊细腿,“你砍下来的?”
“嗯。”陆清清应了一声,没有炫耀的心情,“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把它搬进去,我想用道具研究一下。”
代雅将登山包放在脚边,二话不说开始翻找工具,从里面找出两大捆保鲜膜和一副橡胶手套,“让开点儿。”
陆清清看得目瞪口呆,退开几步,又见代雅从包里翻出一把比她胳膊还长的□□,“剁开行不行,烧焦的地方你还要吗?”
陆清清:“我又不是要拿回去吃……唯,剁开行不行?”
唯说:“最好是完整的。”
“你道具要求还挺多。”代雅翻了个白眼,戴上手套,手脚麻利地扯开保鲜膜从头缠起,动作迅速专注认真。
陆清清总觉得代雅手法熟练得像是毁尸灭迹的一个把好手,等代雅将得有三米多长的触手从头到尾裹了两圈,她主动扛起断口处,“回去看看他们几个的情况吧。”
代雅从陆清清肩上抬走触手,“我拿吧,可能有地方没裹紧,你这小体格别被毒死。”
身材娇小的代雅扛着条有她两个长的触手大摇大摆地走进船舱,陆清清跟在后面拽着触手尾端,和几个目光呆滞的船员擦肩而过。
两人一路来到台球室,不见杨万雪和曾雨辰的身影,只有角落抽着烟的魏津,和代替台球躺在台球桌上不省人事的夏予。
“哟,带礼物回来了?”魏津看着门口的两人调笑一句,嗓音有些沙哑,眼中血丝密布。
代雅将触手丢在对面角落,笑嘻嘻地歪着头问魏津:“好点了没?”
“好多了。”魏津嘬了口烟,将烟头丢出窗外,“揍完人之后神清气爽。”
陆清清上前捏了捏夏予的脸,魏津提醒道:“让她多昏一会儿吧,别又飞起来咬人。”
“啊?”陆清清收回手,“她还咬人了?”
魏津沉默着撸起袖管,露出右胳膊上两枚已经由红转青的牙印。
陆清清以沉默代替了所有回答。
曾雨辰这时也搀扶着虚弱的杨万雪回来,陆清清一眼就瞧见曾雨辰双手都受了伤,伤口集中在手指第一关节,看样子是真去锤墙了。
虽然此时大家的精神状况都不太好,关起门后,陆清清还是说:“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曾雨辰苦笑道:“好消息吧。”
陆清清:“海怪暂时不会再主动袭击我们的船了。”
杨万雪问:“坏消息呢?”
陆清清回答:“石头死了,如果他不算人数的话,明天还要喂海怪一个男人。”
杨万雪靠在墙上,嘴唇颜色惨淡,“你真成神使了?”
“我们是来通关的,你是来升迁的?”魏津刚抽完根烟,紧接着又点燃一根,看得出情绪仍有些不稳定,在努力克制。
曾雨辰抖着嗓子问:“就算明天不用,清清接下来几天怎么办?”
“不能让清清一个人承担。”杨万雪冷淡开口,意味不明地瞥了眼曾雨辰,“实在不行就扔NPC。”
代雅兴奋地插嘴:“有什么规律吗?几天扔一个?对性别有要求吗?”
陆清清环视众人,心虚地说出:“我明天想把船长喂了。”
曾雨辰思考半天, 尽力理解陆清清的意思,结合前面语境,最后仍只能得出一个答案, 确认道:“你明天要把船长喂给海怪?”
陆清清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神使都没了,留着船长干嘛?”
曾雨辰:“话不是这样说的……”
杨万雪打断了曾雨辰余下的话, “你想打破副本这条进化链?”
“不是打破, 是取代。”陆清清解释,“海怪作为这条进化链我们所知道的终点, 今天选择优先袭击我, 肯定是有私心在里面, 再者就是,它要把进化链拨回正轨,更正两个神使的局面。”
代雅嗅着小裙子因为触手沾染上的腥臭味,嫌恶地扁起嘴,闻言问道:“所以呢?”
“我既然可以被进化链顶端的海怪认为是神使, 一样可以找人取代神使下一环的船长。”陆清清靠坐在台球桌边,从帆布包里拿出只能装进包里半截的火焰喷枪, 放在桌上, “我等下就去找船长,了解更多细则。”
代雅又问:“换个人当船长有意义吗?”
“有。”杨万雪语声平淡,“我们通关时间应该是在离开旧神海的时候,因为出了旧神海到达下一港口的行程对玩家来说没什么意义。”
代雅想了想, “应该是吧, 然后呢, 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杨万雪深吸口气,面色又白了几分, 陆清清赶紧接过话:“离开旧神海前,船长需要吸收神使的能量进化成神,现在船长也就是上任神使,身上的能量已经献给了上任船长,而等他进化成神的时候,所需的能量从哪儿来?”
“不还是从神使……”代雅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陆清清干笑几声,真正的神使已经沉海了,她身为冒牌货,哪儿有能量分给把她当个宝贝似的船长,难不成要把唯送给他?
代雅绞尽脑汁,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难道换船长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吗?”
“如果不能创造新神,我们要赶紧想办法另寻出路,如果能创造新神,我更希望创造一个可控的,能让我们平安离开旧神海的神。”陆清清眼中迸出星点寒光,“我理解的以生人作为进入旧神海的买路钱,是海怪在用生人积蓄能量准备应对新神的挑战,那新神是不是也能通过生人来获得能量,对付旧神? ”
魏津抽完两根烟后,情绪稳定了些,主动加入讨论,总结道:“简单来说,就是即使我们没被扔到海里喂旧神,也极有可能成为新神的养料?”
“没错。”陆清清说,“玩家作为旧神与新神之争的牺牲品,两边肯定都要防备。但前面所说的一切建立在我们真的能实现能量转化,创造新神。总之我先去找船长了解情况,回来详谈。”
曾雨辰问:“刚才外面闹出那么大动静,船长没去看看吗?”
“没有。”陆清清耸了耸肩,“估计他是笃定海怪不敢真把船掀了,具体原因看我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来吧。”
她转身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唯,你是想在这里研究触手,还是和我一起去见船长?”
代雅好奇地看着她胸前造型别致,银亮的小胸针,看样子随时想上手摸摸,唯警惕得立刻说: “晚点再研究,我和你一起去。”
“拜托你们照顾小夏了。”陆清清紧了紧帆布包背带,轻车熟路地向船长房间走去。
船长隔壁大副房间里震耳的骂声透过门板丝毫没有减弱,听声音是那个光头厨师的,话里话外都是理直气壮,坚称早上那个船员活该被捅刀。
陆清清抬手敲了三下门,房间里半天没有动静,她静候着顺便被迫听了会儿隔壁房间的墙根,又敲了三下。
“滚!”房间里传来一声怒吼,门里当啷一声,像是什么金属小件儿被砸在门上。
陆清清淡淡开口:“船长,是我。”
赤脚踩在地上的咚咚声由远及近,门被迅速打开,站在门里的船长浴袍系得松松垮垮,平日打理得油光水滑的头发有些凌乱,幽绿色的眼中满是焦躁。
“快来!”船长探出半个身子捉住她的手腕,强行将她请入房间,动作粗鲁地一把将她按在沙发里,自己却没有落座。
他站在陆清清身前,双手撑在两侧扶手上,身子忽然压下来,两人鼻尖差点撞上。
陆清清下意识身体往后缩,有限地拉开了距离,素来将优雅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船长此时看起来面目狰狞,她清了清嗓子,神态自然略带轻蔑地问:“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影响了?”
船长喉结滚动,不礼貌地再次凑近,“祂怎么又来了?”
面对极具侵略性的姿势,陆清清忍无可忍,用力推在他肩膀,船长倒退几步稳住身形,怔愣片刻忽然捂嘴轻笑起来,看着疯疯癫癫的。
陆清清翘起二郎腿,势必要在这场谈话中占据主导地位,冷声反问:“你怕了?”
“我怕?”船长拢了拢浴袍领口,唇角勾起夸张的弧度,“我的神使,有你在我会怕祂?我会是最强大的神,我将成为海洋的主宰! ”
船长的目光滚烫满是欲求,黏在陆清清的身上,让她恶向胆边生,冷笑更甚:“你有我这样厉害的神使,不知道到时候我的神使,有没有我一半强。”
船长将她这句话翻来覆去地细品几遍,脸颊上挂着的二两薄肉抖了抖,有种不好的预感,眼中清明了不少,“甜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呢?”陆清清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像是在考虑要不要剪指甲这种稀松平常的小问题,“船长,大家都是聪明人,非要我把话挑明就没意思了,不如你主动开口,我们面上都不难看。”
船长一屁股坐进对面的沙发,神情紧张,语声偏要装得胜券在握,“不可能的,神坛不会允许你私藏能量,你身上如果有能量残存,也无法接替我成为船长。 ”
陆清清皮笑肉不笑,“向一副身体里倾注能量便可以进化成神,为什么身上富有能量的我不能直接成神呢?”
船长眨眨眼,深邃幽暗的眸子里笑意全无,“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陆清清半点也不心虚,腰杆都挺直了几分,“不行?”
“哈哈哈哈哈!”大笑声盖住隔壁传来的怒骂,船长捧着肚子快要直不起腰,“我的甜心,你拥有这样强的能量,却没有得到祂完整的指引,实在傻的可爱。”
等他笑够了,揩去眼角的泪珠,哑声解释:“占着张人皮就能叫身体了?我天真又可怜的神使,神坛是公平的,你用能量支付,来换得真正的肉./身,稳赚不赔的买卖,何必急于一时呢?”
原来神使除了比往生物的言行更贴近人类,本质上没有差别,仍是披着人皮,鸠占鹊巢的怪物。
陆清清急需了解更多关于神坛和进化的事,装作被人发现无知后,恼羞成怒的模样,嘴硬道:“你要是不帮我留存能量,供我成为新神时使用,我就随便找个人类上神坛,把能量都给他!”
船长笑得更欢,“别再逗我发笑了,要不是能感知到你的能量,我真要怀疑你是个冒牌货!”
看着羞恼的陆清清,船长笃定他的神使只是异想天开,如果能得到完整的指引必然会明白他发笑的原因,便大度地讲明:“跟你聊天我的心情都变好了。只有被赐福过的身体才能承载能量成神,你随便找的人类只会在神坛上爆体而亡。”
即便陆清清已经表露出十足的野心,船长仍愿意将完整的指引告诉她,看来船长对于他自身的不可复制性拥有十足把握,而神使除了将能量悉数赠予他,别无二选。
陆清清又将话题引回最初的问题,“可我的能量可以传递给石头,不是么?”
船长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继续说:“身具能量的我,可以像神的赐福一样,将能量赐予其他人。”
陆清清观察着船长的神色,看来真被自己说中了。
船长足足愣了三秒钟,终于意识到陆清清不是在说笑,表情愈发僵硬,“怎么可能一样呢?石头的能量会日益消散。”
“哦?”秉持着笑容守恒定律,笑容成功转移到了陆清清的脸上,“那不正好是副被赐福过的身体?或者我每天给他把能量续上,他就和神使没有区别了。”
船长面色一点点阴沉下去,“还真把他当男朋友了?你不会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吧?”
陆清清做了个请的手势,“愿闻其详。”
船长沉声说道:“你现在只是个储存能量的罐子,神坛不会在意放上去的罐子是死是活。”
“哦?”陆清清挑了挑眉,笑嘻嘻地说,“其实我已经把石头喂给它了。”
半晌,船长紧绷的神色陡然一松,“调皮,我差点就相信你真要和填海小石子谈恋爱了,我就说你怎么会为了那么个东西,不要我呢。”
话虽如此,两人之间相处的气氛并没有缓和多少,陆清清更加确信能量是可以不通过神的赐福,实现人为转移。
她无意识捻着胸针正中锃亮的蓝宝石,在上面印下半枚指纹,意味不明地说:“真期待啊,一副真真正正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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