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时绾眠身上。
他从前从未将淮乐公主放在眼里,只觉得她骄纵任性,只会吃喝玩乐,却没想到,这场阴谋,竟有一半出自她的手笔。
时绾眠......
混战之中,沈复不动声色地打出一个暗号。
他身后的亲信,立刻心领神会。
那是先帝当年中过的剧毒暗器,他们要用同样的手法,趁乱之际,对付淮乐。
亲信迅速拉弓搭箭,箭矢直奔高处的时绾眠而去。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倒在地上的长月,用尽全身力气,将亲信推开。
也正是因为这微微变动,箭矢擦着时绾眠的发梢,射入一旁的树干。
“眠眠——”
见局势扭转,沈复依然变成下风,加上长月的阻碍,没有让那可恨之人丧命。
沈复转身,恶狠狠地瞪着长月,破口大骂:“蠢货!她都抛弃你了,她是在骗你,你竟然看不出来?!蠢货!啊?蠢货!”
他说着,抽出怀中的匕首,对着瘫软在地的长月,一刀刀地刺去。
“啊…...”长月痛呼出声,鲜血染红了衣衫。
时绾眠一把夺过身旁侍卫的弓箭,拉弓搭箭,毫不犹豫地射向沈复。
箭矢精准地穿透了他的战甲,让他痛苦地倒地,却吊着一口气。
对他而言,让他痛快地死去,太便宜他了。
沈复的队伍,很快被制伏。
温淮知赶到时绾眠身旁,仔细检查她是否受伤,确认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来人,押下罪犯沈复,将他的嘴堵上!”时言玉令声道。
时绾眠和温淮知来到长月身边。
“来人,传太医。”
长月看不清少女的面容,却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来……来不及的,公主,公……可否……让长月……再多看你一眼...”他沾满鲜血的手,无力地拉扯着时绾眠的衣袖。
“为何?”
是在问他,为何不离开吗?
明明可以换个新的身份,照他的愿景,重新生活成他想要的样子,也算是她对他的一种补偿。
可长月却庆幸,庆幸自己来了。
长月苍白的面容上,却浮现出一丝释然的笑意:“起初.…..长月的目的,也是......骗公主。
“长月.…..与殿下,扯......平了。”
正如沈复所言,时绾眠欺骗了他。
可他最初接近她的目的,又何其单纯?
他们之间,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
“我的娘亲......早就死了......长月......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留恋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欺.…..咳咳…...”
“欺骗.…..长月的人.…..很多.…..可…...可公主是.…..是唯一一个…...”
他费力地说着,声音如同细碎的沙粒,在风中飘散。
唯一一个待他好的人。
后面几字未落,长月的手松开衣袖,向下落去。
时言玉站在高处,凤眸微眯,眺望远方。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眠眠,父皇陵墓深处或许藏有沈复留下的重要物件。你自幼熟悉此处地形,可否速去取来?"
时绾眠点点头,未曾有疑,临行前,她转身对身后侍从吩咐道:“来人,将长月与夫人葬于桃京一处。”
“遵命,殿下。”
此时,温淮知上前一步,向时言玉作揖行礼:"陛下,微臣愿陪同殿下同往。"
他刚欲跟上时绾眠的脚步,却被时言玉冷冷叫住:"爱卿稍后,这里还有要事需你相助。"
待时绾眠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树林中,温淮知越发觉得不对,他刚要靠近践国公,想提醒几句时,却为时已晚。
只见时言玉微微挑眉,眸中寒光闪过。
他微微挥手,顿时整支军队将践国公团团围住。
践国公面色凝重,眉头紧蹙:"不知陛下何意?"
时言玉冷笑一声,轻轻拍落衣袖上的落叶:"何意?国公本与沈复一党勾结,见势不妙才突然改弦更张罢了。"
他从袖中取出几份密件,随手扔向践国公:"证据俱在,你还有何话要说?"
践国公打开一看,而后愣住。
他万万没想到,时言玉竟在他身边安插了如此多的眼线,这些巧妙伪造的证据,令他百口莫辩,有苦难言。
温淮知见状,不禁上前一步:"还请陛下严查!"
"放肆!"时言玉眉头一皱,指着温淮知厉声道:"看在淮乐的份上,朕才对你百般容忍。"
践国公叹了口气,拉住温淮知,示意他不必再说。
大局已定,彼此心知肚明。
而在远处,离酥和玉烟隐匿于茂密的树影之间。
“好一个过河拆桥——”
玉烟目带怒意,正欲冲出林间时,离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衣袖,低声劝阻:“阁主,切勿冲动。”
玉烟闻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眼中的怒火渐渐被理智取代。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了然。
他们都清楚,此刻他们远非时言玉的对手,更何况几日后大军归来,兵权尽数归还时言玉,若贸然行动,恐怕连玉烟楼都难保。
即便此刻能除掉时言玉,但如今朝中无人能主持大局,势必引发中原动荡。
离酥见状,轻声提醒道:"若他们真要动手,我们再行动。若不动手,我们先救出少阁主。"
他深知温淮知对阁主的重要性。就算牺牲整个中原和玉烟阁,阁主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温淮知再次在她面前离去。
玉烟微微颔首,轻声应道:"嗯。"
她的目光依旧紧紧盯着温淮知,心中忧虑重重。
远处,践国公直视时言玉,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沧桑:"有一事,臣不明白。"
时言玉也曾是践国公的学生。
他从小看着这个少年长大,曾对他寄予厚望。
践国公欣赏时言玉与众多皇子不同的品性,心怀天下,体恤民意,更重要的是,心存善念。
这也是他不反对时言玉做太子的原因。
在权势的角逐中,许多人都希望自己的皇子能坐上太子之位,甚至不惜互相残杀。
然而践国公却始终保持中立,未曾干预此事。
时言玉闻言,微微一叹。
他对着践国公深深作揖:"老师,很多事,明白了也没有意义。"
践国公回以一礼,眼中闪过一丝悲悯。
他知道,再多的言语都已无济于事。
两人之间,已有一道无形的鸿沟,再也无法跨越。
他朝着面前男子缓缓跪下,额头叩在地面上:“陛下圣明。此事皆罪臣一人所为。陛下心善,念在过往,还望绕过府内他人。”
“看在过往的份上,朕会好好考虑的。来人,押下罪犯。”
待人被押下去之后,时言玉转身面向温淮知,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爱卿救驾有功,大大有赏。待爱卿服满三年之期回归后,朕定不会亏待于你,片刻便动身罢。”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中带着难以察觉的冷意。
随即,旁边的侍卫便上前将温淮知"请"进了马车,朝南地疾驰而去。
然而,时言玉万万没有想到,玉烟阁这条漏网之鱼会成为他计划中的变数。
待行至僻静之处,玉烟阁才悄然出手。
他们抓准时机,将温淮知救出。
温淮知脱困后,眉头紧锁:"国公.…..国公有危险,能否去给眠眠传消息.….."
他没想到时言玉会如此迫不及待地在这一刻动手。
离酥微微颔首,随即翻身上马,朝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在先帝陵墓内,时绾眠仔细搜寻着,却只找到些零零散散的物件,并未发现任何特别之处。
她望向门外守卫的侍卫,心中升起一丝疑虑。
从小到大,她从未怀疑过哥哥。
可这一次,他将她支开得如此仓促,仿佛在刻意拖延时间......
时绾眠眉头微蹙,随即抬起头来:"本公主想到府内还有些东西要取,来人,备马。"
然而,侍卫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公主殿下,有何物让奴才们去取就好。"
时绾眠美眸中闪过寒芒,声音冷了几分:"备、马。"
她再次命令道,语气中已带着些许怒意。
为首的侍卫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还请公主殿下不要为难我们。"
时绾眠直视着侍卫,冷笑道:"他究竟在计划什么?"
侍卫们面面相觑,为首者刚要开口:"陛下有要事要处理,等事情结束后,陛下会与公主解释的,还请公主——"
话音未落,一阵劲风自身后袭来。只见侍卫们纷纷倒地,露出一位身着夜行衣的陌生男子。
时绾眠警惕地后退一步。
那人神色匆忙,语气急切:"来不及解释了,温淮知让我来告知你拦下践国公寻死。"
"什么?!"
"跟我来。"离酥不由分说,拉起时绾眠,朝关押践国公的地牢疾奔而去。
途中,时绾眠有些担忧地问道:"他还好吗?"
离酥轻轻点头:"安全,放心,自会有人保护他。"
片刻后,离酥放慢脚步,低声解释道:"地牢把守人员众多,凭我一己之力不好突破,阁楼因为一些缘故,也不能全巢倾动。我们已经在出口安排好马车,你是他的妹妹,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
虽然对突然出现的这些人身份存疑,但危急时刻,时绾眠还是轻轻颔首,表示明白。
到了地牢后,离酥突然变了脸色。
他迅速抽出腰间短刀,反手擒住时绾眠,将冰冷的刀刃抵在她雪白的颈间。
守卫们大惊失色,纷纷拔刀相向:"公主殿下怎么会在这?"
"大胆!还不速速将刀放下!"
守卫们自然认得出蒙面男子劫持的是何人。
“想要她活命就退下!”离酥将将匕首又往时绾眠雪白的肌肤上靠了靠,刀刃几乎要刺入那细嫩的皮肤。
“大胆,竟敢......”守卫们怒不可遏,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离酥冷笑一声,语气愈发狠厉:"我数到三,她若出了什么事,以皇帝狗子的性子,你们全部人都要给她陪葬!"
“三.…..”
离酥刚开口,守卫们便如惊弓之鸟,纷纷退开,眼中满是惊恐。
“钥匙。”
一名侍卫浑身颤抖,双手捧着钥匙,战战兢兢地递了过去。
离酥接过钥匙,最后威胁道:"你们谁若是敢接近地牢半步,我就将她杀了。"
地牢外的人议论纷纷,待他们进入内牢后,方才纷纷奔走相告,去通知时言玉。
此时,时言玉还在与他人议事,而后有人报信,忽有一人慌慌张张闯入,说是急着觐见陛下。
一旁的臣子面露不悦,冷声斥责:"大胆,来人,将这狗奴才拖下去砍了!没眼力见的狗奴才,不知道陛下在商议家国大事么?"
那名被拖下去的人顿时魂飞魄散,扯开嗓子大喊:"陛下,陛下,公主,公主去地牢了——"
听到这话后,时言玉面色一变。
他二话不说,抛下手中要事,起身疾步朝地牢奔去。
"陛下,陛下!"心腹大臣急忙追上,想要拦住他,"公主迟早要知道践国公一事,此事该以稳定大局为重啊!"
“闭嘴!”时言玉怒斥,此时也顾不得帝王威仪,径直冲向地牢。
“来人,护驾,护着陛下!”一声声高呼回荡在宫廷的回廊之中。
时绾眠与离酥步入内牢,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息。
时绾眠朝牢房深处走去,看到有些狼狈的践国公坐在一处牢内的角落,心下一紧,立刻打开门。
那曾经威严的面容上布满了疲惫。
“委屈国公了。”
践国公看到淮乐公主,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而后笑道:“殿下能来,老夫很欣慰。”
就在此时,在地牢旁,传来一阵阵诡异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老践,你这一生好事做尽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落得和我沈复一个下场?哈哈哈哈哈,你笨就笨在没点眼力见,真要扶持这条蛇。”
时绾眠转身一看,看到沈复原来也被关押在旁,他的伤口不知何时被包扎好,看来不想让他就这么便宜地死了。
时绾眠并未理会这个疯癫的男人,而是扶起践国公,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国公,我们先离开此地再议。”
然而,践国公却纹丝不动,并未随时绾眠一同离去。
“多谢殿下好意,臣不能离去。”
知晓他的顾虑,时绾眠劝说道:“国公放心,本公主会保下府内众人。”
践国公缓缓摇头,长叹一声,目光中满是沧桑:"谈何容易?今朝夕笔,最不可相信的便是人心,无论对方是谁。臣不愿再赌。"
只要他还活着一日,权力就不能完全回到时言玉手中。
不如就此了结,或许现在的时言玉仍还存有一丝善念,会念及往日情谊。
寒意刺骨的内牢中,践国公毫不犹豫地拿起了那杯早已备好的毒酒。
他仰头一饮而尽,杯中浑浊的液体顺着他干裂的唇瓣滑入喉咙。
"不要!国公——"
"咳咳…..."毒酒的烈性令践国公喉咙灼烧,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很快,一口鲜血从他苍白的唇间溢出,在昏暗的牢房中显得格外刺目。
知道牢内毒酒并无任何解药,一阵阵无力感涌上时绾眠的心头。
践国公抬眼望向时绾眠,苍老的脸上竟浮现出温和的笑意:"臣终于明白,为何淮知,会对殿下情有独钟了。"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了欣慰,"殿下,今非昔比,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此事已了结,如若可以,殿下还是回到…..."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回到.…..游…...做…..."
毒性开始发作,践国公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整个身体都在不住地颤抖。
他摇摇欲坠,终于倒在地面上。
即便如此,他依旧紧紧盯着时绾眠,断断续续地说道:"做……无忧无虑.…..淮…..."
话音未落,践国公的双目缓缓闭上,再也没有了生息。
"国公.….."时绾眠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虽然一直以来,她与践国公没有过多接触,但她心中一直敬佩着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
中原百年社稷的辉煌,何尝不是因为国公府一直以来的鞠躬尽瘁?
百年位高权重,却未曾被权势混扰,依旧心系百姓,这是何等难得的品格?又是多少民众心中的好官?
牢房内,沈复的笑声如同魔音贯耳,在阴冷的空气中回荡。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声音中充满了讥讽与快意。
"哈哈哈哈哈,好!好!真是大快人心,没想到老践先老夫一步,哈哈哈哈。黄泉路上有这样的人作伴,老夫也是快活了。"
时绾眠缓缓起身,转身走向一旁的牢房,眼带厌恶:"你这等卑贱之人,喝了毒酒还是便宜你了,你应该被五马分尸,而后做成人彘挂上城墙。"
"哈哈哈哈哈哈。"沈复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愈发疯狂。
就在此时,沈复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诡异的笑意:"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何我会答应扶持时言玉?"
时绾眠微微侧身:"想要操控一位无权无势的傀儡皇帝罢了,你这点心思,还用得着猜么?"
"唔,有道理,有道理,确实有这个理由。"
沈复竟露出一副赞叹的神情,随后又阴恻恻地说道:"殿下聪颖,不妨再猜猜,为何你的哥哥,能不费一兵一马,便能轻而易举地进入我的房中,然后悄无声息地拿到密件?"
沈复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他不会和你说是我信任他吧?哈哈哈哈哈哈。"
"还是说是我信任他的属下?哈哈哈哈哈。"
沈复的笑声越来越疯狂,仿佛要将整个牢房撕裂。
时绾眠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沈复的话语如同一把尖刀,似乎要刺穿她心中那层薄薄的屏障,揭开一个她不愿面对的真相。
时绾眠皱眉,心中已隐隐有所猜测,可她不愿再听下去。
正欲转身离去时,沈复嘶哑的声音却如附骨之蛆般传来,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那是因为你冰清玉洁的时言玉哥哥,中原一世英名的好太子......"
“沈——复——”
时言眠咬牙,全身因愤怒而颤抖不已。
她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抽出离酥随身佩戴的短刀,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沈复的牢房,毫不犹豫地朝沈复刺去。
沈复反应依旧敏捷,他微微侧身,堪堪避开要害,但大腿仍被利刃划破,鲜血喷涌而出。
"啊——唔,痛快,太畅快了,除了在战场上,好久没有这么舒畅了,哈哈哈哈。"
沈复狂笑着。
时绾眠再次挥刀,刀刃深深没入沈复的□□。
鲜血飞溅,染红了她那素白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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