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央,我那天肯定会高兴疯了。”
......
虽然是二婚,但布置和排场,看得出安排人的用心。老安很喜欢这任妻子了。
周庚礼看着场边的玫瑰花想,很浮华,但也不及他想给她的万一。
老安是问过他会不会带她来。
他没说会,也没说不会。就算他一个人来,也没人会说什么。
可他还是想带她来一次。他们两个没有婚礼,那就一起...看看别人的吧。
按时间算,他俩领证也算是新婚,但比起现场欢乐的氛围,这两人坐在那里....老安打眼一看,还以为他俩离了呢。
不过怎么可能离?他兄弟等了这么多年。就等这么一个人。
老安跟老婆低声交代了几句,后者走过去,自来熟地拉起李佩央,“央姐,我等会儿扔捧花,你帮我选选哪束好看!”
状况外的李佩央:“啊?”她们认识吗?
女孩自报家门,“我姓于,但你叫我Cindy吧。你在国外那么多年,英语名你好记一点。”
李佩央被她从草坪拉到一个临时搭建放杂物的房间里。
名叫Cindy的女孩,握着她的手,眼睛放光,“我真认识你!真的。”
“Doctor Li!我在诺大读管理,你来过我们学校。”
李佩央想了想,哦,她好像确实去过。
“我根本听不懂你们专业,但你是华人嘛,又那么漂亮。我就凑热闹去了,在底下差点听睡着。”
Cindy牵着她坐下来,“我真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还是我自己的婚礼上。你这是决定回国了吗?”
“暂时回来一下。”具体的原因,她们也不熟。李佩央没说。
“哦。”Cindy点点头,也没细问,她笑着,圆脸上两个酒窝,忽然悄悄对她说:“老安第一次提你名字,我就怀疑是不是我见过的。今天果然。你名字挺不常见的。”
“不过,老安他们嘴里的你,和我当时见你,完全不一样。我又没敢确定。”
李佩央也笑了,“他们嘴里,我是什么样?”
“他们说你文静、朴素,不怎么打扮,有时候妆都不画。还不爱说话。”Cindy数着手指想,她在诺大见到的她可不是这样。
她们当时说的虽然都是英语,但她一个字母都听不懂。完全靠看脸撑下来了。
她那时在台上,偏分的波浪长发,淡红的嘴唇,回答问题从容又自信,遇到太简单的问题会随手捋一下头发,Cindy隔着很远都觉得她肯定香香的。
“我当时有个舍友,是个智性恋,你都快把她迷死了。她想找你表白来着,结果碰上你牵着女儿逛校园。她就芳心破碎了。”
Cindy朝她挑挑小眉毛,凑近问她,“孩子是周哥的吧?”
“嗯。”李佩央觉得她挺有趣,笑笑,“是他的。”
开朗得跟个欢雀一样的女孩捂住了嘴,感叹,“哇噻!央姐,你人生也太精彩了。”
“你知道周哥一直等了你七年吗?七年哎,他都一直单身。”
她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李佩央思考,“嗯...我没回过国。这七年。”
“也是。”Cindy理解地点点头,“谁没事打听前男友啊。就他们男人天天白月光挂嘴边,也不见少交女朋友。”
“不过,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好奇什么?”李佩央看着她笑,她的欢脱劲儿,真有些可爱。。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走?他们说你是拿了钱。”Cindy摇头,“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为了钱就更该留下。像她一样,嫁进去再说。
为什么。原因很多很复杂。
李佩央垂眸,过了会儿才开口,“没什么特别的。可能就是想,离开他。”
她说这话时,屋外,刚想敲门的男人,动作停住,手指渐渐攥紧。
屋内,Cindy也住了嘴,她意识到她可能话说多了,忙拉着她转移了个话题,“时间差不多了,我等会儿真要扔捧花。我有选择恐惧症,央姐,你帮我拿个主意。”
李佩央便起身,陪她参考。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闭着眼休憩。
就算是这些年,她为了遥遥,变得外向了很多,但这种频繁社交的场合,还是太消耗她精力了。
她其实,真得很不适合他的世界。
她假寐,周庚礼也没说话。他把车内温度调高了一点,一路开得很稳,比平时慢许多。
到了门外,他停下车,也没出声叫她。
他靠着椅背,静静地看她,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一双眼缓缓睁开。
“到家了吗?”她当真睡了一会儿。但不解乏,睁眼时,人还倦倦的。
“到了。”他说。
李佩央坐起身,浅浅打了个哈欠,“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周庚礼叫住她,“把前面的箱子打开,东西拿着。”
什么东西。李佩央看他一眼,没问,听他的话,打开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里面是一个透明文件袋。
和她猜的一样,是离婚协议书。
李佩央手里拿着这份文件,长睫低垂,没说话。
“财产分割有了一点变化。”她垂着头,周庚礼却是一瞬不瞬地在看她,“遥遥还太小,都给你比较方便。”
“反正,你应该只会有她一个孩子。我也是。”
“文件要公证,走手续。你要是真不想,那可能,还得再待几天。”
“我会都留给她的。”李佩央低声说。她自己的那点财产也都打算只给女儿。
至于,新的婚姻。这七年她没有想过。
目前,也不想去想。
“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未来会不会结婚,他拿不准,但周庚礼知道,她对遥遥的爱毋庸置疑。
“也算是补偿吧。”他说,“耽误了你,这些天。”
“飞机票你也不用订。我给遥遥买了些东西,这次全都带回去吧。”周庚礼顿了顿,看着她又说,“还有你的。”
“你的东西,放在这里很多年。也一起带走吧。”
李佩央一直没抬头,但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轻轻点了下头,“嗯。你以后,要是想来看她,随时都可以。”
“我想她,我会让人去接她。”男人终于收回视线,看向明明暗暗的前路,“最近几年,我们...先不要见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出这话,李佩央的心脏颤了一下。有一种想要问他“为什么”的冲动。
但她还是止住了,“...好。”
“你不用多想。我只是怕我忍不住。”
周庚礼想,如果再多见几次,他肯定会忍不住想要去到她身边。
得再等几年。七年断不了的念想,十年八年,总也能断了。
“还有这个。”他从后排拿过一个盒子,“也该还给你了。”
李佩央看清后,彻底愣住了,这是...她的奖杯。他竟然...“你还...留着?”
“嗯。”之前说她有办公室就还她。可能现在,她也不差这一个,但至少是第一个,有点纪念意义。
周庚礼看着被他擦淡了的奖杯,轻笑说,“抱歉,保存得不好。有点褪色了。”
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她呼吸,却有一种类似七年前的痛感,忽然从心口开始蔓延。
李佩央垂眸,用力咬住了下嘴唇。
男人看向车窗外,“我能不能,上去看看遥遥?”
“她应该已经睡了。”
“嗯。我就在门口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好。”
他们先后上楼,没有开灯,她走在后面,怀里抱着他给的离婚协议书,还有奖杯。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男人的脚步顿住了。
黑暗中,她从后面拽住了他的衬衫衣角。
“你还...恨我吗?”她的声音很小,每一个字都吐得很慢。很慎重。
她想得到什么答案呢。
周庚礼沉默地想,爱、恨,思念,绝望,这七年,他对她的感情,复杂得连他自己都缕不清了。
“你想听真话吗?”
“...想。”
“恨。”他闭上眼,“央央,这七年,我恨你,恨得都有些累了。有几次,我是真得...很想要忘了你。”
只是他做不到。
她就知道。
李佩央低着头,看见地板上,月光里他的影子。她手指一点一点松开,最后放开了他,肩膀瞬间垂了下去。
“嗯。那刚好,我们要离婚了。”
嗯。你又要走了,央央。
周庚礼睁开眼, 慢慢舒出一口气, 还不差吧。七年之后,第二次听她说分开,他比当时要好受一点了。
当然, 也可能是太荒芜了,他的心脏。
他走出两步, 到了门前, 刚想打开, 又怕真得吵醒孩子, 回过头想跟她说,算了,他明天再来。
他转身,却看见了她通红的眼睛。
周庚礼愣住了。
今晚她回来得晚, 窗帘没有人拉,刚好是圆月,月光很亮,从窗户照进来,又刚好落在她的脸上。
于是他看清了, 七年前,他都没有看到的,她的眼泪。
“你...哭什么。”
哭什么。李佩央听见他的话, 慌乱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哭了吗?她怎么又哭了呢。
她抬头,想回答他, “我...”开口就是哽咽。
男人快步朝她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腕。李佩央没拿稳,怀里的文件和奖杯都顺着台阶滚落到楼下。
他拽着她手腕,将人扯上来,抵在月色最亮的墙上。
他小心地用手指颤颤地触摸她湿润的眼睛,确认,“你哭了...为什么?”
周庚礼俯下身,紧盯着她的眼睛问,“你为什么哭?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你不是得到你想要的了?央央,你哭什么?!”
李佩央睁眼看他,眼泪还在扑簌地往下落。
她咬紧下唇,艰涩地回答他:“我..不知道。”她真得不知道。
“不知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解心口的痛感,“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告诉我啊,你到底想要什么?”看着她,男人眼底的泪水慢慢溢出,他哀求地捏紧她肩膀,“你说啊。李佩央你说话啊!”
面对他的质问,女人泪如雨下,闭上眼,她都不敢继续看他的表情。
“你不能这样折磨我...”
他将头抵在她肩膀,像受了伤的困兽,在她肩头呜咽,“央央,你不能再这样折磨我了。你不能像七年前一样...折磨我了。”他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她不是!她不想的。
李佩央情不自禁地抱住他的背,张张嘴,哽塞地说:“那天..早上,遥遥问我,她问我...她是不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她是不是...不能同时有爸爸,和妈妈...”
对不起。她当时只能抱紧她一遍遍无助地说,对不起。
她也不想的。她也希望她能在完整幸福的家庭里长大。
“那天晚上,我们吵架...她都听见了。”
说完最后一句,李佩央像失了力气般,顺墙滑落地坐在地板上。
她脸埋在膝盖,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压抑的情绪终于崩溃。
都是她太自私了。
当初她自私地决定生下她......如果她没出生,就不会生病,不用打针吃药,也不会每天都被病痛折磨。
她还那么小...
“都是...我的错。”她捂住脸,哭着说。
胸口痛得要窒息,男人高大的身躯倚靠在墙边,无力感快要将他全身灌满。
“我是不是很失败...”他低低地呢喃,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自己。
周庚礼背靠着墙,仰头闭上眼睛想,他从前做她男朋友,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过委屈;现在,他做父亲,也惹她们母女伤心。
他缓缓蹲下身,坐到她旁边,垂头悲咽地说,“央央,我是不是很失败...”她们母女两个这七年都过得那么开心,直到回来遇见他...他心痛地攥紧了手。
冰凉的泪水从她脸庞滑落,她流着泪,却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在哭。
李佩央失神地看着地板,好久,轻声说:“我不该带她回来的。”
如果知道治疗会这么顺利,她就该带女儿在国外治疗,这样,“就不会...再次打扰你的生活。”她和女儿也会像过去那七年一样,继续过着没有他的日子。
得到又失去,何其残忍。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小孩子。
周庚礼侧头看她,她低着头,声音愧疚又难过。他知道她此刻的内心受着什么样的煎熬,因为他也感同身受。
地板上,他的手慢慢挪到她的手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指。
“你们不回来,我也会去找你。”他说,“央央,就算我答应过你...我也忍不了更久了。”
太漫长了。这七年,比七个世纪都要漫长。
他朝她一点点靠过去,轻轻把头枕在她肩膀。地板上,周庚礼攥紧她的手,他抬眼去看她的侧脸,缓声说:“央央...我们和好吧。”
“我们...重新开始。就当是..为了遥遥,行吗。”
李佩央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心口一阵酸涩。
她垂下长睫,眼泪滑落,微弱的声音暗含些许委屈,“你刚刚,还说..你还恨我。”
“我恨你。”他捧起她的脸。黑暗中,周庚礼额头抵着她的,帮她擦掉眼泪时,他自己泪水也在落,“可我也爱你。”
“七年,我还是...好想爱你。我很想,很想留在你身边。”
李佩央流泪看着他,他的话像一只手攥着她的心,心脏揪得更紧了。
她没有告诉他,其实那天早上,遥遥还问了她一个问题。
女儿问她,【为什么她们不能带他一起走,爸爸一个人留在这里也好可怜。】
只是七年...她这次能带走他吗?
屋内寂静得只剩他们两人的抽噎声。男人手掌捧着她的脸,指腹一次次擦掉她的泪。
过了许久,他低头靠近,想亲吻她,却又迟迟不敢触碰。
月光苍白,她看见他眼里的痛楚与挣扎。他的神情比七年前还深痛,李佩央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蓦然抬手搭上他肩膀,闭上眼,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曾经六年,他们做尽了亲密的事。
这七年过去,却连接吻都变得生疏。
他一下下轻吮着她的唇瓣,不敢深入;而她也忘了,要怎么回应他。
直到他的手掌移到她的腰后,另一只手臂托住她腿弯,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李佩央双手勾着他脖子,唇还贴着他的,任由他打开主卧室的门,他们也没有分开。
柔软的床铺深深一陷,他倾身压上她,继续刚刚的亲吻。
随着屋内的温度逐步攀升,两具身/体也在逐渐找回曾经的默契。
他手指碰上她的掌心,她张开手,由着他把手指一根根插/进她的指缝,十指相合再紧扣;过了会儿,她动了动嘴唇,那些犹豫的话也被他全部堵住,舌尖轻柔勾起她的,不许她说出口。
今晚...他们最好,谁都不要说话。身体明明比心诚实。
一步步的试探,回应,男人的手掌慢慢剥掉她层层的防备。察觉到她的紧绷,他温柔地含住她的耳垂,低声唤她,“央央”。
别怕。别逃。别抗拒他。
女人仰起头,紧蹙了眉,指甲一寸寸难耐地抠紧他颈后的皮/肉......
那晚,主卧室阳台的门开了一条缝,夜风一阵阵吹着窗帘,屋里,明一瞬,暗一瞬。
湿濡的汗已经快要散干,李佩央侧身躺着,她的一只胳膊被他枕着,她只能动动手指,碰碰他的发丝。
“这七年,你,过得好吗?”回来这么久,她终于舍得问他了。
手臂收紧,周庚礼脸埋在她颈窝处,紧贴她的温度。
“不好。”他闭着眼说,这七年的每个难眠的夜晚,都在他脑海里浮现,“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你不在,我每天...都活得好痛苦。”
眼泪无声地渗入枕头,良久,她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背,下巴抵着他额头,柔声说,“嗯。我在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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