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知道陆非愚是重生的,也能猜到可能前世他和明瑾的下场不太好,不然这一世他不会想方设法要留在自己身边。
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含着期待和愧疚,看来是意识到原主才是真心真意对他的人。
小说只写到明瑾登基封他为凤君,两人感情甚好,便戛然而止。
那是故事的结局,不是他们的结局。
从陆非愚这个反应看,估计那没写完的余生里,他和明瑾的关系已经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报应呢?
第327章 纨绔皇女只想摆烂23
明南敛了思绪,笑着说:“你们做得很好,继续盯着,陆非愚和明瑾有任何异动,第一时间来报。”
皓白喝完茶,把茶盏放回桌上,拱手道:“是,属下明白。”
明南便摆摆手。
皓白前脚刚退出去,到门口忽然见谢无虞面色沉沉地走来,忙侧身行礼,“王夫。”
谢无虞第一次见这张生面孔,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没问什么,点点头,“免礼。”
皓白便匆匆去了。
谢无虞快步入内,明南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有正事。”
谢无虞在榻边坐下,从袖中取出账本放在桌上,翻开给明南看,“这儿有问题。”
明南瞬间严肃起来,“什么问题?”
谢无虞指着上面的记录说:“这处庄子从前年开始,收成就一直不好,说是南方大水所致,可我在家的时候,分明听说那边没受到大水影响,这两年茶园收成极好。”
明南眯了眯眼,接过账本从头看了起来。
果然,这庄子收成一年比一年少,前年只是比较明显,但再往前的账也有些奇怪。
“我怕冤枉了他们,还核算了一下账目,结果发现,今年的总账对不上,也就是说,这账本还是虚报了。”
谢无虞肃然道:“王主怕是得派人去查查那庄子的情况。”
明南蹙眉,“总账不一样?那之前怎的无人发现?”
谢无虞说:“周行止今天才把这本账送来,说是那边路上出了点事,所以迟了,是以之前没人发现。”
他还想说什么,但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又闭上嘴,等明南决断。
“钱一年比一年少,今年甚至还做了假账糊弄我,是吃准了我名下庄子多,不可能挨个过问。”
明南冷笑一声,“我的钱,我可以不要,但他们不能偷。”
她扬声道:“碧青——”
“奴婢在!”
碧青快步入内。
明南说:“去把周行止叫来,我倒要问问她这些年都管得什么账。”
谢无虞劝道:“也未必是周行止的问题,她又要管府内又要管府外,账目繁多,有些疏漏也是难免的,你先别生气,等调查清楚再问罪不迟。”
明南挑了下眉,面色稍霁,“所言甚是,还是王夫通情达理。”
碧青领命去了,来的时候和周行止说了这件事,是以周行止一进来,就感激地看了谢无虞一眼。
谢无虞后知后觉,明南好像是故意的?
如此一来,他间接在周行止面前卖了个好。
明南把账本给周行止看,说了问题,周行止立刻跪下,面色凝重道:“是我不察,让人钻了空子,我回去定会严办此事,给王主一个交代!请王主恕罪!”
“这些年,你为我办事也算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是第一次出问题,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明南语气淡淡,目光却如有实质,落在她头顶,压得她抬不起头。
周行止立刻道:“是,我回去一定重新严查各处产业,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嗯,你的手段和能力,我还是信得过的,下去吧。”
“谢王主!”周行止松了口气,拿着账本躬身退了出去。
明南知道周行止效率高,没想到效率这么高。
第二天晚上,她刚沐浴过,正坐在梳妆台前让碧青和丹朱给她擦头发,周行止就匆匆进来。
“王主,有眉目了。”
明南透过铜镜看她,“怎么说?”
周行止站到她身后,低声说:“说来也巧,那处庄子的管事来送账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花都,我便让人盯着她,结果昨天见她去了迎春楼。”
“迎春楼?”
明南觉得耳熟,却一时没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王主忘了?迎春楼可是咱们花都数一数二的青楼,你之前还是那儿的常客呢。”
谢无虞从浴房出来就听到“迎春楼”三个字,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掀开珠帘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明南。
明南:“……”
205:【啊哦,一不小心踩雷了耶。】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她一个女人,去迎春楼寻欢作乐也正常。”
谢无虞:“呵。”
周行止假装没听到,讪讪道:“是,可我让人去打听了,据说这位也是迎春楼常客。”
这个“也”字用的就很微妙。
谢无虞:“呵呵。”
明南:“……”
她尴尬得脚趾抠地,忍不住一拍桌子,“说……说重点!”
别老抓着青楼不放了!
“是。”周行止说,“她去也就罢了,每次都点迎春楼的云清公子,那云清公子虽不是头牌,却也赫赫有名,点一次不少银子呢,一个小小管事,光靠每月那点银子,哪里点的起?”
“偏生那管事,每次都豪掷千金包云清一夜。”
周行止皱眉道:“我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明南听完沉吟不语。
其他人也没打扰她。
碧青和丹朱拿帕子给她的头发擦了个七八成干,便退了下去。
谢无虞在边上冷眼瞧着,心里莫名不舒服,张嘴就忍不住带刺,“与其在这儿胡思乱想,不如亲自去迎春楼看看那云清公子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勾得她豪掷千金只为一人。”
他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明南听了眼睛一亮,“你说得对,是该亲自去看看。”
谢无虞:“???”
“你还真要去?”
他瞪着明南,似乎她敢说一个“是”,他就扑上来咬死她。
明南没说是,但点了点头,“当然。”
谢无虞:“……”
他上前一步,一把扣住明南的手腕,刚要开口,明南忽然展颜一笑,冲他勾勾手指。
谢无虞迟疑一下,看向旁边的周行止。
周行止一个激灵,立刻道:“我会继续调查,王主若有吩咐再派人唤我便是。”
说完她脚底抹油走得飞快。
谢无虞这才俯身附耳,“说。”
明南小声道:“到时候我们这样……”
末了,她直起身子,笑着说:“如果我去了很久都没回来,你就去迎春楼捞我。”
谢无虞嗤笑,别过脸咕哝:“谁要去捞你,你醉死在温柔乡才好。”
“主子,咱们是不是去早了?”
观棋跟在谢无虞身后,小声道:“王主不是说等晚些她没回来咱们再去么?”
“去太早会不会坏事啊?王主不会生气吧?”
谢无虞忍无可忍,瞪他一眼,“你嘴不累么?能不能让它歇歇?”
“还、还行。”观棋缩了缩脖子。
谢无虞转身就走,“那我耳朵累了,你闭嘴。”
“哦。”
观棋乖乖闭嘴跟上去。
主仆二人换了身低调些的衣裳,乘马车悄悄来到迎春楼对面的小巷。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迎春楼门口的情况,但并不起眼,不会被对面的发现。
此时华灯初上,花都一片热闹景象。
迎春楼门口灯笼高挂,穿着妖娆红衣的郎君柔弱无骨似的靠在门口,团扇半遮面,望着来往的客人,美目流转间风情万种。
“客官,进来看一看嘛,长夜漫漫,何不作乐?”
楼上彩绸迎风飘舞,所有房间的灯都亮着,有郎君站在窗前,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也有人拿着花,一片片往下扔花瓣。
种种花招,难以详述,凡是路过的客人不论男女都忍不住往里看。
风一吹,暗香盈盈。
纸醉金迷温柔乡,不过如此。
谢无虞掀开车帘瞧着,面容隐在暗处,看不分明,但坐在车前的观棋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造孽啊。
观棋在心里暗叹。
下一瞬谢无虞就幽幽地唤了声:“观棋。”
观棋一个激灵,僵硬回眸,“怎么了主子?”
谢无虞没看他,依然盯着迎春楼,轻声问:“你说浪子真的能回头么?”
“这……”观棋答不上来。
他觉得浪子就是浪子,怎么可能会回头?
可他家主子肯定不想听这个,但让他撒谎,他又张不开嘴,只能支支吾吾地糊弄。
谢无虞看穿了他的心思,哼笑一声,“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信。”
观棋讪笑,“万一呢?”
谢无虞欲言又止,把更刻薄的话咽了回去,讥笑道:“除非摔坏了脑子,换了个人。”
他懒得再看,放下帘子对观棋说:“你盯着,半个时辰后叫我。”
“是。”
观棋打起精神,靠在车壁上死死盯着迎春楼来往的人。
明南不知道谢无虞在外面。
她们一行人施施然走进迎春楼,管事郎君立刻扭着腰,眉开眼笑地迎上来。
“哎呦我的个老天爷啊,今儿吹的是什么仙风,居然吹来这么一位贵客,咱们迎春楼真是蓬荜生辉啊!”
管事到了近处冲着明南抛了个媚眼,红色香帕往明南脸上一甩,带起一阵腻人的香风。
明南不着痕迹地别开脸,皱了下眉。
【差点没给我呛死。】
205:【习惯就好,这里处处都燃着香呢,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作用,嘻嘻~】
明南:【……】
眼看着管事就要往她身上贴,明南赶紧一把钳住对方的手腕,戏谑道:“郎君还没喝怎么就醉得站不稳了?”
旁边跟她一起来的狐朋狗友起哄——
“哈哈哈哈,酒不醉人人自醉啊,见了咱们一表人才的王主,谁能不醉?”
“我要是个男人,我也醉了。”
“王主,可得好好怜惜人家啊。”
众人哄笑,引得大堂内的其他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明南松开管事的手,团扇一抵,挡住了对方要伸来的手,弯唇一笑,“今晚不论身份,咱们就是来寻欢作乐的,去——把你们楼里的美人都叫上来。”
原主是这儿的常客,有自己单独的一个雅间,平时不对外开放,只原主可用。
管事娇笑两声,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爽快答应下来,“好,保管让各位主儿满意!”
明南点点头,摇着扇子款步往楼上去。
今晚她穿了件秋香色绣玉兰花纹对襟大袖衫,内搭水红色裙裳,头戴玉白嵌宝花冠,腰坠羊脂玉佩,瞧着明艳又风流。
所过之处,人皆侧目。
明南目不斜视,径直上了三楼。
她的雅间在最里面,地方大,装修也华丽。
进去之后大家围坐一桌,不过片刻,管事就喊来了一群十八九岁左右,清瘦俊秀的少年郎。
少年们一字排开,长得各有千秋。
妖娆明艳的、清纯可爱的、高贵冷艳的、忧郁温柔的……
放眼望去,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主儿,您喜欢哪一个?”
管事先问明南。
明南是这一群人里身份最高的,得她先挑完其他人才能动。
对此其他人并无异议,都好整以暇地看着明南。
明南一眼扫过,见其中一人穿着红衣,虽然衣襟微敞不太端庄,那他微仰着头,那副骄傲模样,莫名让她想到了谢无虞。
想到她们在宫里的初见。
那一日谢无虞也穿了件红衣,站在花丛里,比花还艳,让人移不开目光。
明南便伸手指向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怔,眼底蓦地亮了起来,“奴名卓秀。”
“好名字,你过来,给我斟酒。”
“是。”
卓秀按捺住激动,快步向明南走去,拎起桌上的酒壶小心翼翼给她满上,双手捧着琉璃酒盏,恭敬道:“主儿请用。”
“哎呦,真懂事。”
旁边礼部侍郎家的小姐笑着一拍手,其他少年立刻围了上来,一时间软语娇笑声不断。
“主儿,来吃这个,这个好吃。”
“主儿,你喜欢听曲么?奴给你唱吧?”
“主儿,你怎么只看他,不看我啊?”
“……”
少年们像水蛇般缠在人身上,极尽所能勾着人喝酒寻欢。
明南一手托着腮,一手端着酒盏,目光迷离地看着她们玩,红衣少年见状也不纠缠,拿过明南的扇子站在一边给她扇风。
等酒盏里的酒空了,他就添上,然后得到明南一个赞赏的眼神。
明南状似无意地问:“怎么不见云清啊,之前不是每次都来么?”
少年面嫩,一看就是刚调教好不久,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加上来之前管事吩咐过明南得罪不起,一定要伺候好,他便不敢撒谎。
明南问了,他就说:“最近楼里来了位阔绰的客人,豪掷千两白银包了他两夜,估摸着是攀上高枝了吧。”
“什么客人比我还金贵?”明南佯装不悦,“砰”地搁下了酒盏。
第329章 纨绔皇女只想摆烂25
桌上的其他人也吓了一跳,纷纷看了过来,喂酒调情的也不敢再继续,赶紧从贵客的怀里退出来。
“谁惹咱们王主生气了?”
有人看向卓秀,“是不是你这小夫郎笨手笨脚的,不会伺候人?”
说着她就把身边的人推向明南,“去,你们去伺候王主,让她消消气。”
两个少年立刻围了过来,把红衣少年挤开,一个端酒一个喂菜,软语哄着,“主儿别生气,奴家伺候你喝酒,来,啊~”
“光喝酒也不行,主儿吃些菜垫一垫吧。”
红衣少年不甘心地站在一边,眼巴巴望着明南,“主儿,你生奴的气了么?”
明南接过酒盏,假装喝了一口,然后拍了拍左右两人的肩膀,“我不用你们伺候,去,给我弹琴唱曲。”
“是。”
两个少年乖巧起身,一个弹琴一个边唱边跳,众人齐声喝彩,明南冲卓秀勾勾手指,卓秀立刻贴了过去,“主儿……”
明南端起酒盏递给他,“你再和我说说,云清和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过刚才这一遭,卓秀见识到了明南变脸的功夫,更不敢隐瞒,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卓秀是楼里的人,知道很多周行止没查到的东西。
“听说那位早就看上云清了,早两年就来过,可是那时候她没钱,和云清一夜露水情缘后就消失了,最近才又出现,而且出手就是百两千两,惹人眼红。”
卓秀语气里难免有些嫉妒,“遇到这样一个对他深情厚谊的主儿,云清自然不再理会其他人,不过这些也是奴听说的,不知真假,若是假,主儿别怪奴才好。”
明南笑着掐了下卓秀的脸,掐了一手粉,笑容僵了片刻,随后不着痕迹地蹭在他衣服上,“怎么会?你这么听话,我赏你还来不及。”
“这杯酒,你喝了吧。”
明南把之前那少年倒的酒也给了卓秀。
卓秀欢天喜地地喝了。
这一桌酒菜倒是不错,明南来的时候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一边听曲一边吃菜,跟着众人时不时喝彩。
雅间内的气氛很快就达到了高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有人撺掇着玩蒙眼抓人的游戏,被抓到的罚酒三杯。
明南自然没什么异议,她扶起身边已经有些醉了的少年,说:“你们先玩着,我去更衣。”
更什么衣大家看看依偎在她身边的少年就懂了,心照不宣地笑笑。
“王主请便,不用着急啊。”
“哈哈哈哈哈——”
明南笑着应下,推门而出。
她前脚刚走,后脚那些人就肆无忌惮地议论起来。
“哎,不是说她收了心,一心守着王夫过日子么?怎的又来迎春楼了?”
“嗤,你这话说的——猫有不偷腥的么?喜欢王夫和采外面的花又不冲突,再说了,她堂堂一个王主,难道还真的要为个男人守身如玉不成?”
“也是,不过我那次远远瞧见她那个王夫了,叫谢什么来着?长得那叫一个俊啊,就是看着脾气不大好,一看就不是贤夫。”
“是不是贤夫不重要,人都嫁过来了,哪还能由着他那公子脾气?家世再好又如何,辅国公又管不了王府的事,而且估摸就是他管太严,这才把荣王逼得出来觅食。”
“哈哈哈哈哈——”
明南站在门口,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揣测,嘴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在心里把这几个人的名字和家世过了一遍,她冷笑一声,喃喃道:“还是家里太闲了才有空编排别人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