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怀抱被他收得更紧了。
.......
第二天早上醒来,李佩央先摸了摸身侧,空的。
她睁开眼,惫懒地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旁边的时间,嗯,已经九点多了。
她很久没起这么晚了。
起床之后她也不着急,换好衣服,洗了把脸,才走出卧室。
她知道,他肯定还在。
儿童游戏房里,早就起床的遥遥坐在地上,专注认真地在拼拼图。男人曲腿坐在她旁边,在帮她把零散的图块按颜色分类。
看见她进来,周庚礼朝她笑,“央央你睡醒了?”
“嗯。”
李佩央随意应了一声,醒了,但还是很累。
她打着哈欠,顺势坐到他俩中间,懒倦地把头枕在男人曲起的膝盖上,半个身子都靠过去,只有脸朝向自己的女儿。
“早啊,宝贝。”
“早安,妈咪。”遥遥从拼图里抬头,凑过去亲了她脸颊,然后继续埋头找合适空缺的图块。
她从小做事就专心,这是好习惯。李佩央没再打扰她,就静静看着她拼。
身后,周庚礼也看着她,满目温柔,他伸出手想抚摸她的头发,悬在半空半天,才落下,小心地碰了碰她的发梢。动作轻得李佩央都没察觉。
他想了想,最终把温热的手掌搭在她肩头,揉了揉,“饿不饿?”他和遥遥早上吃过饭了。
“有一点吧。”李佩央回头看他,双手还挂在他膝上,“你看会儿她,我去吃点东西。”
“我去做吧。”他提议。
“不行。”李佩央摇着头起身,拒绝,“太难吃了。”他做饭,煎鸡蛋都要放糖。
周庚礼哑然失笑。
****
冰箱里还有她给遥遥包的馄饨,李佩央拿出来几个,烧水等着开。
刚放进去,身后有脚步声接近,一双手臂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他下巴搁在她肩膀。
很久没有过这种亲密接触,李佩央下意识地身子僵了一瞬,被他察觉。
他抱她更紧了。
“等下我要去趟公司。”周庚礼低头吻她发丝,“晚上要忙很晚,你们先睡不用等我。”
他其实想说让她留一盏灯等等他。可是等人的滋味不好受。算了,别等了。
“嗯,你忙你的。”她搅着锅里的馄饨,身体不由自主后靠,后背紧贴他温暖的胸膛。
出门之前,周庚礼亲了下女儿,然后当着遥遥的面,揽住李佩央的双肩,吻上她眉心。
一秒,两秒,三秒....她默默踢了他一脚。
快走了。
啧。真用力。男人夸张地“嘶”了一声,趁她不注意,又偷亲了口她脸颊。
“遥遥,晚上见。”他跟女儿挥手,然后跟李佩央点了点头,“我尽量早点回来。”
“知道了。路上慢点开车。”
李佩央刚刚看见屋外,可能是突然倒春寒,天空竟然飘起来点点的雪。
出了门后,周庚礼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这栋房子。真舍不得出门了。
走向车时,他暗暗决定,这种日子,他一定...一定要想办法过一辈子。
哪怕不在这里。也行。
她们俩在哪,哪就是他的家。
当天下午,雪势也不见小,洋洋洒洒地把院子里铺了一片银白。
吃过晚饭,李佩央带着遥遥,出来踩雪玩。之前的雪人开春就化了,两个人蹲在地上,分别团了两个巴掌大的小雪人。
团完后,遥遥问她:“要再团一个爸爸吗?”
李佩央笑着跟她点头,“那你团一个吧。爸爸今晚回来很晚,我们放冰箱,你明天给他看。”
“好!”
夜里回来,周庚礼让司机把车停路边,他自己走了一段雪路回家。
晚上车灯太亮,照在窗户上,他怕她被晃醒。
她睡觉一直很轻来着。
所以他在客房洗漱换好衣服,才先去了女儿的房间。
看见小遥遥自己躺在床上,周庚礼忍不住笑了,帮女儿把被子又掖好,然后快步走回主卧。脚下急匆匆。
雪夜孤灯。
他打开门,双人床上,只有一侧的被子隆起,她的黑色长发散落在枕面上。另一边的枕头空着,还有一盏给他留的,暖黄色的台灯。
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敢迈步走进去。
场景太温暖,反而让他不敢相信。如果又是幻觉怎么办?
这样的梦,他也不是没做过。
轻轻掀起被子的一角,周庚礼一点点挪动上床,不敢出一点动静。就连关台灯的开关声,他都觉得大了些。
侧身看着她,过了会儿,她还是没动,应该是睡熟了。
他松了口气,慢慢朝她的方向靠近,手臂隔着被子小心地搭在她身上。
过了两秒,身侧的人翻了个身。
吵醒了?
男人顿住了,不敢动弹。被子下面,一只手却摩挲地搭上了他的腰,睡得毛茸茸的脑袋贴上他胸前。
空荡的怀抱被她温暖的身躯填满。他缓缓落手,将她抱紧。
“雪停了吗?”怀里人没睁眼闷闷地问。
“停了。”他轻手把她头发拨到一边,怕等下压到。
“嗯。”她哼了一声,然后就没再出声音。
只剩绵长温热的呼吸紧贴着他的心口,暖暖的。
周庚礼低头看着她,微笑,他忘了说,明日气温就回升了,可能雪今晚就要慢慢化掉了。
这场雪过后,京市今年真正的春天才开始降临。
闭上眼,睡梦中,有什么东西窸窣地顺着脖子,慢慢向上...最后摸到了他的耳朵。
已经睡熟的男人,长睫却也在此瞬湿润了。
“妈妈, 爸爸,我穿好了,你们好了吗?”
出发去学校的早上, 遥遥自己穿好了外套, 跑到他们房间找人。
梳妆镜前,女人坐在那里,身侧男人拿着一只眉笔正在她眉毛附近比量。
她今天给学弟学妹们作报告, 还是要打扮一下,庄重一点, 总不能留下做研究就不顾形象的刻板印象。
不过昨天, 李佩央的手指不小心划破了个口子。
遥遥还记得妈妈的伤, 她走过去举起她的手, 亲了亲创可贴包裹的伤口,问:“妈妈,你还疼吗?”
“妈妈不疼了。谢谢宝贝关心。”她也低下头想亲她。
“别动。”周庚礼扶住她肩膀,眉笔轻轻落下, 顺着她原本的眉形描摹。
遥遥看着他们俩,开心地乐了,“爸爸,你还会画眉毛啊?”
“当然了。”某人臭屁地说,“你妈妈当年化妆还是爸爸教的。”
十八岁的李佩央懂什么化妆啊, 她连那些刷子干嘛用的都分不清。这些女人的东西,周庚礼当时也不懂,但看见她把自己画得乱七八糟的, 他还是看不下去, 亲自上手了。
他有学画画的底子,刚好用上了。
李佩央看着镜子里的他慎重地落下最后一笔, 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手都生了。”周庚礼叹了口气,放下笔,“央央,以后你给我机会多练练。”这手艺他得捡起来。
“嗯。以后再说。”
她在镜子里笑着看他。其实画得还不错,功底不减当年。
将近五百人的报告厅,过道上都陆陆续续在站人。
虽然第一排留了“家属座”,但周庚礼还是带着遥遥去了最后一排的角落。
她今天讲的内容,整个礼堂里就他俩听不懂。他俩往前凑什么啊。她负责闪耀,他们负责欣赏就行了。
坐在椅子上,七岁的小遥遥很安静地看着台上的女人,不吵也不闹。
这样的场合,她跟着妈妈参加过很多次了。更大的礼堂她也去过,她知道,妈妈在给这些哥哥姐姐讲科学。她现在没上学还听不懂,但等她长大了就能听懂了。
之前,遥遥都是自己乖乖坐着听,但今天旁边有爸爸了。
她凑到男人耳边,说悄悄话:“爸爸,你觉不觉得今天的妈妈很漂亮?”
周庚礼也捂着嘴,压低声音不打扰其他人,“爸爸觉得妈妈每天都漂亮。不过,她今天格外得好看。”
“Yes!So fascinating!”遥遥眼睛笑弯了,偷偷跟他耳语:“妈妈每次演讲之前都会穿好看的衣服,戴漂亮的首饰。我们挪威的家里,妈妈有大大的首饰盒子,她说以后都留给我。”
“不过后来,我生病了,医生叔叔说我不能受伤。她就不戴了,她怕划伤我。”
听着她的话,周庚礼再次抬头看向台上的女人。她今天没有戴任何首饰,不过作为所有人目光聚焦的中心,她本人比任何钻石都耀眼。
她这七年都是如此耀眼吗?
“爸爸,你什么时候去挪威啊?”遥遥晃着脚问他,“我带你去逛妈妈的办公室。妈妈的办公室靠窗,很大,里面还有我睡觉的小房间。”
提前她时,遥遥的神情总是很自豪。周庚礼笑着问她:“你常去吗?妈妈的办公室。”
“不经常。”遥遥想了想,“我和Bente阿姨待在家比较多。如果Bente阿姨放假,我也放假,妈妈就会带我一起上班。”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和妈妈去上班。因为每次去Eirik叔叔都会给我小饼干和巧克力。他们管妈妈叫‘Professor’或者‘Boss’,还有‘Dcotor Li’!”
遥遥虽然还不能真正理解这些称呼的含义,但她能感觉到她妈妈是很厉害的人。她的同学都说过她妈妈很Cool。她也这样觉得。
【成为你的妻子,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望着台上的李佩央,周庚礼想起七年前她的这句话。他不禁细思,如果她留下来,周围人会怎么称呼她。
留校的话,会有人叫她李老师;如果在他身边,大概他们只会叫她“周太太”。
他母亲是行长,也有自己的事业,但站在他父亲旁边,人们也多是称她为“夫人”。这是权力世界的规则,谁掌控谁就是主体。
他当时单纯地以为,她成为他妻子,就可以共享他的财富和地位。
可她想要这些吗?
隔着数排人群,周庚礼望着她,抿嘴轻笑,她从来都不稀罕来着。
他的世界,她看过感到无趣就走了;而她在挪威开辟的新世界,他还完全没涉足过。
他得去看看了。
另外,Eirik到底是谁啊?怎么跟她们母女这么熟?
这事他不好多问女儿,她什么都告诉妈妈;他更不能直接问李佩央,他都旁敲侧击问过一次了,再问显得他狭隘。
但又一想到,他们目前还是合法的。周庚礼又觉得,是谁都行。反正合法的她只能有一个。
而他家央央从来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他一点不担心。
他只是好奇...而已。
报告接近尾声时,按照正常流程,会有提问环节。前几个学生问的都和专业有关。
最后一个女生,可能是研一,问她,要是实验总是失败,失败太多次,感到痛苦迷茫,要怎么调整心态?
这应该是最容易回答的问题了,几句励志鸡汤就能解决。
但台上,面对这个问题,李佩央却愣了下,停顿几秒,微微蹙眉对着话筒说:“我也..不太清楚。”
场面一瞬哗然。
最后排,男人站了起来,他想更清楚地看清她。
可能是觉得回答有些敷衍了,她若有所思地又补了几句,“我没有为实验失败痛苦过。我也...不相信苦尽甘来。这可能,嗯....和我个人口味,不爱吃甜有关系。”
她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算了。李佩央对她笑了笑,“抱歉,等我有了确切答案再回答你吧。”
主持人出来打圆场,小小插曲就在轰轰烈烈的掌声中结束了。
直到她走下台,周庚礼的视线都还追随着她。
他总说看不透她。不止是不能理解她的一些做法。
他是真心觉得,李佩央身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他们互为枕边人这么多年,他都没能看清楚薄雾后面的她。
只是刚刚她的迟疑,让他仿佛窥探到了雾后的一角。
回去路上,李佩央倒是全程表现正常,和遥遥在热烈讨论等下吃什么。
周庚礼看了她几眼,也没再提刚刚的事。
当晚,把孩子哄睡后,两人坐在阳台。
他开了一瓶香槟,倒出来两杯,递给她。
“你的行李这两天就要开始收拾了吗?”并肩坐着,周庚礼问她。
“嗯。行李有点多。”李佩央看向他,眼神有些埋怨又无奈,“你今天为什么还要给她买玩具?”十个箱子都装不下了。
他视线上下扫过她全身,周庚礼挑眉,跟她“商量”,“要是人生重来,你小时候我认识你就好了。我也天天给你买玩具。到时候你会不会天天跟我后面,叫我‘庚礼哥哥’?”
神经。李佩央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想说他好无聊,但又忍不住笑了,“你喝多了?”
“我畅想一下。”他抬手,跟她碰了下杯,问她,“央央,挪威现在冷吗?”
“还好吧。”她抿了一口酒,“可能比这里要湿冷一点。”
“嗯。那我简单带几件外套吧。”
“...”李佩央收敛笑意,看向他,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只想再确认一遍。他需不需要再考虑考虑。
而男人给了她准确的答案,“这次,我跟你们一起去挪威。”
“遥遥说你办公室很大。”周庚礼把头靠她肩膀上,两只杯子碰撞又发出一声轻响,他说,“带我逛逛,李博。”
李佩央低头看他浓密的头发,看了会儿,她放下杯子,揉了揉他脑袋。
“干什么呢。”他打趣她,“知不知道,男人的头不能乱摸,就像女人的腰不能乱抱一样。”还来回摸,摸狗呢。
片刻后,额前落了一个吻,她带着笑意的温柔声音从头顶传来,“嗯,给你抱。”
嗯?!男人倏地睁开了水灵灵的眼睛。
......
翌日——
十点了。越起越晚了。
李佩央躺在床上,睁眼看着时钟开始考虑,到底要不要带他。这男人会不会耽误她工作?
不过倒是还能帮她带带孩子。
功过相抵吧。
她打着哈欠起身,洗漱后走到儿童房。
一大一小正趴在地上,乱翻地毯缝。
“找什么呢?”
李佩央走过去也帮他们找。
周庚礼抬头看她一眼,笑道:“遥遥的拼图,少了最后一块。”
“竟然拼完了。”李佩央有点惊讶,这是她从挪威拿回来的,二百多块的拼图。当时怕遥遥住院久会无聊。
三人翻遍角落都无果。
李佩央想了想,“会不会是掉在箱子里了?”
“哪个箱子?”
“书房那个。”
“那我去找找。”他走出去。
李佩央揉揉女儿的小脸,夸她“真厉害”,刚想问她“怎么做到的”。
脑袋里的某根弦“嗡”了一声。
她睁大眼睛,蓦然起身。
“遥遥你在这个房间先玩。妈妈不叫你,你不要出来。”
匆忙跑到书房,在门口,李佩央看见他蹲下身,捡起了散落在书堆里的小盒子。
她站定,然后缓缓走进屋内,反手关上了门。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孩子听见了。
捡起这个盒子时, 周庚礼还在犹疑,他怕是他弄错了。
直到打开它,钻石折射的光晃着他的眼睛。
他还记得那一年, 他急着找切割好的钻石做戒指, 看了许多都不满意。他不想送她别人戴过的戒指,而大一点的钻石,连切割都需要个一年半载的。
她还有半年就毕业了, 他等不了那么久。
后来他在瑞士拍下这枚无色钻,用了一千二百万法郎。镶嵌好, 他就迫不及待地戴在了她手上。
走之前, 她说她会扔进大海里。
周庚礼抬头, 看向门边的人, 缓缓地问:“这是什么?”
“戒..指。”
李佩央看见他的眼睛渐渐泛起了雾。他又难过了。她心脏也跟着疼了。
“它为什么在这里?”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戒指她根本没有扔。但她这次回国这么匆忙,谁都没告诉。她都不知道他会在机场等她。
他只是想知道,“你随身带着它?”
“不是。”
李佩央看着他朝她走近, 她知道他想问什么,“我,我带回来,是想还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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