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接过去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查了进出记录，操控记录，都没问题，那段时间明南确实是在睡觉。
他并没有因此松懈，还把明南的后台记录查了一遍。
任何可疑的地方都没放过，最后实在查不出什么，这才把终端还给她。
明南把终端戴上，就听鱼缸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其他三人也看了过去。
银白流光从鱼缸深处游来，蓦地跃出水面，尾巴一甩，“哗啦啦”水泼了一地。
他阴沉着脸，趴在鱼缸边缘，冷冷地盯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明南躲在后面，悄悄冲星霜竖了个大拇指。
真配合，会演。
星霜眨眨眼，像是被鼓励到了，又冲那三人呲了呲牙，“哈！”
三个男人吓了一跳，紧张地退后一步。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明南一本正经道：“啊，今晚警报太响了，把他吵醒之后他就在闹脾气，我哄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哄好，估计是你们身上的气味比较陌生，他觉得受到了冒犯。”
男人问：“你今晚一直在哄他？”
“对啊，你看他这样，不哄怎么办？他凶起来能把培育室拆了。”
这一点彻底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你们查到什么异常了么？控制面板有没有问题？”
“没有，一切正常，也没搜到可疑的东西。”
“那走吧。”
男人对明南点点头，“打扰了。”
明南善解人意道：“你们才是辛苦了，希望能尽快抓到嫌疑人，不然人心惶惶的。”
等三人走了，明南立刻把门关上，转头看向星霜。
星霜换上了一副乖巧的模样看着她。
“啵。”
明南跑到鱼缸前，伸长手臂，冲他招招手。
星霜立刻握住她的手，还是十指紧扣的那种握法，然后放在唇边亲了一口。
原本想说什么的明南大脑一下卡机了，手指一紧，与他的手掌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偏生罪魁祸首亲完还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还冲她笑了起来。
205啧啧：【完喽，宿主被撩傻了。】
明南眨眨眼，理智回笼，无奈道：“我是想摸摸你的头。”
星霜：“啊？”
他歪头缓冲了一会儿，鱼尾一摆，把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了鱼缸上，低头让明南摸。
银白色的鱼尾沿着鱼缸内壁垂下去，像倒挂的星河。
如果忽略他摇摇欲坠的上半身，还挺好看的。
可现在他头重脚轻，一不留神就可能大头朝下栽下来。
明南吓得不轻，赶紧推着他的额头说：“回去回去，别搞这么危险的姿势。”
星霜被她推得仰起头，“啊。”
“要不你就干脆跳下来，不许挂在上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晒鱼干呢。”
星霜眼睛一亮，立刻跳了下来，直接扑到她怀里，把明南撞得踉跄好几步，还是腰抵在桌子边缘才堪堪停下来。
205：【你的美人鱼向您发起爱的炮弹，请问您是否接受。】
明南：【否否否否否！】
星霜的体型真的太大了，在水里不明显，因为没有参照物。
嗯，观赏鱼都被他当零食啃的差不多了。
所以鱼缸里就他自己，和大鱼缸比起来，他真的显得纤细又小巧。
可一出水站到明南面前，跟堵小山似的。
现在这堵小山还倒了下来，她感觉自己要被压死了。
星霜见她皱着眉，似乎有点痛苦，忙松开她，往后蹦了一步。
“明南？”
明南反手撑着桌子慢慢直起腰，咬牙道：“下次再扑过来，提前打个招呼好么？”
“啊？”
人鱼茫然，听不懂.jpg
明南按着额头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
她打了个响指，张开双臂说：“来。”
星霜迟疑片刻，缓缓上前，见她鼓励地点点头，立刻吭哧吭哧挪过来，一把抱住她。
明南鼓励地摸摸他的头说：“对，就是这样，以后你想抱我的时候，就张开双臂，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记住了么？”
“啊！”
星霜尾巴兴奋地拍了拍。
“来，再来一次。”
明南松开他，往旁边退了两步，再次张开双臂说：“过来。”
星霜这回立刻就理解了，蛄蛹着扑向她。
明南欣慰地说：“乖。”
星霜兴奋地在她肩头蹭了蹭。
明南喃喃道：“真是大鱼依人啊……”
一人一鱼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星霜才安静下来。
培育室的门隔音效果很好，明南贴在门板上用力听才听到一点细微的动静。
是有人在说话。
她让205给她转播一下，发现是技术组和安保组的人把其中一个房间围起来了。
205：【完了，那人被抓走了。】
明南皱了皱眉，【难道他也是来卧底的？】
205：【暂时还不清楚，说是搜出了一个通讯器和屏蔽器。】
很快走廊又恢复了安静。
明南直起身，刚退后一步就撞进了守株待兔的星霜怀里。
星霜从后面抱着她，跟个大型贴纸似的，撕都撕不下来。
明南无法，只能艰难地“负鱼前行”。
“你不回鱼缸里睡？”
“啊。”
明南看了看自己的床，还算宽敞，睡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鱼呢，赶又赶不走，说又说不通。
除了让他蹭床，还能怎么办？
她一上床，星霜就立马跟了过来。
她往里挪，星霜就跟着往里挪。
反正就是要紧紧贴着她。
弄得明南哭笑不得，她捏着星霜脸往外扯了扯，咬牙说：“我身上到底是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你？人家猫吸猫薄荷，鱼也有鱼薄荷么？”
美人鱼听不懂，美人鱼也不会说，但美人鱼会撒娇“萌”混过关。
他抱着明南，凑过来和她贴脸。
被近距离的美色诱惑，圣人也扛不住。
明南最后还是妥协了。
任由他挤着自己，慢慢闭上眼睛。
今晚发生的事太多，她思绪纷乱，神经亢奋，大脑里乱糟糟一片如万马奔腾，根本睡不着。
就在她有些焦躁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低沉轻缓的哼唱，如月光一般照在了她的心头。
她躁动的心瞬间安宁下来。
很快睡意如海浪一般一波波冲过来，她枕着星霜的手臂沉沉睡去。
等她睡着了，星霜才抬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晚安，明南。”
第二天明南醒来，就发现自己终端的权限恢复了。
还有一封凌晨四点半发来的通知。
“嫌疑人已抓到，安全隐患暂时解除，诸位的权限已恢复正常，今天下午一点半，广场集合，公开审判。”
这次的通知不是泽莱发的，而是柯西尔。
泽莱原主好歹还见过几面，而柯西尔，她一次都没见过。
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只是声音会骗人，具体什么样还得见了面才知道。
不过下午他会不会露面也不好说。
这个人实在太严谨了，全星网都没有他的照片。
这次如果他能露面，明南可以偷拍一张传回警署，说不定能查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她等人送来星霜的早饭，喂他吃了，又哄他回了鱼缸，这才去食堂吃早饭。
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早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议论。
食堂里乱糟糟的一片。
西雅也拉着明南说个不停，期间还直打哈欠。
明南问她：“没睡好？”
“怎么可能睡好啊？你搬去培育室了不知道，我都差点吓死了！”
西雅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苍白的脸上透着几分惊慌。
她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我的宿舍和嫌疑人挨着，安保组和技术组的人刚搜完我的房间，还没出门呢，隔壁就打起来了，说是嫌疑人试图销毁罪证，没成功。”
明南皱了皱眉，“他是卧底？”
西雅摇摇头，“不知道，我刚听了没几句，他们就把门关上了，还警告我别乱走乱说，我也就和你说了，你千万要保密啊。”
明南颔首，“我不会说的，而且下午不就要公开审判了么？到时候就都知道了。”
西雅端着饭盘走到靠边的位置坐下，脸色更白了，“我来这儿这么多年，就经历了五次公开审判，太可怕了，我劝你中午少吃点，小心看完吐出来。”
“这么可怕？”明南若有所思。
第416章 人鱼饲养守则18
等到下午一点半的时候，明南好不容易把粘人的鱼哄好，踩着点出现在了广场上。
这还是她穿过来后第一次外出。
许久没见太阳，她还有些不习惯。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像只在山洞里住了很久的蝙蝠。
尤其是她从研究所大楼出来的时候，转头一看，有一瞬间被震撼到了。
太高了。
高耸入云这个词放在这儿，根本不是夸张，而是写实。
研究所的主楼像一把利剑直插天际，外表的金属加固层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色泽，让人不由得望而生畏。
对比之下，人显得格外渺小，比蚂蚁还小。
明南面色不由得肃然起来。
西雅提前出来，见到她立刻招了招手，“明南，这边！”
明南敛了神色，快步向她走去，西雅身边已经站满了培育组的人。
男男女女都有，他们看了明南一眼，或冷眼以对，或点头示意。
明南也就点点头，径直走到了西雅身边。
“你怎么才来啊？”西雅拉着明南往后躲了躲，低声说：“刚才组长找你来着，还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那正好，来得早了还得被他骂。”
明南耸耸肩，语气无奈又宠溺，“人鱼太粘人了，我哄了半天他才放我出门。”
“真的假的？”西雅想了一下初见被人鱼泼的那一身水，很是怀疑。
“审判马上开始，你们两个还凑在一起说什么呢？有没有点敬畏之心？”
那个带鱼精组长转过头，用他那死鱼眼死死盯着明南和西雅。
前面明明站了那么多人，他还能一眼就找到她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偷窥。
西雅被吓得一哆嗦，赶紧站直了身体。
带鱼精的眼刀就扎在了明南脸上，阴恻恻地问：“你没听到么？”
明南不怒反笑，反问道：“审判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都等着呢，组长还是别大喊大叫了，省得人家以为你没有敬畏之心。”
“你——”
带鱼精被自己的话噎了一下，随即发现有不少人朝这边看来，悻悻地闭上嘴，恶狠狠地剜了明南一眼，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
明南漠然地转开视线。
广场是圆形的，十分宽敞，每个组各自占据一角，按顺序排列。
而最前面正中间的位置，是一座拿着书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雕塑。
明南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出雕的是谁，应该是谁的长辈吧？
不过很快，她就被雕像后缓缓走来的一行人吸引了注意力。
因为她看到了泽莱。
他今天没穿白大褂，难得地穿了身深色条纹西装。
这还不是最吸引明南的，真正吸引她的是——
泽莱落后了前面的人半步，和其他人一起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最前面的男人。
男人大步流星，浑身上下写满了自信和稳操胜券的傲然。
单从面相来看，这人应该也就三十多岁，最多不超过四十。
但研究所的人不能用寻常人的标准来衡量。
因为他们有最先进的技术和最厉害的药剂。
吃下之后能大大延长人的寿命，自然也能维持人年轻的相貌。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男人倏地往这边看了过来。
明南一惊，赶紧低下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还挺敏锐。
男人的视线如有实质，锐利非常，看过来的时候活像一把刀架在了她的头上。
好在很快就移开了。
明南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很快那群人就走到了雕像前的空地上。
有人喊了一声，“博舟研究所第二十次审判大会，正式开始——”
喊的那叫一个中气十足，正义凛然。
不知道还以为在开什么动员大会呢。
明南悄悄调整了一下终端，发现权限又被锁了。
她心里一紧，立刻用余光观察周围人的反应，发现他们好像习以为常，都没什么异议。
难道这是审判大会的传统？
开会的时候要锁定权限，以免有人偷偷录音录像？
好在她还留了第二手准备。
她把破译芯片插入终端，短暂地开启了录像模式，对准了前面的人。
恰在此时，一群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腰带迷你手枪的人押着昨晚抓到的“嫌疑人”过来了。
明南眯眼瞧着，那男人她之前见过几次，也是培育员，但性格十分孤僻，和谁都不怎么来往，除了吃饭时间，其他时候基本都在培育室和图书馆里。
这样的人，真的会是卧底么？
下一秒，男人就被压着朝众人跪了下来。
明南心重重一跳。
这也太折辱人了。
男人脸涨得通红，无法忍受，一个劲往泽莱和柯西尔那边看，似乎是想说什么。
明南敏锐地捕捉到了泽莱的眼神，瞬间反应过来。
他不是卧底，而是泽莱的人！
下面的人把罪状交给柯西尔，柯西尔却没接，他微微偏头，笑着对泽莱说：“请泽莱老师来宣读一下他的罪状吧，好让大家引以为戒，别步了他的后尘。”
泽莱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伸手接过，一条条念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矛盾，几乎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没撕破脸，但也快了。
泽莱低沉威严的声音透过他衣领上的微型麦克风传遍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清晰地落在众人心头上。
“阿尔赫斯，私藏违禁品——通讯器、屏蔽器、以及偷拍设备。”
“他偷窃研究所核心机密，意图倒卖，牟取暴利，罪不可赦！按照研究所规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此来洗刷他身上的罪孽。”
泽莱几不可察地深吸一口气，扔开手里的判决书，闭了闭眼，冷声道：“现在，行刑——”
有人提前闭上了眼，偏过了头。
而一些新来的人不明所以，还盯着前面看。
包括明南。
这是她第一次参与所谓的审判大会，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什么意思。
直到其中一人拿了一把锋利的长柄刀走到了阿尔赫斯面前。
有人从后面揪着阿尔赫斯的头发逼他抬起头，前面的人就对准他的眼睛，狠狠刺了下去！
下一秒，那人拔出刀，又对准了阿尔赫斯的手。
阿尔赫斯哭喊着哀求，“不，不要！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啊啊啊啊——”
刽子手并不会因为他的求饶而动恻隐之心，因为在这种地方，同情心只会害了自己。
阿尔赫斯的手指被一根根剁了下来。
惨叫声断断续续，经久不息。
这场酷刑不仅折磨他，也折磨着广场上的其他人。
明南终于明白西雅为什么要提醒她少吃饭了。
因为看到这样血腥的残酷反人性的场面，真的会让人觉得生理不适。
她现在胃里就一阵翻搅。
尤其在看到阿尔赫斯失去了眼球的眼眶还在不断往外流血的时候，这种反胃的感觉达到了巅峰。
周围已经隐隐传来了干呕的声音。
有些敏感的，已经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而前面的柯西尔和泽莱都没有阻止，显然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明南：【205——】
205：【宿主，我用系统帮你调整了身体状况，有没有好一点。】
明南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流流遍全身，翻滚的胃瞬间安静下来。
【谢了。】
明南没有低头，仍盯着前面看，此时站在她身前的人，要么是去吐了，要么已经低下了头，就显得她格外突出。
柯西尔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冲她招招手说：“你过来。”
205：【靠，他叫你过去干嘛？不会是想让你近距离观看吧？】
明南倒是很镇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施施然穿过歪七扭八的人群，径直走到队伍最前面，冲柯西尔和泽莱点了点头，“所长，泽莱导师。”
泽莱深深看她一眼，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明南面不改色，一副从容模样，哪怕身边就是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阿尔赫斯，她也没多看一眼，仿佛那人根本不存在。
柯西尔惊奇地看着她，目光微动，“你不害怕？”
明南反问：“我问心无愧，为什么要怕？”
泽莱倏地眯了下眼，不动声色地推了下眼镜。
他还真是小看她了。
柯西尔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那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么？我明明可以给他个痛快，却偏偏用这样的酷刑惩罚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