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游戏还房贷(白陆不为霜)

在代雅的不懈努力下，老爷爷终于将口中食物咽进肚子，伴随着过大的声响。
代雅松开他，老人家又把头偏向窗外，过了半晌，无事发生。
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疑惑，代雅最终冷哼一声离开房间，陆清清站在走廊上咬着大拇指肚，眉头深锁。
这时夏予和面色稍有好转的杨万雪刚结伴从餐厅回来，魏津跟曾雨辰走在后面，看到两人后，魏津率先提议：“餐厅旁边有个乒乓球室，现在没人，我们去那边聊聊吧。”
几人没有异议，跟随魏津来到他发现的乒乓球室，场馆中空无一人，摆着三张乒乓球台，墙角零星散落几颗橙色的乒乓球。
陆清清环顾四周，“船上竟然还有乒乓球室，条件真不错。”
“现在的货船上基本都会有娱乐活动室。”魏津介绍道，“这里还有私人影院、健身房、 KV什么的。”
陆清清由衷感叹：“哇，真好，我都好久没去过KV了。”
在场知情的几人脸上表情微妙，夏予赶紧转移话题：“那三个男玩家你们发现谁有问题了吗？”
陆清清耸耸肩，“没有，刚才小代姐亲自给不肯吃饭的爷爷喂了片面包，他吃下去后也没什么异常。”
魏津笑嘻嘻地说：“行啊弑神，孝死我了。”
代雅撇撇嘴，没有说话。
夏予奇怪地问：“既然吃下食物也没事，他为什么还不合群，不肯吃饭？”
“你问到了关键。”陆清清拍了拍夏予的肩膀，很是欣慰，“毫无疑问这个老爷子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位了，怪物如果想冒充他，混入我们之中，就算像小代姐说的他昨晚吃了个人，早上吃不下饭，也会拼着吃撑做做样子，没必要留下这么大的破绽给我们。”
夏予附和道：“就是说啊。”
“除非他不怕被我们发现。”杨万雪说完抿着唇，刚吃下肚的东西又在胃里翻腾。
陆清清担忧地看她一眼，接过杨万雪的话说：“雪姐说得对，我也觉得他不怕被我们发现。”
代雅微垂着头若有所思，夏予惊讶得嘴巴微张，“他为什么不怕被我们发现？”
陆清清靠着乒乓球台，手指啪嗒啪嗒敲着台面，“怪物混入我们之中，隐藏起来的目的无外乎是害人，寻找下一个目标，再往深层说就是让玩家彼此猜忌。”
夏予愣了愣，“我好像懂了，你的意思是说……这种怪物的目的不是害人？”
代雅一手握拳，敲在另只手的掌心，忽然想通，“所以老爷子不吃早饭，是因为怪物不在乎我们知不知道他们是怪物！”
陆清清：“……”这个问题刚才他们好像已经说过了。
魏津走到门边，推开半扇玻璃门，啪嗒点了根烟，半开玩笑地说：“弑神技能点都点武力值了，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她。”
代雅听出些不对劲，当即冲上去想给魏津一记粉拳，魏津吃过亏，哪里敢接看似轻轻巧巧的一拳，赶紧侧身避开，叼着烟卷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开玩笑的。”
曾雨辰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收回意味不明的目光，问道：“怪物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陆清清没有思路，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代雅跑回来，小手一挥，“我们抓一只研究研究不就好了？”
所有人都被代雅的想法震惊到，夏予磕磕巴巴地问：“什么、什么叫抓一只研究？抓谁？那个老爷爷吗？”
代雅：“从海里捞一只新鲜的不行吗？”
她说得跟从海里随手捞只鱼一样轻松。

陆清清在心底评估着这样做的可行性,代雅却早已定好计划：“我们抓个NPC用绳子绑着，把他在海里涮一下,等那些怪物咬钩后再把人拉上来！”
她说完沾沾自喜, 觉得这计划堪称天衣无缝。
陆清清默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大佬就是大佬，坑起NPC来比她狠多了。
夏予直接将计划推进到细则, “绑这艘船上的船员肯定不行,船长看起来就不好惹,总不能绑老婆婆，和那对母子吧，太丧心病狂了……”
代雅得意一笑，“不是还有个游轮上的船员吗？”
夏予邪恶地弯起嘴角：“对哦，他现在无依无靠就自己一个……”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陆清清揪了下夏予的耳垂, “无论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避免光天化日之下用活人钓鱼被别人知道,最好不要这么做。”
代雅完美的计划被驳回,没好气地瞪了眼陆清清，“为什么？”
陆清清叹了口气，“我们目前的身份是被货轮船员救起来的落难乘客，船上的NPC立场不明,虽然那个船长不像什么好人,估计迎来送往坑过不少玩家,但大多数船员看着更像是普通人。”
曾雨辰加以补充：“船员要是乐于看我们内耗还好，如果船员是普通人,而我们这么做跟虐杀同类没有区别，多半会和他们产生矛盾发生争执，不利于后续探寻线索。”
杨万雪深吸口气，语声冷淡依旧：“我们也不知道船上原有NPC对怪物的态度，冒然弄个怪物上船研究，很可能惹怒其他船员。”
代雅嘟起嘴，“一个个畏首畏尾，这么胆小下什么副本！那趁晚上没人再钓总可以了吧？”
陆清清暗自苦笑，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胆小，实在是7级副本给她的压力太大，顶多敢略微挑拨下船长和黑子的关系。
何况这个副本看似地图很大，海洋辽阔无垠，实则玩家的活动空间仅在一艘货船上，可以说是所有副本中最小的，这就不得不更为谨慎地处理与NPC的关系，毕竟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瞬间移动卡也传送不出这艘货船。
陆清清为代雅解释道：“这些怪物只在旧神海的海域外出没，言外之意进了旧神海就没这种特产了，大副说我们中午就能进入旧神海，所以等不到晚上。”
代雅鼓起腮帮子，“好我知道了！不能用NPC钓怪物，不能被发现！你们几个人放风，我自己捞好了吧？”
夏予傻愣愣地问：“你自己怎么捞啊，用什么当饵？”
“你放风就够了！”代雅气哼哼地回完，扭头对魏津说，“你站在旁边帮我，我的兔子有时候不听话。”
魏津了然，“没问题。”
几人仓促决定了分工，作案地点选在接近船尾的船舷甲板处，于是大家装作无所事事的闲逛模样，分批走上甲板。
陆清清和夏予并肩来到甲板，见往来船员不少，有的在清点货物，有的在加固架子，大副老赵正指挥着水手们的日常工作，一切看起来有条不紊，与普通的货船没有任何区别。
夏予问：“清清，弑神捞个怪物上来对我们有价值吗？”
“有肯定是有的。”陆清清说，“但具体有多少取决于能不能跟这些怪物进行有效沟通，你看那个老爷爷，他看起来有些迟钝，不善言辞，如果那个男玩家石头也是怪物变的话，就灵活许多，更接近正常人。”
她俩和大家在船尾汇合，相较船头这里走动的船员较少，代雅让夏予和陆清清守着左边，杨万雪曾雨辰守着右边，她自己和魏津占了个狭长的船侧甲板。
夏予面朝外放风，陆清清便得空看热闹。
代雅抬手摘下了双马尾上两只兔子发圈，一头墨黑色的长发松散下来被海风吹得在空中翻飞，她将两只单手就能握住的兔子丢在脚边，毛茸茸的白兔子迎风就长，眨眼间比魏津还高出两只兔耳朵，像是两只双脚站立的巨型玩偶。
陆清清都看傻了，好不容易才压下到了嘴边的惊叹。
代雅身侧一左一右两只兔子，浑身雪白的短绒毛看起来很好摸，两只耳朵一只竖立，一只半垂，填充物不知是什么，看起来硬挺不像普通玩偶一样软塌塌的。
魏津见怪不怪，代雅从登山包里翻出条登山绳，斜睨了眼右侧的兔子，再看向左边，征求魏津的意见：“你觉得哪只好？”
魏津说：“我不行，你自己选，我可不担这个责任。”
代雅白他一眼，“是男人就别说不行。”
两只兔子长得一模一样，魏津无奈，随手指了离自己近的那只，“就它吧。”
代雅动作利落地将登山绳绑在魏津选出的那只兔子圆滚滚的腰身上，左侧的兔子立即缩回原本大小，被代雅捡起来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
代雅将绳子一侧在船边栏杆上缠了好几圈，打了个繁复的结，对兔子发布命令：“去海里抓个怪物上来。”
兔子玻璃珠做成的黑色眼睛蓦地亮起红光，咧开三瓣嘴露出两颗板牙，人性化的模样诡异渗人，张牙舞爪地翻越栏杆一头跳进了海里。
代雅脸色微变，魏津耸耸肩，急于甩锅：“我就说别让我选吧，这叫同性相吸。”
“算了，疯兔子就疯兔子吧，没准抓怪物有奇效。”代雅看着那条登山绳一点点绷直，兔子在快速下潜，海面已经看不到它的影儿。
众人等候期间有几个船员穿行而过，鉴于海面还没有动静，只是垂了条绳子，代雅默许几人快速通过，而后继续守着海面。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代雅有些不耐烦地拽了几下绷得笔直的绳子，对魏津说：“快到时间了，拖上来看看，疯兔子总是不听话。”
魏津点点头，两人合力拽着绳子，随着绳子不断回收，白色的兔子才浮出水面，它还在不停向海里挣扎，往相反的方向施力，像是小区广场上里没有玩闹够，坐在地上向奶奶撒泼打滚，不肯回家的熊孩子。
代雅咬咬牙，“给我滚回来！”
兔子两耳不闻船上事，兀自往海里扎猛子。
代雅和魏津两人不得不更卖力地把兔子往回拽，着实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湿漉漉的兔子拖上船。
陆清清远远观望，总觉得这兔子的肚子比入海前大了一圈。
魏津按住兔子时，代雅快速解开系在栏杆上的登山绳，三两下把兔子绑起来，如此一来兔子像是条刚从海里打捞出来，活蹦乱跳的海鱼，代雅体型娇小，扛起兔子多有不便，索性拖着兔子往船舱里走。
路过陆清清和夏予身边时，夏予不禁发问：“会不会太显眼了？”
代雅被疯兔子折腾的火气不小，语气有点冲也情有可原，“要是没有你们，我自己现在就算拖十七八个怪物回船舱也无所谓！”
夏予向后缩缩脖子，不敢触代雅的霉头。
陆清清问道：“怪物呢？”
代雅回身踢了下兔子隆起的肚子，导致兔子挣扎得更厉害，“回去看看有没有，没有等下再捞一次。”
陆清清颇为诧异，“你这个道具能连续使用？”
代雅被问得莫名其妙，“我难道不能有其他道具吗？”
陆清清摸摸鼻子，干笑了几声遮掩没有见识的尴尬。
大家前呼后拥着代雅回到乒乓球室，上午船员都在为横渡旧神海做准备，这里仍旧没有人。
魏津和曾雨辰留在门边把手，代雅将不停翻腾的兔子拖到场地正中，开始毫无人性地用小皮鞋猛踹兔子的肚子，随着肚子不停凹进去又弹起来，先前还活力十足的兔子开始干呕。
画面血腥谈不上，总归是有点令人不适。
陆清清亲眼看见兔子发出近似人类“哇”的一声，而后噗噜噜吐出一大滩东西，都是些色彩斑斓的鱼虾。
代雅又踹了几脚，兔子哼唧几声，肚子开始剧烈地起伏，忽然三瓣嘴大张，又一轮鱼虾打头阵后，一只通体惨白的生物从几乎被撕裂开来兔嘴中爬出来，众人最先看到只浮肿勉强能分辨出五指的手，每根指头都像腐烂发霉的蘑菇秆，那只手扒在地上，带动身体慢吞吞地爬出来。
怪物的脑袋光溜溜的，让陆清清联想到章鱼头，惨白半透明的表皮下是些青蓝色的不明杂质，眼窝黑洞洞的，鼻子处只有极小的起伏，有两个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的孔洞用作呼吸，嘴巴更是没有轮廓，跟在发面馒头上用刀随意划出来一道似的。
随着怪物完全爬出来，一股腥臭的味道直冲人脑门，怪物浑身布满恶心的黏液，像是条鼻涕虫。
兔子终于恢复原本的大小，代雅嫌恶地蹲在地上用指甲捏起发圈放在乒乓球桌上晾干，看着眼前的怪物，五官挤作一团，“是这玩意吗？”
陆清清捏着鼻子，用嘴小口小口地换气，“应该是，这样近距离看更恶心了。”
怪物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用凹陷进头颅里的眼睛张望，看到一堆活人后忽然兴奋。
陆清清主要是从它快速翕动，勉强算作鼻孔的脸上小孔推测出它的情绪变化，因为它动作实在是太慢了，从地上站起来的动作像是0.5倍速播放的视频，那天在游轮上要不是以量取胜，这东西是绝对抓不到一个乘客的。
在怪物完全站起身后，夏予轻轻叫了一声，下意识捂住眼睛，“它、它怎么不穿衣服啊？！”
怪物忽然伸手向夏予所在的位置摸索，画风潦草的嘴里咕哝着：“衣服，衣服……”
代雅从登山包里取出根登山杖，轻蔑地向怪物横扫过去，阻止怪物移动。
怪物柔软的表皮霎时将登山杖吞没了半根，随后又吐出来，这一下看似不重，奈何代雅的手劲儿太大，对待怪物也没有收力。
怪物大概是吃痛，嘴巴慢慢地张开成鸡蛋大小，却没有叫声传出来。
距离较近的陆清清倒退几步，“它也要吐了吗？”
可怪物像是定格了一样，歪歪扭扭地站在原地保持不动，始终大张着嘴，像是那副名为《呐喊》的世界名画。
过了半分钟，站在门口的曾雨辰脸上突然变色，“你们知道人耳只能听到波段为二十到两万赫兹的声音，所以一些海洋生物的叫声人类是听不见的吧？”
代雅不屑地问：“忽然做科普干嘛？”
陆清清脸上血色却也跟着一点点褪去，“它不会是在呼唤同伴吧？”

代雅脑子转得慢,手上动作却快，反手就把登山杖捅进了怪物张开的嘴里，登山杖另一头从怪物脑袋后面戳出来,蓝色的液体顺着登山杖略为尖锐的底部流下来。
这一幕看得陆清清心惊肉跳，可代雅并未收手, 利落地拔出登山杖后又向怪物颈侧劈去, 怪物双腿粗壮浮肿, 挨了一下后笨重地倒腾几步，如一张饼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代雅冷笑一声, “看它还怎么联系同类。”
陆清清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斜躺在地上的怪物又开始蠕动。
杨万雪本就晕船,此时闻着腥臭味咬紧牙关，勉强吐出几个字：“它伤口愈合了。”
众人迅速将视线投向怪物的脑后，果然看见它体内蓝色的液体已经不再往外流，被登山杖捅出个洞的伤口周围长出细嫩的乳白色新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填补上伤口,逐渐填平。
怪物侧躺在地上没有起身，又张开了嘴, 大家依旧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夏予担忧地问：“这东西不会杀不死吧？”
代雅冷冷瞥了眼地上的一摊怪物, “是活物就不可能杀不死，何况看它也就是个前期的小怪，肯定有弱点。”
话音刚落，四平八稳的货船忽然开始颠簸摇晃,大家头顶甲板上传来杂乱的人声,看来这只怪物消息群发出去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魏津脸上没有半分紧迫, 还有心思调笑，“整挺好, 这下NPC也别想去旧神海了。”
“我们把这个怪物带去……”陆清清与没有正形的魏津不同，表情严肃语速很急，话没说完忽然顿住，又改口，“不，有更快的办法，魏津你去把那个爷爷带过来。”
代雅不乐意，“你指使他干嘛？”
陆清清一个头两个大，还是出言稳住这个小姑奶奶，“在场只有你能稳住怪物，退而求其次能最快把老爷子带过来的只有你家魏津了。”
代雅听到“你家”两个字火气全消，娇俏的小脸飞速窜上两抹红晕，嘱咐魏津：“快去快回。”
魏津：“……”他知道没时间掰扯这些，依言跑出去抓人。
陆清清指着地上的怪物，“找东西堵住它的嘴！”
曾雨辰从角落捡来数个乒乓球，一股脑塞进怪物的嘴里，手指不小心碰触到怪物身上的黏液，立刻红肿起来，赶紧去找水冲洗。
代雅一脚踩在怪物的嘴上，把乒乓球踩瘪了几个，但封得更为严实。怪物抬手想去抓代雅的腿，破风声直奔怪物而去，电光石火间代雅从有蕾丝花边的喇叭袖中甩出两只匕首，将怪物的双手死死钉在地面。
陆清清被代雅袖里藏刀和这准头帅到，刚想发自肺腑夸赞几句，船身忽然向右侧倾斜翘起，又重重摔落回海面，陆清清被扶着乒乓球桌的夏予搀了一把才勉强稳住身形，甲板上传来更大的骂声。
魏津很快扛着老爷爷跑回来，看样子毫不费力，粗气都没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