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嘴的肉,楚盛窈自然会咬下,依靠着侯老夫人,手中的权利亦变大,这本是她嫁进来就打算了的。
逐渐在侯府立稳脚步。
原先是想靠子嗣,可这事儿也急不得,她与褚昭起初同房是少,可近日来也逐渐多了起来。
便是褚昭给了她很多,可腹中依旧空空。
她也曾看过大夫,身体一切正常,只道缘分未到。
时间过得快,立冬后,京都下起第一场初雪,楚盛窈抱着手炉,吩咐着底下人办事稳妥些,清点完东西后,又查看了账本。
侯府人皆知,楚盛窈如今手里握住的东西,与王夫人和张氏持平,隐隐有超过她们的意思。
等闲人,都不敢得罪她,与起以往靠着,叫外人瞧见的褚昭对她的宠爱,如今才全是靠自己所得。
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很舒坦,可同样的很累。
楚盛窈打了个哈切,有些困倦,昨夜褚昭闹了番,她又起的早,着实是累了。
管事殷勤道:“少夫人您先回去休息,此处有我看着。”
而后又将楚盛窈送下台阶,点头哈腰,周到异常。
“如今少夫人是越发的威武了,瞧这些人的狗腿样,生怕得罪了您。”春和抿嘴,笑的开心。
以往在楚府姑娘不受重视,也就正熙堂的奴仆待姑娘恭敬些,如今到了侯府,没想到得了侯老夫人的青睐,府中人莫敢不听。
听人说女子高嫁,未必有低嫁过的喜乐。
可姑娘嫁得京都最有权势之家,反倒是比起以前要好了。
楚盛窈睨了春和一眼,虽是知晓,她为自己好,可还是当谨慎些。
毕竟隔墙有耳。
雪将院子覆盖,屋顶上还未化,原本被清扫过的路面,又堆起薄薄的一层。
掐丝珐琅牡丹纹熏炉摆在最中间,屋内暖暖的,楚盛窈放下账册,往屋外瞧了瞧,“世子可回来了?”
往常褚昭都是这个时辰回来的。
李嬷嬷拢了下门帘,将散出来的缝隙给遮住,“还未呢。”
少夫人这两月来,对世子多了些关切,以往这些东西还要她来提醒,可见夫妻情分都是处出来的。
楚盛窈点头,又看起账册来。
褚昭近日事忙,闲暇都难瞧见人影儿,她手里事儿也多了,相处的时间倒是少了。
她恍然记起,给褚昭的那副画像还未画好,问过李嬷嬷,说画被褚昭给收走了。
想向他讨回来,寻个时间画好给他。
可别叫他觉得,自己多了事儿,尽管着府里,反倒将他给忘记了。
“少夫人!”秋泠忽然掀开帘子,神色匆忙,“听闻世子要下放到东都府,怕是过了年便要走。”
楚盛窈站了起来,忙问道:“可真?!”
褚昭要下放?
按照褚昭的品级及身份,根本就没有下放的必要。
李嬷嬷彻底的急了,她才瞧见少夫人与世子关系和睦,俨然更近了步,如今世子要下放指不定得要多少年。
男子在外,可是管不住身子的,尤其是少夫人还未怀有身子。
此刻若是相距千里,怎办哟!
“嬷嬷别急,”她安抚道,“许是谣传,待世子回来,我问过他。”
约莫天黑,门房才来禀告褚昭回来了。
她早早等候多时,迎上前除去他的披风,掸了掸上面落的雪,交给秋泠挂了起来。
晚膳也准备妥当了。
两人用的差不多,她才开了口,“夫君要外放?”
“嗯,”褚昭也不意外,毕竟早晚要被她知晓,“十五便要出发,夫人也早些准备起来。”
楚盛窈被打的措手不及,脸上的笑也僵硬的很,“夫君多久知晓的?怎现在才说?”
褚昭给她挑了许多她爱吃的,“还未定下,不好公之于众。”
她没有什么心思用食,问道:“夫君要外放多久?”
“快则一年,慢则三年。”
听见前面一句尚好,可直到听见后面一句。
三年后,怕褚昭都不记得她的模样。
褚昭又道:“夫人且将东西准备着,你平日常用的也要带上,以免到了那边不适宜。”
她常用的?褚昭的意思是?
她问道:“夫君外放是要带上妾身?”
褚昭抬眸,这才发觉,她未明白自己的意思,“你我夫妻自是不好分居两地,也是为了侯府的子嗣着想。”
褚昭所说极对,按理说,她也应当跟着他一块儿的。
褚昭放下筷子,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
原以为,她会是十分愿意同他一道。
可是如今,她神色,并不如他预料的愉悦。
“夫人可是觉得有何不妥?”褚*昭心忽的悬了起来,原本预想在一瞬间被打破。
楚盛窈不知该如何说。
如今在侯府,已然有了她的一席之地,若是跟着褚昭去了东都府,再回府,她不敢说还能如今日般,掌握侯府的权利。
尤其是周氏,那时定然已经产下孩子。
是男是女犹未可知,侯老夫人看在子嗣的面子,也不会叫她什么也不做。
褚昭怎会看不出她的纠结。
可她为何不愿?
他们是夫妻,相隔千里,数年不能见面,她难道就不怕他有了二心!
第73章 第73章
以往整宿不睡,是被褚昭闹的没法睡,今日她却想了一夜,倒不是不知该如何抉择,只是不知,该如何和褚昭说。
她亦是有过迟疑,可细想下来,着实不合算,她在侯府的根基本就浅,若真的跟着褚昭去了东都府,三年后再回来,要想再如今日般怕是难。
可若是直接与褚昭言明,又怕他会不悦。
好似她为了府中的权利不顾他,心中半点儿也不在意他。
即便是有些,但也不好表现的太直白。
楚盛窈翻了个身,一侧的褚昭,手指动了下,呼吸也比平日里熟睡要急促些。
黑暗中,双手交叉,十指相叠的缝隙发青发白,手背迸发青筋。
没想过她竟然会不愿,宁愿与他分开!
白日里,她斟酌了许久,还是未决定好,该如何给褚昭说。
十五那日,是在明义堂用的早膳,镇国侯问了褚昭要下放的事儿。
“父亲安心,已经派人准备着了。东都府虽远,但儿既为臣子,自然要为陛下尽一份力。”
镇国侯欣慰的看着他,虽然褚昭跟着王夫人学的一身的呆板,可亦不得不说王夫人将他教的极好。
大盛有多少儿郎如他般,擢升如此之快,虽是外放,却已然四品按察使。
“慎之在外,可得顾着自己些。”王夫人眼眶微红,自褚昭出生,便从未离开的这般远。
好几年都不会在身侧。
褚昭拱手,“儿不在的日子,还请母亲照顾好自己。”
虽然离褚昭离开还有些时日,平白的餐桌上添了些愁绪。
侯老夫人虽看重儿郎的前程,也是极度不舍,尤其褚昭还是正房唯一的嫡子,镇国侯府唯一的继承人。
想到这里,她望着楚盛窈的肚子。
这样一耽搁,怕是好几年,都无法生下子嗣。
可楚盛窈确实是管家好手,有她在,府里的事儿都清净了不少。
侯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向楚盛窈。
楚盛窈若有所感,能够感受到许多的视线,移到了她身上。
尤其是周氏,越发的幸灾乐祸,“侄媳儿如今事儿忙,怕很难跟着慎之一同去,倒是苦了夫妻俩相隔千里。”
见周氏这般说,王夫人也急了起来,慎之一人在外,又无人伺候,到底是不妥的,她应当选些人跟着一同去,东都府地方偏僻,总是不如自家人照顾着安心。
她已经开始琢磨起人选来,慎之院儿里的丫鬟,便是她给他备着的,不过他不上心,一心顾学业,如今成了婚懂得其中好处,也该将丫鬟开了脸。
慎之身边伺候的人还是太少。
褚昭用手帕擦了嘴,“三叔母还是多操心自己的孩子,莫论旁的夫妻间的事儿。”
楚盛窈心中何意,他还能不知晓,旁的人,都晓得夫妻相隔千里不好,偏就她好似根本不在意。
周氏也不怒又道:“身为长辈,管一管是应当的,不若侄媳也跟着一块儿去?官员外放可带家眷,你们成亲没多久,感情愈浓,怎舍得几年不见彼此。”
若是楚盛窈能离开侯府,对她来说是好事儿。
等她生下子嗣,老夫人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不会不原谅她,到那时,楚盛窈吃进去的,自然得给她吐出来。
连个庶出的都在管事儿,她反倒在府里没脸了。
楚盛窈忽然站起来,走到侯老夫人身侧,特意给她舀了些粥,“祖母,近日胃口不好,这是孙媳特意命厨房做的,您尝尝。”
侯老夫人没再说话,反倒是吃起了楚盛窈端来的粥。
这粥爽滑,里面还加甘松,侯老夫人一下子喝了不少。
她若是留在府里,必定能够将府里事务,料理的极好。
可到底是子嗣更为重要。
侯老夫人放下勺子哦,“三媳说的对,慎之一人在外,难免叫长辈忧心,盛窈跟着去,我们也放心些。”
楚盛窈眉头轻皱,侯老夫人发了话,她若是不跟着,便就说不去了。
王夫人忽然道:“如今府里,有楚氏打理的井井有条,轻易不可叫她离开,且慎之在外是忙公务,若是叫了楚氏跟着,难免会让陛下觉得怠慢,疲懒。他们男子出门在外,还带着女眷,总归是不好的。”
她虽不满楚氏占了大部分权利,却也不想她痴缠着慎之。
男儿心在四方,怎能被儿女情长给耽搁了。
且,她不满楚氏这个儿媳,也就不想她太早诞下子嗣,她定要选个满意的女子,才配的她的儿子。
侯老夫人怎不知王夫人说的在理。
镇国侯倒是没想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想去便去,这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事,且问过他们的主意便罢。旁人说那么多作甚!”
王夫人不悦,“侯爷话太过武断,都是一家人,什么旁人,未免太伤人心了。儿子儿媳皆离开,府中长辈连个侍奉的人都无,平白叫人说起不孝来。”
王夫人冷眸扫到了楚盛窈身上,“那楚氏便丢下我们,也做那不孝之人便是了!”
楚盛窈连忙垂眸,“儿媳不敢。”
以往与王夫人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倒是要感激她的强留。
斥责不孝,在当今是多重的话!
况且她还什么都未做过,不对是什么也不想做。
褚昭掩住眸中的失神。
“母亲是在说儿的不孝吗?”褚昭瞧了过去,眉眼隐隐有了怒意,“我是您儿,受您养育,未能在您身边,便是不孝。盛窈不过嫁来几月,时日尚短,未曾有过您的照料,也非您将她养大,谈何孝道?!”
王夫人瞪大眸子,不可思议的望着他,这是头一次褚昭在众多人面前这般顶撞她。
以往便是为了维护楚氏,也不至于叫她落了这般大的脸。
王夫人脸色不好,楚盛窈拉了拉他的衣袖,生怕母子俩的争吵,最后却落到她身上。
她还得要待在侯府,如今褚昭将重话说了,怕日后王夫人找的是她的麻烦。
尤其褚昭不在,到那时可无人相护。
她道:“母亲,夫君不是那个意思,妾身也以为夫君在外行走,身为他的妻子,理应在府中孝顺诸位长辈。”
王夫人此刻倒有了几分顺眼,见楚盛窈这般的识趣,不似平常女子痴缠夫君的紧,“慎之这可非母亲说的,分明是你媳妇自愿留在府中。”
褚昭捏紧了手心,望着楚盛窈眼眸几乎没有掩饰的怒意,难过依旧失望。
就这么不想与他一道?
刚新婚,便要分别数年,说什么替他照料府中的长辈,都是借口,她心是石头做的吗?
或者他就没那么重要,他想过她愿去看海天辽阔,将这件事当做了惊喜,没想到她反倒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褚昭的手紧了紧,指甲盖发白,一双眸子紧盯着她。
实在很难让人想到她有何理由,宁愿和他分离,也不愿与他一同前去。
楚盛窈不敢去看他的眼眸,尽量将目光放在桌上的餐食上。
她也不想的。
若要深究,留下来的心占六成,她非无情无义之人,与他同为夫妻,同甘共苦是应当的,可若是叫她放下一切,实在太不合算了。
就在下一刻,楚盛窈的手忽然被抓住,褚昭瞧着诸位长辈道:“我们夫妻俩是该商议商议,如此便回策海院,失礼了。”
楚盛窈被他拉的一阵踉跄,椅子在地面发出嘶哑声,她没想到褚昭竟然会在长辈面前,这般的没了礼数。
上座的侯老夫人挂着慈善的笑,“这亲娶的好,慎之都有年轻人的模样了。咱们继续吃,甭管他们夫妻的事儿。”
以往言行一板一眼,如那些酸气的文人夫子般,他们镇国侯府本是武将之家,不拘泥那么多。
王夫人却很是不喜,她教慎之多年,可他却频频为了楚氏忘了她的教导,失了风范。
褚昭在前走的极快,心像是被烈油烘烤着,昨夜便烦扰了一晚,如今又听她当众说出留在侯府的话。
到底为何不愿和他离开!
不是以月计时,而是年,那么久不见,她难道就不会思念他!
分明不用相隔千里,分明只要她点头,他便能带走她。
却不过是她拒绝的话,偏生用了尽孝道做借口,堵了他的嘴。
外界皆会觉得她的识大体,现下他若是和她吵闹,倒显得他不是了。
“夫君,我手疼。”楚盛窈娇弱的声音响起,她知晓他为何突变,可却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疼?能有过他难受?褚昭难有不可得之物。
平身的忧虑似乎全被她牵扯着,他做了许多事,皆以为能够获得她的笑颜。
有惊慌,有拒绝,甚至都是想要将他给推开。
她的笑似乎就只为旁人展开。
褚昭平身头一次这般的难熬。
策海院里里外外的奴仆瞧着世子满是怒意,还牵拉着少夫人,皆是低下头。
李嬷嬷她们担忧楚盛窈,尤其是见世子这般不同寻常,更是吓坏了,想上前,砰的一声,门便被褚昭给关上了。
“夫君?”她被他拉扯道屋内,门栓被他扣上,只见他浑身像是萦绕着巨大的阴暗,视线一直留在她的身上。
盯得她发憷。
“夫君,”她又叫了声,“怎么了?”
如今还问他怎么了?当真是会糊弄人!
“你就从未想过我吗?”他将她推到在榻上,眸子中蕴藏着巨大的风暴,“留在侯府,正好离得我远远的。”
楚盛窈脸僵硬,原以为只会有些麻烦,说服他也还是容易的,可从未想到褚昭会突然的爆发。
她道:“夫君,你若离开了,妾身代替您尽孝不好吗?”
“你心中可有我?”褚昭勾勒起抹讥讽的笑,忽然有些怀疑起来,捏住她的下颚,不让她逃避,几乎要望进她眸子深处,自答道:“应当是有的吧!不过定也没有那么多。”
“怎会?”楚盛窈试着挣了下,没能从他掌心挣脱,他俯身在上,几乎是避无可避,她的眼睛都无法逃避,里面的真与假似乎全都要给他瞧了。
“我嫁了过来,心中便全心全意都是夫君。”
他是她的夫婿,正与她是他妻子一般,无论谁是他的夫婿,她亦会如此。
不过是尽了自己的责任罢。
骗子,为何到了今日,都从未在她的眼中瞧见真。
褚昭眼眶泛红,双手撑在她的耳侧,慢慢的移到她的眼角,摩擦了下,她眼里的恭敬没有半分的假,可却将某些东西,藏了起来。
褚昭盯了她好一会儿,那张娇艳的脸,当真是世间仅有,可最叫人注意的不是她的脸,而是那双灿若星河的眼。
以往便觉得这双眼澄清,与她的气质很是不同,每每当她望过来时,那种满是依赖的目光,只教人逐渐被她所迷。
可她似乎,从未全身心的依赖着他。
他们是夫妻,为什么?
褚昭不懂,只知道她不愿意和他一起离开,愿意舍了他。
她心中究竟有没有他?
他不仅怀疑起来,这张嘴很甜,说的话含了蜜,却叫人不知道真假。
褚昭捏紧手,慢慢附身,靠近她的耳侧,态度确实格外的坚决,“东都府地处西南,那里好山好水,风景如画,你喜爱画山水,也会喜欢东都府的。”
他不愿与她相隔千里。
褚昭将她紧紧按在身下,也是头一次这般的不容拒绝。
像是蛰伏在深处的野兽,若是楚盛窈反抗,定会被他吞噬。
楚盛窈抿了抿唇。
尤其是前儿,褚昭为了她做了许多的事,她若是在和他争执,倒显的她狼心狗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