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盘腿坐在席子上,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地说道:“要不你和文若再下一局?赢了,就当之前那局你没输。”
陈登脸刷得就红了。他并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只那半局就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是荀彧的对手,差距太大,绝对不是目前的他能够赶上的。再下一局,不过是输得更惨罢了。
“唉,不去就认输嘛!”郭嘉站起来,“不过是让你家姐姐出来给文若奉茶而已。”少年眼角上挑,拉长语调,“还是说,你从来都是说话不算数,喜欢赖账?”
陈登被郭嘉的话一堵,立即又返身到后头去寻唐贺。
荀彧起身想拦住他,却被郭嘉扯住手臂。
“奉孝,男女有别,不要为难陈登了。”荀彧直摇头,“你提的这赌注本来就不厚道。”
郭嘉摆摆手:“不行!虽说赢棋的是文若你,但这几天太憋气了。不让他也受点罪,我心里不舒服!”
“……”荀彧想说,那根本与人家的姐姐没有丝毫的关系。
郭嘉像是看出文若的想法一般,凑到荀彧耳边说道:“文若,你想想,他姐姐既然跟着出门,是不是就承担了教育弟弟的责任?”
荀彧点点头,却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郭嘉,叫人出来奉茶与教育弟弟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不管好自己的弟弟,让他成天上我家来叨扰,难道不该罚?”郭嘉仰着头,哼了两声,“所以我让她端杯茶来道个歉,不应该吗?”
荀彧无奈了。这算是什么理由?你根本就是小孩子心性!想要报复陈登这几天耽误你玩乐的时间。
荀彧不知道郭嘉说的是实话,他心里真就这么想的。对他来说,这位把陈登放出来纠缠别人的姐姐必须对此负责!
————————————————————————————————————————
唐贺头疼地盯着陈登看了很久:“这也能当赌注?”你脑子抽筋了吗?你绝对脑抽了吧!
陈登低着头,看着地面,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给郭嘉几句话绕进去了,糊里糊涂地同意了这赌注。都是郭嘉不好!
“我真想揍你!”唐贺长叹一声,走到陈登边上。
“姐。”陈登讨好地扯扯她的衣袖。
这么多年的姐弟不是作假的,平日里疼弟弟疼得没有原则的某只,禁不住陈登的恳求,心软了。
“就是奉茶对吧?”
“嗯。”陈登小声地应道。
“回头再收拾你!”伸手敲了下陈登的脑袋,唐贺笼笼衣袖,率先走出去。
佳茗似佳人
“舍弟给两位添麻烦了。小女子这里给两位赔罪了。”
唐贺从丫鬟手里接过沏好的茶,又将茶分别端给荀彧和郭嘉。
陈登站在后面看着,脸色青白交替。唐贺不是那种温婉如水的女子,可眼下她这么表现,就是因为他。他已经能预见回头自己的下场了。
郭嘉伸手端起茶,一口喝掉,爽朗地笑道:“姐姐人长得漂亮,茶也好喝。”
坐在旁边的荀彧听了郭嘉的话,端起茶杯的手抖了下。奉孝这话算得上调戏了。他垂下眼帘,看着茶杯,好似在研究茶杯的制作工艺,没有立即喝掉。
唐贺温和地笑道:“公子既然喜欢,就多喝两杯吧。”说着,站直身子,顺带瞪了眼陈登,对丫鬟说道,“小蕊,再给这位公子倒几杯茶,倘若不够就再去煮些。”搞得像劝酒似的!多喝多喝,撑死你!
郭嘉也笑眯眯地回应:“谢谢姐姐!”然后,很大方地伸出已经空了的杯子。
唐贺示意丫鬟把茶壶递给她,亲自为郭嘉倒茶。
陈登在一旁瞧着,惊恐地扶着柱子靠着,惨了,惨了!这下不死也要脱层皮了。此刻,他万分后悔,自己怎么就昏了头去招惹郭嘉了呢?
荀彧小口地抿了口茶,感觉与方才喝的茶不大一样,确实这杯味道更好,不由抬头看向唐贺。眼前的少女眉目清秀,五官精致,肤色白皙,透出淡淡的粉,长发束起,柔顺地垂在身后,几缕青丝从耳际垂下,划过纤细柔美的脖颈。的确像郭嘉说的那样,人漂亮,茶也好喝。
唐贺感觉到视线,偏转过头,与荀彧视线对个正着,不悦地瞪回去。
荀彧触及她的视线,看到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含着一丝警告的意味,立时意识到自己已经失礼地盯着人家看了许久,稍感尴尬地移开了视线,低头喝茶。
郭嘉两只眼睛在唐贺与荀彧之间来回看了几次,笑着问:“文若,你觉得这茶好不好?”
唐贺在听到郭嘉叫出“文若”时,有一瞬间的恍惚。文若,他是荀彧荀文若?皱皱鼻子,刚才没怎么注意到空气中的淡香,突然变得浓郁了些。【作者:心理作用!】荀家的人……她感觉有些复杂地望了眼俊秀儒雅的荀彧。
望着空空的茶杯,荀彧抬眼看向唐贺,怔愣了好一会儿,微微倾身向前,不好意思地将茶杯往前推了推,评论道:“清香若兰,味醇甘美。”
唐贺嘴角隐隐抽搐,又给荀彧倒了杯茶。于是,这笔账又记在了陈登头上。
一旁的郭嘉看出荀彧的神色有些许不自然,奸笑着抬眼看向陈登,却发现那小子脸色发白,似乎有要拔腿就跑的冲动,感到纳闷,好像哪里不对劲。难道……他看向唐贺,观察了一会儿,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劲,自己笑了下,把陈登的反应当做是懊悔。
唐贺放下茶壶,抓着衣袖,站起身,定了定神,不再看荀彧,合手放在腰侧,微微屈膝施礼:“两位公子且先用些茶点,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临走前,经过靠着柱子站立的陈登身旁,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登弟,好好招待客人。”
陈登脸色更白了。该死的郭嘉,喝茶就喝茶,胡言乱语什么!被你害死了!
看到这一小动作的郭嘉似无所觉般地拿起唐贺留下的茶壶,自己倒茶喝,眼睛还不忘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陈登脸色每难看一分,他心情就好一分。一扫这几天被陈登逼迫的郁结之气!敢惹我,玩死你!
————————————————————————————————————————
傍晚时分,唐贺在窗边,对着夕阳,细细地擦拭着匕首,不时地晃两下,匕首闪着寒光看得陈登很想逃跑。
“人走了?”
陈登看看左右,下人都不在,回答得有些心虚:“嗯。”唐贺特意把下人支开,就是为了能放开手脚揍他吧。
“我之前怎么和你说来的?”
“……不要小看任何人。”陈登不安地退后两步。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事?”收起匕首,唐贺走到他面前。
陈登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我……我没想到奉孝家里随便一个客人就……”就那么厉害啊!陈登很郁闷,明明荀彧看起来就是个至诚君子,怎么棋风会那么阴险。
唐贺无语地望着他。郭嘉那是什么人?是好相与的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个郭嘉一看就不是会和不如他的人来往的。”
陈登接话道:“我也不会。”从某个方面讲,他与郭嘉算是一类人。
“你……”唐贺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结,“你知道他的那个朋友是谁吗?”
这下陈登不说话了。一开始没有问他的名字,后来输了,郭嘉才告诉他,那是颍川荀家的荀彧。荀彧不像郭嘉年纪小,又是出身寒门,即使身负大才,也因为条件限制,名声不显。荀彧是即使在徐州士子间也很有名的“王佐之才”。想到这个,陈登心理就不舒服,郭嘉一定是故意的!现在他不管怎么想,都有一种一直被郭嘉算计的感觉。
白了他一记,唐贺从袖中掏出一份名单:“这是下午我让人出门去查的,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陈登不解地接过来细看。
唐贺叹了口气:“你从一开始就不该这么嚣张!这里是颍川不是徐州,出了问题,舅父也赶不及来救场。”
“与他往来的这些人都很厉害的样子。”陈登一脸的跃跃欲试,完全没把唐贺的话听进去。
无奈地扶额叹气,唐贺背转过身,犹豫再三,还是攥紧了拳头:“既然好好说话你不听,那就去死吧!”
房间里传出一声惨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