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窃情(木鬼衣)


收拾完行囊,两人并肩坐在床畔,说了点不着边际的闲话。床太软,坐着坐着没了形,苏青瑶去客厅的沙发拿来两个靠枕,叫谭碧跟她上床,两人并肩倚着枕头聊天。谭碧问起女工冲厂的事,苏青瑶仔细同她讲了,出乎预料,她的态度显得很冷淡,兴许是吃过那样的苦,反倒不愿多听。
临近黄昏,谭碧踢着高跟鞋过来,问苏青瑶去不去公馆玩,就是头一回发请柬请她去的那个,今晚有许多人在那边喝酒打牌。
苏青瑶点头,答应了。她随便捡了身几何纹的旗袍套上,长发拿发带盘在脑后。收拾完去找谭碧,发现她还在化妆。谭碧换一身纯黑的旗袍,真丝料,薄得几乎透明,裙摆学西洋礼服裙,做成鱼尾。她个子高,走起路,摇曳生姿。
苏青瑶倚门,想学好莱坞电影,冲梳妆台前扑粉的佳人吹个口哨。可惜她撮口“嘘嘘”两下,死活弄不出声儿。谭碧瞥她一眼,笑着仰起下巴,鸟鸣般,轻盈地吹出一声哨音。
结伴坐车到公馆,帷幔内,爵士乐夹着清脆的洗牌声慢悠悠荡漾,原是一帮人已经搭好台子开始打牌了。今儿虽不是谭碧出面凑的人,她却自有主人风范,袅娜地上前,与组局的男人脸贴脸地打招呼。
托徐志怀的福,苏青瑶见过这位男主人,搞金融的,很有钱。金融界的有钱,与干实业的有钱,是两个意思。徐志怀的富硕,是看得见摸得着,翻报表能看明白的。但在上海搞金融,多少沾点歪路,钱来得邪气。
“啊呀,徐太太。”果然,他也认出了她。“稀客。”
苏青瑶与他握手,笑而不语。
“苏小姐是我费了好大劲才请动的贵客,弘祖,你可得招待好她。”谭碧道。
“自然,”那男人微笑,俯身贴近谭碧耳畔。“我有多擅长招待人,你不知道?”
“离远点吧,搞得我跟你多亲近似的。”谭碧发完嗲,挽住苏青瑶的胳膊,带她进包间。
屋内有男有女,聚在一处,抽烟打牌吃酒。
苏青瑶不会打,便叫佣人搬一把椅子,坐在谭碧身边观战。
徐志怀倒是擅长打麻将。记得,她刚嫁过去的头半年,杭州的一些太太给她发过牌局的请柬。苏青瑶去玩了几轮,荷包里的大洋叮当往外丢。徐志怀看不过,抽空跟她一起去了趟,往后再也没有太太敢叫她打牌。
这人搅黄了她的社交,回家路上还要嫌她手笨,捉牌都不利落,迟早叫人欺负。苏青瑶想,还用得着别人欺负,最能欺负人的不就是他吗?
看了一会儿,苏青瑶觉得没趣,顿时犯了懒。然而谭碧正在兴头,她不好打搅,只得被拘在牌桌。恰在百无聊赖的时刻,门外进来一位黑衣白手套的侍从,说有人找苏小姐。
苏青瑶以为是徐志怀发疯,找到这里来了,便意兴阑珊地出门。
抬头一看,是于锦铭。
“你怎么来了?”苏青瑶左看右看,眼神兜了一圈,才落到他身上。
“常君说,上午看见你去找谭姐,”于锦铭始终凝视着她。“我白天有事,没能来找你。刚刚把事情搞完,打听了下,说谭姐在公馆搓麻将,我就过来了。”
走廊时常有人来往,他们面对站着,显得相当客气。
“你现在是跟谭姐在一块儿?”
“嗯,暂时借住在她那边。”
一对摩登男女挽着彼此,经过门前。苏青瑶怕两人离得太近,连忙退后半步。于锦铭也低下脑袋,佯装看表。
等那两人嬉笑着登上楼梯,于锦铭走近一步,直勾勾盯着她,几乎要逼她将自己嵌进墙壁。
“现在方便吗?”他问。
苏青瑶眉眼低垂,不言。
她颅顶吊一盏电灯,灯昏昏,照着青底几何纹的旗袍,仿若一个冰裂纹瓷瓶。手脚打旗袍里伸出来,小小巧巧,十根手指,微微蜷缩,粉色的指甲盖,肌肤泛着软黄金般的色泽。
于锦铭见状,更进一步,手背似有似无地擦过她的小臂。身为混血儿,他皮肤白得过分,淡紫色的筋络浮在手背,指节分明。
苏青瑶轻轻侧身避着他的手肘,皱着眉,又在笑,浑身像有小虫子在爬,巴不得变成瞎子,看不见他。
“苏小姐,我现在是书寓先生盼恩客。”男人冷不丁说,话音带笑。
苏青瑶轻咳一声,连忙道:“我要回去跟阿碧讲一下。”
“去吧,我等你。”
于锦铭说完,心里忽得埋怨起她:能住到谭碧家里,但就不来找我,电话也不打,嘴上说,怕那个男人发现,借口罢了,就是无情。
一通数落完,于锦铭回过神,开始讨厌起自己的幼稚。
苏青瑶转回屋内,伏在谭碧耳边,说要先离场。
谭碧扬眉:“徐老板?”
苏青瑶晃晃脑袋。
谭碧意会,随即从手包取出门钥匙,塞给她。“你们去我公寓。按徐老板的个性,晚上十有八九要来电话,你千万别错过。”
苏青瑶点头,接过钥匙。
谭碧端详一下苏青瑶的脸,忽而直起腰,亲了亲她的脸颊。
“玩得开心。”她说。

苏青瑶苦笑。
要真能如谭碧所说,一门心思寻开心,就好了。她在心里这般奚落着自己,走出包间。
于锦铭靠着墙壁乖乖在等,听到开门声,眼睛亮了亮。他几步走到她身侧,想牵住她,又怕显得自己太蛮横,将她惹恼,只得收回手,微微弯下腰,叫低垂的影子黏着女人浅淡的两弯细眉。
“去谭碧那里,可以吗?”苏青瑶轻声问。
“好,我去取车。”于锦铭答得利落。
他开车到门口,拉开副座的车门。
苏青瑶提起长达脚踝的衣摆,扶着男人递来的胳膊,坐进去。她鲜少坐副座,起初只感觉视野开阔不少,待车发动,拐到川流不息的街道,一时间被夜里外出游玩的人群堵在中央。
于锦铭摇下他那边的车窗,冲后头的汽车打手号,示意要左转。
苏青瑶望向窗外,临街的电影院悬挂着一副巨幅海报,宣传新引进的好莱坞影片《第七天堂》。正当苏青瑶想仔细看看上头的英文字时,一个癞头摸着车窗,横插进来,挡住了她的视线。他沉默,不停敲打车窗,又拿破抹布在玻璃上挥了两下,继而伸出一张黄黑色的手,向她讨钱。恰在此时,前头拥堵的市民风滚草般随风穿过马路,于锦铭踩下油门,往前去。斑斓的颜色劈头盖脸泼洒过来,正照在她的面颊,是舞厅的彩灯。衣着俏丽的舞女们站在门口揽客,有的百无聊赖,抽起香烟。不远处蹲着两个小孩,等着捡她们没抽干净的烟头。苏青瑶眼前一花,耳畔人声嘈杂,周遭的一切瞬间变得极为混乱,万事没了方向。
于锦铭侧目瞧她,见苏青瑶靠着车窗,也不同他说一句话,很是心不在焉,自己揣在胸口的心突然一慌,突突乱跳。
他想起,自己昨天去找她,正好撞上她跟徐志怀出门。夫妻携手出门,郎才女貌,那么登对。于锦铭清楚,自己不该跟去,可没忍住,非要赶着去犯贱。倒不是爱看自己的心上人同那个男人恩爱的场面,就是肚子里盘着一股暗劲,促使他去比一比,较量一下。
可越看,越恐惧。
他远远瞧见两人从轿车下来,可能是那个男的突然说了什么特别可乐的话,她两肩微缩,缓缓露出柔软的笑意……一如对他笑。
嫉妒。如火烧原野。
所以他在警察局谈完事,回家听贺常君说苏小姐跟谭碧在一块儿,便不假思索地跑来。
他一定要来找她,再多看两眼她对自己的表情……总归是不一样的吧!
驶到公寓门前,于锦铭熄火。
黑透的天,没有月亮的晚上,道边的树影连成片。他没说话。苏青瑶也不好先开口。两人静静的,沉默了好一会儿。路灯下,树影上,恍惚间瞧见一缕乳白的暑气,蚕丝般倒挂,看着看着,又疑心是反光的蛛丝,悬停半空。
“饿不饿?要么我们在外头逛一会儿。”于锦铭轻声问她。
苏青瑶想着谭碧的提醒,怕错过徐志怀有可能打来的电话,拒绝了。
两人并肩上楼,挤着窄窄的楼道。推开门,像站在黑黢黢的洞穴口,光从廊道漫入。苏青瑶进门,弯腰脱鞋,于锦铭默默站在她身后。
他看见曳地的旗袍摆里踢出一对高跟鞋,马蹄跟,鞋面镂空,搭扣不知是水晶还是玻璃,正扑闪扑闪地冲他挤眉弄眼。
卸下高跟,旗袍拖到地板。苏青瑶翘起那只健康的脚,抖了抖。她没穿棉袜,裸足滑出丝绸,结了霜一般,在几何纹的波浪里翻滚。幽暗里,隐约瞧见脚趾泛着肉粉,仿佛白手绢上残留的胭脂,擦去了、干涸了,仍有妩媚的痕迹。
于锦铭有一瞬的失神。
紧跟着,他进屋,将房门合拢。
哐当——
苏青瑶眼前一黑,急忙转身,想叫于锦铭别把门关死,留条缝。可未等她开口,滚烫的吻劈头盖脸地扑上来。简直是被打了一闷棍,苏青瑶不觉身子趔趄,腿也软了。于锦铭见状,急忙托住她的背脊,右掌捧着后脑勺,稳稳地抱住她。
她觉出对面温热的吐气喷到鼻尖,继而是一声极低的笑从喉咙里冒出来。他先碰了下唇角,又从边缘摩挲到唇珠,舌头舔湿她微张的唇瓣,钻到里头,暖烘烘的焐着她。
于锦铭轻咬舌头,吸吮起她口中的津液。不知见他前吃了什么,丝丝缕缕的口津尝到嘴里,有酸甜的梅子味。他越发起兴,舌尖绕了个圈儿,钻到她舌根,灵活地卷起,勾得她不由张大嘴,发出急促的哈气声。
热,湿,闷。
黏腻的情欲溢出毛孔,人也要变作月光,溶溶地荡漾开。
“放、放……”苏青瑶话不成调,全靠鼻音哼,语调格外软糯。
于锦铭含着她的小舌,使劲嘬了下,方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他抱起她,放到进门处的鞋柜上。自己侧过身,右臂环住她的细腰。接着,他头一低,隔着旗袍,薄唇吻在心口。
胸口随呼吸起伏,酥胸似蝴蝶翩跹。他啄吻着一只,左手轻轻抓住一只,入手满是丝缎的冷意,虎口托着底部,捏了捏,只觉柔软得出奇,在手掌心轻轻颤动。他怕捏疼了她,稍稍松手,却又怕绸缎笼罩的白蝶逃出手心,便又松松拢住。
好痒。苏青瑶吸气。
她两条腿止不住晃动,很轻盈,又洁白如雪。脚跟击打着鞋柜,咚——咚——咚——乍一听,宛如水珠一滴滴地掉进铁桶。
酥麻的滋味在手臂爬行,苏青瑶慢慢地低下脑袋,歪靠在他发顶。发髻松了下来,鬓边一缕黑发落到他的颈窝。于锦铭察觉出她的无力,笑了下,两手搂住她的腰,放她落地。自己也坐到地板。
屋内太黑,苏青瑶看不清周围,全靠手去摸。地板阴冷中带着些许潮气,沿着小臂,钻进袍子。她慌忙抬手,往别处一摸,竟碰到他大腿。出乎意料,肌肉在放松时,柔软而有弹性。苏青瑶呆了一下,很快要收回,于锦铭不让,反捉住她的手腕,带她往腹部摸。
苏青瑶耳垂发热,不自觉屏息。
她斜斜坐着,而他近乎躺倒,全靠手肘撑着上身。手在肉体攀援,十指纤细,圆润的指尖跟小蛇似的,滑过肌肤,带着沁骨的冷。
于锦铭有意压低喘息,两手扶直她的腰,掰开腿,叫她两手撑在地板,跨坐过来。
“太黑了。”她嗫嚅。
“没事,我看得清就行。”于锦铭说着,支起身,细心解开旗袍侧边的纽绊。
苏青瑶有些怕。
不是怕跟于锦铭做这档子事。
说到底,偷情、偷情,不就是为这事儿?不然,学小孩儿去游乐场过家家?
她就是本能地觉得自己在其中,掺杂了太多得过且过的滋味……这其中,喜欢只占了一部分,欲望也是……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是企图对抗什么,摆脱什么,证明什么。
究竟是什么?讲不清。
紧固的下摆翩翩然散开,他整张脸埋进腿间,柔软的额发紧贴大腿内侧,口鼻的呼吸从腿间钻进来。他骤然成了潜伏在水草间的大鱼。
苏青瑶捂住眼睛,身子也不受控制地收紧。一如纵身跃入激流,整个人都散架了。小腹涨得厉害,她急促地呜呜叫了几声,夹紧的双腿骤然一松,紧跟着,手撑地,她滑落到地面,蜷缩起来。
于锦铭拇指揩去喷在颧骨的湿液,凑到鼻尖闻,倒也没什么奇怪的气味。他侧身,弯下腰,额头贴上她的脖子,想同她说话。
正这时候,电话铃竟响了。叮铃铃的声儿,猛得扎破了爱欲幻化的肥皂泡,仿佛一道刺眼的白光,将隐藏在黑暗里的房屋照亮。令人无端想到电车,两个惨白的探照灯打在这对“奸夫淫妇”身上,叫好好的人变幻作可悲的孤影。
苏青瑶呆了好会儿,方才轻声说:“我去接。”
她狼狈地从男人的西装裤兜里摸出打火机,擦亮一簇洋火,护在手心,袅袅地飘远。
借着一点亮,走到电话机旁,她身子站不稳,手拎着电话听筒,歪倒在旁边的椅子上,拇指松开了打火机。
“喂。”对面开口。
“我在,”苏青瑶听出对面的声儿,却装作不知,“您好,请问您找谁?”
“瑶,我是志怀。”他有点鼻音,又或许是她心不定的缘故,说话声听起来非常混沌。
“这么晚了,是有事吗?”
咔嚓……她问着,重新点亮打火机,墙壁一大片影子,

第五十七章 芙蓉面 (二)
“没什么要紧事,”徐志怀道,“你怎么样,在谭碧那边玩得开不开心?”
她没答这句,反问过去:“你厂里的事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下午去了趟警察局,”他说着,咳嗽两声,“瑶,你猜是谁报警的?”
“谁?”
“是于锦铭。”徐志怀淡淡说。“他跟他那帮学生搞了个工人健康权的专栏,登在报上,号召社会人士的帮助。四少还真是心怀大爱,被指着鼻子骂政府走狗,也不肯放弃那帮没头脑的学生。”
苏青瑶下意识捂住听筒,手指没拿稳打火机,哐啷一声落到地板。
屋内再度陷入黑暗。
“掉东西了?”那头说。
“头梳。”苏青瑶解释。“你继续说。”
“姓于那小子的花花肠子,我能理解,谁还没年轻过呢。但,爱逞英雄,又没真本事,就很讨厌。”徐志怀说。“瑶,或许是我年纪大了,在我眼里,这是一个很不讲道理的世界,不属于你们,也不属于我。”
苏青瑶听出他话音里的含混,试探道:“志怀,你喝醉了,是不是?”
“喝了一点。”徐志怀低沉地笑了声,默了一下,又说。“还有一点想你。”
苏青瑶畏惧他的这种亲昵,声音颤抖起来:“怎么说说就不成话了。”
“行、行,睡吧,早点休息。”他连连说。“跟谭碧在一块儿少抽点烟,你身体不好,抽多了容易咳嗽。”
苏青瑶弯腰拾起落在地板的打火机,握在手里。
良久的沉默后,她轻轻说:“志怀,你不要对我那么好。”
徐志怀直笑。“说什么糊话。我就你一个夫人,不对你好,对谁好?”
苏青瑶在浓稠的黑暗里瞪大了眼睛,鼻翼微张,深深吸了口气,直到肺开始发疼,嗓子眼也疼了,她缩起肩膀,突得,泪水打湿了掌心温热的铁块。
“晚安,你也早点睡,”她轻声说,“厂子的事,不要太操心……还有,你也……少抽点烟,注意身体。”
“好,”他答应。
扑撸一声,他挂断电话,留下一串忙音。
那头,于锦铭拨开客房的灯。租赁来的公寓,电灯泡估计有了年数,光晕晕的,像个品质不大好的鹅蛋黄。出门急,衣橱没来得及关,里头挂着她带来的旗袍,一件件垂落,绸的、缎的、丝的,有几件腋下挂着荷包,于锦铭凑近嗅嗅,闻到了干栀子花的余韵。
房门开着,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于锦铭知道是谁打来的,心里乱七八糟。
他踱步到客房外,站在短短的走廊。那话音更清晰了些,于锦铭听着,总感觉她对他讲话,要娇气许多,嗓音嫩嫩的,活像个小女孩。她对他就不是,在他跟前,她是个传统的夫人,他看不透,又分外迷恋这样冷冷的疏离。
其实跑来见她前,于锦铭本打算带点讨她欢心的小东西,可一路风驰电掣,没赶得及。见到她后,又没顾上,结果一声电话铃响,这下真成了他专程过来供她嫖,中途她还要抽空应付一下正房查岗。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