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代表着,他们一出去,可能就会被守在此处的东宫护卫发现。
乔蘅不知燕嘉允在想什么,她抬头看他,恳求道:“前面的那几个宅院是不是还没有看过?你能带我去看看吗?”她有预感,乔荀一定在他们没找过的那几所宅院之中。
燕嘉允低眸看她,道:“确定要去前面的宅院看看?那边可能有护卫守着。”
乔蘅坚定地点了头:“就是因为可能有护卫,所以才关着人。”
这倒也是,不冒点风险怎么能轻易找到。
燕嘉允没再犹豫,伸手紧紧揽住她纤瘦的肩背,盯着上头的墙院道:
“那就不走大路了。你准备好了么?”
乔蘅看他的动作,瞬间明白燕嘉允是在打算带她直接翻墙上去看,深吸口气道:“准备好了。”
燕嘉允手臂骤然收紧,足下提气运力,轻轻一跃至墙头上,稳稳站住。
乔蘅只觉眼前景象飞速闪过,眨眼间便登上了墙头,差点惊呼出声但还是险险忍住。她扶着燕嘉允的手臂,在墙头上往下看。
这是一座空落落的院子,只一眼,乔蘅就摇头说:“不是这里。”
她望向前方,还有剩余两所宅院没有查看。
燕嘉允没说什么,带她翻到墙院后面,绕到倒数第二座宅院墙头下。这个宅院的墙壁高出一截,燕嘉允自己能上去,但带着乔蘅就没法一口气登上墙。
他估摸了下高度,道:“我先上去,再拉你上来。”
话罢,他翻身三两步登上墙头,半蹲在上面,转头探出手道:“我拉你。”
乔蘅踮起脚尖,朝他伸出手,燕嘉允攥紧她的手腕,半拉半拽地把她弄了上来,乔蘅扒住墙上的砖块,气喘吁吁,披风沾了灰土,形象全无。
站在寒风瑟瑟的墙头,乔蘅忽然开了小差——话本子里这种戏码都是很有戏剧性,想找的人一定是最后才出现,说不定乔荀也是这样呢?
乔蘅为这个念头感到好笑,拍了拍手上的灰土,不经意地朝着院里瞥去一眼,依旧是没灯,黢黑一片。
她又瞥了眼宅院大门,正欲收回目光,忽然顿住——门口歪脖子树下好像有个颇为眼熟的东西。夜色昏暗,她瞧不清晰。
她心尖微微提了起来,拍了下燕嘉允,低声道:“那树下有个东西。”
燕嘉允眯眼看了一下。他武功在身,视力更好些,告诉乔蘅:“树下没什么特别的,就有几个……似乎是削好的小木块一样的东西?”
乔蘅闻言却呼吸急促起来,道:“什么样的木块?我要去看看!”
燕嘉允当即手臂环过,掌心扣紧她的腰腹,正欲行动,忽见大门处走出来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朝着这边的方向扫视而来。
其中一人举着火折子照过来,冷呵道:“谁在那里?”
被发现了!
此处宅院有护卫!
燕嘉允当机立断:“走!”
他转身朝后跳下了高墙,在下方道:“你跳下来!”
乔蘅看了眼身后追过来的护卫,额头冒了汗,再看离地的高度,心脏咚咚直跳,眼睛一闭便朝着燕嘉允跳了下去。
迎面扑进怀里,燕嘉允稳稳掐住了乔蘅的腰肢,察觉到少年人坚硬结实的怀抱,她惊魂未定地睁眼,回头往后看,那护卫已经追了过来。
燕嘉允松开她,两人不约而同开始往前跑。
乔蘅跑得慢,体力也差,没跑出去多远就感到累了,燕嘉允一手攥着她的手腕,另一手不知从哪摸出一枚石子,回头猛地掷出。
乔蘅只听后面传来一声惨叫,那护卫跌跌撞撞被绊住脚步。
她喘着气,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用一枚石子就绊住了他的?”
“打他的裆部,那是男人最为脆弱的部位。”燕嘉允面不改色道,“以后你若是陷入同等困境,身边无人的话,你就用这样的办法击中他。”
乔蘅:“……”
她有些尴尬地哦了声。
夜色中的路不好辨认,乔蘅根本认不清方向,但燕嘉允仿佛比她多一双眼睛,在夜幕低垂中清晰地认准回去的路。
乔蘅看了一眼他攥紧自己的手腕的手掌,又抬起眼,看向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少年人的肌理力量透过衣料传来,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木气味。
她心里再次升腾起奇怪的感觉。这已经是今晚第二次了,以前从没有过。
燕嘉允认路能力了得,甩开护卫之后两人没有停下,一路重新回到夜市才缓下脚步。
乔蘅已然累极,停下来平复着呼吸。
“今晚没找到,以防打草惊蛇,明日我让空镜去把那树下的东西给你取来。”燕嘉允看向乔蘅,道,“你辨认一下,若是你胞弟的东西,我即刻派燕府护卫去救人。”
乔蘅道了声好,心里觉得感激,道:“可是这样会不会让太子殿下记恨燕府?”
“无所谓。”燕嘉允不怎么在意封璋这个草包,“他还不敢正面挑衅燕家。”
乔蘅没有推脱。
天色已晚,南岸街的商贩都收了摊儿,街上行人寥寥,乔蘅和燕嘉并肩允往停马车的地方走去。
不知是太累还是别的原因,两人都没说话,各自都都显得心不在焉。
乔蘅脑海里闪过方才经历的乱七八糟的画面,最后定格在燕嘉允那修长有力的手掌上。那双手,拉着她爬墙、拉着她逃跑,还掐住她的腰窝、接住了从上面跳下来的她,种种画面走马观花,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她微微侧过脸,看向燕嘉允。她一路无话,他也沉默了一路。这是为何?他是不是也在想些东西?
远处夜空忽然发出一声“嘭”,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声音,整个夜空都被照亮。乔蘅抬头看去,只见夜幕被炸开满目的明光。
原来是祭灶节晚上的烟火要开始了。
乔蘅看向身旁的燕嘉允,他的半张侧脸隐匿在斑驳暗影中,鼻骨挡住了半明的光亮,唯有一双漆黑的眼眸被烟花映照出昳丽粼光。她忽然问道:“燕世子,你在想什么?”
燕嘉允倏尔被她的嗓音喊回神,默然一瞬,道:“没什么。”顿了顿,他侧过头,被照亮的瞳眸看向她,像是不经意一般问道:你喜欢燕京的祭灶节吗?”
乔蘅微微一愣,道:“喜欢。世子问这个做甚?”
“没什么。”燕嘉允轻声说,“明年还带你出来逛夜市。”
倏地,火花于高空崩裂,喧嚣纷起。
乔蘅再次一愣,心脏好像忽然跳漏了一拍,急忙回过脸去。她垂眸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唇边不由地扬起笑容来。
南岸河街快到尽头了,马车就在不远处停着。眼前摊位寥寥,唯剩零星几个还在坚持不懈地卖着东西。
这一瞬间,乔蘅忽然很想买个纪念品回去。
她四处看了一圈,走到一家卖小乌龟的摊位前,看向身后目露不解燕嘉允,笑道:“世子可有喜欢的小动物?”
燕嘉允诧异道:“你想养乌龟?”
乔蘅没回话,打量着眼前的摊位。这上面卖各种各样可爱的小龟,玲珑不过半个巴掌大,圆头圆脑格外可爱。
老爷爷站起来笑呵呵地介绍道:
“这些小龟都是自家养的,比猫啊狗啊便宜些,体型小巧,好养活,易于把玩。看中了就是有眼缘,姑娘看看想要什么样的?”
乔蘅的目光在水缸里逡巡一圈,最终落在角落里一直青棕色的小乌龟上。那是一只没长大的小龟,憨态可掬,眼神懵懂,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正等着有人将它买走养大。
她莫名觉得这小龟跟身后某个人很像。没开窍似的,却很可爱。
送过狗狗了,再送个小乌龟也不错。
乔蘅把那只小龟挑出来,放在掌心里仔细瞧了瞧,它不过小半个巴掌大,歪着脑袋打量眼前两个人,黑豆似的眼睛滴溜溜的转。
她不禁笑了起来,心情很是愉悦,道:“老爷爷,就它了。请你给我包起来吧。”
老爷爷应了一声,拿出一个小水缸给乔蘅装起来。
付好银子,乔蘅接过小水缸。燕嘉允不太理解地低头看过去,就见乔蘅回头看了自己一眼,似乎颇有深意。
没等燕嘉允思考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乔蘅就回了头,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小乌龟的脑袋。眉目间笑意温婉,像是在打招呼。
他听见她用欢快的声音说道:
“我给他取名阿云。今晚他与我有缘分,让他跟我回家吧。”
第25章
燕嘉允对于乔蘅心血来潮买了一只小乌龟的行为表示了不理解, 他拿过小水缸半信半疑地打量半晌,道:
“你买这东西做甚?能养活吗?”
“今日心情好,想买就买了。”乔蘅看他一眼,含笑道, “引导他长大, 关注他的变化, 日复一日,培养出感情来, 自然就养活了。”
燕嘉允觉得乔蘅这番话说得很奇怪, 但没有追根问底的打算, 他心里总感觉别扭, 问道:
“那为什么取名阿云?”
怎么听起来跟阿允这么像。一只龟的名字像他,这像话吗?
乔蘅一本正经地胡扯道:“你看它龟壳上有纹路, 像不像云纹?取名阿云,也算贴切。况且阿云很喜欢这个名字。”
燕嘉允低头打量,左看右看也瞧不出那花纹哪里就像云纹了,更不懂乔蘅怎么从那小乌龟脸上看出它很喜欢这个名字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燕嘉允无所谓地道,“我可能没空养它,你若想养,自己记得照顾。要不要找个小厮帮你养?”
乔蘅温和道:“多谢世子体谅, 不过不必了,我每日都会看看它的。”
两人坐上马车回了燕府,这小龟就被乔蘅一路带了回去, 安置在了主院正房外间的窗台边。
“那妾身回垂英阁歇息了。”乔蘅临走前笑着跟燕嘉允打招呼, “世子早点歇息吧。”
燕嘉允淡淡的嗯了声, 看着她转身的背影,扯了下耳朵, 想说让她留在正房睡,大不了他去书房,但转念一想,这样说好像显得他很想让她留下来似的。
最终他只道了一句:“你也早点安寝。”
乔蘅走后,主院恢复了往日的空阔。
燕嘉允简单沐浴之后躺在床榻上,双臂枕在脑后,看着还没来得及撤下来的朱红床幔,没来由地想起苏琬在府里住着的那段时日。
好像自那之后,乔蘅就有意无意地与他分开住了。
燕嘉允心里没有来由地升起一股摁不下去烦躁感。
总觉得,苏琬离开得似乎有点早了。
次日燕嘉允起得很早,唤来空镜道:
“你去京郊别院倒数第二间探查一番,门口歪脖子树下有东西,可能是小木块,你避开护卫拿回来给乔蘅看看。”
空镜领命,但没立刻离开,燕嘉允瞥他:“有事儿?”
“没有,只是一个小疑问。”空镜道,“世子昨晚没查到线索吗?”
燕嘉允感觉今日的空镜话很多,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我们被护卫发现,乔蘅不会武,再继续下去容易被识出身份,便离开了。”
空镜有些不解地道:“那为何世子不带上卑职一起去?况且府里还有待命的护卫。”
燕嘉允顿了一秒,冷酷道:“你最近怎么这么多话?”
空镜:“……”他也就多问了一两句罢了,世子真凶。
他深深看了自家世子一眼,闭嘴走了。
当乔蘅得知燕嘉允派人去取木块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昨晚她一夜好眠,今早还赖了会床,懒懒地起床梳洗打扮,因此到主院用膳时已经姗姗来迟。
看到燕嘉允坐在膳桌旁百无聊赖地等着,她有些惊讶道:“世子,你还没用早膳吗?”
“嗯。”燕嘉允脸色有点臭,语气也变的不善,他本是等乔蘅一起用早膳的,但等了一个时辰才意识到乔蘅压根儿没想与自己一起用早膳,现在属实骑虎难下。男人要面子的心开始作祟,他不太想承认自己在等她,不太在意似的道:
“我起晚了,没等多久。”
话音刚落,乔蘅还没来得及说话,端着丰盛早膳进来的戚叔就喜气洋洋地走进来,对乔蘅眯眼笑道:
“少夫人!您可来了!您不知道我们世子一直在等您一起用早膳呢!他早早地就起来了,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没有一丁点不耐心,您看呐……”
燕嘉允耳垂蓦地泛了红,死死瞪着戚叔:“戚叔!你一大早的在说什么鬼话!”
乔蘅有些惊愕地看向戚叔,又转头看向差点站起来的燕嘉允,仔细瞧了眼,这才窥出几分细节——马尾扎的一丝不苟,袖口扣紧,腰身紧束,锦袍一尘不染,确实不像他所言“刚起床”的样子。
燕嘉允在戚叔开口前故作镇定地解释:“乔蘅,戚叔不着调惯了,你别听他一派胡言。”
像是怕乔蘅当真看出了什么,他连忙道:“传膳!饿死了,快点!”
戚叔还想挣扎一下:“少夫人,我家世子脸皮薄,他说的话您只听三分就够了……”
燕嘉允简直要气死了,站起身三步作两步把他给撵了出去,直到听不见戚叔的声音之后才重新坐了回来。
他看一眼乔蘅,轻咳一声,拿银箸淡淡道:“正好你也来了,一起用吧。”
乔蘅心里明白了几分,面上忍了笑,看在昨日他帮了大忙的份上没有穿拆他,坐在膳桌旁善解人意地给燕嘉允台阶下,道:
“世子今日不上值吗?妾身以为世子不在府里了,这才来迟了些,没想到世子也刚好起床。”
一副全然没信戚叔的鬼话的模样。
燕嘉允的脸色好了不少。原来她是这个原因才来这么晚,心里熨帖,口中却不在意的口吻道:
“嗯,今日不轮我上值。”顿了顿,又多说了一句:“但也清闲不了几日。等到宫中年宴前后那段日子,锦衣卫要时刻在御前值守。”
乔蘅七窍玲珑心,瞬间猜到前后起始——所以燕嘉允是想在忙碌之前,帮她把乔荀找到。
说来惭愧,乔家欠下的数万辆白银也是燕嘉允做主帮她还的。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找她的茬,只能说明燕家已经摆平了这些欠债。
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欠他良多。
思及此,乔蘅用着用着早膳就停了筷。
燕嘉允还以为她在担心乔荀的事,撩起眼皮,淡道:“我今早让空镜去了,不出三日一定会有消息,你耐心等等。”
乔蘅轻轻嗯了声,又摇了摇头,抬起一双温婉的杏眸,无奈笑道:“妾身欠世子的东西,好像已经很难还清了。”
燕嘉允听到她的话,思维却无端飘向了别处。看着乔蘅姣美轻愁的面庞,他忽然倾身凑近了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乔蘅,你什么时候会说‘妾身’,什么时候会说‘我’?”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乔蘅一愣,有些慌张地往后撤身看他,磕绊了下道:“你……什么意思?”
燕嘉允淡声道:“昨晚你说的是‘我’,今日就换成‘妾身’了。”
乔蘅一时哑口无言。说“我”是她脱口而出,或泄露真心情意、不设防之时,说“妾身”是她谨记自己的身份,时刻端庄规矩、不逾越。但这话,她该怎么解释?
燕嘉允看了她几秒之后收回目光,拿起银箸淡淡道:“随便问问,你不说就罢了。等别院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乔蘅垂下眼,道了声好。
燕嘉允没再开口,乔蘅一直低着头,也没主动闲聊。
气氛好像忽然回到最初相敬如宾的时候。不算冰冷,却也如同一潭死水,无波无澜。直至一顿早膳用完,期间再无话。
乔蘅觉得燕嘉允一整日情绪似乎都不高,但她还没深究原因,就被燕嘉允带来的新消息给振奋到:
“你说,那棵歪脖子树下确实有东西?”
“嗯。”燕嘉允把玩了下手里的小木块,没看出来个名堂,递给她道,“这就是那棵歪脖子树下的东西。你看看认识吗?”
乔蘅接过来,垂眸仔细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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