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说的是,民妇如浮萍,自是不敢攀附燕世子的。民妇要回府了,公主慢走。”
说罢她便不再理会昭宁公主,转身上了燕府马车,合上了帘子挡住昭宁公主的怒视。
“乔蘅!你!”昭宁公主被她不接不避的态度给惹恼了,“燕嘉允不会喜欢你的,不然怎会迟迟不与你圆房?本公主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她忿忿抬起下巴,吩咐身后两个侍女道:“咱们走!”
两个侍女无奈地互看一眼,默默跟上了昭宁公主。
马车里,乔蘅给燕嘉允买东西的好心情被短暂影响了一下。
今日在集市碰到昭宁公主在她意料之外,想来不出一个时辰,这边的对话就都会传到皇城里,而对于她至今没有与燕嘉允圆房的话题定然会再次被人们提起。
燕世子不宠爱她、燕家迟早休弃她云云,都是老生常谈了。
但乔蘅也只烦闷了一会就把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如今的生活比她想象中好了很多,手里铺子挣钱,背靠燕府做靠山,还能借着燕嘉允的暗卫寻找胞弟,不知比她初到京都好了多少倍。至于一个同房,乔蘅真的不看在眼里。
更何况,她其实也不想和燕嘉允同房。
与其现在缠绵拉拉扯扯剪不断,不如一开始就划清界限,相敬如宾。乔蘅觉得能和离最好,若不能的话,那日后等相处融洽一些后,想办法在膝下养一个燕家嫡支子嗣,她的主母地位才能彻底稳固。
乔蘅所求不多,自由和权利二择一,互不相犯、稳妥一生就好。
至于昭宁公主的挖苦,就当个狗吠吧。
这般想着,她的心情又变得不错起来。
回到燕府,乔蘅带着木匣去了主院,没瞧见燕嘉允的人,想了想,她走去书房,敲了敲门,仍然是没人,乔蘅看了一眼外头的空镜,把手里的木匣递给他道:
“烦请你把它放到世子书案上,就说是我送给他的谢礼。”
空镜看了一眼木匣,书房重地确实不好在世子不在时让少夫人进去,他遂接了过来,言简意赅地嗯了声。
“那麻烦你了,多谢。”乔蘅含笑打了声招呼,转身出了主院。
冬日太冷,乔蘅不想在屋外久待,打算去烧了地龙的垂英阁里小睡一会,顺便写一写开布匹铺面的章程。
谁知刚走出主院,迎面就看到燕嘉允从府外回来,两人对视了个正着。
她惊讶地停了脚步,有些期待地问:
“世子刚从外面回来?可是有小荀的消息了?”
“嗯,刚刚去了趟衙门,商量年底宫宴值守的事儿。”
燕嘉允开口,这是回答她前一个问题,而后接着回复后面的问题,“目前还没有,没这么快,有线索我会通知你。”
“既然如此,那麻烦你了。”乔蘅感激道。
燕嘉允嗯了声,浓眉下的一双眼睛带着复杂的情绪,乔蘅本欲告辞,被他这般眼神打量得浑身不对劲,道:
“世子,发生何事了?妾身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没什么不妥。”
燕嘉允欲言又止,回想到方才在皇城听到的流言,试探性道:“你方才去了西市?”
“是,妾身给世子买了点谢礼。”乔蘅被他幽深的黑眸看得云里雾里,道:“怎么了?”
燕嘉允抿了下唇,略一犹豫道:“你碰到昭宁公主了?”
乔蘅想起方才遇到的事情,不由失笑: “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昭宁公主拿妾身没有办法,挖苦了两句,别的倒也没什么。”
燕嘉允刚才就听说过了,但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他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心头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觉得纳罕,难不成自己听说的同房啊、不受宠啊那些流言,乔蘅压根没听到?另外又觉得不可置信,若是乔蘅听到了,她怎会这般淡定?他没有和她同房,她就一点不在意?
他看着乔蘅温婉的笑容,没忍住问道:“你遇到昭宁公主的时候,她挖苦你什么了?”
乔蘅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太在意道:“不过是一些以前就议论过的事罢了,毫无新意。”
燕嘉允不知是不是一根筋搭错了,有些执拗地追根问底:“什么议论过的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乔蘅奇怪地看着他,以前没听说过吗?不太可能吧?但既然他这般说,想来是今日的流言给燕府造成了影响,于是她放轻语气,温声细语地说:“妾身没有把那些酸言冷语放心上,世子放心便是,燕府应当不会被影响到,外人议论也就图个新鲜罢了。”
“……”
燕嘉允情绪不太好,他一点都没被宽慰到。
他一双漆黑瞳仁沉沉盯着她,语气生硬道:“昭宁公主是不是说你什么了,让你不敢对我讲?”
乔蘅有些迷惑了,燕嘉允到底想问什么,怎么情绪越来越差的样子,她尽力让他放宽心道:“妾身没有隐瞒世子的事情,世子何出此言?”
燕嘉允眉头紧拧:“那她说你什么了?”
乔蘅想了想,终于答出了燕嘉允想问的东西:“他说妾身想打动世子就是痴心妄想,你看不上妾身这种循规蹈矩的女子,也不会喜欢上我,不然怎会迟迟不与妾身圆房。”
回忆了一下,确实没别的了。
燕嘉允只见眼前的美人峨眉轻蹙,而后很坦然道:“就是这些陈言旧语,毫无新意的。”
语调很温柔,轻声细语的,似是想宽慰他,叫他也别在意。
燕嘉允:“……”
他心头压着一股不知名的不痛快的情绪,总觉得很不爽,好像刚才纠结了一路的事情根本没被乔蘅放在眼里。
脑子里的想法还没来得及过一遍,话音脱口而出:“你就不想与我同房从此平息流言蜚语吗?”
乔蘅一愣,惊愕地望向他,似是根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以至于一时回答不上来。
燕嘉允微微一愣,瞬间觉得后悔,话不过脑子,他怎么就说出了这种话来!绯红瞬间烧红了耳朵,他磕绊地开口:“不是,乔蘅,我的意思是……”
一出声才发现根本无从解释,越辩解越尴尬。
乔蘅倒是率先反应过来,噗嗤一笑,温和轻声道:
“妾身知道世子担心,但是世子实在多虑了,不过是一些流言蜚语,妾身行得正坐得直,不会被非议所影响,多谢世子关心。”
一句四两拨千斤的话语,化解了燕嘉允想要原地离府出走的尴尬。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没有困扰就好。”
燕嘉允在心里说,没错,对,他就是这么想的……狗屁,他这么想的才怪。
燕嘉允总觉得再继续这个话题,会导致两个人的关系产生一些变质的改变,他打心里逃避继续深想下去。
乔蘅都不在意,他在这里在意个什么劲。既已约法三章,他又不是轻易毁诺之人。
一番对话之后再无要事,两人就地分开。乔蘅去垂英阁忙碌开布匹铺的事情,燕嘉允回了书房。
空镜指向屋内的书案,禀报:“世子,这是少夫人给您的谢礼。”
燕嘉允方才听到乔蘅提了谢礼的事,想来是感谢他帮忙寻找乔荀的,他兴致莫名不高,去书案打开一看,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带着狗的瓷器出现在黑木匣里。
燕嘉允拿在手里看了看,一个不知道能干什么的杯盏,像是泥土一样土不溜秋的颜色,旁边还趴着一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狗,吐着舌头直乐。
乔蘅怎么会买这种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礼物?
燕嘉允心里嘀咕一声。
空镜适时问道:“世子,给您放在哪?”
燕嘉允在书房环顾一周,终于在窗沿旮旯处寻到合适的位置,拿起杯盏走过去放那儿,思索了下,道:
“这狗盏瞧着不太机灵,就用来放抹布吧。”
就这么一锤定音了。
乔蘅的成衣铺生意很红火,趁着势头,她把布匹铺开了起来,廖掌柜负责此铺。
铺里的布料都是乔蘅亲自掌眼,与京都任何一家都没有重复,都是江南那边清丽婉约的款式,一开业就格外生意火爆,颇受年轻姑娘和妇人欢迎。
更有高门大户的管事来问能不能订长期的四季布料,他们给府里的姑娘们裁衣裳。
乔蘅将这些事情的决定权都交给了廖掌柜。廖掌柜经验丰富,对于乔蘅的放权也很是感激,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这上面。
另外把白苏从成衣铺调了过来,跟着廖掌柜和他的徒弟一起学习管铺子的账。
忙碌完这些又是五六日过去了。
期间乔蘅收到了燕家老宅送来的信,信是燕夫人写的,表述了她对于乔蘅的喜爱以及无法互相见一面的遗憾,还道燕嘉允的脾气有点差,希望乔蘅多多包容,若是有不满之处可以写信给她,她与燕父定然批判燕嘉允云云。
乔蘅心里有几分暖意,作为一个被赐婚进来的儿媳,能得到婆母的喜爱并不容易,而且看燕夫人这语气,似乎喜爱她更甚燕嘉允,言语间对自己的儿子颇有嫌弃。
她认真地回了信,并表示有机会定会与燕嘉允一同回老宅拜望他们。
等两个铺子都步入正轨后,乔蘅拿到了一批比预想中还要多得多的银两。
她细数了一遍,暂时不打算还给燕嘉允,而是独自去了钱庄,把银子存了起来。
乔蘅从钱庄回到燕府,一进门就听戚叔说燕嘉允正在主院书房里等着她,她来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过了会,燕嘉允打开书房。
他示意她进来,坐在书案边,乔蘅走进来才看见他拿了张京都的舆图,正用朱砂笔勾画着。
乔蘅解下厚披风放在木架上,轻提裙摆坐在书案对面,刚从外面回来双手冰凉,手边正好有个汤婆子,她捂在上面暖着手,问道:“世子,你找妾身何事?”
燕嘉允视线从舆图上抬起来,落在她的面容上,道:
“暗卫查到乔荀的线索了。”
乔蘅一愣, 惊喜瞬间涌上心头:“当真?他现在在哪?”
“只是大致摸索到了位置,具体的还要再找。”
燕嘉允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乔蘅走到他身旁,低头看向他书案上的舆图, 只见他用朱砂笔勾勒出一个圈。
乔蘅不解地看向他:“这是小荀所在处吗?是哪里?”
燕嘉允放下朱砂笔, 淡淡道:“此地乃临近京郊的空地, 有诸多空的院落,无人居住, 多已荒废, 暗卫查到线索也是偶然, 但时间与你胞弟进京时间对得上, 所以我猜此地一定有一处是封璋的别院,而乔荀就藏在其中一个宅院里。”
乔蘅听懂了他的意思, 冷静了下来,轻声道:“所以目前不确定的事情是——哪个才是太子的别院?”
“嗯。”燕嘉允又拿起朱砂笔,在大圈里勾了几个小圈,道,“重点怀疑对象是这几个,但其他的也不能完全排除,所以我更倾向于全都查一遍, 不要遗漏。届时哪所宅院藏了人就水落石出。”
乔蘅缓缓地点了下头。
燕嘉允说的在理,乔蘅略一思考道:“待过几日,我找机会亲自去一趟, 逐个排查。”
“你自己不行, 躲不过那里的护卫。我让空镜……”燕嘉允话音一顿, 抬头看向墙上的挂历,若有所思道, “再耐心等几日吧,我亲自陪你去。”
乔蘅疑惑他说的那半句,为什么不让空镜陪她去?
她顺着燕嘉允的视线看向墙壁挂历,好像没什么特别的,难道说燕京有别的什么传统,或是燕嘉允有别的打算?
乔蘅思索一番,无果,遂放弃。
她不是多话的人,既然燕嘉允已经发话,她便不再提意见,顺水推舟地应了下来:
“妾身知晓了,多谢世子。”
乔蘅昨日没想明白的事情,次日一早就发现了端倪。
燕府下人届忙碌起来,戚叔指挥着他们上下打扫,里外除尘,还在燕府花园树梢上挂了福袋,看样子像是在祭祀,又像辞旧迎新的样子。
一转头,难得看见燕嘉允一大早地出现在院中,他刚净了手,身上穿了一件崭新的朱红衣袍,腰间禁束,袖口金丝滚边,瞧着格外意气俊朗。
乔蘅瞧着新鲜,打趣道:“世子这模样当真少见,是穿给谁家小娘子的新衣呀?”
燕嘉允眉梢微微一挑,好整以暇道:“燕府有几个小娘子?我就是给那个小娘子看的。”
乔蘅:“……”是她失策了。
忽略掉燕嘉允瞥过来的视线,乔蘅淡定自若地转移话题道:“燕京近日是有什么节日吗?世子和燕府都如此与往常不同。”
“十二月,祭灶节,承光帝很注重这个,到时候会有夜市,家家户户都会出门,晚上会很热闹,南岸河边还有盛大的烟花。”
燕嘉允说完,目光看向乔蘅,漫不经心地道,“祭灶节上的成婚夫妇都会穿相配的衣裳以示对祖宗的尊重,我让嬷嬷出府给你裁订一身来。”
江南那边没有这个传统,乔蘅默默消化着这个节日的习俗。听到燕嘉允的话,本想说不必这么麻烦,但见他已经决定好了的模样,便没再反对,只温声道:“妾身都听世子的。”
燕嘉允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瞥了乔蘅一眼。夫妻穿相配的衣饰共同在祭灶节出行,这在京都是很受重视且很受欢迎的一个传统,怎么乔蘅这般不放心上似的。他没多说什么,只淡淡道:
“嗯,趁着祭灶节在晚上举行,我们去京郊别院看看。”
乔蘅认真地道:“好。”
转眼间五日过,祭灶节在燕京千盼万盼中来临了。
祭灶节出行的人通常都很多,而燕嘉允和乔蘅又目的不纯,做好乔装混入人群是首要任务。而合群的第一件事,就是做好一对寻常出门参加祭灶的夫妻,不引人注意。
给乔蘅裁好的衣裳昨日就送了过来,是深朱色的交领短袄配暖白色圆领夹绒比甲,下身穿织金马面裙,跟燕嘉允的朱红衣袍很是般配。
冬日傍晚出门需得做好保暖,而李嬷嬷、榴月和白苏又在铺子里忙,乔蘅自个儿在屋里收拾妥当,又披了一件厚实的披风才出门。
冬日天暗得早,日落西斜,昏黄的光落下来,在马车里镀了层金色的边。
燕嘉允正坐在马车里看着舆图等着乔蘅,见她上了马车,伸手探过她的肩膀拉上厚厚的车帘,吩咐车夫道:“走吧。”
马车悠悠向前行驶起来。
为了方便看舆图,燕嘉允给乔蘅让了身旁的位子,乔蘅没做多想,坐在了他让的位子上。现在坐在马车里悠悠晃晃的,乔蘅才发觉两个人坐在同一边离得有多近。
马车尚算宽敞,但两个人坐一边也略显拥挤。前方是张小案几,燕嘉允倚着车厢壁散漫地举着舆图,两个腿微微岔开伸到案几下面,毫无坐相。乔蘅在旁侧收敛了坐姿,端端正正,以防碰到他。
但两个人身上的衣料还是若有若无地摩擦着,在寂静车厢里发出轻微的声响。乔蘅听着,心里有些莫名烦乱。
马车驶过一个石坎,乔蘅猝不及防随之一晃,左腿与燕嘉允的右腿轻轻碰撞在一起。她心口一跳,有些不自在地收了腿回来。
燕嘉允终于从马车晃动的这一下中回神,注意力从舆图中抽出来,却发现乔蘅板板正正地坐在马车车帘口入风的位置。他眉心微蹙,往里头又挪了一点,拍了拍身旁的座位道:
“坐那么靠外做甚?你往里面来一点。”
乔蘅默了一瞬,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往里面稍稍坐了一点。
燕嘉允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端正拘谨的模样,只当她在外惯来是这副表现,没有多想,把手里的舆图往她面前移了一点,指尖点了点红圈,道:
“我们不能直奔此处,别院荒僻,这样过去目标太明显,傻子都瞧得出来别有用心。等会马车会停在南岸那边,我们先去热闹的摊市逛一下,再沿着小路从人群中分流往别院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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