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被子要下来。
闻无欺见隗喜低颈时脸颊红了,他忍不住倾身靠过去,帐中静闷,他的声音低柔却清晰,叫人窘迫:“你刚刚偷看我的嘴了,你是不是想亲一亲?你亲啊!”
隗喜抬头,见他快要凑到她脸旁,一把推开了他的脸,十分尴尬,轻声狡辩:“没有。”她从床上下来,也不理会身后的人怎么想,偏头看他一眼,“你快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闻无欺迅速倾身拽住她的手拉她回来,姿态恣意伸展,他看向隗喜,目光无法移开,一寸寸从她的脸看到她的腰,他兴致昂扬,面容微红,语气磨人,似撒娇:“我想看你的身体。”
隗喜彻底绷不住了,要挣开他的手,低声说:“不可以,你快出去!”
闻无欺不说话了,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摆,哼笑一声,慢吞吞说:“我也可以让你看我的啊,我有好看的肉、体,你明明很馋我,馋我就看啊。”
她总是偷看他,还不承认。
隗喜的视线不由自主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触之便收回,转身,轻柔声音都几乎变了调:“我没有!”
闻无欺显然有自己的思路,语含深意:“上次我都摸到了。”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那是因为她吃了春雨丹。
隗喜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想起了什么,她不吭声了,百口莫辩,涨红了脸。
闻无欺看着,微微一笑,诱她:“梦里玩弄我有什么,你可以直接摸我啊,你从前摸过啊,前面后面都摸了,你忘记了吗?”
他说的是隗喜给他检查身体,给他上药那两次。
隗喜也想起来了,可那时她只关心闻如玉的身体有没有损伤,单纯的摩挲伤口而已,哪是什么摸一摸。
闻无欺声音那样温柔无害,却拉着她的手往他衣襟里伸,“我的背后现在还不能看,但前面……”
他顿了顿,春水般的眸子无辜又顽皮,他握着隗喜的指尖放到他胸口那里,握着她的手捏了捏,面容一下染上红晕,呼吸一滞,睨她一眼,见她只垂着眼睫,并不反抗,唇角一翘。
以前隗喜没和闻如玉越雷池过,他们只拥抱亲吻,没有抚摸过对方,那时隗喜觉得自己太小了,害羞又怕闻如玉擦枪走火,手从来老老实实。所以……所以她大概真的色欲熏心了,她不想挣开闻无欺的手,连挣扎的意图都少得可怜近乎没有。
她假意被迫又心脏砰砰跳地快要呼吸不过来地感受指尖下他的肉、体。
隗喜面红耳赤任由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往下,抚过那块垒分明的腹部,他的肌肉绷紧了,不小心碰触到的血管汩汩跳动,她觉得她该停下来了,这和上次摸他腹部伤疤不一样……
但隗喜觉得自己没有力气挣扎,她屏住了呼吸,羞赧好奇又隐隐期待。
闻如玉长大了的身体……她不能自禁,她意乱情迷。
正此时,谢清芝送给隗喜的那只联系用的风蝶忽然从她的荷包里飞出来,飞向隗喜,隗喜的神智似乎此时才飞回来,她回过神立刻抽出手,忙接住风蝶,对面的人似乎知道了她捏住了风蝶,声音传了过来。
“隗姑娘,我是谢长沨,抱歉,我与芝芝需你一助,可行?”
竟是谢长沨的声音,儒雅温和又有些急促。
闻无欺听到男人的声音,半眯着的眼一下睁开,冷漠阴郁地朝风蝶看去,眼底一片阴翳暗色。
是她最喜欢的温柔男声。
外城的云台,是供给弟子乘飞舟之处。
这一次参加无咎大会的人极多,闻氏共准备了六艘大飞舟,威赫凛凛停在云台上。此时还没到辰时,但是云台上已经熙熙攘攘都是人了,三三两两各自成一堆,已经开始给自己寻找此次的同伴了。
麓云海小洞天位于离九重阙都三千里外,是闻氏老祖流光真君留下的一处小秘境。不知昔年真君是如何做到的,这麓云海内自成小天地,每隔三年里面的布置随天地星辰变化而变化。是以,每隔三年闻氏子弟进去历练,就算是进去过的弟子也毫无经验可言。
小洞天中有幻境、迷瘴、妖兽、阵图等诸多危机,要在其中找寻出正确离开的路,并抢先在头一百名出来并不易,是以若是结伴而行,自然胜率大一些。
而其中亦是有宝物甚至灵兽,这便是要看诸位的机缘了,但若是遇到,如何平分也有讲究,是以要结伴也要寻志同道合之人,以免因此发生龃龉。
“师兄,我们找谁结伴好?”西陵舟打量了一圈四周,忍不住悄悄问身旁的周刻,他们师兄弟不过是依靠隗喜才进的内城,如今不过几日时间,与内城诸多弟子都不太熟稔,更别提来参加无咎大会的大多都不认识了。
周刻双手环胸,眉头紧锁,俊朗面容有些沉,精明的一双眼中也有愁绪,“再看吧。”
西陵舟叹了口气,他如今实力上不够吸引人来找他结伴,本是自诩风流俊朗之人,无奈内城弟子多毓秀,女修们更看中实力,对他爱答不理,丝毫没有门路可寻。
他们师兄弟二人早早来了,却始终找不到结伴之人。
正此时,他视线一抬,忽然看到不远处刚落下的……钟离樱?
西陵舟一下来了精神,“师兄,你瞧那边那个,是否是钟离小姐?”
上回鸣鹤楼遇钟离樱一事,周刻听西陵舟说起过,听了这话,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那女子带着帷帽,风吹过纱网,容颜若隐若现,竟是真与隗喜生得极其相似,只模样更丰艳,神情傲然。
“若照你所说,应当是。”
“师兄,不如,我去问问钟离小姐可愿与我们结伴?”西陵舟忍不住道,自觉上回在鸣鹤楼帮钟离樱解惑帮忙,她应当不会拒绝。
周刻却摇头,道:“她不会愿意的。”
他精于算计,却也知道什么人算计不了,那钟离樱出身四族,又如今被献给闻氏家主,自然有的是人想与她结伴,他们过去不过自取其辱。
西陵舟这人虽自以为是好高骛远,但却很听周刻话,听了这话虽是讪讪笑了一下,也没再过去。
忽然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两人齐齐看过去,便见穿着谢氏服饰的长老正带着人在人群里寻人,面色焦急又恼怒,视线在人群里梭巡。
西陵舟忍不住好奇,踮脚去打量。
周刻却对此毫无兴趣,视线往周围看,却忽然眸光一定,看向御云而来的几人。
是隗喜和……她的同伴?
其中一男一女倒普普通通,但站在她身侧的男子是……谁?
细细一看,电光石火间,周刻一下睁大了眼,倒吸口气,那一日家主巡城,他自然也去看了,因为知晓见家主的机会以后少之甚少,他看得仔细,此刻自然一眼认出来了。
这人和家主生得一样!
“师兄?”西陵舟听到身旁抽气声,忙偏头,就见师兄眸光熠熠,忍不住奇怪,“怎么了?”
周刻知道隗喜去九重莲山做什么去的,所以出现在她身旁的这人,极大可能就是家主,虽说以家主如今的境界无法去昆仑神山,但闻氏不缺法宝,许是有什么能暂时压制境界,先陪隗喜去参加无咎大会?
虽然不知道隗喜一介凡女为何要去,也不知家主与她如今是何关系,但这不是他该好奇的事,他只知道想安然去昆仑神山,若能与这年轻的家主结交一番,探得一些秘密,自然是最好的。
“师弟,隗姑娘来了,你曾赠她心誓符,又与她有旧宜,自要看顾她,你我去寻隗姑娘作伴吧。”周刻唇角勾起,偏头对西陵舟道。
西陵舟的注意力还在谢氏长老弄出的动静那儿,听罢,眼中茫茫,“啊?”
落地后,隗喜忍不住又看一眼身旁的闻无欺,他换上了一身黑衣,不再是褒衣博带,而是束袖劲装,腰间一根革带,将细腰勒得线条清晰挺拔如竹。
他双手环胸,面色冷淡漠然,俨然是傀儡卫士的模样,和那一日的小玉如出一辙,甚至更冷酷,和早上濯如春柳的勾人模样,截然不同。甚至见她望过来,也只是淡淡觑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隗喜再看看他身上的黑色魂体,左边一半依然伸出触肢对她勾勾缠缠,碰碰她的脸,碰碰她的腰,甚至还想碰碰她的胸,但另外一半魂体却高贵冷艳如人一般在他身后环胸而立。
他的魂体真是……太奇怪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奇怪的魂体。
这样邪恶的深渊一样的黑色,此时此刻的分裂就好像两个人在他体内拉扯一般,既想靠近黏黏糊糊,又似乎忍着火气冷冷淡淡。
令人……令人忍俊不禁。
自从早上她收到谢长沨的风蝶传信后,闻无欺的脸色就这样冻着了。那时她应下后,他看向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出墙的红杏,也不黏黏糊糊说甜言蜜语了,就这么阴阴潮潮地望着她不说话,显然心情阴郁,但又慢吞吞跟在她身旁,让他出去等她换衣服,也只是瞭她一眼,便出去了,不和她胡玩了。
隗喜觉得古怪又好笑,目光忍不住聚焦在他割裂的魂体上。
他看起来是真的在生气,但他的魂体却还在勾搭她……他自己知道吗?
隗喜低头,抿唇笑。
谢家长老知道谢长沨与谢清芝要参加无咎大会来捉拿他们,早晨时谢清芝与长老派来的谢家卫士缠斗时,风蝶掉了,谢长沨趁乱捡起拉着她妹妹一边逃离,一边传信。
至于为什么传信给她,是因为知道她也要去无咎大会,且认为她不会将他们两个交出来,他们两个还认为她一个凡女敢去无咎大会争去昆仑神山名额必定身怀各种法宝,定能助他们逃脱长老捉拿。
隗喜没有什么法宝,但她有东云闻氏家主啊。
“小喜,看到前面没有,我们家长老真是……真是贼心不死!”谢清芝扯了扯隗喜袖子,小声气愤道。
隗喜收回神思,顺着谢清芝视线朝前看,果然看到谢家长老瞪着虎目扫视着人群,“倒也称不上是贼……”
谢清芝哼一声,道:“谁都能参加,凭什么我们兄妹不能?我们偏要去!小喜你让你随侍帮我们遮掩一番。”
她和哥哥脸上虽然做了伪装易容,但是还是很容易被长老认出来,刚才那模样俊俏冷漠的随侍过来带着小喜来寻他们,直接绕开了长老和卫士,她就知道这随侍是有些本事的。
隗喜还没出声,就听一道声音仿佛没什么情绪地横插进来:“我不是她随侍。”
随侍这两个字是曾经小玉说给谢长沨和谢清芝说的,他要扮做傀儡跟她去麓云海小洞天,当然还是随侍的身份,此刻听到这话,隗喜都茫然地偏头看向他。
闻无欺看着她,温温一笑,慢吞吞说:“我是她情郎。”
“啊?”谢清芝懵了一下,她看看隗喜又看看“小玉”,心里当然想到了隗喜好像和闻氏家主关系……不一般吧?那这……这……这是给那闻无欺戴绿帽子了吗?
谢长沨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听闻这一句,若有所思抬头看了一眼“小玉”,却没出声。
隗喜低下头来,因为闻无欺忽然的话……他总是很容易弄得她尴尬窘迫,她又很容易因为这样的情绪脸红。
在谢清芝又好奇拉着她小声追问是不是真的时,她察觉到勾勾搭搭她的魂体一下裹紧了她,颇有威胁之意。
隗喜又想笑了,这古怪魂体。她装作随意地抬头,瞥他一眼,就见他紧盯着她,大有她要是否认就……反正事情不简单的样子。
她移开了目光,眼睫轻轻颤了下,心里莫名不想就这样顺从他,太容易得到总是容易不珍惜的呀,她还没完全信任闻无欺就是闻如玉,女孩子在情爱上总要有点手段和心机。
他不是说要她玩玩他嘛,吊吊他也是玩他呀。
隗喜抿唇朝谢清芝笑了笑,露出无奈的神情,犹豫了一下,似乎颇多顾虑,最终才点点头。
谢清芝就算是粗枝大条,也是女孩子,在这方面情绪敏锐,立刻领悟到了隗喜的意思——他不是情郎,但出门在外他要按上这个身份,为了方便,那也行,随他就是。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隗喜为什么这么对他宽容,但又和她没有关系,她只需要懂隗喜意思就行。她点点头,表示悟了。
闻无欺本该是满意的,他站在一旁看着隗喜承认了,阴郁了一早上的脸色稍缓,但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心里被吊了一口气下不来,他很快反应过来了,她为什么不直接开口承认?她犹豫是什么意思?他难道不是她最喜爱的情郎吗?
他皱眉垂眸看她,没忍住松开环胸抱臂的手,伸进隗喜宽袖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以作不满,他的脸色又阴沉沉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可他还像是在阴暗里,光拢不住他。
隗喜偏头和谢清芝说话,轻轻回捏了一下,安抚一般。
闻无欺本意是威胁她,但被她轻柔一捏,神情变了,眼神又迷晕了,好奇瞭她一眼,原来她是要玩偷情啊?
她这么孱弱,却这么喜欢刺激。
闻无欺心不在焉想着,无声被她牵着,勾勾她的掌心,又捏捏她的手指,玩弄着。
隗喜察觉到那高贵冷艳的另一半魂体缴械投降般朝她缠过来,扑进她怀里,缠在她颈间,撒娇一般甜蜜。
她实在觉得有些可爱,她状似无意地朝他的脸看去,见他垂着眼睛,此刻阳光下,无害又温润,隽美如画……似乎,奇怪,他的脸色是不是比往常苍白些?
谢家长老虎目扫视到了这里,任何一男一女的搭配他都不会放过,一眼看到在人群里美得出离的两张脸,同样都是润泽无害的温柔模样,他自是要很快挪开视线,正常人易容都防止被注视而不会易成美貌模样。
但他将将要将视线挪开时,忽然眼皮一跳,快速盯向那个垂眸沉静的温润俊美青年,仔细一看,缓缓瞪大了眼睛,抬腿就走来。
谢清芝见谢家长老走来,紧张得攥紧隗喜手臂,指甲都不自主抠了进去。
隗喜体弱,对疼痛感知清晰,她收回看闻无欺的眼神,无意识稍稍皱了一下眉,但她知道谢清芝紧张,低声安抚了她一声。
闻无欺目光先往谢清芝紧攥住隗喜的手冷冷看了一眼,再是忽然抬头朝着往这里过来的谢家长老看了一眼。
谁都知道当今东云闻氏的家主生了一张俊美如仙的脸庞,他笑起来时温和无害,仿佛没有脾气,但一旦冷下脸,便叫人心底发寒的清冷阴鸷,就如此刻。
谢家长老顿住了脚,虽是不明这年轻的闻氏家主在此作甚,但危险令他不敢上前打招呼,尤其知晓谢氏族地的危机是这位年轻家主帮忙解决。即便这家主年纪与族内弟子差不多,但他依然心生敬意,本想行一礼,但想到或许他不愿为人知道在此,毕竟这诸多子弟没见过他,便忍下了。
他转头去了别处找寻家里两位祖宗。
谢清芝和谢长沨齐齐松了口气,赶忙打算先找一艘飞舟登上。
正此时,一道惊喜带笑的男声从旁边传来,“隗姑娘!”
隗喜抬头看去,见是西陵舟欢喜走来,他身后跟着那总是对她刻薄没好脸的师兄周刻。
闻无欺听到有男人喊隗喜,早就抬眼看去,漆黑的眼空荡荡的,阴鸷清寒,无甚情绪,只挑眼上下打量一瞬。
察觉到一道窥视的目光,闻无欺朝其身后也扫了一眼。
周刻赶忙垂下了视线,不敢多看,心中思量自己暂时莫要动什么心机了,这疑似家主的年轻男子极危险。
西陵舟性子风流,见了隗喜,又有师兄的话打底,桃花眼一弯,自是殷勤道:“竟是不知隗姑娘也要去,我与师兄在这儿并无相熟之人,说起来惭愧,最熟之人便是隗姑娘了,毕竟隗姑娘曾收留我半个多月疗伤,又舟车劳顿同行快一月。我与师兄便与隗姑娘结伴吧,好保护隗姑娘,毕竟隗姑娘手中还有我的心誓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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