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的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血。
她曾经看过的书上记载,有些封印结界,只能从外打开,打开方法也不需要繁复的法印,只需要一点灵力,一点精血。
虽然这洞穴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简单的封印结界,但或许就是这样简单呢?平日这里应当没人来的,若是真有人被关在这里,没人从外面来救,便再也出不来了,所以布置的人只用这样简单的手法也不是不可能?
隗喜没有犹豫,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把匕首,她也不知道需要多少血,便咬了咬牙在掌心划下一道口子。
“咳咳,咳咳——”腥甜的味道传来,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微微含胸忍了忍,手却抬起按上去。
一阵无形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隗喜的头发被吹拂着,她眯了下眼,试着抬腿往里走。
封印结界散了。
隗喜呼出一口气,将匕首收好,屏住呼吸举着火折子进去,一边进去,一边喊:“无欺?”
里面静悄悄的。
她跨进去一步,火折子照到里面,她捂住口鼻,一下后退半步,眼前一片血泊,血泊里有不明尸块,似是被人撕碎的妖兽,还有斩断的古怪树藤,如蛇一样还在地上扭曲,一阵干呕涌上来,隗喜呼吸急促起来,咽下这股不适与紧张害怕,轻轻喊:“无欺?”
她往前走,脚下粘腻,很快就被血浸透了,火折子往前挪了挪,看到了十几步外一张被血浸透的石台,石台上血滴滴答答往下流,上面有一些碎裂的布条。
黑色的,闻无欺进来时穿的衣服就是黑色的。
隗喜确定他在里面,心里松了口气,尽量忽略四周诡异与血腥,白着脸加快了步伐,轻喊:“无欺?小玉带我来找你,你在哪儿?”
火折子往四周照了照,没有人,除了地上不明的妖兽尸块外,没有人。
隗喜忍受不了这样浓郁的腥味,她干呕着,浑身难受,捂着胸口缓了缓,却还是往里走,“无欺?”她的声音微弱发颤,虽然不觉得那邪祟会死,但是隗喜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在地上那些尸块里找寻。
耳后忽然有热气贴近,冰冷的声音响起:“你在找我吗?”同样带着冷意的躯体靠了过来。
隗喜正低头忍着不适看血泊里的东西,一惊,手一颤,火折子从手心掉落,却被一只手稳稳接住。
她没去管火折子,回头看身后。
闻无欺紧贴着她,火折子光芒昏黄微弱,照出他惨白的一张脸,脸上溅了血,清雅隽美的容颜此刻如盛放的海棠,妖异诡异,却冰冷,他漆黑瞳仁空荡荡的,干干净净的,冷漠没有人味,正低头凝视自己,无情的杀人修罗一般。
隗喜被惊了一跳,下意识想后退,却踩到尸块,脚滑一下,他伸手按住她后腰。
他似乎觉得她有些奇怪,看着她拧了下眉,无甚情绪道:“凡人来此作甚?”
隗喜盯着他看了看,觉得他好像不认识自己了,她仔细看了看他身后的魂体,那黑色的魂体本是静寂浮在他身后,但不知是不是她看了一眼的关系,那魂体悄悄朝着她试探着碰触过来。
见到这魂体,隗喜松了口气。
哪怕是邪祟,这还是之前那个邪祟,他身体发凉,应该和之前的情况类似吧?她忍着他身上难闻的气味,轻声说:“我来找你的,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闻无欺面无表情看她一眼,没有理会,将火折子还给她,松开她抬腿往里走,“我不知你是何人,时间还没到,我不能离开。”
隗喜呼吸一滞,拿着火折子跟上他,火光恰好照在他后背,她看到他的衣服都碎裂了,身上多了很多伤口,黑色的衣衫潮潮湿湿,像是被血浸透。
她受不了闻如玉的身体伤成这样,跟上去牵住他袖子,声音都在轻颤:“我是隗喜,我是你……你的相好的,我特地来找你的,我们先出去再说,你身上好多伤。”
他的袖子都是血,隗喜握上去的瞬间就想收回手,但很快还是握紧了,她迟疑了很久,说到“相好”两个字时,面色难免微赧。
闻无欺脚步一顿,垂眸看了一眼抓住他袖子的手,白嫩嫩,毫无瑕疵,此刻却被他袖子上的血染红了指尖。
他似乎怔神了会儿,才无甚情绪道:“我没有相好的,你认错人了,快离开这里吧。”
隗喜攥紧他袖子,又靠前一步,“无欺……你现在不太对劲,认不出我是正常的……”
“哎呀,她这样好看,还是你的相好的,你就跟她出去呀!”忽然又一道声音响起,俏皮活泼。
隗喜茫然抬头,就见角落里又出来个“闻无欺”,穿着同样的黑衣,一双眼直勾勾打量着她,见她望过去,冲她扬唇笑。
“你何时有的相好的,我怎么不知道呀?凡人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会是你在外面救的人吧?”温润好奇的声音又从另一个角落响起,带着笑意。
隗喜火折子一转,看到那儿也站了个闻无欺,目光温温看着她。
“她好香,你不要就送我吧,反正你也不能要。”阴冷的语气贴着她后背传来,隗喜吓了一跳,往身前的闻无欺靠近一点,回头,见身后也站了个闻无欺,低头在嗅她身上的味道,他朝她翘起唇角,似笑非笑,一半脸隐在阴影下,带着血气的阴鸷,“不如跟我走吧?”
隗喜知道修仙界任何奇诡场景都不足为奇,但还是被吓到了,抓紧了手里的袖子,“这是?”
为什么这么多“闻无欺”,是傀儡吗?还是幻象?
“你走吧。”身前的人声音依旧没有温度,试图将她的手拨开。
隗喜仰头看他,一时分不清哪个是真的闻无欺,哪个又是假的,她看到那些“闻无欺”身后也有魂体。
她不松手,闻无欺皱了下眉,将袖子割断,抬腿要往深处去。
隗喜连忙去握他的手,他的掌心也有伤,粘腻的都是血,她紧紧握住,面色苍白,声音轻柔:“无欺,跟我走。”
闻无欺回头看她,目光依然漠然干净,如机器一般,傀儡都比他像人。
隗喜看着他染血的面容,无情的眼睛,心里忽然生出些难受,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处洞穴是什么地方,这里刚才又发生了什么……她就是心里有些难受。
或许是因为她受不了他用闻如玉的脸去遭遇这样的事情。
“跟我走吧,不要留在这里。”她说着这话,声音认真坚定了起来,“跟我走,不要留在这里。”
闻无欺无动于衷,只是也没有动,只是低头看着她,仿佛觉得她是一个奇怪又莫名的人。
隗喜看着他,迟疑了一下,上前一步,牵着他的手松开,踮起脚,揽住他脖颈,将他的脸稍稍压向自己,抬头吻上他唇角。
轻轻一下,一触即离,她再语气温柔轻轻道:“跟我走吧,无欺。”
隗喜看他一眼,她没用火折子去照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脸色,她再去牵他的手。
他没挣扎。
隗喜转身时,看到那些角落里奇奇怪怪的“闻无欺”消失了。
她抬腿往前走,他没动,她回头看他一眼,轻声喊:“无欺?”
隗喜晃了下他的手,拉了一把他。
闻无欺很轻易的,被她拉动,朝前了一步。
隗喜再走一步,他顿了顿,跟了上来,她呼出一口气,苍白的脸上两只笑涡绽开,“走吧,我们出去了,不要留在这里。”
第33章 修掉bug
粘腻的血液浸湿了鞋子, 绕开尸块的每一步都让隗喜难受,呼吸间尽是血腥气,入眼处都是残忍的场景, 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忍受不住的想要颤抖了, 但是她没有停下脚步。
她握紧了闻无欺的手,即便那只手如今比她的体温还要低, 冰冷得像是尸体。
隗喜再一次绕开小心绕开一块尸块与树藤,在停顿的片刻, 她察觉到身旁的人也停顿了一下, 她担心他又要回去, 她不想他留在这个诡异的洞穴里, 忙攥紧了他的手, 忍着身体的恶心, 对他温柔一笑,道:“马上就要出去了。”
闻无欺没吭声,只是用那双漆黑空荡荡的眼睛看着她, 似乎听明白了她的话,又似乎只是听着……应该是听明白了的,先前他还和正常人一样和她说过话的。
隗喜加快了步伐, 终于跨出了那洞穴, 脚踩在外面时,她松了口气, 虽然洞穴外面同样潮湿,但至少不是粘腻的血液。
不知道里面那些妖兽是哪里冒出来的, 她进去时, 里面已经没有活着的了。
她拿着火折子,低头看了一眼脏兮兮的鞋子, 连裙摆上都沾上了血迹,她再去看身侧的闻无欺,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此时她也没空去深究那眼神,只看着他身上衣衫的狼狈破碎,浑身都是被血浸透了的,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妖兽的血。
她再去看他的脸,苍白到泛青,不似活人。
“我们先离开这里。”隗喜轻声说,她决心先不去管这些了,脏就脏吧,先离开这里。
虽然来时她是被小玉抱进来的,但是,她记忆还不错, 认得出每一条岔道。
闻无欺没有应声,乖巧听话,隗喜说什么就是什么,仿佛此刻她即便是让他去死,他也不会反对一样。
隗喜牵着他慢慢走着,为了让自己提起精神,她一直没有停下与闻无欺说话:“刚才那个洞穴是什么地方呀?”
她以为闻无欺还是不会理会自己,但很快她听到了他低沉清冷的声音:“罚诫之地。”依然是无甚情绪的语气,淡淡的,有些漠然。
隗喜舌尖慢吞吞卷出这几个字,有些疑惑:“罚诫之地?这是什么意思?惩罚与训诫?”
闻无欺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没再做声,也没解释。
隗喜只能依照自己的理解去理解这几个字,那地方只能外面打开封印结界,打开的方式又那样简单,确实看起来是个惩罚与训诫他人的地方。
那里面的妖兽、树藤,就是某些手段了?
隗喜现在不知道闻无欺是什么状态,回想刚才见到的很多个“闻无欺”,是入幻梦了吗?
他不记得她……是为什么?
她有什么问什么:“方才我见到有许多个你,那是什么呢?”
闻无欺语气淡淡,“只有我。”他说完这一句,便不再多说了,但隗喜看了一眼他们紧挨在一起的手臂,还有那又黏黏糊糊缠过来的魂体,抬头看他一眼,就见他正低头,眯着眼附身靠过来。
他冰冷而空荡的眼神变得迷茫,又仿佛不受控制。
隗喜拿着火折子的另一只手伸手去推,他顺势捉住,青白染血的脸凑得更近了,但隗喜忍不住别开了头,咳了两声,她余光看到身侧的人顿了顿。
她低着头解释了一下:“抱歉,我身体不好,闻不了太血腥的味道。”
隗喜声音很轻又很柔,说完,她抬头朝闻无欺抿唇笑了一下。
闻无欺幽幽的一双眼盯着她看了会儿,抬手无声施了个清净术,浑身的血腥味立刻散去了大半,只是他身上还在流血,那味道便止不住。
隗喜盯着他胸口看,污血刚才祛除后,她看到里面破碎的衣服下面的皮肤,满是伤口,她眉头微蹙,满是担心,扭头看了看四周,道:“要不先在那儿坐一坐,我替你处理伤口?”
闻无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隗喜就准备牵着他的手往刚才指着的石块走去,可下一秒她就被搂住了腰,他抬腿,瞬间他们人已经在十丈之外。
“不是说先出去吗?”他的语气依然平静而淡漠,似乎对身上的伤口毫不在意。
隗喜在他抱起她的腰的瞬间便搂住了他的脖颈,听到他这话,低声应了一声,她抬头看着他恢复干净却依然青白的脸,他的唇抿着,人看起来十分漠然,仿佛这世间什么都引不起他的兴趣一般。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才垂眼朝她看了一眼。
他没说话,只是看她。
虽然他的眼睛里没有情绪波动,但隗喜想,这个古怪的闻无欺大概在探究她。
当然,她也在探究他,“你刚才说那洞穴里只有你,那我见到的是幻梦之类的么?还是什么分、身术呢?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呢?”
闻无欺又不吭声了,移开了目光。
他这是……懒得说?
古里古怪的邪祟。
可她想知道,她隐隐觉得这事很重要,或许……或许可以解开闻如玉被这邪祟吃进肚子里的秘密呢?
她脑子里这样想,那这事她就必须要知道。
隗喜抿了下唇,她盯着他此刻略显高傲漠然地抬起的下巴,忽然想到在洞穴里将他拉出去的一幕,忽然抬手,捏住他的下巴。
闻无欺低头,如画眉目没有情绪,但隗喜却能看出他的疑惑与好奇。
隗喜声音温柔,似春风一样,轻柔地在耳旁蛊惑着人,“你头低下来一些,我有话要和你说。”
这钟乳石的溶洞里有许多洞穴,闻无欺的速度很快,此刻他们又回到了先前那满地会发光的碎石那儿,不用火折子周围也是亮亮的。
隗喜的眼睛里映出了那柔柔光晕,那光晕又倒映到了闻无欺眼底,他浓长的睫毛垂着,仿佛是无意识般,稍稍低了头靠近了一些,十分顺从。
他这样听话,神情又是非人一般的漠然,隗喜捏着他下巴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才是仰起头,另一只揽着他脖颈的手用了点力,让她能稍稍在他怀里倾身上前。
闻无欺若有所悟般,几乎是靠着本能,头又俯低了一些。
隗喜又轻轻在他唇角吻了一下,然后很快移开,重新回到他怀里,再仰脸看他,轻声道:“你回答我,好吗?”
她此时因为低烧,脸颊有浅浅的红晕,看起来似有赧色。
闻无欺没做声,只是淡淡看着她。
隗喜也不确定这一招有效没有,但是她余光看到那些缠绕过来的黑色魂体,俏皮欢喜地围绕着她,似害羞地要抱抱她碰碰她的样子,心中稍定,再问一次:“我刚刚在洞穴里见到了很多你,那是幻梦吗?”
闻无欺定定看着她,已经不再飞跃,而是落地慢吞吞在发光的石头上走,他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不是幻梦。”
“那是什么?”
闻无欺不说话了,就看着她。
隗喜:“……”虽然他的神色冷冰冰的,但她好像看懂了。
这回她揽着他脖子的手没用力,只是稍稍仰了一下头,就见闻无欺头又往下俯了些,几乎是把脸凑到她面前。
可她看他的眼睛,依旧是空荡荡的黑。
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呼吸稍顿,不过为了她自己的目的,还是在他唇瓣碰了碰。
闻无欺稍稍抬头,没什么情绪波动:“我和自己玩。”
和自己玩……?
那就是说刚才那些“闻无欺”都是他自己,他内心的自己?是罚诫之地太过残酷?
隗喜还想问,她看他一眼,闻无欺垂眸,冷冰冰的脸又低了下来,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在他唇角碰了一下,才问:“你为什么要和你自己玩,平时没有人和你玩吗?”
“没有。”闻无欺漠然的声音回答得很快。
他的头低得更快了,凑到隗喜唇边,等着她再问……他仿佛是没什么意识的,只是凭借本能,因为他的眼睛是空荡没有情绪的。
隗喜觉得自己应该好像要顺着问他为什么没有人和你玩诸如此类,可她现在更想问的是:“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随你叫。”他淡声道。
隗喜一愣,“可先前我叫你无欺,你没有反驳,你……”不对,那时她叫他无欺时,他与她第一句话是“你在找我吗?”如果他的名字是无欺,那他应该回的是“你找我做什么?”
而且,他不是立刻从黑暗里现身的,而是在她喊了许久,进去找了会儿,才现身,那就说明,他或许不知道她嘴里的“无欺”是他。
隗喜下意识去看他的魂体,依然是勾勾缠缠的黑色魂体,证明还是那个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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