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巴拉臂力惊人,索性用力一攀,从那头爬了过来,“实在太无趣了,想找你打架,他们说你在林阿巴嘎这里。”
“诶?”金瑶碧搁下杯子,一撩袖子,“来吧!我正不高兴呢!”
二人并未动兵器,不过比个拳脚功夫。
金瑶碧的身手果然奇佳,身形彪悍的哈尔巴拉半点好处都讨不到,只见她如燕子般一个翻身,一掌拍在哈尔巴拉肩上。
哈尔巴拉反应也不慢,伸手去抓,她却向后一下腰,又避开了。
林涵就着他们的表演,慢慢将一壶茶都喝尽了不说,还吃了一个下人端上来的孟封饼,这才道,“点到为止,二位殿下歇一歇吧?”
哈尔巴拉喘着粗气,“你偏帮这丫头,若是再过一轮,她定然要输。”
“呸!我都没有下狠手,不然你早趴下了。”金瑶碧端着杯子伸手要茶,哪里还有茶,林涵只得舀了些热水给她,“小孩子,不要多喝茶。”
哈尔巴拉被忽略在边上,渴得不行,只得看向边上伺候的人,小丫头险些被他看得跪下了,飞奔着去取了新茶具给他。
金瑶碧就嫌弃他,“你温柔些,往后对黛玉也这样啊?这一眼别说小丫头了,就是狗都得被你看得怕了。”
“嗳!你这是输了,心里不舒服,拿我撒气呢?”哈尔巴拉气鼓鼓地道,“黛玉这样胸怀丘壑的女孩子,肯定不会怕我的。”
林涵心有戚戚然,那可不,黛玉这个丫头胆儿多大,皇宫那等龙潭虎穴都不怕,还能与江湛小子做出来个局,把皇后与太子妃坑得不轻。
“我才没有输!”金瑶碧一拍桌子,薄如蝉翼的白玉杯应声而来,她顿时愣住了,仿佛被捏住后颈的小猫崽,“……那什么,我赔你。”
林涵道,“我这可是一成套的,最妙是这玉生来带寒气,热茶倒进去顷刻便会凉到能入口的温度。”
金瑶碧一扁嘴,“那……那我记着了,往后寻一套更好的给你。”
“骗你的,就是普通的白玉。”林涵笑道,“不用放在心上。”
金瑶碧气得差点把他摁到茶炉里去。
只是林涵不放在心上,不代表有些人不放在心上,翌日一早,徽和长公主便让人给他送了一套碧玉茶具来。
来人是徽和长公主身边的心腹嬷嬷,笑着道,“这是暖玉所制,就是冬日饮茶,一刻之内杯中茶都不会凉,本是预备给诺敏郡主做陪嫁的。”
林涵看着碧玉杯上的花纹,点点头,“本就是郡主弄坏的,罚她用嫁妆赔,也很合适。”
嬷嬷便又道,“林二爷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难不成徽和长公主还要霸王硬上弓不成?”林涵不过一笑,“长公主不是这样的人,郡主也不是,顺其自然吧。”
嬷嬷不好多说,原样复述给了徽和长公主,徽和长公主摸着手里的玉如意,问身边的哈尔巴拉道,“你觉得呢?”
哈尔巴拉挠挠头,“我瞧着他们两个挺好的,只是林阿巴嘎不像是草原上那些汉子,看见诺敏一笑就脸红发呆的,只怕不成。不过伊吉,你怎么突然又想要诺敏嫁给他呢?”
徽和长公主道,“他能护住义忠亲王的孙女,手里只怕还有我这个姐姐的不少东西,加上先王妃留给诺敏的,西宁王府唾手可得。咱们过咱们的日子,谁人坐龙椅并不那么重要,可诺敏想要西宁王府,我这个做伊吉的,就要给她。”
“要是伊吉当时帮着义忠亲王……”
“我当时已经远嫁和亲,自顾不暇,不然我是断断不会让今上登基的。”徽和长公主微微眯起眼,“我本不欲与姐姐相争,谁知道竟便宜了这个狗东西。”
吴老尚书和衍圣公在朝上与今上争吵半月之后,京中关于太子无德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今上知道他们下一步就该攻讦太子想要纳臣子为妃妾了。
皇后捂着脸道,“就让他们说去,左右人也进了东宫,真闹起来?她林黛玉与吴皓月还要想什么名节不成?我就只咬死了,她们早就伺候过太子,失了贞。”
今上忍了许久,到底长叹一口气,“唉,你只看昭乐就知道了,名节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么?你要是真传出去了,只怕明日御史台就要死谏了。”
对世人来说,不时兴什么黄花大闺女的,二嫁三嫁的照样好生过日子,可一国储君强令解元失贞,这几乎是在羞辱全天下的读书人了。
他们是什么人?是信奉苏武牧羊、尾生抱柱,将仁义礼仪信的读书人。
你的刀硬,他们的脖子更硬。
但是这些和皇后说不上,见皇后又手足无措了,他便道,“行了,到此为止了,就说郡主还未回来,让她们两个先出宫休沐吧。”
好在当时还有一层遮羞布,不然这会子真真是头疼死了。
林黛玉这几日已经不咳嗽了,人也养回来些肉,接旨的时候,有些诚心诚意地谢了恩,扭头看到吴岁岁也是松了老大一口气的样子,等坐上了出宫返家的马车,这才又功夫笑道,“我预备过几日去草原上看看,你可要和我同去?”
吴岁岁眼珠一转,“那自然是要去的,只是我们家里一定不肯,到时候我收拾好东西,直接从青莲寺逃出来。”
林黛玉:……可以当我没有问吗
她想了想道,“我这儿什么也不缺的,不如你就留封信,轻装上阵?免得大包小包,逃出来还要被抓住。”
“甚好!甚好!”
衍圣公已经先一步回鲁地了,林黛玉先去拜见了吴老尚书,这才回了自家的宅子。
不是她失礼,不去昭平公主府,而是她早就知道某些人会等在林府蹲点。
果不其然,才下了马车归家,就见江湛笑得快瞧见后槽牙了,“好玉儿,总算是逃出来了,我让静夜预备了好些你喜欢的吃食,吃完便早点睡。哦,不对,得先跨火盆,去去晦气。”
林黛玉每每要开口说什么,他便能又想起一大堆话来唠唠叨叨,她干脆就闭嘴了。
菜色都是她喜欢的,尤其是一道燕窝炒豆芽,一碗鸡汤银丝面,林黛玉只管抱着碗吃面,求她,她都不愿意说话。
第61章
静雪跟着林黛玉的时间不长,见她吃得全情投入,便有些讨好地与静夜道,“我服侍了姑娘这些时日,还是不比妹妹体贴。”
静夜与林黛玉情分自不是雨雪二人可比的,回了个笑脸,“姑娘喜欢豆芽爽脆燕窝柔滑,配在一起只以盐调味最好,若是自己家中,以韭菜炒豆芽亦可,只是那样就不配面了,要上米饭。不过姑娘只吃绿豆芽,喜它味道清爽。”
“多谢妹妹教我。”静雪暗自记在心中,“若是可以,叫我在厨房里打打下手也可。”
“这可得等姑娘吩咐。”静夜打了个太极,府中自是有大师傅在的,还是先前林清在世时候请来的,最合主子胃口不过,林黛玉在外头守孝不方便,这才叫静夜伺候膳食,现下回了府,贴身的丫头再去大厨房,显得不大妥当,有失了林黛玉的身份。
林黛玉直接捧起大面碗,痛饮了半碗鸡汤,“还是从前姑姑请来的大师傅呢,这鸡汤的味道鲜而清,吊得极好,也没有混了面汤。”
江湛皱眉道,“知道你在宫里吃得不好,也稍稍控制下,莫要吃撑,若是坏了胃口,岂不是要饿上还几天养肠胃。”
“下头人精心着呢,本来就是汤多面少。”林黛玉早将碗里的面吃干净了,夹了一筷子豆芽,“太原在陕地,听说面食极好,我预备过几日就出发,你怎么说?”
“我不想去见那位金郡主。”江湛闷闷地道,“玉儿,你怎么都不在意呢,万一母亲犟不过那位长公主,咱们岂不是……”
林黛玉打断他,“咱们什么?他们还没有上菜,你就已经怕菜不好吃了,太过失礼了。我倒不觉得你是个什么天仙化人,要叫人家西宁王府来倒贴。”
“这样要紧的事,许是他们想要结亲,才肯帮咱们。”江湛在林黛玉沉静的眼神里,又把嘴闭上了。
“关心则乱,我明白。”林黛玉弯起嘴角,“古人说人尽可夫,也不是为了说些男女风流事的。西宁王收太.祖为徒的时候,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雍姬之母说“人尽夫也,父一而已”,结了亲,又有什么用?
利字当头,谁人敢说守信二字?
江湛举著替她布菜,“好生吃饭,我……我会有法子的。”
“你自然会有法子的。”林黛玉想要握住他的手,到底忍住了,“江湛,我从来都信你。”
“好!”江湛笑起来,“好生歇着,晚间再给你做好吃的,我带了好些东西过来。”
待得林黛玉歇下,众人都散了,静夜悄声问林黛玉道,“姑娘,皇孙其实一直在尽力救你出来,你莫要怪他。”
林黛玉伏在软枕上,长发蜿蜒而下,“静夜,今日之祸事,皆因我是林氏女,若无林家,昭平公主府与他,许是可以安安生生做个富贵闲人。”
她眼中隐隐有泪水,“是林家先有教化百姓之心,是林家不肯埋没在江南,这些时日以来,我有时候觉得很累,但这是我的路,自先祖起,我林氏女从未退过分毫。”
静夜心中难过至极,眼泪落得凶,“可是姑太太做得是好事啊,你们为了书院为了那些女孩儿殚精竭虑,并不是为了自己呀。不然以姑娘的出身才学,做个舒舒服服的大才女,不好吗?”
“是啊,这是好事。你也下去吧,我睡一会儿。”林黛玉摸摸她的头,“瘦了这么多,辛苦你了,去叫人炖了蹄髈来吃,要放冰糖的,油光水滑,浓油赤酱的,这会子炖上,到晚上定然烂烂的,且是皮酥肉烂,那皮一扯就下来了,入口便化,还极有滋味,配上那贡米蒸的米饭。”
“姑娘太坏了,哪有这么馋人的。”听得静夜一面擦眼泪,一面吸口水,“还要用汤汁拌饭,起码吃上两碗才行。”
林黛玉说得自己都有些馋了,那汤汁油浸浸又厚重,拌饭香得不行,她也顾不上伤春悲秋了,推一把静夜,“快些嘱咐下去,多炖上几个的,叫其他人一道吃,静雪静雨跟着我在宫里也受累了。再有几样旁的小菜,一锅爽口的汤便是了。”
静夜替她放下帐子,小跑着就出去了。
林黛玉手里握着琉璃药师佛,翻身安稳地睡去。
江湛在林府呆了两日,连着出门的东西都是昭平公主替他送来的,林黛玉窝在府中,谁人也不见,只道是继续养病,其实却是狠狠吃了两日。
不知怎么的,她就觉得那晚的红烧蹄髈极好,特别合胃口,连着吃了几顿,江湛见着蹄髈都有些害怕了。
“咱们今日换个旁的?下头庄子送来了野鸡野兔,吃个新鲜呗。”江湛道,“我让人去炖个野鸡汤?”
“也可以。”林黛玉点头,“不过还是再上一道红烧蹄髈,另外叫他们做了肘子吧,白切了咱们蘸汁子吃。”
江湛弱弱地道,“肘子和蹄髈是一样东西。”
“我知道。”林黛玉道,“我只是觉得这样听起来,没有那么贪吃,按菜名是两样嘛。”
“宫里的菜也没有这么难吃吧?”
林黛玉直接将手里的果子砸到他头上,“你还有脸说!都怪你与二叔寻来的药,我此生都不想再喝枇杷膏了。你听我现在说话,是不是还有些沙哑?难听死了。”
“我……”
林黛玉不想听他再道歉,“我只是说说罢了,你不用这样战战兢兢,我是老虎不成?”
“那你自是比老虎好看多了。”
最后桌上还是摆了盛了蹄髈的砂锅,水晶肘子切成薄片,摆得跟花儿一样,光蘸汁就分了四种,齐齐整整地摆着。
林黛玉今日有了新吃法,让静雪给她拆了蹄髈的皮肉出来,与喷香的粳米饭拌在一起,一勺一勺吃得停不下来。
江湛灵光一闪,“你不会是有主意了,准备见徽和长公主之前先吃够本吧?”
“我不想和你说话。”林黛玉示意他闭嘴,并且给自己夹片肘子,她手里拿着勺吃拌饭,懒得再换筷子。
此去太原,自然是要以弱风扶柳的模样去见徽和长公主,一顿饭吃半个大蹄髈,像话吗?
明儿个再吃一天,后天上去差不多了。
林黛玉出京的时候,非常低调,几乎是带了些潜逃的味道。
这次带的人也不多,只带了许颜与静夜,因着不知甄家何时来人,英莲也只得同许婆婆一道留在林家。
吴岁岁倚靠在她身边,手里抱着软枕,嘴里嚼着羊肉馅的饼子,显得很是闲适,“终于是逃出来了。”
“也是无奈之举,怕节外生枝,咱们出了京城,就是上头再要召见,也可找些法子推脱。”林黛玉见她吃得满嘴流油,替她倒了杯茶,“你倒会吃,才出锅的馅饼,香得很。”
“皮薄肉香,你在家是吃香的喝辣的,可怜我在青莲庵只得素斋两口,实在是寡淡得很。”吴岁岁道,“你瞧着我是不是比从前瘦了许多?”
“瞧不出来。”林黛玉笑着摇头,“想来是在宫中又吃回来了。”
吴岁岁翻了个白眼,“不会打搅你与皇孙吧?”
林黛玉道,“打搅什么?他自有他的事要做,咱们三个结伴不是正好?”
吴岁岁就非常猥琐地嘿嘿直笑,“哪有你这样带着心上人往情敌那里跑的道理,合该将皇孙藏起来才是。”
还是头一回有人将话说穿,林黛玉脸上浮起一层红霞,端的是俏丽羞怯,只将心上人三个字细细在心中念了一回,既甜又酸,没好气地拍了吴岁岁一下,“浑说什么,吃你的馅饼,仔细我克扣你的伙食。”
“不说就不说。”吴岁岁吃着又嫌弃那碧螺春清淡,“弄些奶茶来配这羊肉馅饼才好,听说草原上的羊肉牛肉都极好,只怕要比咱们这饼子还要好吃呢!”
林黛玉亦是神往,“往年冬日里也吃过草原和西北送来的,已然是咱们这里不及的,新鲜的定然味道更好。”
许颜近些年少见人,喜欢看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说笑,连着身子都松快许多,“说得我口水都下来了。”
“要我说,许师姐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五谷杂粮才养人呢。”吴岁岁道,“这苦汁子一样的药喝多了反而坏事。就拿这林丫头来说,打小喝药比吃饭都多,现下还不是好了?”
林黛玉点头,“岁岁这话很是,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
许颜笑着应了,跟着吃了几口羊肉馅饼,“也不敢多吃,怕不克化。”
“慢慢地开了胃口就好。”吴岁岁就又拿林黛玉做比方,“许师姐瞧她这会子吃得多,小时候吃饭也就跟小鸟似的,饭热了好几回,她也就啄那几口。”
林黛玉只得又点头,“不过我那个时候长身子,还是蹿高的时候才开了胃口的,许师姐随咱们多走动走动,胃口保准能变好。”
到底多了两个师姐在,江湛也不方便往前凑,一路打尖住店都是他打理,极是妥当。
这日三人住了镇上的小客栈,倒也算干净,江湛就道,“傅师兄家里只做去江南的生意,要是能往这北边来,沿途布置几家精致的住处,只怕也所得不少。”
林黛玉尚未说话,吴岁岁却是听不得傅玉言名字的,“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没得坏了胃口。”
“你何时与他闹得不高兴了?”林黛玉问道,“傅师兄受我所托,尚且留在江南,倒是耽搁他们家正事了。”
吴岁岁嫌弃道,“这有什么,他要是在意,这些个银子我替他赔了便是。”
也就是一时气话,吴家的家底可未必赔得起傅家半年的江南贸易。
她自己也知道,闷闷地喝了一口茶。
许颜在林黛玉进宫这段时日,并没有闲着,她虽身子孱弱,记性却不输林黛玉,与林家往来诸府上的大小事宜,她都细细探听过,说句烂熟于心也不为过,也不怕做了讨人嫌的,径直点破道,“你与他哥哥议亲,迁怒他可不好,都是同门的师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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