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个检查完毕,导游扬起笑脸,十分热情带着他们走进了村子。
 或许是临近傍晚的原因,村里的大路上看不见什么人,家家户户的烟囱口,炊烟袅袅,想来是做晚饭的点。
 导游叫若玛,从小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现在在前面的镇上当妇女主任,因为家乡的原因,所有会帮助接待他们这些所谓的游客。
 陈理言跟着若玛走在最前面,默默消化着若玛说的话。
 “天色不早了,村子里给你们准备了屋子,明天我带你们去见一下村长,之后再体验咱们这儿的风土人情。”若玛始终是热情地笑着。
 她带着陈理言一行人拐过一个路口,突然一个小男孩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和陈理言撞了个满怀。
 “哎呦。”小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撞疼了的脑袋。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骂骂咧咧的妇女。
 “阿都!”
 妇人气冲冲地叫着小男儿的名字,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叫你傍晚不要乱跑,不要乱跑!”妇人瞪着那个名叫“阿都”的男孩,警告道,“再乱跑,当心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阿英娘娘,没事的,我看着呢。”若玛走上前去劝慰,却没落得一点儿好脸色。
 阿英没好气地瞪了若玛一眼,拽着儿子的后脖颈,急匆匆地走了。
 一行人并未过多在意这个小插曲,倒是角落里的岑平河眸色深深,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若玛将他们送到了屋外,徐力想请她进去坐坐,却被她婉言拒绝了。
 看着她的背影远去,一行人的心骤然沉了下来。
 屋子不算大,只有两个卧室,不用商量,陈理言和沈眠眠两个女生住一间,其他的人住一间。
 天色暗了下来,堂屋里,徐力点起了炉火,屋子里没什么吃的,只有角落的口袋里装着几个红薯。
 几人围坐在炉火旁,一时间无人说话,各怀心事。
 沈眠眠想到了祝昭,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有没有顺利进村子,又住在了哪里。
 想着想着,沈眠眠沉沉叹了一口气,安静的堂屋里,声音格外清晰。
 赵钱中坐在半明半暗里,揪着手指头,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我觉得这个村子有问题。”他说。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霎时间,赵钱中那瘦弱矮小的身体显得更加单薄了。
 “你们可能不相信我。”赵钱中含含糊糊地解释不清楚,“但是我要说,这里真的很危险。
 他说的很抽象,陈理言对上赵钱中的眼睛,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车票上的天赋。
 或者赵大叔的天赋是危险预判一类的也不一定。
 “我也觉得。”陈理言说,“这一路上咱们没遇到什么人,见到了的也都脚步匆匆,而且我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建筑有点奇怪,有些人家屋顶上还挂着黑色的旗子。”
 “对对对!”赵钱中连连附和,“这里人看起来不富裕,没道理看到路边的钱财不捡啊。”
 “诶,老赵,你这我就不同意了。”徐力看向赵钱中,说道,“没钱归没钱,不见得就会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说不定这里民风淳朴,每家每户都心思单纯善良,不喜钱财呢。”
 徐力咬了一口红薯,挺甜的。他觉得这样一个生活和教育都不发达的地方,居民们的想法自然要简单的多。
 赵钱中闻言也不说话了,堂屋里只剩下了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火光映照在众人的脸上,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寂。
 陈理言转头看向岑平河,一路来,他一句话也没说过,这很奇怪,她记得岑平河是一名地理老师来着。
 “岑老师。”陈理言看着他垂下的双手不停摩挲着,不由得喊道,“在想什么?”
 岑平河双手一顿,缓缓抬起头,并没有回应陈理言的视线。
 “在想一个故事。”他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一个关于蛊的故事。”
第13章 怒江峡谷(二)
 位于华国西南地区的怒江,是横断山脉三川并流的核心,在这里山川峡谷,森林江水汇聚成一个个原始又古老的民族。
 很久以前,这里的村落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被群山和田野包围,于是在这些神秘的村落里逐渐诞生出了他们所信仰的巫蛊之术。
 岑平河作为地理老师对这里的地貌风俗显然有着一定的了解。
 “蛊,一般都是黄昏十分来的。”他说,“在怒江流传着一种说法,家里有蜜,蜜蜂就来了;家里有东西臭了,虫子就来了;娃娃了病,蛊就来了。”
 他说着,屋外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风,把外面两棵树上的残叶吹得沙沙作响。
 “真的有这么邪乎?”江清臣满脸好奇地提问。
 岑平河摇了摇头,对于这些说法的真实性显然不太确定。
 “他们相信蛊不是传说,也不是迷信,而是真的,小娃娃到处乱跑让蛊吃着肚子就会拉肚子不停,吃着嘴巴,一口牙就要烂掉,吃着眼睛,眼睛就会瞎。”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问题,咱们今天在路上遇到了那个妇人,她不就是让自家孩子别在黄昏的时候乱跑嘛。”沈眠眠小声道。
 “这万一要是真的中了蛊怎么办?”赵钱中问。
 他的问题引来了又一番沉默。
 只听得炉子下方的柴火“砰”地一声炸开,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
 一行人瞬间警惕了起来,齐刷刷扭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陈理言神色一凛,在她的示意下,徐力和江清臣猫着腰,悄悄绕到了门边,拿起了一旁的柴火,随时准备着。
 见里面迟迟无人说话,门外的人似乎有些着急了,又敲了几下。
 “有人在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沈眠眠耳朵竖了起来,对陈理言做了个口型:是若玛。
 导游若玛,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睡了吗?明明屋里还亮着。”
 若玛有些疑惑地嘟哝,正准备转身离开,里面就传来的陈理言的声音。
 陈理言走过去打开半扇门,揉了揉头发,一副刚刚睡下的模样。
 “是您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陈理言走到了外面。
 见有人出来,若玛连忙提起了脚边的篮子走上前去,笑着说道:“是这样,怕你们晚上没东西吃,给你们送点吃的。”
 “那多谢您了,我们这爬上山都累坏了,大家都已经休息了。”
 门留了一条缝,陈理言侧过身,有意无意地露出屋里面的样子。
 堂屋里没人,炉子下面的柴已经烧的很黑,火也不旺,显然是很久没有添新的,吃的东西也都被江清臣收了起来。
 陈理言从若玛手里接过东西,却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您这么晚过来也辛苦了吧,要不进来坐坐。”陈理言把篮子挎在胳膊上,干脆打开了门。
 “啊,不了不了。”若玛摆了摆手,又和陈理言聊了几句,让她好好休息,最终犹犹豫豫地离开了。
 看着若玛的身影消失在岔路口,陈理言迅速关上了门,门后藏着的一群人瘫倒在地上,终于松了口气。
 “天呐,可算是送走了。”江清臣抹了把额头的虚汗。
 “就是,可吓死我了。”沈眠眠接过她胳膊上的篮子,问道,“言言,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进来?”
 “猜的。”陈理言坐到了炉火旁,“傍晚时候邀请她,她也没进来。”
 沈眠眠哦了一声,掀开了盖在篮子上的白布。
 米饭,腊肉,青菜……若玛送来了不少吃的呢。
 嘱咐江清臣把东西放好,一行人也准备去休息,按照和若玛的约定,明天一大早她就会带着他们去村长家里拜访。
 最后一点火光被吹灭,这个屋子只剩下月光映照。
 沈眠眠睁着眼睛默默思考着,她在想祝昭到底有没有进来,她又该怎么把现有的消息传递给她呢?
 耳边传来陈理言均匀绵长的呼吸,沈眠眠终于忍不住沉沉睡去。
 月色下,整座村子都沉寂了下来,呼呼的风声听起来就像小孩儿的哭喊,甚至有些恐怖。
 祝昭只身一人在村子里穿梭,她要去沈眠眠他们住的屋子看看。
 路过一户人家,祝昭突然停下的脚步,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哭。
 祝昭放轻动作,循着声音来到一间废屋的后面,那人不仅在哭,口中还说着什么。
 废屋外的老树枯败不堪,但勉强可以承担一个人的重量,枝头停着一只乌鸦,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定在祝昭身上。
 祝昭爬到树上,就着月光,她看到了那人的背影,好像是个女人。
 那女人已经说完话,从地上拿起了什么东西,四下张望了一番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祝昭想追上去,却在女人的身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第二天一大早,若玛就带着吃的来找陈理言她们了。
 几人一起走到路上,峡谷的早晨起了雾,霜露有些重,还有些凉。
 “前面就是村长家了。”若玛指着前面的一间屋子。
 “村长人很平和的,你们别担心。”说着,她停在了屋子外面。
 “诶?若玛,你不进去吗?”沈眠眠见她停下来,不由得问道。
 若玛闻言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表示村长会见旅客,她不方便在场。
 沈眠眠听她解释也没觉得不妥,于是便和大家一起走了进去。
 村长穿着一身已经洗到褪色的中山装,早就坐在屋里等待了,见到他们几人更是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
 “少了一个。”村长小声嘟哝了一句,无人在意。
 屋里摆了茶,寒暄完毕,村长请大家落了座。
 交涉的任务落到了岑平河头上,毕竟他看起来温文尔雅,阅历也丰富,面对村长这种身份的的人说话也知轻重。
 就重要的还是要找到获得打卡盖章然后离开的方法。
 “村长,其实我们来是有一事相求。”岑平河从容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车票。
 村长一见车票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没等岑平河继续说,他就将车票推了回去。
 “你们要说是盖章的事儿吧。”村长十分爽朗地笑了,“要是以前我指定二话不说就给你们办了。”
 说着他有些纠结地捋了捋胡子:“只是这三天后,是我们坎贡村一年一度的朝山节,所有人不能离开村子啊。”
 陈理言心念一动,按照车票和广播的提示,列车就是在三天后的傍晚启程,难道就是要让她们留下来参加这个朝山节吗?
 “这样吧,就请你们暂住几天,让若玛带你们在村子里好好逛逛。”村长的脸上又挂起了和善的笑容。
 “那村长……”陈理言坐在岑平河旁边的位置,刚准备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局促的呼喊打断了她。
 “村长!村长!救命啊,救命——”
 所有人风目光看向屋子外面,一个妇人满脸焦急地跑进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
 这个妇人他们见过,是若玛口中昨天傍晚遇到的阿英娘娘,那她怀里抱着的孩子是……
 妇人哭喊着将孩子放在桌上,陈理言他们这才看清了男孩,就是阿英的儿子——阿都。
 阿都脸色蜡黄,形容枯槁,浑身冒着冷汗,他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念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胡话,短短一个晚上,小孩子已经几乎没了人形。
 “村长,你救救阿都,他可是被——”阿英的眼神看向陈理言一行人,欲言又止。
 村长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阿都:“生病了就医院看病,找我有什么用。”
 “这不是病,是——”阿英据理力争,却被村长一个凌厉的眼神堵了回去。
 “闭嘴,不是病还能是什么!”
 他转过头,扫了眼站在门口的若玛,脸上堆着笑:“乡下妇人不明白事理,各位莫怪,不如先让若玛带着各位四处逛逛。”
 陈理言不想走,一双手按住了她的手腕,陈理言扭头,看见沈眠眠朝她摇了摇头。
 村长不能得罪,至少目前还不能。
 一行人走出村长家的院子,见到了若玛,她似乎对这件事情没什么感觉。
 陈理言听见屋子里传来阿英的声嘶力竭的哭喊,似乎是阿都已经气若游丝。
 “快快,去找卦师和祭司来,快!”村长扭头对阿英说道。
 看着阿英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江清臣伸手戳了戳陈理言的胳膊,小声问道:“咱们真的就这么走吗?”
 陈理言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眼前方的岑平河。
 在江清臣一脸懵的目光中,陈理言拽着沈眠眠的胳膊,悄悄溜向一边的巷口。
 兵分两路,岑平河他们拖住若玛,陈理言则带着沈眠眠绕回了村长家。
 一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小孩子的哭声,同时,阿英带着两个穿着怪异的布衣,身披暗红色流苏披风,头戴彩色羽毛的人走了进来。
 “这——”
 沈眠眠没说完话就被陈理言按了下去。
 “嘘。”
 阿英环顾四周,确定无人之后关上了大门。
 “这就是卦师和祭司?”沈眠眠有些好奇,“现在他们把门关上了,我们怎么办?”
 陈理言抬头看了眼院子的围墙带着沈眠眠绕到了屋子后面,指了指上方:“爬上去。”
 爬上去?
 爬上房顶?
 在沈眠眠震惊的眼神里,陈理言蹲下来示意她踩上自己的肩膀。
 犹豫了一下,沈眠眠踩上了陈理言的肩膀,够上了屋檐。
 费劲巴拉地扒在屋檐上,正准备爬上去,沈眠眠突然瞳孔一震,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祝——”想到了下方的陈理言,她话音一顿。
 昭姐,你怎么在这儿?
 气氛一时凝固住了,沈眠眠尴尬地笑了笑,用力扒在屋檐上
 下方的陈理言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眠眠,爬不上去吗?”
 “哦哦,不是不是……”沈眠眠盯着祝昭,“我是说,找,找到借力的地方了。”
 眼看着她一点点往下滑,沈眠眠的手伸向了祝昭的胳膊,没等她握住突然就想到了祝昭胳膊上的伤口,愣住了一下。
 谁知祝昭竟然直接扯着沈眠眠的小臂,将她整个人拉了上来。
 “嘘。”祝昭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往下方看。
 瓦片被祝昭掀开了一小块,沈眠眠趴在屋顶上,能看见屋内的情况。
 “怎么样?”陈理言不敢大声询问。
 按照约定,她留在下面望风,陈理言站在远处,看到屋顶上一只手竖了起来做了个OK的手势,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沈眠眠几乎恨不得整张脸埋进那个瓦片的缝隙里。
 她看到阿英坐在角落里凳子上默默抽泣,两个奇装异服的人,一个站在床边,一个蹲在里屋的正中央。
 沈眠眠眯着眼睛瞧着,蹲着的人手里拿着几个竹签一样的东西,一个一个往地上摆,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卜算着什么。
 床边的人这则是仔细检查着阿都的情况,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阿都的脸白的吓人。
 沈眠眠这才注意到,阿都的床边似乎摆着一个碗,碗里好像还放着一枚鸡蛋。
 卦师好像卜算完了。
 他收起东西,走到村长和祭司耳边说了几乎,只见村长大惊失色,几乎逃似的离开了。
 只剩下阿英一人等待着两人的宣判。
 阿英颤抖着站起来,抹了把眼泪,忍着哭腔,局促不安地搅动手指。
 “是中蛊了。”
 就算是预料之中的话,还是让阿英心头一颤,猛地跌坐了下去。
 “可解?”她抓住祭司的手就像抓住了唯一的一棵救命稻草。
 没等祭司有所反应,一块小石子砸到了沈眠眠身边的瓦片上,弄出了不小的声响。
 “沈眠眠!”
 是陈理言在喊她。
 沈眠眠抬起头,看到陈理言在树后面使劲朝她挥手。
 “有人来了!快下来!”
 沈眠眠看懂了陈理言的嘴型,登时一惊,她扭头想去找祝昭,可身后的瓦片整齐无痕,一点儿也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祝昭已经走了。
 沈眠眠小心翼翼爬到屋檐处,屋檐不算高,陈理言在下面接着她。
 她听见了脚踩在干枯的落叶上的声音,沙沙作响。
 确实有人来了,得赶快。
 沈眠眠顺着往下滑,谁在外套的拉链突然勾在了瓦片上。
 “完了完了……”沈眠眠用力扯着衣服,陈理言在下面拖住她的脚踝。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了,沈眠眠急得满头大汗。
 千钧一发之际,沈眠眠终于扯断了拉链,在陈理言的帮助下跳到了地上。
 刚准备走,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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