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威严冷漠，明南开门之后打了声招呼，他只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就让她把人鱼带出来。
明南心道研究组的人还真是从上到下如出一辙的傲慢。
她往边上撤了一步，冲里面勾勾手指。
大组长眯了下眼。
“你这儿还有别人？”
明南：“有鱼。”
下一秒，小推车从里面开过来，堪堪停在大组长面前，差点压到他的脚。
大组长急忙缩了回去。
“小心！”
“组长你没事吧？”
其他人也吓了一跳，纷纷围上来。
星霜站在小推车上，疑惑地看着他们，“怕什么，又没压到。”
“你——”
大组长瞪他一眼，“你故意的？”
星霜歪头，无辜反问：“什么叫故意？”
大组长：“……”
明南立刻抿紧了唇，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果然畜生就是畜生，学会人话也不通人性。”
有研究员小声骂了一句。
明南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直接走到那人面前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大声说一遍。”
那人没想到她会直接质问，表情有些尴尬。
加上明南气场太强，一时心生畏惧，下意识否认，“没，没什么，你听错了。”
明南冷笑，“最好是。”
说完她看向大组长，“没事的话，咱们就走吧。”
大组长深吸一口气，瞥了他们一眼，“走。”
明南回头冲星霜眨眨眼，【干得漂亮。】
星霜咧嘴笑笑，操控着小推车跟上他们。
到了实验室门口，明南不由得有些紧张。
她卧底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进实验室，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
进门之前，两个女研究员把她带到隔间搜她的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甚至连头发都没放过，让她把盘发放下来，看里面有没有藏针孔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最后又把她的终端拿下来仔细检查扫描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才还给她。
明南全程憋着一口气，到最后听到她们说：“可以了。”
她这才放松下来。
随后人鱼也被推过来做了个全面检查，没问题后再送去实验室。
大组长用虹膜、指纹和密码开了三道门，这才真正地进入了实验室。
他转头特意叮嘱明南道：“一会儿不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声，如果你妨碍了实验，我会请你出去。”
明南穿上了白大褂，戴上了口罩，闻言冷淡地点点头。
大组长这才让他们进去。
刚进去明南就透过口罩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
随后有人按下了灯的开关。
“啪嗒”一声，霎时间实验室亮如白昼。
明南不适应地低下了头，手速飞快地捂住了星霜的眼。
他们俩都在暗处待习惯了，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而其他人已经熟练地去开启仪器了。
明南借着遮眼睛的动作，悄悄把终端上的摄像功能打开对准了实验室。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实验室两边靠墙摆着几个透明的培养舱，有的里面泡的是人体白骨架，有的是还有肉的，好像只被剥掉了最外层的那一层皮。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最里面的培养舱。
一个人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前面，目不转睛。
乍一看很难分辨她是活的还是死的。
她赤裸着上半身，下半身本该是腿的地方不见了，被人为地接了一条鱼尾。
为什么说是人为接的——
因为她腰间明显一条被斩断的红痕，以及缝合的痕迹。
而对面的那个培养舱里的是男人，也是被人为砍断了下半身，替换成了鱼尾。
明南看着看着，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恶心感。
205：【卧槽啊，这是人干的事么？】
明南赶紧移开视线，努力把反胃的感觉压下去。
【205，他们还活着么？】
205叹息道：【死了，现在只是两具标本了。】
明南顿时更恶心了。
她看向星霜，星霜也看到了那两具人体标本，瞳色瞬间变成了浅红色，如血一般艳丽。
尾巴也快速地敲着地面，发出啪啪的声音。
“你们该死！”
他嘶吼一声就要扑向大组长。
研究员们立刻变了脸色，几个人一齐扑过来，却被星霜一尾巴抽了出去。
他长啸一声，发出尖锐的声音，震得人脑中嗡嗡作响，耳膜破裂流血。
大组长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咬牙拿出了口袋里的遥控器。
明南目光一闪，立刻上前捂住了星霜的嘴，轻声道：“那两个不是人鱼，冷静！现在还不是和他们撕破脸的时候。”
第426章 人鱼饲养守则28
她一边捂着星霜的嘴，一边轻轻抚摸他的脊背，直到他身体软化下来才松开手。
此时实验室里已经没有站着的研究员了，都跟虾米似的蜷缩在地上。
星霜的声音消失好一会儿他们才回过神来，惊惧地看着他，那目光活像在看什么怪物。
殊不知在星霜和明南眼里，他们才是披着人皮的怪物，不然怎么能做出这么恶心的实验？
大组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目光幽深地盯着星霜，“你最好一会儿上了实验台还能这么硬气。”
这句话瞬间让明南的心沉入谷底。
她清了清嗓子说：“下手悠着点，别真的弄死了，我们就这么一条人鱼，死了就真没了，你们也不想培养舱里再多一个那样的标本吧？”
她冲里面的“人鱼”标本抬了抬下巴。
大组长回头看了眼那死不瞑目的人，呼吸微顿，火气稍减。
研究员们哼哼着爬起来，一个个狼狈极了。
明南心下暗爽，面上却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说：“你们这样，还能做实验么？要不要换一批人来？”
大组长扫了一眼，有两个研究员当时离星霜很近，被震的满耳朵血，手也抖个不停，显然拿不了手术刀。
他烦躁地摆摆手，“你们几个下去，换一组来。”
他带着一身火气去换衣服了。
忽然之间，实验室里就只剩明南和星霜两人。
明南心跳得飞快。
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她赶紧举起终端把整个实验室都拍了进去。
趁着大组长还没出来的时候，她尝试打开资料柜，发现打不开，当机立断放弃，转而去拍那两个半人半鱼的标本。
培养舱上写了详细的实验过程和最终结果，她全部给了特写，拍的一清二楚。
没有其他资料也无所谓，这两个标本就足以证明研究所的实验多么残忍，多么不择手段，违背人道主义和法律。
从这一点入手，警署就可以下发搜查令。
明南鱼一般游走在培养舱之间，争分夺秒，一边听着隔间的动静，一边拍照。
刚才还发狂的星霜，这会儿安安静静地杵在那给她望风。
“人呢？”
大组长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明南吓了一跳，赶紧把刚拍到的东西传出去，顺便把手放下，拉了拉袖子。
她转过身，若无其事地走到星霜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发。
大组长进来时看到这一幕，眼神有些微妙。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似乎明白了什么，眼里带了几分警告。
“明南。”
明南看向他，“怎么了？”
大组长哂笑道：“别和实验体走太近，不然将来有你好受的。”
明南漠然道：“我心里有数。”
正好第二组研究员来了，大组长深深地看她一眼，吩咐道：“把人鱼抬过来。”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把星霜抬上了实验台。
这一次星霜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明南。
明南站在他身边，眼神复杂地替他把头发拢到了脑后。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撑过去。】
星霜眼里浮起浅浅的笑意，轻轻勾了下她的手指。
“好了，把他的手尾绑上。”
大组长一声令下，立刻有人按下按钮，实验台上立刻升起一道手铐，把星霜双手死死铐在两侧。
尾巴也被禁锢住了。
甚至有人拿口枷堵住了他的嘴，让他发不出声音。
明南看得直皱眉。
可她现在还不能阻止他们。
她是可以不管不顾用法术把这群人都掀飞。
可之后呢？
研究所里全是高科技武器，她带着星霜，怕是一层楼都走不出去，就被打的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在没十足的把握前，他们只能忍。
很快，研究员就给星霜注射了一支麻醉剂。
星霜原本清澈的眼睛渐渐涣散，眼皮也一点点垂了下去。
“先做愈合实验。”
“拿刀来。”
大组长站在实验台边，下手前还看了明南一眼。
明南面无表情地看回去。
大组长挑了下眉，“你不心疼？”
回应他的只有明南的一声冷笑。
大组长不再废话，直接一刀划开星霜的手臂，第一刀划的极深，血一下就喷出来了。
第二刀要浅的多。
他们也不给星霜止血，就这么看着。
有人负责观察星霜的身体状况，如果出现失血过多的情况，他们才会给他包扎。
明南插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了起来，指甲都嵌进了掌心。
连绵不绝的刺痛让她保持清醒，没有一时冲动掐死他们。
很快，星霜的手臂就开始愈合，浅一点的十分钟就愈合了，深的花了一个小时才彻底长好。
但这个速度已经比人快太多了。
大组长眼里闪过奇异的光彩，“记录好了么？”
“好了。”
“现在开始试验抗毒性——”
有人取了一管发绿发蓝的针剂递给大组长。
大组长直接把针头扎进了星霜的大臂。
后面还有敏感性测试，皮肤韧性测试，鳞片再生速度测试……
一系列实验做下来，明南牙差点咬碎，因为太用力，她的神经都跟着一跳一跳的疼。
就这么折腾了大半天，大组长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终于满意，对研究员说：“好了，解开吧。”
明南闭了闭眼。
“他什么时候能醒？”
“快了，半个小时左右吧。”大组长心情颇好，语气都温和了不少，“这次就先这样，下次要在他清醒的时候做实验，你把他带回去好好养着吧，尽快养回巅峰状态。”
明南倏地笑了笑，“好，我一定会把他养好的。”
大组长不知为何，被她笑得有点不舒服，但现在分析数据更重要，他没和明南计较，转身拿着资料匆匆去了。
剩下几个研究员在这儿盯着明南，怕她动什么手脚，得等她走了，他们才能离开。
明南把他们当空气，大组长一走，她立刻扑到实验台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星霜的脸。
来的时候还红润的唇，这会儿毫无血色。
她眼圈倏地一热，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正正好滴在星霜眼下。
星霜如有所感，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明南想哭又想笑，“哪里烫了？”
星霜就咧嘴笑了起来，手无力地举起，想替她擦擦眼泪，但麻药的劲还没完全过去，手抖个不停。
怎么都擦不到。
明南心里更酸涩难受，她一把抓住星霜的手，按在自己脸上。
“没事了，一会儿我就带你回去。”
几个研究员冷眼看着，神情都有几分不屑。
好好的一个人和实验体走这么近，真是莫名其妙。
星霜察觉到还有人在，扭头倏地看了过去。
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冷了，那对暗红色的眼睛活像血色深渊，能把人拖入万劫不复的地方，看得他们后背阵阵发凉，直到受不住移开视线为止。
星霜尾巴动了动，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
明南也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等星霜稍微恢复一些就半扶半抱着把他弄上小推车，亲自把他推了出去，路过那几个研究员的时候，她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们一眼。
“回去和你们的主子复命吧。”
“你什么意思？”
研究员瞪大了眼睛，“你骂我们是狗？”
“我可没有，是你说的。”
明南无辜地耸耸肩。
其他几个研究员：“……”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说话的人，眼神带了几分怨怼。
谁让你对号入座的？还把他们带上了。
明南皮了一下心情好多了，推着星霜施施然离开。
回到培育室关上门，明南再也忍不住，围着星霜绕了一圈，关切地问：“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星霜下意识摇头，头扭了一半，硬生生停住，转而猛点头。
“疼。”
“哪里疼？”
明南没有怀疑，表情立刻紧张起来。
星霜翘起尾巴尖说：“尾巴疼。”
“我看看——”
明南立刻把他的尾巴尖捧在掌心，仔细观察，没发现什么伤口，但想着可能是药物作用，里面疼也说不定。
可里面疼她也帮不上忙。
她轻声说：“我帮你吹吹好不好？”
星霜眼睛倏地亮起来，期待地点点头，“好！”
明南立刻低头捧着他的尾巴尖吹了吹，还动作轻柔地揉了揉。
尾巴对人鱼来说是非常敏感的部位，一般人都不能碰，不然会被视为挑衅，很容易激怒人鱼。
可这会儿他的尾巴被人捏来揉去的，他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反而很高兴。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尾巴尖一直传到心尖，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尾巴也控制不住地蜷缩起来。
明南冷不丁一抬头，就对上一张通红的鱼脸。
因为星霜是人鱼，不穿衣服，所以上本身的颜色变化一览无余。
之前雪白一片的皮肤，从脸开始，蔓延到脖子，又往下蔓延到胸膛，都是红的。
不知道还以为她家鱼被谁煮了。
对上明南的视线，星霜后知后觉有点害羞，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明南：“……”
别这样啊喂！
好像她对他做了什么羞羞的事似的。
205：【也差不多了，你现在还拿着人家的鱼尾呢。】
明南：“！！！”
她后知后觉他们这样有点暧昧了，赶紧把鱼尾放开，“咳，还疼么？”
星霜摇摇头。
明南便扶着桌子要站起来。
结果起了一半她忽然意识到什么。
吹吹就不疼的话，那是正经疼么？
她狐疑地盯着星霜。
星霜许久没听见她的动静，悄悄把手指分开条缝，从缝里往外看，结果正对上明南幽幽的视线。
“……”
沉默三秒，他若无其事地把手指合上了。
明南：“……”
205：【……真是好一手掩耳盗铃。】
就他这个反应，要说没鬼，鬼都不信！
亏得她一开始还真以为他尾巴疼。
“星霜。”
她抓住星霜的手，强行移开，露出他红彤彤的脸，“啪”地一声捧住，咬牙问：“还疼么？”
她手上稍稍用力，就把星霜挤成了嘟嘟嘴。
星霜艰难地说：“啵疼了。”
“什么啵疼了？不要搞色色！”明南哭笑不得。
星霜心虚地看着她，忽然抱住她开始贴脸蹭蹭。
“一开始是真的疼，我能感觉到他们拿刀划开我的皮肤，还有针扎进来的时候，真的很痛，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睁不开眼。”
明南唇边的笑意顿时收了回去。
她抬手揉揉星霜的头发，轻声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不要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坏。”星霜尾巴拍了拍，“而且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看，伤口都合起来了。”
“嗯，我们星霜最厉害，最勇敢，是大英雄。”
明南低声说：“我已经把拍下来的照片和视频传给警署的人了，等他们那边通缉令一下来，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用被磋磨。”
“好。”
星霜乖乖地抱着她，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嘴角缓缓勾起。
到时候，明南就只是他一个人的。
虽然星霜说自己没事了，可有些反应不是简单的疼痛能概括的。
大组长他们在星霜身上试药，留下的后遗症包括但不限于：食欲不振、精神不济、记忆力下降……
到晚上的时候还翻来覆去睡不着，整条鱼都很烦躁。
明南干脆开了床头灯，拿了本童话书给他读。
温暖的灯光斜斜打来，明南坐在床头，半边身子沐浴在光中，影子投在墙上，被拉得很长。
星霜则枕在她腿上，眨着大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明南讲到童话里王子亲吻公主，星霜好奇地问：“王子为什么要吻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