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又拿出一份糕点来,“赫舍里娘娘说,这个才是真正给嘉嫔娘娘预备的。”
康熙看了一眼,和先前赫舍里氏托他给太子的是一样的。
康熙在心里冷笑,赫舍里氏一族教养出来的女孩儿也就只有这样了。
嫡系的都这样,可见旁支的会是个什么鬼样子。
就这样的,怎么能容她接近太子?
康熙道:“将这两份不能入眼的给太子送去。先验毒,无事后叫他都吃了。告诉他,有时候是该吃吃苦的。不能叫别人替他吃苦。”
康熙的目光落在那份好的上,他说,“朕不是还有一份叫你收着的一模一样的?拿出来,都赏给你了,就在朕跟前尝一尝,看看好不好吃。”
梁九功这一趟一趟的,几乎是要跑断腿了。
好不容易送去两份给太子,都顾不上太子的问询,只说了康熙交代的话,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当着康熙的面吃了那糕点。
康熙问他:“好吃吗?”
梁九功哪敢说什么呢?当即道:“回万岁爷,难吃。难吃极了。”
康熙道:“既然难吃,那就不要吃了。去扔了。”
梁九功忙答应一声,这才退了出来。
赵昌忙递了水过来,又给梁九功擦汗:“梁公公,您辛苦了。”
梁九功道:“不辛苦不辛苦。”命苦。
扔东西是圣旨,更没说要避着人扔。
梁九功一咬牙,走到路边,就当着众人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两盒精致糕点一走你,直接扔到路边杂草堆里。
糕点很快滚落在地上,直接碎成了渣渣,被过路的鸟雀们围过来,抢着吃了。
瑶令悄悄从帘子里头看见了,等马车过去看不见了她才收回视线,一收回来就对上了康熙意味深长的眼神。
瑶令忙道:“多谢万岁爷替嫔妾做主。”
康熙笑着问她:“是不是自个儿动手要更痛快些?”
瑶令想了想,笑着说:“万岁爷动手,也一样痛快。”
康熙哂谑一声:“朕解气了。你自个儿的气,怕是没有出的。”
瑶令连忙摇头,说出啦出啦。
康熙却捏捏她的脸蛋:“朕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还能不知道你的性子?朕什么都不知道,只管当朕的太.平皇帝。”
瑶令眼珠子一转,也笑嘻嘻地道:“嫔妾也什么都不知道呀。”
好像又达成了什么奇怪又了不起的默契。
康熙摸摸瑶令的鬓发,又顺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柔软下来:“朕叫你来,是想着你昨夜没歇好,你那里地方不大,睡的不舒坦。到朕这里来歇着才好。结果倒闹了一通。”
“现在好了,无人打扰,你去后头歇着,朕就在这里看奏折。回头用膳了朕再叫你起来。要是不饿的话,等你睡好了再进膳也是一样。”
瑶令道:“那侍墨——”
康熙笑道:“本来也不用你。去歇着吧。”
康熙不欲叫人打扰,等瑶令进去睡下后,她透过珠帘看见康熙自己倒了水,自个儿慢慢的研磨,然后一点点慢慢的写字,慢悠悠的动作好像显得岁月时光都悠长起来。
瑶令望了一会儿康熙的身影,身处在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里,身体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不多时视线慢慢模糊缩小,她就沉沉睡去了。
康熙回身瞧了一眼,唇角含笑,又继续批阅奏折。
如珠似宝的宠着,换别人早就娇纵的不像话了,可她呢?睡着了还像个无害的小动物。
他不替这丫头好好的考虑,还有谁能替她考虑?
瑶令在晌午过后同康熙用过午膳就回了自个儿车上。
康熙下午要见大臣,她总睡在那里就不妥当了。
回来以后,瑶令跟彩霞紫月还有张成三个嘀嘀咕咕的吩咐了一通,然后就又心满意足的睡觉去了。
这里彩霞和紫月还能绷得住,张成笑嘻嘻地就往后头膳房的队伍那边去了。
他是从御膳房出来的,人头混的熟,哪里的膳房都有他几分交情,又是瑶令跟前的首领太监,也没人敢怠慢他的。
瑶令又结结实实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走了一天的队伍也停下来了,原地休息扎营。
这回是吩咐过谁也不见的,瑶令散开了头发睡的,这会儿舒舒服服的起身,彩霞紫月服侍她洗脸梳头。
“张成已经将膳食拿回来了,别处都吃过了。奴才们不打扰主子,主子睡够了起身才好呢。”
彩霞道,“主子的膳食在炉子上热着的。这会儿火候刚刚好。主子收拾好了就可以用了。”
瑶令是真饿了,吩咐道:“那就拿过来吧。”
“你们吃过了吗?”
彩霞道:“奴才们都吃过了。”
瑶令点点头,勾了勾唇道:“怎么样了?”
彩霞道:“张成打听到,咸福宫那一位吃不得蒜,一吃就跑肚子,一刻都忍不得的。偏偏今儿的点心里头加了这个,做的小太监不知道,里头的味儿也没闻出来,就这么送上去了。”
彩霞偷偷笑,“今儿一下午,那朱轮车里的动静就没停过。人人都看着她的宫女上上下下的折腾。这会儿倒是消停了,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出来了。倒是她身边的那个嬷嬷,车里待不住气味大,跑出来了。”
“到后头把那个小太监骂了一顿。人家也不怂的,膳房里做出来原本就是预备给大臣们的。谁知道她们什么都要拿走,看什么新鲜要什么,自己作的。不过后来,她们也自顾不暇了,有的是谁去骂她们的。”
瑶令道:“好得很。这一功记下来,回头赏你们。大大的赏。”
彩霞和紫月就笑,说谢谢主子。
瑶令又问:“谁还去骂她们了?”
紫月忍着笑道:“万岁爷不是将那两盒糕点给了太子殿下么?口谕说的是要太子殿下都吃了。”
“可那卖相实在难看,吃也吃不下去,太子当时同阿哥们在一起。一见太子殿下犯难了,三阿哥跳出来说兄弟有难同当,直接就伸手去抢。大阿哥不甘落后也去抢。”
“太子殿下见状也不能由着大阿哥和三阿哥这么吃的。于是三个人你争我抢的,将那糕点吃完了。”
其余的小阿哥抢不上,据说都挺着急的,但硬是围着转圈也没有找到缝隙。
失去了与太子兄弟同当的机会,四阿哥和几个小阿哥们都失望极了。
紫月道:“那东西做的乱七八糟的。是没毒,但乱七八糟的混在一起也不知是什么。太子殿下回去就吐了。大阿哥吃得多,回去就上吐下泻的。三阿哥也发了高热,吃了药才退下来。”
彩霞道:“这东西是咸福宫那位给的,自然是奔着正主去的。事情也是她闹起来的,不与别人相干。惠嫔荣嫔两位娘娘脸都气狠了,一起去她车里说了她一顿。”
——“娘娘是尊贵,可太子殿下难道不尊贵?怎么能给太子殿下吃这样的东西?娘娘还是本家嫡亲的姨母,这要是仁孝皇后知道了,不知该多心疼太子殿下了。”
——“哪有姨母这样毒害自己外甥的?”
——“要是将阿哥们吃出个好歹来,娘娘一个人怕是承担不了的,是不是要搭上赫舍里氏一族的性命来赔命呢?”
紫月学着惠嫔荣嫔的那些话。
“便是这些话,劈头盖脸的过去,荣嫔娘娘身边的巧云悄悄跟奴才说,听完这些话的赫舍里娘娘差点没晕过去,偏偏就是没法晕,只能强撑听。”
说完了热闹,彩霞与紫月才后怕道:“幸而主子当时吃得少,否则这上吐下泻的就是主子了。”
“阿哥们没事吧?”瑶令还是有点担心的,“太子殿下还在吐吗?”
“早都好了。”彩霞笑道,“太医去瞧过后,太子殿下和大阿哥三阿哥就已经好了。这会儿都生龙活虎的。晚膳的时候都吃了不老少呢。”
瑶令放心了,又问:“万岁爷那边知道了是什么反应?”
彩霞道:“去瞧几位阿哥的太医便是万岁爷派去的。除了这个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太子殿下吐的时候,人人都跟着紧张,万岁爷说,都是半大小子,带出来就不是享福的,一块儿吃点苦也好。”
明着就是轻拿轻放的态度。
瑶令这就知道了,想起康熙的话,心里就更安定了。
“现如今,人人都拿咸福宫那一位当笑话看。”
紫月道,“她那头请了太医去瞧,吃了药也好的没难么快,还是有气无力的得歇着。可人人都知道那糕点是她送的,她见事儿闹大了,不能由着太子殿下那边误会,就预备着先去大阿哥三阿哥那边探望,再去太子殿下那边赔罪。”
“结果愣是没有见到大阿哥和三阿哥,直接被惠嫔娘娘和荣嫔娘娘拦住了。太子殿下那边就更见不到了。这出门在外虽说不是在宫里,但也由不得这样乱窜,她就只能回车里去歇着了。”
这一下午的,人人就瞧着咸福宫那一位上上下下的折腾。可惜谁也没见到,御驾那边没有旨意,那就更见不到人了。
“她还想来见娘娘呢。只可惜先折腾了一圈,体力不济没法出来,只能作罢了。”
瑶令本来就饿,吃东西的时候还能听见紫月这么绘声绘色的说故事,就全当下饭菜了。
闻言疑惑道:“按说她那边的事不该传的人人都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她身边的事的?”
彩霞道:“有的想瞒也是瞒不住的。人人都看见了,自然人人都知道。至于那位身边的事——”
“那位身边的嬷嬷是赫舍里家出来的。仗着家里的身份,把持了咸福宫所有的事情,又并不是很懂宫里的规矩。咸福宫里的宫女太监都不想多事,所以也就面上侍奉着,并不多管些什么。”
“那位身边一点也不严实,只要有心,咸福宫的人都能传出来叫人知道。上头一心一意的钻营,底下侍奉的奴才们各有各的心思。哪能守得住呢?”
所以就翻车了。瑶令想,就这样的主子身边还有这样的奴才,以后有的是热闹看。
瑶令说不管她。
有了这一回,赫舍里氏应当也不会轻易再来招惹她了。
路上再有几日便会到今次南巡的第一站永清。
康熙此次南巡会途径山东去往济南一线。京边无定河经过这两三年的精心治理,已经取得了极大的进展,并且河道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前不久无定河改为永定河。
康熙的目光便投向了黄河与淮河。
治理永定河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但同时,也是在为治理黄河与淮河做实验,现在取得了成效,自然就可以用在黄河和淮河的治理上了。
康熙要在永清停留两日,这里又没有行宫,驻跸所在是当地官员让出来的官衙还有城中富户让出来的空宅子。
大臣们的住所自然不需要瑶令费心,但后宫跟着出来的嫔妃还有年纪小的阿哥们的住所,瑶令还是需要安排好的。
她不管赫舍里氏那边的事,但赫舍里氏那边发生什么事,瑶令还是知道的。
只叫张成下了一回手,她的几口难受换赫舍里氏一下午的难受,这当然是很公平的。
结果路上走了三四日,赫舍里氏就虚脱了三四日。
跟着康熙这回出巡的众人可真是开了眼界了,谁能想到赫舍里妃看着年纪轻轻的,怎么身体居然这么不济事,天天吃点什么就拉肚子?
别人都好好的,就瞧见她的车里每天宫女都是上上下下一趟一趟的跑,那周围味道都大得很,都没人愿意挨着赫舍里氏的朱轮车走了。
“车驾就在后头的惠嫔娘娘实在是嫌弃得不得了,几乎是远远的跟着。人人都避之不及呢。这会儿不止队伍里知道了,沿途的来送行的官员,也都知道了。”
紫月高高兴兴的来和瑶令分享,“那位身边的嬷嬷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味道,这几天都不知道躲到那里去了。奴才瞧见那位身边的宫女这几天都吃不下饭了。”
瑶令忍不住笑,又觉得一言难尽:“她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紫月笑嘻嘻地道,“就是出来得罪的人太多了呗。奴才听说,索大人那边听见了消息,悄悄从供应大人们的膳房那边给她提了膳食过去吃,结果也还是一样的。”
“还是太医去看诊的时候说,咸福宫娘娘要是再这么下去,怕是就要耽搁在这里,不能继续上路了,结果下午的时候,她自个儿的宫女找膳房要了一点米和水,自个儿悄悄熬的白粥,她吃了就好了。”
瑶令道:“这是有人放过她了。”
紫月道:“阿哥们又吐又泄一下午,她这样也不算吃亏。”
瑶令想,就是要让赫舍里氏长个教训,难不成还以为仗着仁孝皇后的遗泽便可以在宫里为所欲为么?
惠嫔荣嫔都是在宫里经营了十多年的嫔妃,哪怕如今已经不怎么侍寝了,但毕竟位分在那里,身边的阿哥也都长成了。
想要一个虚张声势的赫舍里氏吃点亏,是易如反掌的事。
快到永清的时候,嫔妃们的车驾就和康熙的车驾稍微分开了。一路往官衙去,一路往城中富户所供的空宅子去。
瑶令要先行去安排安顿。因此她的车驾超过了宜嫔荣嫔惠嫔的车驾,越过赫舍里氏的车驾,先进去了。
赫舍里氏身边的那个嬷嬷躲不住,被惠嫔身边的人给找到了,直接送回赫舍里氏身边去了。
惠嫔为了大阿哥连赫舍里氏都骂了,对这个嬷嬷更是不留情面了,以她擅离职守为由,直接按规矩杖责了一顿,然后才送回去的。
那嬷嬷吃了教训,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倒是同她主子一样,安安静静的龟缩起来。
也不在队伍里撺掇着赫舍里氏瞎抢指挥权了。
瑶令瞧见赫舍里氏被人扶着下车的时候,她身边的嬷嬷宫女都是一脸的菜色,主仆几个都是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模样。
瑶令站在这里迎人,等赫舍里氏走过她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掩住口鼻,实在是很怕闻到什么味道。
主要是紫月分享给她的前几日的盛况在她脑海中印象太过深刻了。
赫舍里氏自然看见了,面色一变,眼眶瞬间就红了:“你——”
她身边的嬷嬷忽然搀扶住她,一撅一拐的加快了脚步:“娘娘,咱们还是早些进去安置吧。”
压根不给赫舍里氏与瑶令对线的机会。
这嬷嬷是有些暂时被打怕了,惠嫔都如此不好惹,更别说这场风波的起身,不就是她们先戏耍的嘉嫔么?
这会儿怎么还敢惹这一位呢?
先躲着走吧。不然剩下的半条命也没了。
后头惠嫔几个人跟上来。
宜嫔笑看着瑶令:“妹妹怎么能做的如此明显呢?可是伤着赫舍里娘娘的心了。”
瑶令微微一笑:“姐姐热心,不如与赫舍里娘娘隔壁住着,方便照顾?”
宜嫔脸色一变,也下意识的掩鼻道:“不用了。我是个粗人,干不来这样细致的活儿。”
宜嫔生怕瑶令给她换地方,忙着就带着她的人先走了。
瑶令忍了没忍住,干脆放任自己笑出了声。
出宫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惠嫔荣嫔结伴走来,前头的一切尽收眼底,荣嫔笑道:“妹妹是最会打趣人的。”
瑶令与她们一道走:“两位姐姐才是辛苦了。我这也是下意识的反应。这不能怪我。”
惠嫔道:“别说这个了,我老是犯恶心。反正不管住哪里,我都是要离她远远的才好。嘉嫔妹妹,你这一路一定要把我的地方和她远远隔开,我可真是受够了。”
瑶令笑吟吟地答应:“好。我给姐姐好好的安排。”
都是一个宅子里住着,再远也没能多远。但中间隔着一个小花园,见不着面也挺好的。
瑶令将她们都安排妥当了,又问了张成,说园中守卫内层是宫里带出来的人,外头是地方和这边府衙的人,侍卫们也会在外头定期巡逻,瑶令也就放心了。
瑶令这里刚回她自个儿的住处喝上一口水,外头张鸿绪就来了。
“娘娘,万岁爷请娘娘往御前。”
康熙派了车来接她。
张鸿绪说:“万岁爷是要带着娘娘出门的。太子爷还有各位阿哥们都已预备妥当了。万岁爷说,娘娘不必穿宫里的衣裳,既是出门,请娘娘简便舒适便好。”
瑶令就懂了,这怕是要上街走路的意思。
那宫里带出来的花盆底就不必穿了。宫里的衣裳和旗头也都不用穿戴,不必搞得那么隆重。
这回出来南巡,嫔妃们或许还有可能要在人前露面,也不是真的就藏的那么深连人都不能出来透气的。
等到了江南或许还要坐游船看风景的,娘娘们也不可能全都是宫里的打扮,不大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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