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字又如何解释?”
太子少傅仍不肯信:
“陛下的书法遒劲妍润,可谓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
“这是父皇左手所书。”
云舒有些“羞涩”地贴心解释道:
“大概是因为本宫这画风确实配不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字体,所以父皇为了让画卷看起来更为和谐,便用了不擅书法的左手来写字儿。”
“可是……”
“此画乃是本宫不久前才刚在御书房里从父皇那儿求来的,六皇弟可以作证。”
云舒最后一句话,打碎了太子少傅所有的侥幸心理,
她缓缓勾了下唇,轻声道:
“太子少傅放心,你对父皇这幅画作的品鉴,本宫保证一定会原封不动地转述给父皇听。
绝对不会有任何添油加醋或者恶意曲解的行为。”
太子少傅:“……”
这还需要添油加醋或者恶意曲解吗?
他都已经直言“不堪入目”了!
怎么办,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想起和他做出过相同评价的太子,太子少傅下意识地回过头,想要看看太子打算如何应对。
然而太子这个时候的注意力,却早已不在这上头了——
太子少傅会因着一句不好的评价而担忧,那是因为他不想被皇帝记恨!
可若是已经被父皇记恨了呢?
垂放在两腿上的双手因为紧握的拳头过于用力的缘故,青筋暴突而起,
太子忽然又想起了那日在御书房里,父皇说他之所以反对自己和沈静姝成婚,是因为表亲成婚很有可能会生下天残之人。
父皇说他从未忌惮过自己这个太子。
父皇说,是他辜负了父皇的苦心。
所以今日他成婚,明明该是他的好日子,父皇却给他送了这么一幅名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画来,骂他是那不识好人心的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这个太子难堪!
何其可笑!
父皇一边配合、纵容着云舒如此羞辱他,一边还想要让他相信父皇此前从未有过要废太子的念头?
好,就算父皇说的是真的,他之前从未有过那样的想法。
那如今呢?
如今是不是已经有了?
太子面色阴沉可怖,一众东宫官员更是把头埋得跟鸵鸟似的,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就连看戏看得十分上头的大皇子他们,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都噤了声,不愿惹火上身,只一双眼睛来来回回地在太子和云舒之间扫视着。
唯独云舒还不怕死地又把画儿往前递了递:
“太子皇兄为何不接这礼?是不喜欢吗?”
“五妹妹费心了。”
缓缓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容,太子咬牙一字一顿地道:
“姝儿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将五妹妹送的贺礼收好?”
“……是。”
这就是在催她赶紧动手了。
沈静姝心头一凛,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面上却露出了一抹笑容,缓步朝着云舒那边走了过去:
“是姝儿不懂事,让公主殿下……”
“诶诶诶,这画儿又不送你的,你来拿什么拿?”
关键时刻,骤然想起了云舒之前交代给他的事儿,
云楚焕瞧着实际正正合适,一手拿过云舒握着的那幅画作,一手抱着自己准备的礼物盒子,跌跌撞撞地朝着太子那边跑了过去:
“太子皇兄,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云楚焕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着实是打乱了沈静姝原本的计划。
她微微愣了下神,想着这次不成,那便待会儿再寻个机会。
却没想到云楚焕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脚底下忽然打了个绊子,眼看着就要倒在她身上了!
沈静姝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开一步,却忘了自己今日穿的这身衣服,裙子后摆拖得比平日里都更要长了些。
一脚踩在裙摆上,沈静姝身形不稳,惊呼一声向后仰倒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关注着那边的云舒一个箭步上前,硬是在对方倒下之前,把人给接住了!
只是她自己毕竟也才只有十三四岁,平时又没干过多少力气活儿,手上劲儿也不大,
托住沈静姝后也没太能稳住,直接坐了个屁股墩儿。
“五妹妹你没事儿吧!”
三皇子第一个凑上前来,想要扶云舒一把,
云舒却没有搭理他,而是满眼担忧地扶住了沈静姝的肩膀:
“沈侧妃没事儿吧?你表情为何如此痛苦?可是伤着哪儿了?”
表情一点也不痛苦的沈静姝:“?”
没看出沈静姝哪儿痛苦的三皇子:“?”
还在状况之外的云楚焕:“???”
“孙太医!”
完全不在意这几个人满脸问号的表情,云舒扭头就是一声惊呼:
“孙太医,你快来给沈侧妃瞧瞧!”
让孙太医来看?
那她岂不是……
沈静姝连忙挣开云舒的手,想要站起身去:
“妾身没事,公主不必挂怀!”
“那可不行!”
牢牢地将沈静姝按在原地,云舒说得义正言辞:
“沈侧妃方才那表情可不像是没事儿的意思,这会儿若是不让孙太医看看,等咱们离开之后,沈侧妃忽然又说这儿疼那儿疼的话,六皇弟岂不是就说不清了?”
“没错没错!”
一听说这沈静姝回头有可能会陷害他,云楚焕也连忙上前帮腔:
“必须得让孙太医看看!本皇子可不想惹一身骚!”
“二位殿下说笑了,妾身怎敢构陷六皇子殿下?妾身真的……”
“你之前连我五姐姐都想陷害了,何况是本皇子呢?”
云楚焕到底是年纪小,掩饰情绪的能力还不够到位,再加上之前又肆无忌惮惯了,
一想着对方之前陷害过五姐姐,现在又有可能会陷害他,情急之下那话便不过脑子地直接脱口而出了!
原本还有些混乱的场景一瞬间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太子眸色微深,似是想到了什么,忌惮地看了云舒一眼,本都已经有了要起身阻止的趋势,这一刻又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
只是垂眸的时候,眼底却掠过了一丝极为浓郁的杀意。
孙太医就是在这样令人冷汗直冒的情况下,走到云舒和沈静姝身边的。
他为难地瞥了沈静姝一眼,慢吞吞地将医药箱放在地上,之后又在上头垫了块儿脉枕:
“还请沈侧妃伸手。”
“真的不……”
“要的要的!”
压根儿不给沈静姝最后挣扎一下的机会,云舒直接拽着沈静姝的手按在了药箱上:
“孙太医,快!”
孙太医:“……”
这场面怎么这么奇怪呢?
不过是把个脉,这弄得好像他是要砍谁的手一样!
孙太医这会儿已经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只是神仙打架,哪有他这个凡人说不的权利?
硬着头皮探上了沈静姝的脉搏,不过几息之间,孙太医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的难看下来!
沈静姝自知已经暴露,面色颓然之余,也破罐子破摔的不再挣扎,
孙太医说让她换只手,她也没用云舒再帮忙,自己就乖乖照做了。
“如何?”
见孙太医满脸凝重,就连额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云楚焕也急了:
“沈侧妃不会真摔出什么问题了吧?我刚刚可没碰着她啊!
而且五姐姐都接住她了!她这就算有什么问题,那也不见得就是今儿个才有的,很有可能是之前造成的啊!”
“这……”
还真是之前造成的。
孙太医额上的冷汗更多了。
若非是还记着圣安公主之前提点的那句有皇帝罩着他的话,他只怕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即便如此,孙太医这会儿也还是双腿一软,战战兢兢地冲着太子那边磕了个头:
“侧,侧妃娘娘这是喜……喜,喜脉!”
“喜脉?!!”
云楚焕惊得直接一嗓子嗷了出来:
“喜脉那不就是有喜了吗?本皇子听说想要有喜的话,那就得先成婚,然后在同一个房间里一块儿休息才行。
可沈侧妃今日才嫁给我太子皇兄,这都还没到晚上呢,她怎么就有喜脉了?”
“竟敢混淆皇室血脉,沈侧妃你好大的胆子!”
已经憋了许久的大皇子这一刻也终于抓住机会,厉声道:
“来人,速速将沈侧妃给本皇子拿下!”
“等等!”
云舒像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般,阻止了大皇子想要拿人的举动:
“沈侧妃毕竟有了身子,太粗暴了也不好,这事儿还是交由父皇定夺吧!”
“此时确实是该上报父皇。”
大皇子皱了下眉,他显然还不知道右相府已经彻底放弃了沈静姝的事儿,这会儿只想着若是能逼死沈静姝,兴许就能让太子和右相府的关系产生裂痕。
拿下沈静姝的命令被云舒打断,大皇子还有些不高兴。
但想着今日这一出本就是云舒闹出来的,云舒应当是有自己的安排,
这才又按下了情绪,顺着云舒的话点了点头:
“此时事关重大,拖延不得,我等着就去御书房求见父皇!”
这一顿宴席还没开吃,便知注定是吃不到嘴里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现在御书房门口的时候,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李德海都吓了一跳,
连忙转身入内禀报:
“陛下,太子殿下还有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圣安公主、六皇子、太子侧妃以及孙太医求见!”
“怎么全都来了?”
宣武帝眼皮子一跳,拧眉放下了朱笔:
“可有说是发生了何事?”
“这倒是没说。”
李德海弯了下腰:
“奴才见着太子殿下一行人全都朝着这边儿来了,想着事情应当不小,便先行进来禀报了。”
一个没漏,全都来了,
难道小五今日找的那幅画,真把太子气出个什么好歹了?
这太子可真是……气量还不如小五!
他当初那般陷害小五,小五都还没被气出毛病呢!
他倒先忍不了了?
不多时,云舒等人便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了宣武帝面前。
“儿臣臣妾身拜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你们一天天的少给朕惹些麻烦,朕就能安了!”
阴阳怪气地叫了起,宣武帝眼神不善地率先瞥向了太子:
“你今日刚娶了侧妃,不在东宫里头老老实实地宴客,跑来朕这里做什么?”
“回禀父皇,儿臣……”
“父皇,儿臣来说!”
宛若一颗小土豆儿从旁边人均比他高出一个两个头的“玉米堆”中艰难地探出了脑袋,云楚焕举着手,积极道:
“今日这事儿,其实是从儿臣这里开始的!”
“你?”
不是小五给太子送画儿闹出来的事吗?
这怎么又扯上老六了?
宣武帝狐疑地颔了下首:
“那就你说!”
“是这样的,今日在东宫的时候,五姐姐先展示了她要送给太子皇兄的礼物,太子皇兄想让沈侧妃过来拿,
儿臣觉着不妥,再加上儿臣自己正好也有礼物要送,便索性接过五姐姐的礼物,打算一块儿亲自给太子皇兄送去。
但跑过去的时候,因为没注意脚下,不小心摔了一跤。
沈侧妃可能是怕儿臣不小心砸到她吧,不仅没扶一把,反而还往后退了一步!”
云楚焕行事法则——
不管情况如何,反正先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说就对了,
倘若事件当中还有自己讨厌的人,必须狠狠告上一状!
毫不心虚地当着太子和沈静姝的面儿,先给沈静姝上了一记眼药,
云楚焕接着道:
“但沈侧妃情急之下踩到了自己的裙摆,一不小心差点儿把自己给绊倒了。
还好五姐姐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宁愿自己跌倒,都没摔着沈侧妃!”
中间再强调一下,沈侧妃就算摔了,那也是她自己活该,绝对跟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况且她还真没摔着,她被云舒护住了。
短短两句话,把自己的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
云楚焕正为自己的小聪明而嘚瑟着,宣武帝的关注点却已经被这句话里的另一个重点给带跑了:
“小五摔着了?可有伤着?”
“谢父皇关心,儿臣没事儿!”
想着云楚焕一会儿要说出来的内容,云舒难得没有顺杆子往上爬,只乖巧地摇了摇头。
倒是云楚焕忍不住往前凑了半步:
“父皇,儿臣也摔着了,您怎么不问问儿臣有没有伤着?”
“你若是伤着了,早就不依不饶地开始跟朕告状了!还用朕问?”
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宣武帝又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正事儿上:
“接着说,小五护住了太子侧妃之后呢?”
“哦,之后五姐姐说沈侧妃的脸色看起来十分难看,担心沈侧妃受了伤,便想孙太医给看看,但沈侧妃怎么也不肯给看!”
被宣武帝提醒了一句,云楚焕连忙接着以他自己的视角陈述道:
“实在是因为沈侧妃的表现太过奇怪了,儿臣和五姐姐就有些担心,
万一沈侧妃当面儿说没事,等我们离开之后,再说自己这儿也伤了那儿也伤了,全都怪儿臣,那儿臣未免也太冤了些,于是就坚持让孙太医给沈侧妃把了脉。
结果……”
“结果什么?”
到这个时候,宣武帝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他缓缓沉下脸色,眼神淡淡地从太子和沈静姝面上扫过,最后重新落回到云楚焕身上:
“太子侧妃如何了?”
“孙太医说是喜脉。”
云楚焕真诚发问:
“父皇,只要成了婚,就能有喜脉吗?”
“混账东西!”
宣武帝这时候已经没空搭理云楚焕的询问了。
他抄起手边的奏折精准无误地砸到了太子脸上:
“你就是这么当储君的?”
“儿臣知错,儿臣也是一时糊涂……”
“够了!”
一掌拍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宣武帝冷着脸吩咐云舒:
“小五,你先带老六出去!”
“是。”
知道宣武帝是觉得他俩还小,有些事儿不适合说给他俩听,云舒麻溜地捂住了云楚焕还想说点儿什么的嘴,以最快的速度把人拖出了御书房。
“唔唔唔!”
一直到离着御书房都有二三十米远了,云楚焕才终于恢复了说话自由的权利。
他不满地跺了跺脚:
“五姐姐你刚才干嘛不让我说话?明明咱俩也是当事人,凭什么只有大皇兄他们能留在里头,咱们就得被赶出来?”
“赶出来不好吗?”
掏出帕子,擦了擦刚刚不小心沾了点儿口水的那只手,云舒不甚在意地道:
“父皇那样子一看就是要发火了,咱们出来得正好啊,省得还要再意思意思地为太子求个情。
我可是一句话都不想为他说,哪怕是虚伪的也不行。”
“可你不觉得咱俩这样好像是被排斥在外了吗?”
云楚焕觉得她说的也有些道理,却还是不爽得很:
“而且出来之后也看不着热闹了!”
“只要结果是我们想要的,有些热闹不看也罢。”
云楚焕挑了下眉:
“你猜父皇这次会如何责罚太子和沈侧妃?”
“这我怎么知道?”
云楚焕顿了一下,话题又绕回去了——
“不过父皇为何要责罚他们?还有大皇兄之前说的混淆皇室血脉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侧妃不是都已经嫁给太子皇兄了吗?她现在有喜,也很正常了吧?”
云舒:“……”
她脑子一定是瓦特了,
没事儿跟云楚焕聊这个做什么!
无奈地扶了下额,云舒当机立断地开始装傻:
“这我怎么知道?咱俩可是一块儿被赶出来了。
我只是觉着父皇方才那明显就是非常生气的模样,按理来说,太子和沈侧妃肯定是会被罚的。”
“……这倒是。”
云楚焕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要我说的话,我觉着父皇可能会罚他们两……不不不,至少五千两黄金吧!”
云舒失笑,云楚焕却是有理有据的:
“这可不多!五姐姐你想啊,父皇之前罚我的时候,那是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给我罚走了五百两黄金。
如今太子皇兄这儿可严重多了,父皇都拿奏折砸人了,那至少得五千两起步吧?”
“你就没想过可能不是罚钱?”
云舒挑了下眉:
“毕竟之前太子想陷害我和大皇兄的时候,父皇罚的就是禁足。”
“那……”
云楚焕有些不满:
“继续禁足?这会不会太轻了?”
禁个足而已,算什么惩罚?
他可是真金白银地给出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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