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蘅没法解释,只笑笑道:“小荀挑剔惯了, 府里下人不知道买什么样的,你让李嬷嬷去就好。麻烦戚叔了。”
李嬷嬷在忙铺面的事,暂时没法回到她身边, 乔蘅只能出递信这样的下策, 也幸亏李嬷嬷她们都在外面, 跑腿做事再容易不过。
“这有什么的,不麻烦, 老奴保管给少夫人递信过去,您放心就成!”
戚叔打包票,笑道:“少夫人快去歇下吧,天色已经这么晚了。”
乔蘅谢过了他,这才转身离去。
回到垂英阁,乔荀正在书案边独自对弈,听到动静时看过来,道:“事情办妥了?”
“嗯。”乔蘅插上门闩,道,“我在信里都给李嬷嬷交代清楚了,她今夜会带着榴月去别院,趁那里无人把谢家小姐救出来,安置在我的庄子里,榴月就不再去铺面了,留在谢小姐身边看着她。庄子里目前都是乔家的婢女和下人在住,没人认识谢小姐,嫌少有外人踏足,应当还算安全。”
乔荀闻言疑惑道:“你哪来的庄子?”
乔蘅解释道:“是乔家的庄子,我把它从祖父名下挪到我名下了。”
“哦。”乔荀低下头,专注盯着棋盘,没再问了。
过了会,乔蘅坐在他旁边,试探地问道:“方才我给你说的去云麋书院的事儿……”
在刚才给李嬷嬷写那封信的时候,乔蘅就已经和乔荀把这些时日经历的事情都通过一遍气了,也包括燕嘉允安排乔荀去书院的事情。
“嗯,那里还不错,我会听燕世子的安排。”乔荀下了一步棋,头也没抬,仿佛对此漠不关心。
乔蘅推了推他,嗔道:“你好歹关注一下呀!怎么一点都不上心的样子。”
“他想用我,便不会害我,我为何还要在这上面浪费多余的精力。”乔荀有些奇怪地看了乔蘅一眼,道,“反倒是你,他明明是你的夫君,怎么你比我还不放心他似的?”
乔蘅被他问得哑然,道:“他……你也知道他是赐婚的,我们没有感情,自然没有信任可言。”
乔荀语气波澜不惊道:“是么?我怎么觉得你们挺互相信任的。”
乔蘅不欲与他争辩,懒得再开口。反正她一直都辩不过他,也习惯了。
顿了顿,乔蘅没忍住,又问道:“你去了云麋书院之后,关于那个谢家小姐……你有什么安排?放在庄子里,等着谢家来找人?”
乔荀淡漠的脸上透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冷静,说道:“此事不用你操心,我在这段时间会给金陵谢家去信一封,交代清楚,后续也不用你管,我会安排。”
乔蘅想说你去遥远的书院还怎么安排,但转念一想,他自小就很有主意,恐怕在救下谢家小姐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后续计划,不用她再操心。
思及此,乔蘅便把谢家小姐这号人物给彻底抛到了脑后。
乔蘅温声道:“那歇下吧,天色不早了。明日你还要去跟燕世子打声招呼,毕竟这是燕府。”
乔荀颔首,收了棋盘道:“我知道,阿姐你睡吧,我打地铺。”
两人收拾妥当之后,乔蘅从木橱里给乔荀拿好被褥,等他躺下便熄了灯。
两人都累极了,没再多聊便都沉沉睡去。
距离年关不到十日了,乔荀没办法在燕府久待,稍微收拾一番就要启程离京,去往云麋书院。
太子这段时日被陛下叫去皇宫了,整日忙着年宴和年关结课的事情,等他抽出空来,定然会来燕府找麻烦,所以得在太子反应过来之前把乔荀悄悄送走。
姐弟俩还没相处几日就要面临分别,乔蘅纵然万般舍不得,也没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留人。
反倒是乔荀比她要冷静得多,除了在外忙碌安排谢家小姐的事情,就是在府里跟燕嘉允谈天说地、玩六博棋。
乔蘅不太理解他们两个怎么莫名其妙厮混到一起去的,毕竟年龄相差了七岁,而且初次见面时似乎还有些针锋相对。
但第二日乔荀去书房见了燕嘉允,两人在里头不知说什么,半晌才出来,自那以后便化干戈为玉帛,玩起了对弈和六博。
通过乔蘅的观察,他们好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但不管乔蘅问谁,他们都不说。
燕嘉允偶尔还会在膳桌上要笑不笑地说一句“他就是个小绿茶”,乔荀就完全喜怒不形于色,什么都不吭一句。
乔蘅有些好奇,追着乔荀问,他只会说“燕世子不傻,你有事可以找他商量”,再多的,他便不说了。
对此乔蘅只能理解为,大概男人都有一颗做大事业的心。
至于玩六博,这完全是两个人的共同爱好了。
乔荀脑子好使,自小就喜爱博弈类棋牌游戏,乔蘅一直都知道,因此并不意外。但燕嘉允会玩这种烧脑子的博弈棋盘,而且还挺擅长,跟乔荀打得有来有回,乔蘅就很惊讶了。
她会一点点,但终究是女子,没有深入研究过博弈棋,因此两人在书房打得有来有回时,她只能看得一知半解。
看不懂的时候提问两句,倒也能得到两人忙中抽闲的“慷慨解答”。
由于好奇燕嘉允怎么会这种东西的,乔蘅在他某日下值的时候,私下问了一句:
“燕嘉允,你怎么连六博棋都会呀?”
燕嘉允正取下绣春刀放在多宝架上,闻言似笑非笑地撩起眼皮道:
“乔蘅,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很笨的人吗?”
乔蘅被说中了心中所想,有些心虚,闭嘴不再吭声了。
乔荀到底年纪小,经验不甚充足,跟燕嘉允玩棋、玩牌时大多数的胜率是四六分。因此最初还眼高于顶的人,过去几日后便对这个姐夫多了几分服气。
甚至,他有时候还会认真地跟乔蘅说几句燕嘉允的好话:“阿姐,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跟燕世子长长久久地好好过日子。当然你若有自己的主意,很想离开燕府,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话虽如此,但乔蘅知道乔荀心里对燕嘉允是多了几分认可的。
这诸多的发展结果都出乎乔蘅的预料。
几日松快的日子过后,年关愈发近了。街巷上开始卖年画、春联和各种年货,红色的喜庆灯笼挂满燕府屋檐。
而乔荀该离京远赴书院的日子,也随之到来。
为了赶在日落前抵达官道上的驿站,辰时一早用完早膳,乔荀就得出发。
乔蘅早早起来给他收拾行囊。
燕府送佛送到西,不仅借给了乔荀马车,还给他配齐了束脩之礼、一整套笔墨纸砚、礼记春秋和一套换洗被褥,由燕府的护卫护送。
因此乔蘅需要准备的并不多,只有一些路上用的干粮、换洗衣服和打发时间看的杂书。
燕嘉允今日要上值,临走之前拿了一封信过来,递给马车里的乔荀道:
“这是我给书院山长写的推荐信,你给他看过之后他自然收你入书院,有什么事你也能给他说,或者给京都传信。”
乔荀接过来,低头打量了一眼,嗯了一声:“知道。”
他虽然惯来冷静早熟,但到底是在乔家娇惯长大的乔老太爷嫡孙,从没做过远赴异地求学的事情,更没有独自上过路。
一想到此处,乔蘅就止不住的担心,口中不住地唠叨道:“此次离京你万万保重自己,京都没法让你留下来过年,今年你要独自在书院过了。那里应当有回不了家的同窗,你入书院后应当还没开学,可以同他们交流一二。若是孤独,可在年关传信回来,我……”
乔荀终于忍不住看过来,打断她:“阿姐,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唠叨。”
乔蘅秀眉轻蹙,道:“可是……”
燕嘉允在一旁开腔:“他是十二岁,不是两岁,乔蘅你别担忧了,燕府护卫会护他平安无虞的。”
乔蘅这才略略定神,应了一声。
“我去上值了,你们尽快叙旧吧,叙完即刻出发。”
燕嘉允说罢,理了下飞鱼纹衣摆,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大门处戚叔匆匆忙忙地过来,急声:
“世子,大事不妙,东宫太子马上要来燕府,应当是想阻拦荀少爷离京!”
燕嘉允眉头皱起,还是被封璋知道了,有些麻烦,他思索了几秒,给马车车夫道:“你们现在就走,尽快出城。”
而后转头对戚叔道:“你派人去衙门给我告个假,我等会想办法拦一下封璋。”
戚叔正要应是,乔蘅忽然出声:“无碍,你去上值,让我去拦他。”
燕嘉允不赞同地看向她:“你怎么拦他?”
乔蘅想起之前偶遇太子的事,只道:“我有办法,你别担心。”
燕嘉允看了她几秒,道:“让空镜跟着你去。”
乔蘅点了头:“行。”
乔荀也没再等,告别了燕府众人,最后深深看向乔蘅,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阿姐,是我给你带来麻烦了,你万分珍重。”
乔蘅被他说得眼眶发酸,别过脸去,心中对太子和皇上的愤恨在一瞬间如洪水漫天。
乔荀拉上马车车帘,车夫驾马车向出城的方向行驶而去。
燕嘉允去衙门,乔蘅转头对身后的空镜道:
“走吧,去东宫。”
空镜带她快速赶到东宫,而后隐藏在暗处,乔蘅戴上帷帽,让东宫护卫帮忙传唤太子,并道她在外面凉亭等他。
护卫本不同意,言明太子有事即将外出,但看到乔蘅露出来的半张容貌,话音顿了一顿——
这张脸太过出色,让人印象深刻,以至于护卫认出了眼前这位美人就是太子殿下最近天天念念不忘的“新宠”。
美色当前的话,太子还真不一定会出门办事,护卫便回去禀报,片刻后出来道:
“太子殿下这就前来赴约。”
乔蘅笑了笑,转身坐在外头的凉亭上等着,远远地瞧见封璋负手而来,她起身盈盈一拜:
“小女子见过殿下,今日前来赴殿下上次定下的约。”
封璋在凉亭上首站定,眼睛一刻不离她貌美的脸,道:
“美人你终于来了,今日孤本来有要事,但为了你,孤愿意前来赴约。”
乔蘅为拖延时间而来,当即邀请他坐下来。
封璋被美色冲昏头脑,也没觉得大冬天的在外面坐着有什么不对,跟乔蘅又是品茗又是对弈,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他终于有些猴急起来,笑道:
“美人愿意与孤去殿内一度良辰吗?”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与她纠缠这般久,等会他定要狠狠撕碎她的衣裳,狠狠要了她!
乔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微笑着抬头望向他。
对上他垂涎的视线,她心里涌上难以抑制的恶心和怨恨,大厦倾塌、父亲被逼死,她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她却只能任人宰割,拿他无可奈何。
泥人也是有脾气的,乔蘅早已受够,她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
乔蘅杏眸笑意愈深,在背后给空镜打了个手势,稍稍前倾对着封璋温柔道:
“殿下……您靠近一些,小女子还有件事情没做呢。”
终于可以拉手亲她了吗?
封璋目中难掩喜色,他迫不及待地起身靠近她,把脸凑了过来,目光含痴。
乔蘅缓缓站起身,扬起手,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封璋脸上。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封璋被打懵了,暗处的空镜也懵了。
封璋愣在原地,震惊、愤怒、不可思议在他脸上变换,道:“你、你……”
乔蘅轻轻摘下帷帽,露出一张让太子觉得万分眼熟的面容,温声道:
“殿下,见到民妇乔氏,你很惊讶么?”
燕嘉允下值回府, 发现府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确切地说,是乔蘅的淡定自若与空镜时不时地瞥去一眼让气氛显得有些奇怪。
空镜是他培养的暗卫,跟了他多年,甚少用这样的眼神看人, 这一瞬间燕嘉允想到了一个猜测, 紧皱眉头大步走过去道:
“空镜, 你该不会……”看上乔蘅了吧?
“世子。”空镜收回打量乔蘅的目光,看到燕嘉允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缓缓道, “您……在衙门里吃瘪了?”
“吃什么瘪。”燕嘉允没好气道, “你一直看乔蘅做甚?”
空镜顿时不开口了,倒不是故意让燕嘉允误会, 而是沉默的时间里,他在思考该怎么说。
就在燕嘉允的表情愈发不对的时候,乔蘅走过来解救了陷入水深火热的空镜,温和道:“世子,今日妾身去了一趟东宫。”
燕嘉允目光落在她身上,嗯了一声。
乔蘅没再继续说,而是瞥向空镜, 示意他来讲。
空镜接到暗示,主动道:“然后少夫人打了太子殿下一个大巴掌。”
这话说得简单,却也惊世骇俗, 让空气安静了数秒。
燕嘉允蓦地抬眼, 先是诧异, 而后感觉几分震惊和匪夷所思,顿时明白了空镜刚才为何用那种眼神看乔蘅。
因为这完全不像是他这位温婉端庄的夫人会做出来的事儿。
燕嘉允道:“你受伤了吗?”
乔蘅一愣:“并未。”
燕嘉允这才问道:“你打他做甚?”
乔蘅简单地复述了一遍先前的遭遇, 道:“他觊觎妾身,还摸了妾身的手腕,对于这个害得妾身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妾身实在没有忍住。最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空镜带着妾身先行回来了。”
看到燕嘉允有一瞬间的沉默,乔蘅心里微微忐忑起来,攥紧手里的帕子道:“妾身……是不是给燕府添麻烦了?”
当时约法三章说好了的,她不能惹麻烦,他也不想收拾烂摊子,没想到这么快她就捅了个天大的篓子。
思及此,她歉疚地想要弥补一二:“妾身……”
“没事,该打就打,他就是个混账。”
燕嘉允不在意地道,“只是封璋现在怕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地儿发泄,皇宫新年宴你我都要出席,封璋身为太子,肯定也在宴会上。”
乔蘅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他会在皇宫年宴上为难妾身。”
燕嘉允冷嗤:“也有可能会恼羞成怒地发疯。”
乔蘅沉默。
燕嘉允道:“我们一同进宫,不过我要去御前值守,我尽量尽早回来与你同席而坐,他见我在此便不敢造次。”
现在也只能这样,但若再来一次,乔蘅还是会打他。他真来报复的话,乔蘅也不怕他,便道:“世子不必担忧,妾身有数。”
这个话题过去后,乔蘅就没再想封璋的事情,新年将至,燕府内外都在置办年货,乔蘅主动跟燕嘉允道:“妾身想去集市里买些蜜饯和花生回来,不知府里还有别的需要的吗?”
这话问的颇有过日子的感觉,燕嘉允微微晃神,见乔蘅正温和地朝他笑,倏地瞥开目光道:“你看着准备,你是燕府少夫人,走账从公中支银子。”
这话说得很有当家主母的味道,乔蘅轻快地嗯了声,转身兴致勃勃地去了。
乔蘅当家作主给燕府添了诸多新东西,心情极好;另给下人发了赏钱,下人心情也很好;戚叔看着府里和和美美,即将迎来有女主人的一个新年,心情也很好。
甚至差点没管住嘴,打算去书房建议世子跟少夫人一起住,圆房生个孩子,但戚叔走到书房门口,意识到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关系又要倒回去,这才险险回过神来,撤回了去书房的脚步。
转眼十日过去,皇宫新年宴给燕府下发请帖,邀请燕世子和燕少夫人进宫赴宴。
该来的总会来,乔蘅把白苏从铺子里唤了回来,给自己梳妆打扮。望着铜镜里的女子清丽婉约、光彩照人,她做了个深呼吸,披上斗篷出了垂英阁。
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上了马车,看到燕嘉允已经在座位上等着了,她绕去了对面坐下来。
给她在身侧留了一半位置的燕嘉允看了乔蘅一眼,没说什么,对车夫道:“去皇宫。”
皇宫新年宴是一年到头的重头戏,向来是权贵云集、你攀我比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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