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渐渐停了下来,她似乎被缓慢的放了下来,忽然的失重,叫她惶惶,牢牢的抓住人,不敢松手,褚昭也没放开,他们一同滚在了床榻上。
帐幔被合上,身前只一人,手心抓住的里衣被剥落,手也随之反扣在床榻,热烘烘的温度贴了上来,她无法在逃,也没力气逃。
眼神滚烫灼热,她不敢看,轻合眼帘,周围除开虫鸣,只剩下错乱的呼吸……
褚昭低头时,馨香扑鼻,是她身上的味道,唇上的柔软触感,让他只想要索取。
那些礼义廉耻似乎都被抛之脑后,分明天还未彻底的暗下来,所有的压抑,在此刻想要释放。
肌肤相贴时,褚昭按住她纤细的腰肢,将要进行下一步……生生的给忍住了。
床上的姑娘呼吸平缓,小脸红扑扑的,睡得舒适。
褚昭生平第一次,有想要说些不文雅话的冲动。
他手背上青筋迸发,脸上的神色,着实不算是太好,翻身而起,将衣服套好,匆匆离开了房间。
李嬷嬷正提着灯笼在院门口碰见了,刚问安,便听见褚昭道:“照顾好少夫人。”
见他步履仓促,李嬷嬷心下忧虑,不会又没成吧!
这到嘴的肉都不吃!
哪有这样的男子!
李嬷嬷回了房间,只见床帐中楚盛窈睡得香甜,悄悄走近,掀开帘子。
楚盛窈只着寝衣,腰前的系带像是慌忙下系的,系绳都翻卷了好几转儿,再往上瞧,锁骨处红痕显眼,应当是才留下的。
应当没这么快的?
所以成还是没成?
李嬷嬷满头疑惑,给楚盛窈掩了掩被子,才离开。
书房里,百名忍不住打了个哈切,磨墨的速度倒是不曾慢过,不过世子瞧着这页已经一炷香了,还没有翻页的意思。
有这么精彩的嘛?
百名也是识的几个字,瞧世子看的杂书,就大着胆子凑近,望了望。
《南洲翁遗训》。
‘修己立人事临则欲克不能,大成以修……’
好个没意思的!百名规矩的缩回了头。
根本没有发现褚昭的脸比那砚台的墨还要黑!
只叹息自己,如今月上三竿,怕是又得熬个半夜吧!
楚盛窈伸了个懒腰。
将昨天早上的觉给补了回来,睡了个饱,现下精神抖擞的很。
不过就在李嬷嬷端水进来的时候,总觉得她打量的目光有些怪异。
“怎么了?”楚盛窈不解的问。
李嬷嬷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少夫人可记得昨日发生的事儿?”
这一问让楚盛窈陷入困惑中,她记得昨日和姑娘们一同赏瓷器,期间褚昭一直给她斟酒,未免推了他的好意,他倒一杯,她便喝一杯。
然后就一觉天亮。
“我可是做了什么不恰当的事儿,得罪世子了?”楚盛窈小心的问道。
李嬷嬷还未说,春和便笑道:“少夫人在府中不常饮酒,也没想到酒量如此之差,几杯甜酿下肚,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三岁小孩儿怕都比少夫人能喝些。姑娘们离开时,半点儿醉态都没有,少夫人先趴下了。”
“您酒醉后,是世子在照顾您,不过世子离开院子的时候,脸色有些怪。”秋泠在一旁提醒道。
楚盛窈使劲儿回想,可脑子里就是空空。
桌上褚昭私库的钥匙还在。
应该没将他给惹恼了,不然早把东西收回去了!
也不对,以褚昭的性子,只要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儿,他也能忍得了吧?
楚盛窈想了想,还是得知晓自己昨日到底干了什么事儿,“今日应该是休沐,世子去了何处?”
秋泠和春和面面相觑,而后摇头。
“只听说是出府去了。”李嬷嬷回道。
那只有等他回来了再说。
楚盛窈穿着外衣,忽然后脖颈有些发疼,她摸了摸,并没有什么,又叫他们拿镜子照来看。
后颈好几个痕迹,颜色有些青。
楚盛窈忽然反应过来,赶紧将衣裳穿好,脸上有些羞赫。
这印子像是……
“怎么了少夫人?”对上秋泠和春和探寻的目光,楚盛窈道:“无事儿,睡落枕了脖子有些不适。”
那痕迹骗得过秋泠这些未出嫁的姑娘,到底是骗不过李嬷嬷。
楚盛窈稍稍挑开了胸前的衣料,上面依旧留下了许多的痕迹。
莫不是昨夜褚昭趁人之危?可凭何她今日醒来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用过早膳便有丫鬟在外禀告,说是三房的周夫人来了。
周氏是褚清婉的母亲,虽然每次褚清婉都是自作自受,但其中都有她的影子在,此次必定是来者不善的。
楚盛窈打起精气来,立刻叫人将周氏请到了正厅。
暖霞正在上着茶水,周氏便拉着她的手,露出欢喜的神色,“好个标志的人,这般样貌当个丫鬟委屈了,若是配给家中的人,那才是极好的。”
周氏意有所指道。
暖霞羞怯的垂下头。
楚盛窈刚到便瞧见这一幕,挂上恬淡的笑行了晚辈礼,直接落坐。
周氏却像是没瞧见,还在夸着暖霞。
暖霞瞧见楚盛窈,想要行礼,但被周氏拉着,一瞬间脸色煞白。
忽然周氏像是察觉到什么,转过身来,“侄媳来了,怪我没看见,你们策海院儿的主母美,连底下伺候的丫鬟都这么漂亮,真是叫整个院子都亮堂起来了,心情都变好了。”
楚盛窈笑意未变,“若是三叔母喜欢,改日儿我也选些个漂亮的丫鬟,送到您院儿里伺候。保证叫您心情舒畅。”
周氏脸一垮,府中谁人不知三老爷喜女色,整个侯府就他们三房妾室通房一大堆。
若是再送些漂亮的过去,指不定给谁了呢!
“我就不夺人所好了,”周氏笑意隐去,“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侄媳,我们三房是哪里得罪你这座大佛,接二连三的陷害婉儿。
她年纪小,受不了你的激弄,你就高抬贵手饶了她吧!”
楚盛窈疑惑的开口,“三叔母哪里的话,我一向是最和气的人,亦是对三妹妹颇为关怀的。”
见楚盛窈装蒜,周氏也不急,反倒是端起架子来,“你刚入府,许多规矩尚且不知,我便来教教你如何与长辈相处。”
“方才你虽行了礼,到底我还未应,你便起,此为一错。我问话,你推三阻四,还颠倒黑白,此为二错。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出了两错,你要叫外人如何看我们镇国侯府?且重新与我行礼!”周氏仰起头,明显是来找茬的。
昨日褚清婉刚回院子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被褚昭禁足府内,她身为母亲自然是心疼的很。
二老爷叫她不要生事,可这口气如何能咽的下去。
因着楚氏,她家乖女都被问责了多少次了!
若是再不出手,怕楚氏都不知道这镇国侯府姓什么了!
楚盛窈端坐着,没有动的意思,“三叔母这是冤枉我了。若是论起来,三叔母故意将我晾着,转头与丫鬟说着话,此乃不慈。
又因爱女有错在先,而故意找我的麻烦,令人不耻。还倒打一耙,将错全部归结到小辈,甚是无礼!”
周氏没想到楚盛窈是这般的伶牙俐齿,恨恨道:“我便是想要罚你又如何!我是长辈,如此顶撞长辈可是不孝,我管不了你,便叫你婆母好好管管!”
提起王夫人,楚盛窈倒也不怕,若是周氏当真有这想法,今日来的可就不知是她一人了。
楚盛窈少不了虚与委蛇,打着太极,“三叔母您先消气儿,三妹妹是世子罚的,亦是世子来决断的,您若是有何问题,不若在这里等世子回来问问。侄媳也不过个妇道人家,哪里能管他们男人的事儿。”
这事儿又不是她经手的,如今来找她问罪,还不是瞧着她好欺负。
“什么男人女人的!”周氏显然不想听她胡扯,“事情是因你而起,我不找你,还找谁?你赶紧去和褚昭说去,解除婉儿的禁令。”
“便是想要和世子说,也得等世子回来才是,”楚盛窈意有所指道:“可叔母,昨儿世子才将私库交到我手里,如今事忙,我还得整理整理库房的册子,哪里来的时间等世子回来。不若您等世子回来了再说?”
“他将私库给你了?”周氏声音一下就变了,语调上扬了几分。
楚盛窈点头,“昨日三妹妹她们也看见了,没告诉三叔母?”
褚清婉一回到房间便是哭诉,那里跟她说过这些话。
周氏脸色变了又变,婉儿被罚,她是想过是婉儿做的事儿惹了褚昭,本身与楚盛窈没有多大的关系。
不过是褚昭瞧不得婉儿行事,想要压压她的性子。
如此看,褚昭心头未必没有给楚盛窈出气的念头,还将私库给了楚盛窈,她到底得好好思量一下褚昭对楚盛窈的态度。
楚盛窈瞧她神情迟疑,便叹了口气,“说到底世子是为了三妹妹好。三妹妹已经及笄,叔母整日为她的婚事操劳。女子一生便系与此,若是觅的良缘就罢!若是所托非人,依照三妹妹的性子,又如何能将日子过好?”
“胡说!”周氏反驳道:“我儿是侯府三房嫡女,谁敢欺辱?旁人还不得捧着!”
她儿是骄纵,毕竟身份高贵,除去皇室,又有何人敢欺!
她没有攀高的心思,只愿女儿嫁给比侯府身份低微的人,也可好好护着。
楚盛窈又道:“我祖母亦是府中出身,是老国公唯一的女儿,身份高贵颇受宠亦是低嫁,可成婚后呢?”
老夫人以前的日子周氏有所耳闻,只因老国公失势,遭到贬黜,楚府人差点儿弄死了老夫人,好在老夫人原就是将门之女,拼命保全自身,却还是坏了条腿。
原本鲜衣怒马的女子,早早便拄上了拐杖。
便是后来老国公为女出气,打杀了那些祸害爱女的人,也满是遗憾。
周氏原本坚定的想法有些迟疑。
嫁入他府,平日里面都少见,她也总有顾不到的地方。
楚盛窈又加了把火,“父母爱子则为其计深远,叔母膝下只得三妹妹一个孩儿,爱女之心让我钦佩,今儿叔母的来意侄媳知晓,也深感您的慈爱,若是侄媳的生母在世,怕是也会如您一般护着自己的女儿。
可三妹妹不可能再您的羽翼下长大,您现下护着她,让她喜乐,她所要统统都满足了,可日后您护不住她的时候,她又该如何是好?”
周氏彻底的安静下来,自己是纵了婉儿,可每每见了她的眼泪,总是勾起当娘的柔软。
她到底只有这一个女儿。
如今瞧了许多家儿郎,总是觉得不满意,世上如褚昭着几何?
以婉儿的性子,若再不按这些,嫁过去是要吃亏的!
周氏本是来出气的,没想到竟然对楚盛窈的话有些意动。
婉儿已经及笄,如今在看亲,定下亲事儿后在她身边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
她又真的能护她一辈子?若是所嫁非人?
“便是如此,侄媳替昭儿说和说和,至少叫婉儿金秋宴可以出府走动。”周氏虽然不愿意低头,但话却松了些。
楚盛窈不会将事情给揽过来,只道:“据金秋宴约莫一月,三叔母不若请了好的女先生或者宫里的嬷嬷来,好好教三妹妹约束了性子,若是三妹妹表现得体,世子又怎会不疼惜呢?”
周氏知晓婉儿的性子,府中的教习约束不了她,倒不如听楚盛窈所说,寻些厉害的来,委屈这么几个月,性子稳重起来,嫁人后她也不必跟着忧心。
周氏虽然心中听了楚盛窈的话,但到底还是端着姿态,“我气量大,便不计较你的失礼。若是再像方才那般指责起长辈来,我必定拖着你到你婆母面前,这次便饶了你!”
周氏走的匆忙,婉儿的事儿迫在眉睫,拖不得。
已经开始选人说亲,离出嫁也不远了,她得紧着些。
李嬷嬷问道:“三夫人不像是个听劝的,今日怎就听了您的话?”
“因为她是个母亲。”
疼惜孩子,为孩子未来忧虑,原先听不进去,大抵是时间未到,近日来周氏已经开始为褚清婉选婿,心下有了思量,便就听得进去些了。
不过若是当真给褚清婉请了先生,平日里忙着,便也不会来找她的麻烦。
就如楚盛萱一般。
她也能得些自在了。
用过午膳,楚盛窈本是要小憩的,刚刚脱下外衣,便见李嬷嬷行色匆忙进了内院。
“发生何事儿了?”
“刘管事儿说瓷器烧好了,今日我本是去入册的,结果听底下的小厮说,楚府从三日前便请了许多的大夫,细细打听,才知老夫人身体不适,府中还派人去王家铺子采买了东西。”
王家铺子?!
楚盛窈一咯噔,往日府里做白事或者祭祀都是在王家铺子里买的。
她忍不住手抖,抓住李嬷嬷连连问,“可还有什么?”
李嬷嬷缓了口气,平缓着呼吸,“还不清楚,已经派人去问了。”
祖母早些年受了伤,一直养着,平日里甚少生病,如今年纪大了,楚盛窈实在是担忧的很。
已经催了人好几次,都未得到消息。
心中的惶恐以及升到极致,不能亲自见到,那里能够放得下心。
楚盛窈实在是等不了了,直接带着李嬷嬷她们去了正院,向王夫人禀告她要出府一事。
刚到正院,便有嬷嬷将她给拦住了,“夫人如今正在午睡,少夫人莫要惊扰,先等等吧!”
“麻烦嬷嬷通报下,我想要出府一趟。”楚盛窈根本没有心情注意嬷嬷的态度如何,反而好声好气道。
“少夫人就不能等等吗?夫人若是小憩不好,一下午都是不安宁的!”嬷嬷依旧没有要动的意思。
楚盛窈拔下头顶的发钗递了过去,“嬷嬷,我祖母身体不好,身为孙女想回府瞧上一瞧。您就当全了我的一片慈爱之心。”
嬷嬷推拒着不去接,她们这些夫人身边的人,能不知晓夫人对少夫人的态度?若是惹了夫人不高兴,她也是担待不起的。
前几日林府人回去后,夫人甚至都没有见少夫人,想来也是不愿意见的。
况且世子以前身边伺候的东三,与她有些亲戚关系,因楚盛窈被罚到犄角旮旯里了。
先前她撺掇夫人让去试探的丫鬟,是她的侄女儿,荣华富贵未得,反倒是坏了名声,被赶出府去了。
这叫她如何服气!
好在夫人本就不待见少夫人,今儿便是她阻拦了,大可脱口是为了夫人着想,以免少夫人冲突了夫人,谁也抓不着把柄!
嬷嬷直言道:“少夫人,您就等等吧!若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楚府的人自然会通知您的。”
‘啪’的一声,楚盛窈一巴掌扇在了嬷嬷脸上,眼眶也在一瞬间红了,“满口讳言!”
她听不得旁人说祖母,一点儿也不行。
旁人如何说她,她能忍,也尽量做不在意的模样。
可这老妇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事儿!通知她!
这些话那个不是在诅咒祖母的!
她生来福薄,那些个亲生的还不如陌生人,只有祖母养育她照顾她,是她在世间唯一的亲人。
嬷嬷捂着脸,怒目而瞪,却又不敢真的将楚盛窈如何,“少夫人,今儿你若是强行闯了正院,打扰了夫人休憩,那便是不孝!”
嬷嬷立刻叫正院的丫鬟小厮过来,站在楚盛窈的前面,将路给拦住了。
楚盛窈无计可施,离开了正院,今日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出府的。
刚出了门,往花园的方向去,碰巧遇见了回府的褚昭。
她走的极快,根本就没有发觉,还两人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被褚昭拽住了手。
“放手!”楚盛窈语气急切,没有往日的从容。
也根本来不及去瞧是何人如此的胆大,一心只想要快点出府去瞧瞧祖母。
原先很想要离开楚府,冲出牢笼,不在被困住,可现在楚盛窈才知道那不仅仅是牢笼,还有她此生最为亲近最为重要之人。
若是重新回到那牢笼这般的难,她其实宁愿一直待在牢笼中。
嫁不嫁到侯府根本就不重要!
褚昭走近,发现她眼眶泛红,神情亦是十分的紧张,恍若天快塌下来似乎无法承受。
“发生何事?”褚昭捏紧了她的手不叫她有逃走。
“夫君,”手里的微痛传来,楚盛窈这才清醒了些,连忙甩开他,“我要去楚府,先走了。”
褚昭没有放手,楚盛窈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声音带了几分戾气,“放开!”
这是楚盛窈头一次这般凶悍的对褚昭说话,完全忘记了该有些礼节尊卑,或许还因方才在正院的缘故。
褚昭并没有生气,只是觉着她如今的状况无法将事情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