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暗戳戳谋划完,耳边接着响起“砰”的一声。
原本笔直而立的身影被骨头精一掌拍飞,跌在地上犹如一块湿哒哒的破布叉子。
正要挤巴眼泪装感动的绵绵:“……”
幽深密林的另一边,滚烫的魔血无意间滴落在草叶上,立刻冒出白烟。
周遭的花草肉眼可见地凋零,颓败中浮着一层惨淡的死气。
嗅着强大魔息的小魔球兴奋地晃起尾巴,叽里咕噜地倒挂在树梢儿上亮出獠牙。
密密麻麻的魔眼浮现猩红,像是无数只嗜血的蝙蝠。
接着,毛骨悚然的笑声咯咯响起:“魔血……不,人血,人魔的血哪,这禁忌的味道……多久没闻到过了嘻嘻嘻!”
无数条黑黢黢的影子在阴暗中发出黏湿的声音,像觊觎肥肉口里留着涎水的鬣狗,阴魂不散蠢蠢欲动。
披着艳丽皮囊的谢妄面不改色地往前走。
他上翘的眼尾布满冷色,身上衣衫被恶鬼撕咬,布满几道恐怖血痕,可他却仿佛不知痛一般眉头都不皱一下,幽深的瞳孔牢牢盯着某处,唇角是浑然的不屑。
“我现在心情不好,若不想找死,赶紧滚。”
“嘻嘻嘻!”那阴沟里的声音再次黏上来。
“何必生气,我们没想打你的主意,你身上有修仙人的味道,堂堂大魔,竟然沦为仙门走狗,你难道不想挣脱束缚吗?”
蛊惑的声音,谢妄顿住,眼底浮起讥诮:“哦,你想怎么做?”
黑暗中的鬼影见他动摇,忍不住激动道:“我们可以帮你杀了她!只要你把她引过来!”
“杀了她,就凭你们?”
阴鸷的话音落地,陡然爆出一团恐怖魔焰。
火焰杀气腾腾无情肆虐,所过之处尽是哀嚎与惨叫,不待阴暗处的杂鬼蓄力反扑,便尽数化为灰烬。
浮动的残影翻滚着卷入暗沉的天幕,燃烧的焰芒染红了冰冷的面靥。
落在冰冻三尺的眸中,更是浮起一圈诡异的猩红。
“我说过,我心情不好,你们非要找死。”
谢妄立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烧到半截的鬼影蠕动挣扎,心里的杀气不止没有缓解,反而更加阴沉肆虐。
可笑,他居然因为这些惦记她的虫子而烦躁。
果然,就不该留着她……
低声喃喃,窘迫的脸上溢出恨意,下一刻瞳孔却倏然一颤。
空气中不知何时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淡淡的脂粉香,还掺杂一丝血腥味儿。
谢妄心头猛跳,转身回眸,却不见人影。
只有一张颤巍巍的符纸无力落下,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字:君遥哥哥,救我!
鲜红血字扎进眼底,眼眶差点瞪裂。
他苍白指尖用力,直接将符纸捏皱:“君遥哥哥……唤得可真是亲切,可惜,你的君遥哥哥不会赶来救你了。”
说罢瞳孔眯起,随手准备毁尸灭迹,只是下一刻,沾着血字儿的符纸陡然吹翻过来。
上面相同的字迹,还画了朵蔫头耷脑的小人花儿,小花的五官纠结成一团,像个包子,表情懊丧苦恼,迎风流泪:呜,我错啦……
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少女惨兮兮的脸。
黑色的魔焰扑簌一下在手中熄灭,歪歪扭扭的字迹映在忽明忽暗的眸子里,片刻凝滞。
“这是……写给我的?”
“狡猾的女人!竟然偷偷搬救兵!”
乌漆麻黑的土坟堆里,绵绵偷偷写符纸的事不幸被发现,很快便被团团围住。
“哼,言而无信,我就说了不该相信她!”
“骗子!我们把她的嘴给撕烂!”
骨头精叽叽喳喳,一副吃人的语气,显然是被激怒了。
绵绵捂着咬破的指尖颤抖后退,语气忐忑地放狠话:“我、我告诉你们,救我的人马上就来了,你们再不跑,到时候怕是烧得连灰都不剩!”
“哼,那我们临死之前,先把你给戳死!”
群情激愤的骨头精一拥而上,冒着绿光的眼睛像恐怖片里的背影板,再配上骨头转动的嘎吱声和头顶咕咕的怪叫,恐怖程度直接拉满。
虞绵绵心底那叫一个慌,惨白的嘴唇抖动着,清澈的瞳孔随着骨刺的逼近逐渐紧缩。
冷汗流下来,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完犊子了!
只是没等尖利的白骨刺过来,熊熊的恐怖烈焰便轰然从头顶砸下。
“轰——嘭!”
灼灼气浪荡开,瞬间将一切魑魅魍魉绞杀殆尽。
白骨顷刻化为齑粉,四处逃窜的精怪在哀嚎中烧成了黑烟,就连周围半人高的坟堆都被尽数炸了个底朝天。
尘土混着骨灰飞扬,散在风里,落在枝头,也迷了绵绵的眼。
她揉着发红的眼眶,哗哗地流眼泪。
可嘴角是翘着的,终于……得救了。
她抹了把脏兮兮的小脸,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明亮的眼睛映着半空缓缓落下的人影,很是感动。
只是她的嗓子却哑到说不出话。
没一会儿,披着少年皮囊的魔物便冷冷扫看过来。
他一个瞬移来到她面前,看到她哭红的眼睛和染血的伤口时,脸上的表情差点崩裂:“小姐当真是好气性,坚持到现在才开口求救,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嗯?嫌命太长?她分明快要吓死了呀。
绵绵颤着睫毛,小脸苍白没有血色,飞舞的发丝翘起来,狼狈的可爱。
她拖着绵软的步子往前走,因为眼前犯晕挪动的速度格外缓慢。
只是这模样落在人眼里却变成了不情愿的磨磨蹭蹭。
谢妄轻挑唇角,沉冷的眼珠儿越发阴寒:“怎么,小姐现在是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一句了吗?利用完就扔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是你虞家的狗不成?还是说,比起我这个魔物,你更希望赶来救你的是另外一个人?”
一连几次的质问都没有回应,谢妄额角青筋鼓起,后槽牙差点咬碎。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虞绾,你最好给我……”
半截话没说完,怀里猛地撞进绵软的一团。
带着浓郁的脂粉气,沾染些许的草木香,还有血腥和咸湿,一股脑儿抖动着撞进他的胸膛,把他整个人都撞傻眼了。
“你怎么才来,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呀……”
她抓着他的衣襟,瑟瑟地抖。
平日里张牙舞爪唯恐天下不乱,此时却蔫耷耷地缩在他怀里。
乌发凌乱散在胸前,眼底的乌青像是害了一场大病,连呼吸都透着孱弱。
仿佛娇贵柔弱的菟丝花,经不了一场风霜便要枯萎了,唯有扑到他怀里才能续上一口气。
谢妄脊背紧绷,漆黑的瞳孔缩成极细的点,震惊得连生气都忘记了。
半晌,僵硬开口:“怕什么,不是赶来救你了吗。”
他僵着不动,脸上露出可疑的窘态,只是说完这话立刻就后悔了。
不该安慰她的,应该把她推开才对。
他沉下脸,面无表情冷冷道:“哭够了吗,哭够了就松开。”
少女轻呜一声,很是自觉地爬了起来:“呼,我知道,这次多亏了你哪。”
她抹了把眼泪,仰着湿漉漉的小脸看他,声音嗡嗡,像只吓破了胆的兔子。
“还有,对不起啊,先前一时冲动打了你,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以为你又要使邪术……”
少女睫毛挂着水珠儿,在坟堆里折腾了半天,小脸早已抹得脏兮兮,身上的裙摆被草枝划破,彻底没了之前的光鲜亮丽。
谢妄唇角一压,没好气道:“就你这点力气,那一巴掌早消了。”
“啊?你……不生我的气?”她表情呆呆的,迷蒙的水杏眼里满是疑惑。
要知道原著里的谢妄性情阴冷,嗜血残暴,别说是一个巴掌,就算旁人不小心踩了他一脚,都要惨遭无情报复。
妥妥的大魔王属性。
想要重新哄好,好难的呀。
可是生气没有,冷嘲热讽倒是一如既往。
“我若是生气,早就被你气死了。”
披着艳丽皮囊的魔物冷哼一声,之后十分冷漠地解了自己的外衫扔在她头顶:“好好跟着我,若是走丢,别指望我再救你一回。”
被兜头罩了一脸的虞绵绵:“……”
没过多久,头顶陡然响起破空的嗡鸣。
一身白衣的沈君遥持剑而来,潇洒俊逸的身影如翩翩惊鸿,抬手挥剑破开眼前的迷障,卷起无数飘零残叶。
“绵绵!”
“君遥哥哥!”
少女豁然仰头,绒绒的脸颊绽出明亮笑容,提着裙摆毫不犹豫飞奔而去。
被甩在身后表情阴沉的谢妄:“……”
“绵绵,你怎么样,哪里有受伤?”
半空中的沈君遥急速掠下,冷楚音紧随而至,看到满身狼狈的少女时明显表情一变。
尤其是沈君遥,心都提了起来,赶紧过来察看她的伤势。
望着这样的天仙男主,绵绵简直要感动得哭出来,恨不能撩起自己的胳膊说没事。
可碍于系统的警告,她只能被迫装柔弱。
“我没事的君遥哥哥,只是受了点小伤,都怪我乱走迷路,害得你们担心了……”
她低垂发白的小脸,裙摆纠紧攥在手里,很是自责,单薄的身影摇晃站在那儿,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给吹走。
这让本就担忧的男子更添了一抹心疼。
他低敛深沉的眉目,安慰道:“林中精怪向来狡猾,不怪你乱走,要怪就怪我一时大意,没有看好你,只是下次若是再遇到危险,定要及时告知我,或者是你冷大哥。”
听到“冷大哥”三个字,绵绵还是有些脚指头抓地,她忍着尴尬娇滴滴道:“我知道了君遥哥哥,我……我真的没事,那些精怪也不怎么厉害,被我和阿福三两下就打跑了。”
说完,身后立马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明显是在嗤笑。
听得绵绵差点没绷住,只得低头假装没听见。
一直沉默冷楚音目光微动:“这地上的精怪是他杀的?”
“啊?嗯……差不多吧,我也出了不少力哪。”怕这两人看出端倪,虞绵绵故意说得模棱两可,要当着男女主的面撒谎,她压力很大的好吗!
好在,谢妄现在顶着的是她虞府的壳子,地上这些残骸也看不出什么,勉强糊弄过去,并没有引起怀疑,反而担心他们的伤势:“此地阴寒,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儿。”
绵绵点头如捣蒜,再待下去,怕不是要露馅啦。
只是转身之际,一股阴风骤然掀起。
原本瘫在地上的倒霉鬼竟然颤巍巍地爬了起来,破碎的声腔儿伴随着呜呜的风声吹进耳朵里:“诸位且慢,在下薛珩……有事相求……”
“薛公子,怎么是你?”沈君遥转身回眸,猝然惊异。
与此同时,见死不救的系统诈尸似的“滴”了一声:“触发关键任务对象!【还魂】副本已开启!支线任务加载中……”
虞绵绵激灵一下,直接麻了!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本文最惨炮灰,金陵薛氏的新任家主薛珩!
按照《伏魔录》中的设定,金陵薛氏不说富可敌国,那也是整个江南最豪横的大族,光是灵石矿玄铁矿就有几十座,绝对的财大气粗。
按理说,身为整个薛家最年轻的家主,薛珩该是众星捧月前呼后拥的存在。
可惜作者“椰椰很甜”不按套路出牌,刚出场就让他噶了!
至于为什么噶……
火星“噼啪”炸开,寂静阴森的林子里燃起篝火,三人一鬼盘腿而坐,外加一个披着人皮的画皮妖,场面莫名诡异。
虞绵绵抱着胳膊,不动声色地蜷了蜷,竖着耳朵听那倒霉鬼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只记得那日回府之后被一股煞气袭击,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成了游魂。”
“煞气?”温润君子面露疑色,“是诅咒还是鬼煞?”
无辜惨死的薛大公子苦涩摇头:“不知道,煞气蒙住了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到,但应该是什么厉害的邪物,我本想向仙门求助,谁知……”
说到这儿,他望着自己近乎透明的轻飘飘的身体,眼神难掩落魄。
倾听了大半晌的虞绵绵顿时仰起娇憨的小脸安慰:“公子不用担心,你只是被邪物冲撞了,等找到自己的身体再还魂不就好了?”
火光明亮,噼啪作响,映着她的笑容也甜甜的。
白净的脸蛋,乌黑的水润眸,像春日里沾了露水的一截初开的栀子,娴静乖巧得不像话。
一旁的谢妄冷冷看了她一眼,神情莫名笼罩阴翳。
抬头的瞬间“啪”地将一块木头扔进火堆,火势猛地蹿高好几截,烫得早已化成鬼的薛公子连连抽气地往后缩。
他语气颤抖:“这、这位公子,可是有话要说?”
“啊,一时失手,抱歉。”
披着少年皮囊的魔物弯着嘴角笑了一下,艳丽冷峭的面容如同洞窟中勾勒的邪像,惑人心智,偏偏一丝愧疚也无。
虞绵绵噘嘴,这人又开始故意找茬儿了,他怎么就不知道消停呢?
她偷偷地瞪了他一下,谁知正好被他捕捉到。
阴沉的面容,眼尾勾勒出卷翘凌厉的弧度,幽亮的瞳孔深渊般将她笼罩住,眼神明显在说:我救了你,你还敢瞪我?
绵绵噘着嘴假装没看见,把头一扭,活像个不会知恩图报的小混蛋。
这反应直接把人刺激了,差点就要伸手过来抓她了。
好在,沈君遥及时出来缓和气氛,他温柔且端正道:“好了,既然知道有邪物作祟,那我们便去查个清楚,今晚暂且在此地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再出发。”
已经化成孤魂的薛公子眼含泪光:“多谢沈仙君,还有各位少侠,若能除此邪祟,必有重谢!”
“重谢就不必了,不知薛府是在哪条巷子,家中可有人主事?”
“在下就住在花衣巷,至于家中主事……实不相瞒,家中父母早年就已亡故,府中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妹妹,名唤宝珠,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万一……”
说至此处,竟然眼中含泪,哽咽难言。
看着那流下的一行清泪,一旁的绵绵很是感慨。
心想这薛珩当真是爱极了他那个妹妹,做了鬼都还惦记着,只是,她可不是什么柔弱无辜的小白花呐。
想到原著中薛宝珠的病娇名场面,莫名的有些哆嗦。
“我不同意!”金陵城檐牙高啄的府门之内,猛地窜起一道娇弱的人影,那张沾染了病气的脸庞犹如春日薄雪,煞白煞白。
“凭什么让她住进薛府,难不成阿兄真的看中那个女人吗?”
一旁侍候的仆妇被她激动到发抖的模样吓了一跳,赶忙过来安抚:“怎么会,公子只是感激程姑娘对他的救命之恩,加上可怜她无依无靠,这才决定带她回府里,以她的身份又怎会配得上公子呢?”
金陵薛氏,江南首屈一指的大族,生来便是云中鹤。
再加上那样凛然的风姿,光是令人仰止都不够,又岂是一个村野孤女可以攀扯的呢?
只是想到晌午那些传言,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可我听说,兄长待她格外不一样……自从他清醒之后,都不怎么来看我了,咳咳……”
屋里门窗皆掩,透不过一丝缝隙,少女低垂苍白脸颊,睫羽簌簌颤动。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儿,她却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才不过激动一阵子,居然又开始忍不住咳了起来。
妇人忙将厚厚的氅衣给她披上,接着悉心地抚着她的背:“小姐多虑了,那女子一无家世,二无品貌,如何得公子青眼?又如何跟小姐您相提并论?您跟公子那可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公子对小姐什么样儿,老奴可是看在眼里的,现在抽不开身,不代表心里不惦记呐!”
“咳咳,是么……”薛宝珠有些难为情地垂下眉眼,似乎被方才那略显直白的话给烫到了,但紧接着又开始惆怅,“可是我也姓薛……”
细白的手指攥紧了荔色的罗衣,手腕滑落,露出一串泛着青光的佛珠子。
屋里沉香燃尽,只剩一星微弱的火光在晃动,游烟熏透罗帐,又不着痕迹地缠人的眼。
那仆妇从她身后转过来,用那副粗哑的声音语出惊人道:“姓薛又如何,又不是真兄妹,成与不成全看公子心意,不过像小姐这般端庄秀丽的姑娘,谁见了会不喜欢呢?”
“刘妈妈!休要说了……”
不知是被这惊世骇俗的话给吓到了,还是觉得羞耻,薛宝珠的脸上总算透出点红晕来。
妇人见状立马把药碗端了过来,仰着那张布着几道稀松皱纹的脸道:“小姐莫要担忧,您先养好身子,再做以后的打算也不迟,现在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泛着白釉光泽的药碗盛着黑乎乎辨不出是什么的汤药,味道说不出的腥膻,光是闻着就要忍不住反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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