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不知道怎么解释,又尴尬至极,只好瓮声瓮气地把事情来龙去脉给说了。
晏无双越听越呆滞,缓了一会儿:“所以,你是说你们背地里早就勾搭,呸,纠缠到一起了?”
连翘捂着脸哀嚎一声:“我也没想到啊,谁知道那痒痒蛊居然会被人换成情蛊。”
晏无双抱着双臂,一副很是怀疑的样子:“这蛊未免也太邪门了吧,世上当真有吗?”
连翘简直欲哭无泪,幸好这会儿实在不早了,晏无双也没过多追问,拉着她一起先回去。
连翘拍了拍发红的脸颊,这才快步回去。
前殿,月明星淡,丝竹乱耳。
此时宴会已经开始了,连翘悄无声息地绕进去,只见陆无咎一行已经落座了。
连掌门压低声音:“去哪儿,怎么现在才来。”
连翘垂着头:“没、没哪儿,中了毒,之前中的余毒发作了,耽误了一会儿。”
连掌门皱眉:“什么毒,怎么没听你说过?”
连翘赶紧糊弄过去:“不要紧,以后再说。”
连掌门心存疑虑,再一看连翘一副犯了错的模样愈发不安,但眼下人多眼杂,他也不好多问,只得作罢。
连翘落座后,总是觉得有人在看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一场筵席食不知滋味,不少人各怀心思,连翘知道她爹之后肯定会盘问她,紧张地不停地端起酒杯,小口小口抿着。
筵席刚一半,她头脑已经有些发晕,于是出去散了散酒气。
起身时,刚好被坐在上首的陆无咎看到了。
陆无咎捏着酒杯,忽然想起她今日一直喊疼,嘈杂之间他未曾细看,不知有没有伤到她。
再说,事已至此,连掌门迟早会知道,倒不如趁此机会表明心意。
于是他不动声色,也搁下酒杯出去,在连翘经过他的坐席时指尖化蝶,往她手中送了一张灵符,准备借口解毒约她出来。
连翘指尖上忽然停了一只蝴蝶,她正要赶走,再瞧见陆无咎的眼神顿时明白这蝴蝶不简单,于是握紧了手中的蝴蝶快步出去。
直到走远后,她才敢伸手,只见这蝴蝶已经变成了一张小纸条。
上面赫然写着要她今晚去从前练剑时常去的小树林商讨继续解毒之事。
连翘随即又脸颊滚烫,这回极为痛楚,只到一半她已经觉得自己要死了,再也不想同他继续解毒了。
她气愤得想把字条丢了,可毕竟这蛊毒解不开。
于是连翘尽管生气,却不能真的做什么,只敢在回去经过陆无咎的坐席时狠狠踩了踩他的脚。
陆无咎神色自若,只是微微看了她一眼。
两人很快就分开,但连掌门还是瞧出了一些端倪,知女莫若父,杯中的酒越饮越不是滋味。
筵席结束之后,众人纷纷散场,陆无咎被他母后叫走,大约是询问今天的事,连翘也想溜走,却被她爹叫住,让她来后殿一下。
“说吧,到底干什么去了?中的又是什么毒,一晚上鬼鬼祟祟的。”
连翘知道瞒不过她爹,但没想到这么快。
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多年的挨骂经验使然,在开口之前,她先抱了一个蒲团,扑通一声跪下。
连掌门一看这阵仗,额角青筋直跳:“你起来,有话好好说。”
“我不起。”连翘反而跪得更板正,还从百宝袋里摸出了一粒救心丸讨好地递过去,“爹,您先吃。”
连掌门盯着那粒药丸,心口开始阵阵发疼,从鼻腔里冷哼一声:“耍这些把戏也没用,我倒要听听你究竟犯了什么错。”
连翘没送出去,讪讪地收了手,只好慢吞吞地将她和陆无咎中了情蛊被迫一起解蛊还被撞见的事情说了出来,怕她爹太过生气,说得十分简略。
即便这样,连掌门也面色铁青,拍案而起:“你说什么,情蛊?你居然给自己下错蛊了,还是和那小子?”
连翘不敢抬头。
“你……”
连掌门高高抬起了手,晏无双眼疾手快拦住,“掌门,息怒,连翘比试了几日,身上还有内伤呢。”
“打死她才好!”
连掌门怒火攻心,气到心口直发疼,声音虽严厉,那手却舍不得落下。
连翘赶紧爬起来给他顺气,又给他倒茶:“我也是怕您生气嘛。”
连掌门拂开了她手:“到哪一步了?”
连翘仔细思考了一番,毕竟今晚不算成功,应该不能算吧,于是说道:“抱了,亲了。”
连掌门脸色这才好看点,幸好不算太过分,如今世风开放,亲一亲嘴,拉一拉手,并不算什么。
但这个蛊,着实邪门,他想起陆无咎深不可测的心思,捋着须道:“当真有这种蛊?”
连翘急道:“真的有!就在藏宝阁里。”
连掌门还是怀疑,略一沉思,道:“妖性狡诈,他们说的话如何能信?你莫不是被人骗了。”
连翘百口莫辩,事已至此,她也不怕更多人知道了,于是道:“爹爹如若不信,把韩神医叫来试试便知,药王谷总不能出错吧?”
连掌门正有此意,于是派了一个人去药王谷。
韩神医也算看着连翘长大的,今日得知她拿了魁首,很是为她高兴,又听连掌门说她身体抱恙,很贴心地提着药箱来了。
一进门,却瞧见连翘跪在蒲团上,连掌门坐在上首脸色铁青。
韩神医乍然看到这场面,一时语塞:“这是……”
连掌门极为头疼,指着连翘道:“这个不孝女,说自己中了什么邪门的情蛊,你看看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连翘乖乖伸出了手,只见韩神医诊脉诊得十分久,左手诊完,又换了右手,且神色越来越凝重。
晏无双心跳到了嗓子眼:“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中了情蛊?”
韩神医收了手,没回答,反而有些尴尬,对连掌门道:“掌门莫急,大小姐脉象的确奇怪,我有些话想再私底下问问。”
连掌门蹙眉,还是允了。
反倒是连翘一头雾水。
和神医一起进了里间之后,连翘忐不安:“神医,我到底怎么了?”
韩神医皱着眉头:“您刚刚说,和天虞的太子殿下一起中的蛊,而且这个蛊中了已经四个多月,确定没有记错?”
连翘心口突突:“的确是四个月,难道这蛊又恶化了?”
韩神医摇头:“没有恶化。”
“那是怎么回事?”连翘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是说,那个妖修在骗我,我中的不是情蛊?”
韩神医欲言又止,难以启齿,解释道:“大小姐您中的的确是情蛊,您的蛊也确实没解,但陆无咎已经进阶,按说两个月前,这蛊对他就已经无效了。”
连翘脑袋一空,耳边嗡嗡作响:“你……你说什么?”
韩神医也觉得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殿下的蛊按理在两个月前已经解开了,他不该再找您才是。”
连翘瞬间如遭雷劈,难以置信,脑中一片空白,差点跌坐下去。
半晌,她撑着门缓缓回神。
再摸出袖中陆无咎约她今晚去小树林继续“解毒”的小纸条,眼神变得无比微妙。
陆无咎早就已经没事了?
两个月前,也就是说从在周家的地宫开始,他就不需要解毒了,一直骗她到现在?
那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还要她继续帮他?
直到今晚,还能若无其事地要她过去商量今后一起解毒的事?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心头,连翘越想越觉得浑身发麻,头皮发紧,怒火也越烧越旺。
怪不得呢,后来,他每次蛊都发作得那么巧。
而且时间也不对劲,好几次她明明觉得很久了,一问,他总说没到一个时辰。
甚至在刚刚,她问他有没有解开的迹象时,他还在否认。
他根本就不讨厌和她一起解毒,其实在享受吧!
连翘一瞬间心里五味杂陈,既愤怒,又震惊,还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愤。
脑中千回百转,脸色千变万化,那张小纸条被她揉得皱成一团。
她咬唇哼笑,眼神望向远处那片黑黢黢的小树林,噌地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去找他算账。
当然,连翘还没有被彻底冲昏头脑,临出门前不忘叮嘱韩神医不要告诉旁人。
想了想,她又迟疑了一下,尤其是不要告诉她爹。
韩神医之所刻意把她叫到小房间里也是有这个考量。毕竟是儿女私事,若是叫长辈掺和反倒不好。
而且,旁观这大小姐的神色,虽是愤怒,却也不是提剑要杀人的那种愤怒,非要说,羞愤更合适。
韩神医很识趣地闭紧了嘴。
连翘拍了拍脸颊,深吸一口气才若无其事地出去。
“怎么样?”
门外,连掌门踱来踱去,心急如焚。
“没事,是好事,蛊毒快解开了。”连翘道。
连掌门脸色稍稍和缓些:“还需多久?”
具体多久,连翘也不知晓,她看向韩神医。
韩神医不敢直说渡劫期之后会慢慢解开,于是解释道他这里有解药,只要配制出来便可。
连掌门这才放心,又絮絮叨叨了一番,连翘再一看,月上梢头,时候已经不早了,于是找了借口说不舒服想回去。
连掌门这才停止念叨,放她离开。
此时,陆无咎也被困在赵皇后身边。
陆无咎此次没能拿到魁首已经引得赵皇后略微不满,更何况,筵席开始时他还消失不见。
赵皇后正在指责他此举十分有失体面,会让人觉得天虞气度不够。
陆无咎垂眸,脸上没什么情绪。
他只是忽然想到了连翘,三年前她败在他手下的时候是什么神情?
似乎是气哭了,然后吸了吸鼻子,又跑到他面前冲他喊让他不要得意,她迟早有一天会赢过他的。
连掌门又是什么表现?
似乎未曾生气,反而摸摸连翘的脑袋,夸她比之前又进步了不少。
再然后,他们父女俩一起照常回去,因为输了,连掌门对她还宽容了不少,那段时间连翘惹出了许多祸,连掌门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眼。
人与人果然不同。
天虞在意的究竟是他,还是他的灵根?又或者说,他的灵根能带给他们的东西?
陆无咎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气息一翻滚,体内的那股力量就开始不受控制。
反复调息了三次,赵皇后大约看出来了,询问道:“你不舒服?”
陆无咎抿着唇嗯了一声。
赵皇后眉头一皱,有些慌张:“既如此,你先行回去歇息吧,大国师估摸着这两日也该调息好出关了,到时让他为你诊一诊。”
陆无咎于是告退。
转身时,赵皇后看着他的背影忧心忡忡。
这时,侧殿里传来陆骁似乎被烫了手砸杯子的声音,赵皇后快步走过去,斥责道:“都已经快及冠了,还这么任性,往后你如何能担当重任?”
陆骁不耐烦地踢了踢那跪地求饶的侍婢,冷哼一声:“有皇兄如此天纵奇才,珠玉在前,这天虞还有我什么事?还重任?将来只要他登基后给我个闲散王爷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说不定哪天看我不顺眼,将我远远发配到边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赵皇后怒斥他没出息:“胡言乱语,这天虞不交给你交给谁?”
陆骁以为自己听错了,盯着赵皇后:“母后这是何意,皇兄一出生便是太子,这皇位同我还有什么干系?”
赵皇后自觉失言,抿唇不语,只是道:“你皇兄天赋异禀,不是说将来有飞升之势?他若是当真脱胎换骨,必然要入主神宫,所以,这大任恐怕八成还是要落到你手里,你也该警醒着点,总是这般胡闹,如何能叫人放心?”
原来如此。
陆骁冷笑道:“走火入魔之人想要脱胎换骨、原地飞升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赵皇后道:“容不容易看的都是机缘,你只要振奋些,做好应做的便是了,再说,你不是钟意连家那个姑娘,她同你一般年纪已经拿下了仙剑大会魁首,你若是再不用功些,即便我舍下面子去提,依连掌门那爱女如命的性子也定然不会答应。”
说到连翘,陆骁神色又难看起来,出言讥笑:“这等姿容绝世的美人哪里还轮得着我,早就被皇兄收入囊中了,皇兄刚刚难道没跟母后说?筵席之前他消失不见的那段时间正和这位连氏的大小姐在后山私会,打得火热呢!”
“有这等事?”赵皇后神色一变。
陆骁道:“可不是。否则你以为他为何迟迟不来?所谓的魁首恐怕也只是他们两人调情的玩意罢了。”
赵皇后听到这里又微微不悦,轻叹一口气:“这孩子如此将大会不放在眼里未免过了,真是翅膀硬了,管也管不了,难怪……”
“难怪什么?”陆骁觉得母后似乎瞒了他一些事。
赵皇后却摇头,不肯再说。
夜色茫茫,月光倾泻。
陆无咎走进小树林的时候,远远便看见菩提树下站着一个人。
走来走去,一刻也不安分,时不时还探头朝他的院落方向张望。
“等急了?”他缓步上前。
连翘骤然回头,远远看着陆无咎朝她走来。
只见他大约是更过了衣,一身玄色窄袖蟒袍,外罩一件黑色大氅,修长挺拔,丰神俊朗。
连翘本来满腹怒火的,在脑海中排演了无数遍找他质问的情景,乍然一看见他这副模样,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脑海中不禁冒出一个疑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只是为了戏耍她?还是……有别的隐情?
连翘忽然心绪不宁。
此时,陆无咎已经走了过来:“怎么不说话,来了多久了?”
连翘内心纠结,没好气:“要你管。”
陆无咎以为她还在为被撞破的事丢脸,没当回事:“脾气这么冲,谁招惹你了。”
连翘一听,火气噌地窜了上来:“你还敢问?”
“我?”陆无咎盯着她的眼睛,若有所思,“还在疼?”
这片菩提树林清幽雅致,关键是僻静,他一靠近,树上的淡紫色花瓣刚好簌簌飘落,气氛莫名嗳昧起来。
连翘浑身的气焰顿时灭了,脸颊涨得发红,垂下眼眸:“你说什么呢,什么疼不疼的。”
陆无咎往前逼近一步,抬手拂去她鬓角的花瓣:“你说我说什么?”
连翘赶紧捂住他嘴:“不疼,哪里也不疼。”
陆无咎唇角轻轻笑,回想起她傍晚同样张牙舞爪的样子,他好心把她抱下去放平,她非要翻上来,明明什么都不懂,固执地要占上风。
结果疼得不行,抓紧他的肩膀,用鼻腔哼出细微的哭腔反过来怪他。
陆无咎用指腹压着她的唇:“你说的,下次再哭也没用了。”
下次不是又轮到他发作了?
连翘拍开他的手:“谁跟你下次,我才不呢,你……你别想骗我了!”
“什么意思?”陆无咎静静望着连翘。
连翘有点难以启齿,冲他大叫:“你说呢?到现在你还瞒着我不肯承认,你是不是早就解毒了,从两个月前进阶就没事了!”
陆无咎忽然抬眸,直直地望着她。
连翘气焰正盛:“你不说话了?是被我戳穿无话可说,终于肯承认了?”
陆无咎眼神一敛,很快明白过来:“你身上带了一点药味,却是从前殿来的,是……韩神医?”
果然如此!
连翘气得像只炸了毛的猫:“是又怎么样,所以,你根本就没有给那个妖修传过信是不是,这些天也一直在骗我?”
陆无咎脸上没什么情绪。
连翘快步上前,抬头怒瞪:“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
“你想听什么?”陆无咎声音平静。
连翘咬牙切齿:“戏耍我是不是觉得很得意?”
“戏耍?”陆无咎沉默许久,有些自嘲意味。
“不是吗?你分明就是故意蒙骗我,看我笑话,卑鄙!”
陆无咎缓缓抬眸:“你就没任何其他感觉?”
连翘眼神飘忽:“有什么感觉,我、我是不会被你带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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