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南耸耸肩，瞥了眼阿尔赫斯，漠然道：“您不是说了，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偷窃，窥视，倒卖，泄密，所以挖眼剁手割舌，很公平。”
她语气平淡的活像在说今天吃什么，“而且杀鸡是为了儆猴，我既不是那只鸡，也不会成为那只猴，自然无所畏惧。”
“哈哈哈哈——”柯西尔抚掌大笑，“好！研究所就需要你这样心志坚定的人才。”
他拍了拍明南的肩膀，语气温柔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明南。”
“明南，好，我记住你了。”
柯西尔收回手说：“好好干，以后你前途无量。”
明南冰霜一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意，“谢谢所长，我会好好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绝不让你失望。”
柯西尔点点头又扫了眼其他人，见个个面有菜色，笑着说：“今天的审判大会就到这儿吧，把他带走处理干净点。”
“是。”
虽然他下令允许众人离开，可根本没人敢先动。
直到柯西尔转身走远，人群才骚动起来。
泽莱落后一步，走之前深深地看了明南一眼，明南不着痕迹地冲他点点头。
泽莱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明南刚转身，就对上了所有人看疯子一样的眼神，戒备中又透着几分敬畏。
她所过之处，立刻呼啦空出一大块地。
明南不以为意，这样更好，省得有那种不长眼的来招惹她。
她走向西雅，没想到西雅也吓了一跳，怔怔退后一步。
明南本想扶她的手落空，挑了下眉。
西雅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明南却已经先一步收回了手。
“培育室那边离不了人，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把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都抛在了身后。
明南回到培育室，关上门后用力搓了把自己的脸。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听到动静的星霜立刻从鱼缸里游出来，扒在鱼缸边看着她，“明南？”
明南虚弱地冲他笑了笑。
“嗯，我回来了。”
“你……不开心。”星霜说话尾音上扬，虽然磕磕巴巴的，却很好听。
瞬间击碎了明南强装出来的镇定。
她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咕噜噜灌了下去。
冷水让她灼烧的胃和心都冷静了不少。
她坐下来，伸出手冲他招了招说：“过来，让我抱抱。”
美人鱼尾巴一翘，立刻听话地从鱼缸里跳了出来，啪叽落到地上，一蹦一蹦地走到她身边。
明南刚张开双臂，他就迫不及待地抱了上来。
他每次都抱得特别紧。
像在抱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生怕她丢了。
明南被他弄得心里发软，第一次低下头埋在他肩膀上，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湿润香气，情绪翻涌得更厉害了。
星霜一开始还很开心地抱着她，尾巴卷来卷去，但很快他意识到明南是真的不开心，他的尾巴也慢慢落了下来，垂在地上。
他歪头问：“怎莫了？”
明南被他蹩脚的中文弄得哭笑不得，勾起一缕他垂在身后的卷发说：“看了一场毫无意义的恶心表演，有些不舒服，没事，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好。”
说着，她就闭上了眼，贪婪地汲取他的味道和温度。
星霜乖巧地任由她抱，想了一会儿，尾巴忽然又翘了起来，那一线红色也泛起了微弱的光。
他摸着明南的头发，低低地吟唱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歌声空灵幽远，像从蔚蓝大海深处传来的回音。
明南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思绪也跟着歌声飘向了遥远的地方。
靠在他肩膀上的人呼吸平稳，温热气息不断吹拂在他颈侧，撩拨着他的心弦。
确定她睡熟了，星霜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蹭到了床边，再俯身把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他垂眸看了片刻，又动手把明南的外套脱了下来，精准无误地扔到一边的衣架上，随后拿起床头柜上的毛巾，把自己的尾巴包括尾巴尖都仔仔细细擦干净，这才翻身上床从后面抱住明南。
明南的身体像是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下意识往他这边蹭了蹭。
星霜被这个小动作取悦了，喉间溢出两声轻笑，随即把人抱得更紧，几乎是嵌入了自己怀里。
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他忍不住凑过去亲亲。
但又不敢有太大动作，怕把明南吵醒。
“小珍珠，别难过，我会保护你的。”
他执起明南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
这是他第一眼看到就想要的人。
人鱼一族奔放热情，喜欢的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弄到手。
他也不例外。
怀里的人就是他找寻已久的明珠，谁也不能让她伤心。
她的心里只能是他。
他附在明南耳边，声音迷幻暧昧地说了几句复杂的人鱼语。
明南原本蹙着的眉心立刻放松下来，整个人都陷入了更深层的睡眠。
又是熟悉的黑暗，熟悉的海底。
这一次的梦显然是接上一回演的。
明南一来就在红色水草丛前。
醒来就变得模糊的记忆在这一刻全面复苏。
她知道如果她伸手拨开水草，就能看见星霜那张精雕细琢的脸。
就在她回忆的空档，水草忽然被人从里面拨开了，星霜蓦然凑近，暗红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刹那间明南脑中不合时宜地闪过一张表情包：你的小可爱忽然出现.jpg
她忍不住笑了下。
星霜也粲然一笑，主动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进了水草堆里。
那一瞬间，明南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穿过了一道薄薄的水膜。
下一秒她眼前豁然开朗，整个世界亮如白昼。
神奇的是，那光虽然明亮，却并不刺眼。
明南适应了一下，定睛一看，她竟然来到了一座漂亮的海底宫殿！
之所以这么亮，是因为宫殿四壁嵌满了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和各色宝石。
而她脚踩的不是地面，而是剔透如冰的水晶。
中间铺了一道红色的类似地毯一样的东西，一直延伸到最前面的豪华水晶王座。
星霜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说了一串她听不懂的话，紧接着就牵住她的手，带她往王座走。
偌大的宫殿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两个。
明南一时间有些恍惚。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王座前。
星霜松开她的手，转过身冲她鞠了一躬，随后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就着这个姿势仰头看着明南。
他双眼弯弯，含着浅浅的笑意，又带着几分诱哄意味。
说话的语气也前所未有的温柔。
可惜明南一句都听不懂。
好在星霜也并不在意。
他抓着明南的手指，用力咬了一口。
“嘶——”
明明是在做梦，明南却还是感觉到了疼，忍不住往回抽手。
星霜死死攥着不肯松，尖利的牙齿深深刺入了明南的指腹。
明南有些不高兴，可不等她发火，星霜就拿出了她的手指，指腹瞬间溢出一颗圆润的血珠。
“你要做什么？”她问。
星霜深深看她一眼，却没回答。
下一秒他变魔术似的凭空变出了一枚红宝石戒指。
他捏着明南的手指把血滴在上面，原本应该流下去的血却在瞬息之间被红宝石吸收了，吸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留。
要不是指腹的伤口还在，明南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但转念一想，这是在做梦，那梦到什么好像都不奇怪。
随后，星霜就把这枚戒指套进了明南中指上。
严丝合缝，正正好好。
明南倏地意识到了什么，“你是在和我求婚？”
星霜摇摇头，又叽里咕噜说了一串人鱼语。
见明南的指腹还在流血，他想也没想就把她的手指含入口中，轻轻吸吮。
十指连心，霎时间仿佛有一股微弱的电流直击心脏，让她的心尖微微发麻。
这种感觉太刺激了。
心脏紧缩的刹那，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漂亮的宫殿一分为二，出现了许多裂痕。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黑色的缝隙里传来，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明南，不容拒绝地把她拉了出去。
星霜没有阻拦，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她，眼神专注又温柔。
“呼——”
明南一个鲤鱼打挺……
没挺起来。
挺了一点点又被勒回去了，直接砸回床上。
明南：“……”
她低头一看，腰上紧紧箍着一条赤裸裸的手臂。
青筋微凸，线条流畅。
看着怪好看的。
她好奇地沿着青筋的脉络摸了两下。
“嗯……”
身边的鱼哼了一声，悠悠转醒，立刻贴上来蹭蹭。
柔软发丝搔在明南脸上颈侧，泛起细细密密的痒。
她忍不住笑起来，一边说一边伸手按住星霜的脸，把他往后推，“别闹。”
星霜尾巴拍了拍床，发出几声闷响。
“不。”
他的尾巴尖翘起来，轻轻缠了下明南的小腿。
这股粘人劲，真是让人拿他没办法。
明南盯着他完美无瑕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心情平和了。
算了，谁让他美呢，粘人就粘人吧。
一人一鱼就这么纠缠着又腻歪了一会儿，直到星霜肚子咕咕叫，他们才分开。
明南去浴室洗漱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些梦境里的片段，她举起手看了看，十指空空，什么都没有。
她不由得自嘲一笑，“梦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带到现实？”
拧开水龙头，她接了一捧凉水用力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洗完脸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傍晚五点了。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难怪星霜饿得肚子咕咕叫。
她立刻给助手发消息让他们多送些鱼来。
她自己没什么胃口，就不去食堂了。
等喂星霜吃了晚饭，她再次进了浴室，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打开终端，用破译芯片切换到单独的频道，给负责接应自己的警署同志发了份视频资料——
就是她之前强忍着恶心录下来的全部行刑过程。
柯西尔和泽莱的脸都在里面，十分清晰。
视频有点大，传输花了一点时间。
明南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不断往前走，心始终悬着。
眼看进度99%了，外面的门铃忽然响了，终端上弹出一个视频请求。
那一瞬间明南紧张的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自己没什么胃口，就不去食堂了。
等喂星霜吃了晚饭，她再次进了浴室，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打开终端，用破译芯片切换到单独的频道，给负责接应自己的警署同志发了份视频资料——
就是她之前强忍着恶心录下来的全部行刑过程。
柯西尔和泽莱的脸都在里面，十分清晰。
视频有点大，传输花了一点时间。
明南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不断往前走，心始终悬着。
眼看进度99%了，外面的门铃忽然响了，终端上弹出一个视频请求。
那一瞬间明南紧张的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与此同时，屏幕上的进度条终于走到了100%！
她松了口气，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点了接通。
屏幕立刻变大，露出一张完整的人脸，正是之前来给星霜抽血的研究员。
明南一见他就忍不住皱眉，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那研究员对她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硬邦邦道：“开门，我们来给人鱼抽血。”
看样子对方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就是吸取的不太彻底。
她冷淡地说：“等着。”
她悄悄拔了破译芯片，若无其事地从浴室出来。
吃饱喝足的美人鱼正瘫在椅子上晾自己的尾巴，一会儿卷起来一会儿又放下，玩的不亦乐乎。
明南快步过去，低声说：“又到了抽血的日子，一会儿你乖乖的不要反抗，我会快点抽的，好不好？”
星霜乖乖点头，尾巴尖也跟着卷了卷，“昂。”
明南摸摸他的头发，宠溺地笑道：“可爱小鱼。”
可等她转身开门，瞬间变了脸色，冷冰冰的半点笑意都没有。
她完全没有让对方进来的意思，直接伸手道：“东西拿来，我抽。”
对方被她的态度弄得一噎，咬牙道：“行，你抽。”
他把取血的工具给她，嘲讽道：“抽血你来，那后天给5221做全身检查的活要不要也交给你算了？”
“全身检查？”明南愣了一下，“之前不是检查过一次了？”
“亏你还是培育员，不知道实验对象要定期检查以观察发育规律么？”
她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明南抿了下唇，“我没接到通知。”
研究员耸耸肩，“可能是觉得没必要提前通知你吧。”
明南没搭理他，拿着取血工具就回去了。
因为星霜很配合，所以这次取血很顺利，很快就好了。
拔出针后，明南看着管子里鲜红的血，忍不住想：【人鱼的血也是红色的，他们和我们没什么不同，为什么有人就能狠得下心，拿他们做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呢？】
205：【因为我们不是那种人，自然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
明南长长地叹了口气，【也是。】
她把血交给研究员，二话没说就把门关上了。
她重新插上破译芯片，果然看到了对接人发来的消息。
S：【视频已收到，辛苦，你反馈的芯片问题我们十分重视，回去会加紧研究，还请你务必多多保重，凡事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明南回复：【收到。】
短时间是没法潜入实验室了。
想收集证据，只能另辟蹊径。
“你在……想什么？”
星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正低头看着她。
明南顺手摸了把他的头发，刚想开口，脑中骤然闪过一道灵光！
研究组的人忽然要给小鱼做全身检查，很可能是要拿他做实验。
一般情况下，做实验的时候，培育员是不能在场的。
但如果实验对象很不配合，也会让培育员过去安抚。
明南心生一计，“啪”地一下捧住星霜的脸，笑眯眯地说：“小鱼啊。”
星霜被她这反常的热情弄得有些懵，眨巴眨巴大眼睛茫然地盯着她，“啊？”
“你看，这段时间我又给你喂饭又陪你睡觉的，你是不是得报答一下我？”
星霜：“……”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眼见明南的眼神越来越灼热，他悄悄往后挪了挪。
然后下一秒就被霸道明南强行抓了回来，她眯起眼问：“嗯？你要去哪儿？”
星霜：“回……回……水里，你吓……吓人。”
明南：“……”
205：【看你把孩子吓的，人话都流利了。】
明南：【胡说！那分明是我夜以继日的教育起了作用！】
她收了笑意，一把把鱼拉到自己身边，捧着他的脸问：“老师怎么教你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都忘了么？”
星霜委屈地卷起尾巴，“你，你没没唔——”
“教”字被明南强行按了回去。
“所以你是不是要报答我？”
星霜：“……”
你倒是把手松开啊。
然而下一秒明南就按着他的头，强行让他点头。
她展颜一笑，“乖，老师就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星霜：“。”
“现在，老师给你讲一下我们的计划，你一定要记住！好么？”
星霜：“。”
他嘴不能说，干脆用尾巴拍了拍地面，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看啊！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明南沉默片刻，若无其事地抬头望天，“行，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星霜：“……”
205：【宿主，他不是真的鱼，你也是真的狗。】
明南小脸一红，尴尬地咳了声，“好了，说正经的，如果他们要带你去做实验，你就……然后我就……”
她附在星霜耳边轻声把计划说了一遍。
星霜慢慢冷静下来，尾巴也不拍了，眼珠微动，若有所思。
说完，明南松开手问：“记住了么？”
星霜迟疑着点点头。
“乖。”
明南灿然一笑，轻轻抚着他的脸说：“不论如何，我都会尽最大努力保护你，信我。”
星霜沉默片刻，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轻轻落下一枚温凉的吻。
他深深凝视着她的眼，诚恳无比地说：“我信，明南。”
第420章 人鱼饲养守则22
第二天明南果然收到通知，研究组明天要给5221做全身检查，让她不要给5221喂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