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平河挥着刀胡乱砍在黑蛇身上,虽然皮开肉绽,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黑蛇顺着赵钱中的裤脚缓缓缠绕而上,停在了上衣口袋的位置。
前方不停挥动菜刀的江清臣突然停了下来,他发现蛇虫并没有对他发起攻击,而是从他的脚边绕过了。
“不对劲。”
江清臣扭过头,看到了同样和他奇怪的岑平河。
“救……救命……”
身后赵钱中的声音就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所有虫子都聚集在了他的脚下。
岑平河的视线集中在了一直被在藏在兜里的右手上。
“你……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
赵钱中眼神闪躲,明显的心思不定,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黑蛇并没有攻击的动作,它在等,等赵钱中把东西拿出来。
赵钱中摊开手掌,一条古老神秘的矿石项链静静躺在掌心。
“不要……”
岑平河话音未落,下一秒,黑蛇迅速缠上了赵钱中的脖子,就像吞食猎物般,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蛇尾迅速收紧,赵钱中的嘴唇迅速变紫,项链…掉到了地上。
死亡就在眼前发生。
赵钱中重重倒在了地上,脚下蛊虫如潮水般一拥而上,疯狂撕咬啃食着他的尸体,一时间,血肉四溅。
黑蛇缓缓放松下来,轻轻卷起了落在地上的项链,就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珍宝,十分满足的样子。
岑平河和江清臣不敢动弹,只能静静看着黑色远远游走,脚下一大片黑压压的蛊虫顷刻间褪去。
赵钱中倒下的地方只留下一具孤独的白骨。
“赵大叔……死了?”亲眼看到人死在自己面前,巨大的冲击让江清臣呆愣了许久。
“死了。”岑平河平静道。
“为什么?”
岑平河扭头看他:“你不是看到了,那条项链,他捡了。”
江清臣反应过来,是刚进村的时候,村口摆着很多丢弃的杂物。
“那些都是中蛊或者养蛊的人死后留下的,这里的人家为了驱邪会把他们生前用过的东西丢掉,这些东西上沾着蛊,一旦被拿走,也就相当于中了蛊。”
江清臣吐出一口浊气,怪不得那些蛊虫就像有目标的一样盯着赵钱中。
“走吧。”岑平河收起刀,走到江清臣身边,“去找徐力他们。”
蛊虫跟着赵钱中走,想来她们那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另一边,沈眠眠和徐力拐进一个山洞,发现身后的蛊虫并没有追上来,决定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捡了些枯树枝生了火。
徐力将陈理言放在地上,他想应该是陈理言吸入的迷烟过多,这会儿体力不支,又睡了过去,于是招呼沈眠眠给她做个检查。
沈眠眠从善如流地搭上了陈理言的手腕,突然感觉皱起了眉头。
扫描显示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迷烟的效力已经过去了,不应该不醒啊。
“言言,陈理言!”
无论沈眠眠怎么晃她,陈理言还是毫无反应。
就连徐力也察觉到了异常,周围的空气骤然阴冷了下来。
“沈妹子,你有没有感觉……有点冷。”
沈眠眠刚准备点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直扑扇着翅膀的黑色蝴蝶。
这蝴蝶十分眼熟,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和破屋里从篮子里飞出来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可是那一只蝴蝶已经被村长他们砍成碎片了啊,就在他们眼前。
蝴蝶扇着翅膀,挑衅似的往两人面前飞。
仔细看,蝴蝶通体全黑,唯有翅膀中间两个白色的圆点,乍一看就好像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十分瘆人,闪闪烁烁的灰黑细绒毛包裹住它的身体就像毛毛虫一样,幽亮的眼睛上顶着一个长长的,像吸管一样的东西。
“这是蛊!”
沈眠眠挡在昏迷的陈理言面前,大声喊道。
蛊虫不能随手去碰,徐力闻言,立马掏出了自己的大板斧,朝着蝴蝶劈去。
但是黑蝴蝶姿势灵巧,笨重的斧头劈了几次都没有劈中它,火光渐渐熄灭,漆黑的夜色下,更加难以分辨。
“它去哪儿了?”徐力的声音在空荡的山洞里格外清晰,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沈眠眠沉重的呼吸声。
沈眠眠挡在陈理言前面,她的直觉,这个蝴蝶蛊一定和陈理言的异常脱不了干系。
一只手握着手术刀,沈眠眠的另一只手搭在陈理言的肩膀上护着她。
眼前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沈眠眠迅速反应过来,手术刀飞了出去,然而黑蝴蝶的动作更快,躲过之后直奔陈理言面门。
沈眠眠心下大惊了,连忙用手去捉,徐力也反应过来扔下斧子。
最后一丝火光熄灭了。
洞中一片漆黑,沈眠眠和徐力摸索着挡在陈理面前,耳畔突然传来一锐利的风声。
是刀剑划破空气的声音,速度之快,沈眠眠只看到一道冰冷寒光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
“铮——”
锐器扎进石壁中,发出声响,回荡在山洞中。
洞口处隐隐火光浮动,徐力和沈眠眠抬头望去,和着月光,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的洞口。
那人身材高挑,套着宽大的帽兜,一只手拿着火把,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小女孩,一步步向他们走进。
徐力怔住了,这怎么越看越像一个人。
火光从她面前移开,徐力揉了揉眼睛,小女孩儿不见了,他看清了她的脸。
“鬼,鬼啊——”徐力失声尖叫。
祝昭,祝昭不是死了吗?
徐力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还没忘记把柄抵在自己脖子上的短刀。
“祝……祝小姐……”徐力声音颤抖结结巴巴地说,“我是……死了吗?”
他宁愿相信自己死了,也不愿意往祝昭还活着哪那方面想。
“这么想死,我可以送你。”祝昭俯下身子,橙黄色的火光映照在她脸上却无一点暖意。
“昭昭姐!”沈眠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太好了,你终于来了。”
看到祝昭,沈眠眠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越过徐力,祝昭走到沈眠眠跟前,将火把递给她。
扫了一眼陈理言,祝昭伸手拔出深深扎进石壁里的短刀。
借着光,沈眠眠这才看清楚,短刀中间插着的那只蝴蝶,腹部渗出黄色黏液,此刻被牢牢钉在了石头上。
随着短刀拔出,蝴蝶薄的就像一片白纸,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她很快就会醒了。”祝昭皱着眉头,有些嫌弃地看着刀,“有纸吗?”
沈眠眠看了一眼短刀,反应过来,纸她是没有的,但她还是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祝昭。
“谢谢。”
祝昭慢条斯理地擦着短刀,在沈眠眠期待的眼神下,淡淡道:“她中的蛊叫双生蝴蝶蛊,这里人也称之为鬼蝴蝶。”
沈眠眠心下一沉,另一边的徐力也缓缓站了起来,凑到她的跟前。
“中蛊者先是神经错乱,发疯伤人,而后意识不清,甚至伤害自己,最后神思倦怠,长眠不醒。”
“难道她身上的伤是她自己伤的?”沈眠眠喃喃自语。
祝昭接着说:“蛊虫死了,她也就快醒了。”
徐力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一旦中了蛊,只要杀了蛊虫就能活吗?”
“不。”祝昭冷声。
徐力等着下文,但祝昭迟迟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收起来手帕,扭头看向沈眠眠。
山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声,沈眠眠听着清楚,是喊她和徐力的名字。
有人来找他们了。
沈眠眠看向祝昭,两人四目相对,她眸色冷漠,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沈眠眠却能明白她的意思。
身后传来陈理言嘟哝的声音,她要醒了。
“徐大哥,我们出去。”沈眠眠说。
“出去?”徐力不解,“外面的肯定要抓我们回去啊。”
他转头想找祝昭,可身后空荡荡一片,哪里还有祝昭的影子,仿佛刚刚她的出现就像是一场幻觉。
“走吧。”沈眠眠扶起陈理言,示意徐力搭把手。
走出山洞,正好和前来找他们的村民们遇上了,岑平河和江清臣与他们站在一起,两人对祝昭的出现很默契地没有提。
村长身后,是若玛。
“怎么样?”江清臣跑上前替沈眠眠扶住陈理言。
“没事。”沈眠眠和徐力摇了摇头,“他们来干什么?”
岑平河还没说话,村长眼神一变,立刻贴了上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意。
“真的抱歉。”他说,“之前的事是我们搞错了。”
搞错了?沈眠眠皱眉。
“为了表达歉意,之前的那个屋子不吉利,我做主,给几位换一间。”村长表情难掩尴尬。
岑平河看着欲言又止的沈眠眠默默摇了摇头。
徐力的目光落在了早就退到人群后方的若玛身上,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儿和他那天在井边看到的长的一模一样。
第17章 怒江峡谷(六)
村长给他们换的住所确实不错,在村中祠堂边,环境舒适干净,设备齐全,周围也没什么人家。
徐力沉默着坐在堂屋里,一直在想那个小女孩儿。
脑海里浮现出她从若玛后面探出脑袋,用亮晶晶的眼神怯生生打量着他们的样子。
徐力不知道该不该说,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这个小女孩就是井边出现的那个。
“徐大哥,徐大哥?”
沈眠眠在叫他,喊了好几声他好像都没听见的样子。
“徐大哥!”
“啊?”徐力回过神,“不好意思,走神了。”
江清臣:“徐哥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没什么……”徐力挠了挠头,撇开眼睛,“对了,你们在说什么?”
“说到黑蝴蝶。”沈眠眠抢先道,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徐力。
陈理言已经醒了,她说被关进地下室时自己的精神值极速下降,神志不清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我被他们带出来的时候,好像听见了若玛的声音,她说搜了屋子,找到一面黑旗。”
“黑旗?”沈眠眠疑惑道,“确实有些人家的屋顶上就插着黑旗。”
“那是蛊的标志。”岑平河沉声道。
“聚居在怒江地区的少数民族大多对蛊虫避之不及,一旦发现有人家养蛊、下蛊,就会在那家人的屋顶上插一面黑旗,提醒来来往往的人注意防范。”
“这么说我们住的那间破屋以前就是有蛊的人家。”江清臣惊呼,“那就是说那个蝴蝶蛊有可能不是若玛带进来的?”
“是,也不是。”陈理言说。
蛊从篮子里飞出来,篮子是若玛给的,但也有可能是蛊钻到篮子里去,意外被发现了。
虽然潜意识里她十分不愿意相信若玛就是下蛊的人,不过任何事情都需要证据,目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至于若玛,她总觉得很奇怪,每次她看向这里的山和人,虽然是笑的,但笑意总不达眼底,和村民们相比,她身上总有一直外来者的疏离和胆怯。
这一夜格外安稳,风声渐息,有人沉沉睡去,有人却怎么也睡不着。
沈眠眠睁开眼睛,瞄了眼身边的陈理言,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然后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
她要去找祝昭。
直觉告诉她,祝昭肯定知道更多的东西。
夜深了,沈眠眠悄悄推开门,她有预感,祝昭离的不远,或许就在屋子附近。
沈眠眠一路走到祠堂外,隐隐约约看到了光亮。
祠堂门口亮着灯笼,还有人看守。
沈眠眠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小心翼翼探看着,那两个看守的村民在交谈,沈眠眠想凑近点听,还没动,身后突然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沈眠眠心下一惊!
一双手已经轻轻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么晚了,不睡觉在干嘛?”
不对,听着声音是……
“陈理言?”
沈眠眠转过头,果然看到了陈理言的脸,前方有人,她不敢大声说话,犹豫了一下,沈眠眠拉起陈理言的手腕,回到了屋子外。
“怎么了?”陈理言皱着眉头问。
“我……我手帕丢了,出来找。”沈眠眠支支吾吾。
陈理言揽住她的肩膀,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问:“沈眠眠,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
沈眠眠不敢看她,眼神飘忽着,落在了脚下的草丛里。
枯黄草丛后面,露出白色的一角,格外显眼。
沈眠眠话音一顿,她推开陈理言的手,蹲到草丛前,拿出来那块手帕。
是之前给祝昭擦短刀的那块,上面的污渍已经没有了。
她果然就在附近!
沈眠眠忽然笑了,她腾地站了起来,将手帕递给陈理言。
“找到了。”沈眠眠挽住陈理言的胳膊,笑道,“我们回去吧。”
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陈理言也没有再问下去。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陈理言问。
“味道?没有啊。”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敲门了。
开门的人是岑平河,见到门口的人时,他肉眼可见的有些意外。
“阿英……婶子。”岑平河考虑了一下称呼,“有什么事儿吗?”
“阿英?是那个阿英娘娘吗?”身后传来沈眠眠的声音。
岑平河转头应了一声,给过来的沈眠眠挪了个位置。
“是这样的。”阿英似乎有些紧张,不停摩挲着手指,全然没有那天带人搜屋的气势。
“我的女儿今天举行“穿裙子”礼,按照习俗邀请全村的人前去驱秽纳福,既然几位在村里,没有不邀请的道理。”她的脸上挂着讪讪的笑。
“好,我们会去的。”
还没等沈眠眠考虑一下,陈理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们身后,打断道。
沈眠眠和岑平河:?
等阿英一脸如释重负地走了,沈眠眠才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去?”
“你不想知道阿英为什么邀请我们吗?”陈理言说。
“不是习俗吗?”
陈理言摇了摇头,没说回答,只是看向岑平河问起这个“穿裙子”礼到底是什么。
岑平河:“穿裙子礼相当于成人礼,女孩到了十二岁举行的一种独特的庆祝仪式,庆祝孩子长大,意味着可以结婚生子。”
“多少?才十二岁!”一直默默听着的徐力大为震惊。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作为这里唯二的两个女生,陈理言和沈眠眠脸色十分难看,她们深知这对于一个女孩儿意味着什么。
仪式在祠堂举行,陈理言几人先去了阿英家里,门口没什么人,远远的他们就听到了从阿英屋内传来的哭喊声。
“为什么?为什么姐姐的穿裙子礼我不能参加!为什么?”阿都哭喊着。
阿英搂着他,不厌其烦地哄,手里还拿着一个鸡蛋。
阿都身上的蛊还没完全祛除。
沈眠眠想进去看看,却被岑平河拦住了。
“别进去了。”他的目光在周围为数不多的人身上扫过。
沈眠眠不解。
“祠堂那边仪式快要开始了。”他说。
穿裙子礼的祭祀仪式往往是由村中最有威望的祭祀主持。
沈眠眠一群人站在人群外围,看见祠堂的最中心摆了一个圆形的祭台,上面绑着的五颜六色的彩带正随风飘扬。
一股心酸和无力感在看到那个女孩儿的时候瞬间涌上心头。
女孩个子不高,长的非常漂亮,她穿着花纹繁复精美的民族服装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站上祭台。
祭祀高举手中火把,口中念着含糊不清的咒语,火把点燃火盆意味着仪式开始。
祭祀拿着一个盛着怒江江水的水瓢,指尖沾水落在女孩儿身上,这里的人相信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和江水会带来最好的祝福。
漫长的颂词结束,一旁响起了鼓乐声音,村民们欢笑着,手拉手围成一个圈,跳着活泼欢快的舞蹈。
沈眠眠听见自己身边的大婶们说话。
“小云长的可真是漂亮啊,以后一定能找个好婆家。”
“可不是么,不过这么大的日子,小云她阿爸不在也就算了,阿英也没来吗?”
大婶放低声音,有些意外:“呦,你还不知道呢,阿英家的小儿子好像中了蛊了,可吓人了!”
“那这以后可得防范这点。”另一个大婶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看来是招惹什么人了,听说小云她阿爸早就在江对岸说了媒了,据说家里还挺有钱,这下估计悬喽。”
两人一阵唏嘘,继续讨论着女孩儿的婚事。
沈眠眠的目光落在台上的小云身上,她脸颊微红,眨巴着眼睛,清亮的眼神好像在人群中寻找着,沈眠眠顺着她的目光,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阿英。
阿英面无表情地看着小云,脸色有些苍白,她的怀里抱着小小的阿都,远远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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