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游戏还房贷(白陆不为霜)

全封闭式救生艇的门已经打开，曾雨辰带头钻进去，魏津拖着船员最后一个进来，命令船员关上了门。
舱内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大，有二十几个像是公交车座椅似的座位，只是排列更为紧凑。魏津催促道：“都赶快坐好，等下入水冲击力很大，搞不好会骨折。”
陆清清跟夏予不疑有他，立刻并排坐好，魏津把船员提到船头，按进驾驶位里，勒令道：“放船。”
船员哆哆嗦嗦地握着方向盘，脸跟个苦瓜似的，“我们已经向距离最近的船求救了，救援船只马上就到，真的，你们这样反倒容易错失救援……”
魏津危险地眯起眼睛，“要不我把你扔下去和那些小怪物谈谈心？”
船员认命地放救生艇入水，这种全封闭自动释放式救生艇不难操控，他三两下就摆弄好。
大家坐在座位上感觉到救生艇逐渐倾斜，最后大头朝下，历经短暂的失重感后，救生艇落入海中，暗红色的海水没过艇身，而后救生艇快速浮起，稳稳飘在海面上。
有一瞬间，陆清清透过救生艇前端的玻璃，好像和什么东西对视上，水下白色浮肿的光头，黑洞洞的眼睛，又快速消失不见。
魏津站起身拍了船员一巴掌，“开出一段距离，调转船头对着游轮。”
船员听话照做，众人透过两扇并排的四四方方的窗口，看清了游轮全貌。
此时游轮已经倾斜近45° ，沉没的速度越来越快，没了广播安抚，越来越多的乘客从舱里跑到甲板，却撞上已经从另一侧爬上来的怪物，只能尖叫着逃窜。
那些怪物通身惨白，长有四肢，但浑身肿得不似人类，像是在水里浸泡过蓄满水的棉花，登上船后动作迟缓沉重。
由于船身倾斜得越来越严重，乘客们的逃生空间不断被压缩，有些好运的怪物终于得手，拖拽着没那么好运的乘客迅速滑进海里，没多一会儿，那片海面的血色就变得更为浓郁。
魏津胳膊肘压在船员的肩膀，“说说吧，怎么回事？”
船员也被吓得不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船长和大副二副早就走了，让我们留下来稳住乘客，我被安排乘最后一个救生艇离开，能知道什么？！”
陆清清冷着脸问道：“这些怪物是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船员吞咽口水，没有说话。
魏津笑眯眯地说：“我这人其实不大喜欢动手。”
陆清清走到船员身边，取出花丝的软刀，径直削掉了船员背后小半边塑料座椅靠背，“不巧，我喜欢动手。”
两人一唱一和，恐吓效果拉满，船员刚要开口，坐在前排的代雅豁然起身，“陆清清，你站过来点儿。”
陆清清看看近在咫尺的魏津，再看看身后拧着眉头嘟着嘴的代雅，一个疑问接着一个疑问冒出来。
敢情魏津真是出卖的色相？
代雅没事儿吧？

船员弱小可怜又无助，“我只知道那些怪物每年七到八月的时候都会在旧神海的海域外出现, 有时还会在八月末, 九月初的时候出现在附近的沿海城市, 那段时间海滩都会拉起警戒线，不准人靠近。”
陆清清：“旧神海是什么？”
船员指着游轮右侧的方向，“再往那边开200海里就进入旧神海了，你怎么连旧神海都不知道？你们不都是为了看旧神海奇观，才登上游轮的吗？”
魏津照着船员的后脑勺拍了一下, “问你什么说什么，明白？”
船员瑟缩着点点头, “明白明白。”
陆清清很满意魏津的恫吓效果, “旧神海有什么奇观？”
船员抓耳挠腮半天，“我也没见过，再说我要是见过，还至于苦哈哈地跟船出海嘛,想要什么没有？！”
夏予听出点儿门道来, 忍不住问：“奇观跟神灯似的能许愿, 要啥有啥吗？”
船员老实巴交地回答：“我觉得就是个吸引游客的噱头，有趟自称见过奇观的船, 船上许多人回来后没多久，有人接连升职，有人中了彩票，有人公司上市，还有对夫妻老来得子，后来越传越神，跑这趟航线的船也越来越多。”
“哇！”夏予嘴巴大张，“真的吗？”
“我虽然刚工作了一年，但听说船长和大副都十多年没换过了，真有那么神，还至于守着艘破游轮吗？”船员面露苦涩，“现在好了，船也没了。”
陆清清思维敏捷，快速提取出重点，“这个游轮十多年都没出过事，我们一来就沉了？”
大家看向窗外已经与海面垂直，正在快速下沉的游轮，那样大一艘船，在浩瀚的海洋中像是个小火柴盒，顷刻间就会被巨浪吞噬殆尽。
船员长叹口气，“是啊，不过最近一段时间这片海域不太平，所以出航的船也少。我还不是看这艘游轮跑了十多年都没事儿才应聘入职的。”
看来船员也是个倒霉蛋儿。
说话的功夫，游轮的船舷已经彻底没入海中，海面恢复了平静，只有大片猩红色的海水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随着游轮的消失，大家也看到了另一艘橙色的救生艇，漂浮在远处的海面上，上面大概率是幸存下来的玩家。
两艘救生艇都没有动，像是在彼此提防试探，谁也不确定对面船上的是什么东西。
陆清清看了眼手机时间，“照唯说的，预计十分钟后会有救援船只抵达。”
“嗯，不急。”魏津坐到驾驶位后面的椅子上，将脚踩在前面被陆清清削掉一半的椅背上，重重踹了一脚，“你也给我老实点。”
船员浑身抖了一下，“你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还能干什么？我把信号灯亮起来吧，等下有船到了能第一时间注意到我们。”
在获得魏津批准后，船员亮起了信号灯，没过多久，对面那艘救生艇上的信号灯也亮起来，各自映亮了小片海面。
过了十分钟左右，玩家们果然看见远处有一艘货船向这边驶来，难得和副本报名界面的背景图一模一样。
代雅把放在旁边座位上的登山包背在身后，“来了。”
陆清清也紧了紧自己的帆布包背带，知道7级副本这才刚刚开始。
货轮缓缓靠近他们的救生艇，海浪掀得救生艇七扭八歪，有人在船上用长长的铁钩勾住了他们的救生艇边缘，从甲板上扔下绳梯，大喊道：“快上来吧！ ”
船员替玩家们打开了救生艇的门，魏津在他身后说，“你先上去。”
船员只得率先顺着绳梯爬上去，而后是魏津和代雅，曾雨辰最后一个上来。
远处救生艇上的人坐不住，主动将救生艇向货船驶来，停靠在他们救生艇后面，货船上的人同样帮助另一艇上的人上船。
从这艘救生艇上共下来十二人，有对年迈的夫妻，还有个母亲带着五六岁的男孩儿，四人获救后感激涕零，那个母亲看到陆清清他们带上来的船员后情绪激动，扑上去拽着船员的领子质问为什么游轮会失事。
这四个人怎么看都是原住民NPC ，剩余八人反之淡定许多，看装束怎么也不像是来出海度假的，大家互相打量几眼，确定了剩余玩家人数—— 14人
副本人数为16人，玩家才刚登上主线的货轮，竟然就折了两人。
一个长发女生意味不明地说：“那两个一开始坚持听从广播内容原地等候，发现不对再想逃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除了玩家，没人能听懂女生在说谁。
营救大家的几个船员穿着随意，有人还踩着人字拖，皮肤都晒得黝黑，显得手掌格外白。其中一个留着板寸头的船员被年迈的夫妇感谢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说：“要谢就谢俺们船长，他收到求救信号后马上就让大副来救人了，而且俺们的航线也刚巧过这里，举手之劳，就是举手之劳。”
须发皆白的老爷爷一手搀着老婆婆，一手死死攥着寸头船员肌肉紧实的小臂，嘴里反复念叨着：“谢谢你啊，太谢谢你了。”
老婆婆哆里哆嗦地转头去谢几个同艇的玩家，“也谢谢你们啊年轻人，不是你们，我们老胳膊老腿的肯定跑不出来啊。”
长发女生笑容冷淡，“这没什么，那个大哥都说了，我们也是举手之劳。”
曾雨辰好心拉开被他们带上货船的倒霉船员，和那名歇斯底里的母亲，夏予在旁边听了个七七八八，主动上前去安慰刚失去丈夫的女人，小男孩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乖巧又沉默地站在母亲身边。
“你们叫俺黑子就行。”寸头船员打断了老人家碎碎叨叨的道谢，冲大家说，“俺带你们去见船长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杨万雪却在这时忽然冲向甲板围栏，“哇”的一声吐出来，曾雨辰向船员要了瓶矿泉水，站在杨万雪身侧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真没用。”代雅冷哼一声，从包里翻出袋独立包装的小药片，丢给陆清清，“拿去给她吃了。”
陆清清也没想到杨万雪竟然会晕船，接过药片道谢后，连忙走过去给杨万雪服下。
黑子笑嘻嘻地摸着脑壳，“正常的，俺们船跟那种四平八稳的游轮不一样，晃得厉害，这还没赶上风浪大的时候呢，海上经验不足的船员能吐一个礼拜。”
杨万雪面色惨白地喝了几口水，不知道是代雅的药见效快，还是她强装出来的，冲陆清清说：“没事，我尽快适应。”
陆清清小声说：“你早说你晕船啊，我们就不下这个副本了。”
杨万雪摇摇头，“唯说的熟悉感很有价值，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不会拖后腿需要人照料，放心。”
曾雨辰满脸担忧欲言又止。
一行人跟着黑子走下甲板，进入底层的船舱。
这艘货轮看得出来有些年头，墨绿色的地板清理得却很干净，举架依然低矮，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黑子带着他们来到餐厅，这里都是四人位的木质桌椅，一个完全不符合陆清清想象中的大胡子船长形象的男人，正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前用餐。
男人很年轻，褐色的头发微卷，蓄到了肩膀，下巴溜光水滑，连个胡茬都看不见，山根高挺，眼窝很深，衬得一双深绿色的眼睛深邃动人，五官极为立体，不是传统的东方人长相。
“你们好，我是这艘船的船长。”男人放下手中的刀叉，从椅子上站起身，迎上前几步，主动牵起走在最前面的陆清清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烙下一枚吻，发音字正腔圆，“能救起这样美丽的女士，是我的荣幸。”
陆清清：“……”这小东西别是带毒的BOSS吧？
她面上笑容不减，将手背到身后偷偷在衣服上蹭了蹭。
代雅幸灾乐祸地瞟了眼魏津，见他面无表情，便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你不吃醋？”
魏津颇为无语，“别闹。”
和船长画风截然不同的黑子正色报告：“船长，俺跟大林他们一共救起十九人，十名男性，九名女性，有两个老人，和一个孩子。”
船长有些头痛地抱起手臂，单手支着额头，“我们船上的物资恐怕不够支撑这么多人到达下一个港口。”
玩家中一个清瘦的男孩子忍不住问：“我们可以少吃点，捞点海里的鱼吃就行。”
船长笑容玩味地看向他，“海上当然不缺鱼吃，我说的物资是指瓜果蔬菜。”
“我们不吃那些东西也行！”男玩家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拧了把手臂。
“那怎么行？”船长坐回桌前，旁若无人地将盘中还带着血丝的牛排切下一块，放进嘴里咀嚼。
黑子接过话给男玩家解释：“长期没有水果和蔬菜吃，你会缺少维生素西还是啥玩意得坏血病，牙齿都得掉光，这病可是要人命的。”
抱着儿子的女人忍不住问：“你们不是应该把我们送到就近的港口吗？”
黑子看向船长，船长不紧不慢地切着滋滋冒血的牛排，“最近的港口要折返回去，那会耽误我们的行程。你们只能跟船，两个月后到达西斯里湾的时候可以下船离开。”
“两个月？！”女人惊得合不拢嘴，“那怎么行？”
船长好脾气地询问：“折返回去预计会亏损八百万，如果这位女士赔偿得起的话，我很乐意送佛送到西，调头送你们回去。”
餐厅里安静得可怕，他们乘坐的游轮票价低廉，船上十之八九的人都拿不出这么多钱。
船长唇角笑容有几分邪魅，搭着副好皮囊很是勾人，他轻声细语地安抚情绪快要崩溃的女人，“不用担心，我想了想，只要途中去掉一半的人，船上物资就足够支撑我们到达西斯里湾了。”
女人面露惊恐：“什么叫去掉一半的人？”
“嗯？”船长反倒觉得奇怪，“黑子没告诉你们，我们要横穿旧神海域吗？”

那名年迈的老人听闻船长的话, 磕磕巴巴地说：“小伙子，旧神海可不能去啊！尤其现在这月份，我们游轮也只是在海域外停两天。”
船长完全没有尊老爱幼的闲情, 叉子刺穿牛排，在铁盘上磨的刺啦响, 发出令人十分不愉快的声音, 他恍若不闻, 淡淡地说：“身为船长，我不希望在接下来的航行中听到任何与我相悖的言论。我当然不会强迫你们跟船, 你们现在回救生艇还来得及, 可以等待其他船只的救援。”
两个老人家看向窗外, 天色已经开始暗淡，横穿旧神海与回到救生艇上等待不知道会不会有的救援，无论哪个选择都不明智。
船长幽绿色的眼睛看向陆清清一干人，“你们呢？”
陆清清果断表态：“我对横穿旧神海十分感兴趣，请务必带上我。”
玩家们报名时对这艘货船印象深刻, 通关线索必然跟货船脱不了干系，即使预感到接下来的航程危机重重, 也不可能下船。
见众人都要跟船,年迈的夫妇目光惆怅，隐隐透着恐惧，船长又问了他们一遍，是跟船还是回到救生艇。
出于从众心理,两个老人觉得回到救生艇等待渺茫的救援更不现实,老爷爷唉声叹气过后,只得同意留下来。
“黑子，告诉后厨晚饭做得丰盛些, 欢迎我们的新朋友。”船长吃掉盘中最后一块牛排，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悠然起身离开。
黑子追上去问：“船长，让这些人住哪儿啊？”
船长脚步不停，“不是还有几个空房间么，委屈下两三人住一间吧。”
船长的身影消失在餐厅外的过道上，黑子跑回来憨笑道：“你们跟俺来吧，俺记得还有六七间空房，你们挤挤应该住得下。”
两个老人已经没了对船员和船长千恩万谢的心情，女人抱着孩子默默垂泪，那个被强拉上“贼船”，游轮上的倒霉水手更是苦着脸眉毛都耷拉了。
只有玩家们平静地接受了现状，大家跟随黑子往下走了一层，来到一排房间前，黑子数了数，还剩七间空房。
每个房间里都贴墙摆放着两张狭窄的单人床铺，比绿皮火车软卧的空间大点有限，好在房间里配有独立卫浴，洗漱还算方便。
可他们加起来有十九个人，七间房怎么都不够分。按理说玩家该出几个人跟NPC同住，但看着颤颤巍巍不愿分开居住的老年夫妇，大家商量完决定让他俩合住一间房。
带着孩子的女人说：“我和小亮睡一张床就行，小亮很乖不会哭闹吵到你们。”
名叫小亮的男孩儿确实一直都很安静，甚至从头到尾连声都没吭过，一名扎着发带的女生主动提出与两人同住。
“我和你一起住。”代雅指着陆清清说。
陆清清莫名其妙，“为什么？”
代雅挑挑眉，“没有为什么，我们两个住一间。”
有玩家提出异议：“凭什么你们两个住一间房？那剩下四间房，我们得三人住一间，剩下七男四女怎么分？”
代雅长相可爱的脸上浮现出冷笑，竟然毫无违和感。
没等代雅开口，就有玩家认出她，扯了扯那名勇敢发声的玩家衣角，站出来说：“弑神是我们中战斗力最高的，理应好好休息，就算要自己睡一间我也没意见。”
剩余原本还对代雅怒目而视的玩家，面上不满登时烟消云散。
陆清清微微诧异，没想到代雅在玩家中这么出名，看样子还很受尊敬。
如此一来，三人一间房，四个女生必然有一个人要跟两个男玩家同住。
最终干脆是夏予、杨万雪和曾雨辰一间房，剩下两名女玩家和一个认识的男玩家同住，魏津跟游轮船员和一名男玩家同住，最末尾的房间分给了三个男玩家。
这种时候大多数人都没有那些旖旎心思，对男女玩家同住见怪不怪，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黑子等大家分好房间才离开，说等开饭的时候再来叫他们，吃完饭带他们去参观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