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妈妈下令让人好好照顾我,也无非是怕我落下了什么病根卖不出好价钱。”
凌春看着清梦这副消沉的模样,心痛不已。
她反过手握住清梦的手,“姑娘,你别这么想。她那都是装出来的,早晚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的。”
清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道:“是啊,只是可惜……我不能亲眼见证那一天了。”
妈妈已经发话,等她的伤养好之后,就让人送她去福建。
凌春心中越发难受,她捏着清梦的手,突然出声道:“姑娘,这几日我悄悄监视了容妙。”
“这段时间容妙确实与陈运杰走得很近,还有前几日王秉和陈运杰还因为她发生过矛盾。初二那天,孙夏兰和容鑫来芙蓉馆要钱时,还跪下求了陈运杰。”
清梦脸部线条紧绷着。
只觉得心中的怨气越来越重。
凭什么!?
凭什么她只能当红牌,现在还要被发卖到福建去,余生要在青楼里继续沉沦!
而容妙却可以继续纯洁无垢地当着她的花魁,还谋划着能进平昌侯府从此脱离芙蓉馆,脱离这种命运!
“今日清明,容妙早上出门的,到了这会儿才刚刚回来。浑身都湿透了,脚下还沾着泥。看着像是的确和往年一样照例去上坟祭拜了,可是——”
凌春压低了声音,“我在角落瞧见了,那碧水怀里抱了身男人的披风!”
“什么!?”清梦惊道。
“我亲眼瞧见的,千真万确!”凌春笃定道,“是身湖蓝色的披风,一看就是男式的,身量不小。她出去时还没有呢,回来的时候我才看见的。”
清梦眼中精光一闪,“她肯定是借着清明祭拜的由头去私会陈运杰了!”
没想到啊——
容妙这是觉得她清梦倒下了,这馆中就再也没人和她作对了,所以敢这么冠冕堂皇地私会男人?
清梦忍不住低笑出声。
没想到容妙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给她送来惊喜。
“那姑娘,我们该怎么办?”凌春低声问道。
清梦的目光越发阴狠,如同一条露出獠牙的毒蛇。
她攥紧了拳头,“我倒要看看当妈妈知道她最得意的宝贝疙瘩不顾馆规、私会男客,破坏了她一手策划的七夕出阁。她会是什么表情?”
第24章 湖蓝色的披风洗净叠好放在桌上。容妙垂眸平静地看着,素手轻轻拂过柔软的面料。……
容妙垂眸平静地看着,素手轻轻拂过柔软的面料。
随后,她走向梳妆桌,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
“姑娘,萧公子来了——”
碧水急急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容妙将手从披风上收回来,抬眸看她,问道:“就他一个人?”
碧水连忙点了点头,“就他一个,陈三爷没在。”
容妙微微弯起唇角,“知道了。”
容妙推开门,就看见萧翊背对着她站在窗前。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细雨,格外静谧。
远处的景色仿佛笼上一层朦朦胧胧的薄纱,窥不清真容。
一如眼前的这个人。
容妙缓缓走到他身侧。
萧翊早就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容妙站在他的身旁,一同望向窗外。
青砖黛瓦,小桥流水,船橹慢慢荡开水波。
岁月静好。
萧翊遥望着山水,叹道:“难怪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容妙听着身旁的感慨,弯了弯唇,“是啊,难得的太平盛世。”
萧翊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
“多谢容姑娘昨日告知在下。”萧翊转头看向身旁的容妙。
容妙的手指轻轻地搭在窗沿上,温声道:“举手之劳罢了。”
萧翊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眉毛一抖。
“容姑娘是什么时候猜出我的身份的?”萧翊凝视着容妙的侧脸,开口问道。
容妙沉吟了片刻,“是那日你让李卫送布料过来的那次。”
这件小事自然不会被萧翊一直记着,直到容妙说出来之后,他才突然回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容妙似是浑然没有察觉身侧灼灼的目光,樱唇浅抿,眉眼都带着几分笑意,“萧公子虽然说是布商,可身边的人的眼光却……十分别致。”
容妙斟酌了一会儿,才找到合适的词汇来描述。
萧翊不禁拧了拧眉。
这个李卫——
“容姑娘不喜欢那些料子?”
容妙闻言垂了垂眸,片刻后她转过身面向萧翊,抬起眼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喜欢。”
萧翊怔了怔,不着痕迹地别开了眼。
“那容姑娘为何没有向陈运杰告发我?”
容妙见他错开了目光,也随即收回了视线,她重新望向窗外。
小舟在水上穿行,留下一串串涟漪,最终都归于平静。
“那时我只是猜测兴许你并非是个布商,却并不清楚你想要做什么。”容妙徐徐道。
萧翊问道:“那如今呢?”
容妙顿了顿,“如今?”
“比起相信陈运杰、王秉之流,我不如相信你。”
如此坚定的语气,饶是萧翊都不由得愣了愣。
“虽尽说江南好,但韦庄也曾言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与其重蹈覆辙,如今的太平盛世才是最难得可贵的。”
十年前饿殍满道、横尸遍野,令人触目惊心。
若是再次掀起一番腥风血雨,这次又不知有多少百姓会因此丧命。
萧翊有些意外地侧过脸看向她。
他没想到容妙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容姑娘你……”
“容姑娘——”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萧翊的眉头一拧,用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容妙回眸望过去,轻轻地应了一声,“怎么了?”
“王公子闹着非要见您一面,妈妈让我来寻你。”
容妙的眉头难以察觉地皱了皱,她抬起眼和萧翊对视一眼。
容妙低声道:“我先去看看。”
估计是王秉闹得狠了,要不然妈妈也不会从别的客人这儿把容妙请过去。
萧翊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蜷,点了点头,沉声道:“好,你、你小心些。”
容妙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
随后,容妙转身往门口走去。
萧翊目光沉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间心情变得复杂晦涩,难以言说。
“对了。”
容妙的脚步一顿,她突然转过身。
淡蓝的裙摆缓慢而又轻盈地划出一道弧线。
她微微踮起脚将架子上的披风取了下来。
萧翊看着容妙朝他越走越近,突然手上一重。
“别忘了你的披风。”
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萧翊几乎能够闻到她身上淡雅的香味。
萧翊垂下眼睛,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纤长的眼睫,小巧的鼻尖和微风扬起的发梢。
她小声道:“若是有什么事,城南那条巷子,我会让人去找你的。”
声音极轻,犹如在耳畔的呢喃细语。
萧翊的喉结上下一动,微微颔首。
容妙将披风放到他的手上,往后退了一步,一下就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抬起眼,杏眸盈盈,朝他清清浅浅地笑了笑。
徐徐清风穿堂过,带来阵阵凉意。
淡淡的香味似乎还萦绕不散。
“王公子~”
容妙推开门,看到王秉已经坐在椅子上,怀里还搂着个姑娘,娇声娇气地和他说着话。
是星月。
只见星月依偎在王秉的怀中,不经意地抬起眼瞧了容妙一眼。
容妙收回了视线,厅中已经架好了琴。
她见状走到琴前。
“玉颜仙子——”
容妙抬起头来,望向王秉。
“王公子?”
王秉虽然怀中搂着星月,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她。
“叫玉颜仙子未免显得太过生疏了,怎么说咱们也算是有过几次交情的。”王秉直勾勾地盯着容妙,“我听人说,你叫容妙?真是个好名字。”
“弹琴太过无趣了,不如妙儿姑娘同我再饮一回?”王秉说道。
星月的娇声适时地响了起来,她扯着王秉的袖子娇嗔道:“王公子,怎么玉颜仙子一来,您就全然不记得奴家了。”
只见王秉低头看着怀里撒着娇的星月,轻浮地在她的丰盈处捏了捏,“怎么会不记得你呢,爷疼你还来不及呢。”
星月微微蹙起眉,朱唇一噘,就娇哼一声,拈酸惹醋般说道:“爷方才只顾着看她,都忘了怀里还有个星月了。”
王秉颇为受用。
他伸手亲昵地勾了勾星月的翘鼻,“怎么会呢。”
容妙见状从容地坐到了他的对面,拿起酒壶。
她的手微微一滞,旋即将酒杯斟满。
她才将王秉的酒杯斟满,就见星月伸出手将酒杯端了起来,涂着丹蔻的手指握着酒杯,她好奇地看着杯中澄澈的酒液。
“这就是王公子带来的好酒?”
王秉点了点头,“是啊。”
“妙儿姑娘上次千杯不醉真是叫人叹服,这不,我才特意从家中带了好酒过来。”
容妙眸光一凝。
星月接着娇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今日有劳你了。”
容妙垂眄着已经醉倒在椅子上不省人事的王秉。
星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笑了笑,“没事,王秉不好对付,妈妈特意让我来的。”
“我一会儿让人送他回去?”
“不用了。”星月摇了摇头,“一会儿让他去我房里吧。”
闻言容妙顿时皱紧了眉,握住了星月的手腕,担忧道:“可是——”
“上次你没能让他得手,他本就心怀不满。要是知道今日又是灌醉了送回去,估计下回还得折腾。”星月平静地道,“反正我伺候他,也不是
“你好好回去休息,这些事就别管了。”
星月弯下腰,薄如蝉翼的纱裙垂到王秉身上,“帮我喊个人扶他去我屋里。”
她妩媚的脸上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平静淡然。
容妙收紧了手,声音极低:“好……”
夜色渐浓,明月高悬。
容妙半倚着软榻,怔怔地望着地上的倒影。
碧水悄悄走到她身旁,将窗户轻轻地阖上。
容妙被她的动作惊醒似的,如梦初醒地望了过去。
她立刻坐直了身子,急急问道:“碧水,星月那儿怎么样了?”
碧水迎着容妙的目光,垂下了眸子,吞吞吐吐地说:“我还没去问过,不过、不过应当是……”
容妙看穿了她的神色,攥着扶手的手收紧,作势就要起身。
“我过去看看。”
碧水连忙上前阻止她,“别别别,星月、星月姑娘那儿还没叫水……”
都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了。
容妙有些颓然地坐了回去。
王秉在芙蓉馆的名声素来不怎么好,凡是伺候他的人,第二天必定都会带着伤。更有甚者,几天下不了床也是常事。
容妙闭了闭眼,眉心皱得紧紧的。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道印痕。
容妙哑声道:“……我知道了。”
碧水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她抿了抿唇,故意转移话题道:“姑娘,你今日怎么用了玉蝶坊的香粉了?还挺好闻的。”
这个味道确实挺好闻的,只是姑娘先前嫌玉蝶坊的香粉留香太久,平时很少用。
容妙敛眸,淡淡道:“就是突然间想用了。”
碧水凑到容妙身旁,小声说道:“对了,姑娘你昨日特意让我留意了凌春。昨日我晒披风的时候,果然发现了凌春鬼鬼祟祟地在附近。”
容妙眸光一凝。
果然是耐不住了。
“知道了。”
“对了,你明日让何方去望月轩一趟,就和萧翊说巳时老地方见。”
第25章 锦被覆着床上的人,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上青紫的伤痕触目惊心。容妙站在床边,搭在床幔上怠
容妙站在床边,搭在床幔上的手慢慢收紧。
她的唇线紧绷着,就连脸上柔和的线条都显得有几分凌厉。
“叫大夫了吗?”容妙放轻了音量问道。
碧云立刻回道:“妈妈已经让人去请了。”
容妙点了点头,她轻轻地走到床边俯下身。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动作轻柔地将星月的眉心抚平。
星月在睡梦中也仍紧紧地皱着眉,好像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容妙温柔地擦掉她额上冒出的冷汗。
“她醒了让人告诉我一声。”容妙缓缓地收回手,扭过头轻声道。
旁边的婢女点头应下。
“好,容姑娘放心吧。”
容妙缓缓地直起了身,深深地看了躺在床上的星月一眼。
“走吧。”
她侧过脸对碧云轻声地道。
待容妙几人走后,她们身后不远处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出没。
望月轩。
萧翊揉着眉心坐了起来。
昨夜睡得不太安稳,那股淡淡的幽香仿佛一直萦绕在身边。
笃笃——
一阵敲门声。
李卫隔着门喊道:“主子,容姑娘那边来信了。”
“进来。”
李卫推开门,“容姑娘说今日巳时在老地方见。”
萧翊扶着床沿,下了床。
他回道:“知道了。”
应是容妙昨日又从王秉那儿得到了什么消息吧。
萧翊的眸光一暗。
城南小巷。
容妙坐在马车上,小声嘱咐道:“一会儿你们在隔壁等我。”
马车目标实在是太大了。
碧水点了点头应道:“好。”
萧翊已经等在了巷子里。
听到容妙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身量颀长挺拔,一身玄色劲装下藏着结实健硕的体魄。剑眉下的黑眸深邃,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鼻梁高挺,嘴唇厚薄适宜。
五官轮廓如刀刻般凌厉分明,俊朗中透着股疏离。
容妙先出声。
“萧公子。”
萧翊颔首,应道:“容姑娘。”
容妙看着面前的男子,“叫我容妙就好,我这次特意来找你是因为昨日王秉他喊我过去时,我突然记起来的。”
“王秉一个月里通常都会来芙蓉馆四五次,每月光是银两估摸着也有三百两。但王秉并非是知府最宠爱的孙子,他的堂兄王弘译才是最受王知府重视的,王弘译同陈运杰的关系还算不错。”
王弘译平时很少到秦楼楚馆这些地方,之前陈运杰邀他来过芙蓉馆一两次。
无他,王茂时最为宠爱这个嫡孙,对他的管教自然与王秉不同。听闻这个王弘译已经考上了举人,就等着明年的会试。
可是从这也能看出,一个并不是最受宠爱的孙子,却每个月能够掏得出三百两来逛花楼,一年就是三千多两。
可见王茂时贪污的数额怕是个天文数字。
“王弘译常年跟在王知府的身边,如果能从他那儿下手,你兴许能够得知一些消息。”容妙说道。
这些消息也都是芙蓉馆的姐妹闲聊时无意透露出来的。
虽然王弘译并不怎么来芙蓉馆,但是架不住他结交的文人士子对风花雪月之事极为热衷,芙蓉馆更是这种场所中的佼佼者。
王弘译?
萧翊若有所思地想道。
上次郊外庄子险些被察觉后,平昌侯就明显警惕了很多,就连陈运杰的口风也紧了许多。虽然京城那边已经派了增援过来,但是现在还没彻底查清。所以没到危急关头,还是不要扯破脸皮。
容妙观察着他的神色,接着说道:“王弘译常年和一些文人士子开些诗会文会,我听说半月后正好就有一场。”
萧翊略微颔首,“好,多谢容姑娘告知此事。”
容妙有些无奈,抿了抿唇,“叫我容妙就好。”
萧翊的黑眸看着她,顿了顿,“好,容妙。”
容妙的神色温柔,她扬起唇角点了点头。
她拢了拢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发丝,试探地道:“那我先走了?”
她抬眼看着萧翊,他一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不知为何容妙感到几分微妙。
片刻,萧翊才道:“嗯。”
容妙收回视线,就准备转身离开了。
“以后你也只用叫我萧翊就好。”
容妙讶异地转头,他的神色自若,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一句轻飘飘的无关紧要的话。
容妙顿了顿,旋即迟疑地点了点头,“好,萧、萧翊。”
“突然直呼你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怪怪的。”
容妙微微笑了笑,有几分不好意思地道。
“是吗。”萧翊轻描淡写地道,“那你之前和李卫倒是很快就熟络起来了。”
就聊过一次就可以十分熟络得直呼其名了。
容妙微微一怔。
这是——
容妙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
只见碧水慌张地跑进了小巷,喘着粗气道:“姑娘,馆里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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