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贺南替她回答道:“你们林总监发烧了,我送她去医院。”
小张脸上闪过不可思议的眼神。
不愧是林缦的手下,居然敢这样看着他:“她是我老婆,难道我不能对她好吗?”他气得反问,抱着林缦大步往电梯口走去。
林缦只觉得心口都要烧起来,从起初的温暖到后来的灼热,烧得她浑身更疼了。
到达医院的时候,林缦推了推周贺南的手:“我好点了,自己走吧。”
“整天说反话,累不累!”他完全不理她的挣扎,揽着她的腰,分分钟抱起。反正他知道,此刻林缦就算想挣扎也没有任何力气。
此后两人不再说话,林缦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听着周贺南的皮鞋和沥青路面的摩擦声,他似乎走得比平时要快一些。
不知为何,周贺南边走边想起了第一次抱林缦的情景,那时候她还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意气风发。他临时起意要抱她,她不肯,指着压根没几个人的街道,说有损社会风气。可等他真的抱了,林缦又笑得睁不开眼,整个人羞得像只煮熟的基围虾。
心口不一的女人,压根没变过。
检查下来,林缦的白血球过低,免疫力较差,医生给她开了三天的病假单和一些消炎药。周贺南不放心,看着金属椅上筋疲力尽的林缦,配完药又折返,希望医生给她开个全身检查。
“这是你老婆吗?”
“嗯。”
“我看你对她也不错,怎么你老婆年纪轻轻什么病都有。胃炎、乳腺增生、心律不齐、颈椎生理曲度变直,还宫外孕过,这样的身体就应该多注意,身体素质这么差,以后还要不要小孩子了!”医生随手翻了翻林缦的病历本,看得出她注意身体检查,也看得出她检查完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医生在说什么?他皱着眼角,一无所知,谁让林缦从来不跟他说这些。
“看你这样子,肯定常常在外玩吧。还是要多关心关心自己老婆!”
周贺南被中年女医生训得像个灰孙子,他拿回林缦的病历本试图研究清楚,可都是蝌蚪文字,完全不明白意思。
“检查单都开好了,你去付费吧。还有什么事?”
“医生,我想问下,哪里写着她宫外孕?”
医生一副看不懂当代青年的疑惑样子,然后指着病历本的某一页:“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她啧啧摇头,看来医学基础还有许多未普及,这帮年轻人,居然连宫外孕都不当回事。明明看打扮还挺成熟的。
林缦不知道在周贺南身上发生了什么。从医生那儿回来后,他便一直木着脸,眼神奇奇怪怪地在她身上转,他分明有那么多探究,却只字不说。等到周家的阿姨来了他们家,周贺南立马借口有应酬,逃一般地出门了。
她大概猜出几分原因,可她也不愿说。
时间将当时的苦痛都变成一盘风干的炒饭,食之无味。
夜色蒙蒙,男男女女钻入璀璨奢靡之地。
阔绰如周贺南,一瓶酒就花掉小白领一个月工资。
“要不是沾了周总的光,我们还不知道这里有真酒呢。”汪聪尝了一口,惊为天人。他将自己的酒杯递给怀中的孟涓涓,说道:“快尝尝,机会难得。”孟涓涓沿着杯口抿了一口,酒精度数其实并不高,她却当即醉倒在汪聪的胸口。
“妖精。”汪聪捏着她的柔嫩小脸,孟涓涓咯咯傻笑。
周贺南冷冷地抬眼,看着眼前如胶似漆的狗男女,毫不犹豫地泼上冷水:“聪哥,我记得你结过婚吧。”汪聪老家有早婚的风俗,当年入职不到一个月,他就给大家发了喜糖,只是这些年,他的妻子一直在家乡照顾老人和孩子,公司同事几乎都忘了有这号人物存在,没想到汪聪自己都忘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汪聪在自己的小情人面前拽了把文言文,有美人在怀,他确实春风得意不少。
“佩服。”周贺南掐着酒杯,往汪聪的杯子上撞了一记。
“佩服什么?我们小周总想要什么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汪聪说着大笑起来,掐着孟涓涓的手肘肉抱怨道,“我们涓涓一开始看上的还是你呢。”
“聪哥,你别乱说。”孟涓涓适时地脸红,不知道她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习得。不过汪聪很吃这一套,比他老家那个许久未见的黄脸婆好太多。哦不,根本不能放在一起比,太糟践涓涓了。
汪聪将孟涓涓箍得更紧,说道:“我可不介意,你害羞什么。”
“我……我那时候就是好奇。”
“好奇?”汪聪不信,“还不是喜欢!”
“哎呀,我知道周总喜欢的人是谁。我真的是好奇。”
听到这里,周贺南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那你说说看,我喜欢的人是谁?”
“姓方对不对?”孟涓涓眨着眼睛凑上来,用问句回复问句。
周贺南微微侧头。
孟涓涓以为自己答案正确,得意地说道:“她可是我好朋友呢。”
“她不可能是你好朋友。”周贺南很不给面子,否定得极快。
孟涓涓面上无光,也来气了,可怜巴巴地望向汪聪。然而汪聪只顾捏着酒杯自顾自品尝,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
镭射灯换了角度,恰好照亮周贺南的半张脸,他的鼻梁挺拔俊美,神色却晦暗如刀。他起身,说出今晚最后一句话:“希望你以后不会再提起这些事情。”
至于提起的下场是什么,他决绝的背影已经说明得很清楚。
角落里,林缦的表妹咬着吸管,眉头皱紧。
“我感觉那个人是我姐夫。”唐理智扯着李絮手肘边的轻薄衣料说道。
“你不是戴隐形了吗?什么叫感觉。”
“因为很少很少见面啦。”回想起来,唐理智见到周贺南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还是在他和林缦结婚以前。
“你姐跟你姐夫看来关系一般啊。”外人一秒戳穿。
“唉。反正这件事情教育我们,世上没有十全十美。”唐理智长叹一口气,她捏着手机,不知道是否该跟缦缦姐通报。毕竟坐在周贺南一桌的有他们大学出了名的校ji。
“带睫毛膏了吗?”林缦问对面的唐理智。
她们刚在瑞华医院的儿科做完志愿者, 只是没想到,唐理智会因为病童的故事哭成花猫,早知道就不让她来了。
唐理智一只手拿着镜子,另一只手拿着餐巾纸, 说话时还带着哭音:“好惨。他什么都没做错就得了心脏病, 好可怜啊。”长这么大,她仍旧为任何值得哭的事情纵情流泪, 这让林缦记起那个小时候因为动画片里的猫咪走丢了而哭了一下午的小女孩。
“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林缦没有唐理智这么汹涌的情感, 她伸了伸手, 替唐理智擦掉跑偏的眼线, “你呀, 平时天天凶得跟只老虎一样,我看全是装的。”
唐理智努努嘴, 轻轻瞪了她一眼。
“林小姐好, 今天准备点些什么呢?”她最近来这家居酒屋来得太勤快, 细心的店员都记住了她的姓氏。
“你点吧。”林缦看向唐理智。
“一杯拿铁,一杯柠檬苏打, 一份年糕红豆汤, 一份炸鸡,再来两块抹茶司康,缦缦姐, 你还要加点什么吗?我请客哦。”
“不用了。”林缦能赏脸吃完就不错, 这简直是热量食物大聚会, “新工作怎么样?”
“还没去干呢。反正我还没干, 我妈就已经发起诅咒了。’天啊, 才多久你就要换工作, 没个定性, 做啥都不行。‘。”林缦从她身上仿佛真的看到了自己的阿姨。
唐理智看她心情还算不错,提道:“缦缦姐,我前几天好像看到姐夫了。”
“哦,打招呼了?”
唐理智挥挥手:“在……在酒吧,吵得厉害。”
“你怎么还去酒吧了?”林缦皱了皱眉,她对酒吧自带反感,不知道是不是和周贺南在里面有太多不美好的回忆。
“额。”唐理智尴尬极了,她觉得表姐的重点似乎有误,“我是跟李絮一起去的,而且都喝无酒精的。”
“那也少去,上海的西餐厅日料店够你们两个小姑娘打发时间的。”
“是是是。”唐理智被训得抬不起头,“等等,我是想跟你讲姐夫的事情。”
“他能有什么事情?”
“跟他一桌的,有我们大学里的校ji。”谈话内容过于不光彩,唐理智几乎把声音含在了嘴里。
“不过好像是他们桌一个男的带来的。”唐理智又补了一句。
“哦。”林缦只是点点头,捧着咖啡杯讳莫如深。她放下杯子,才说道:“应该是谈生意。”
“也是哦。”唐理智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反正她的目的就是给缦缦姐提个醒,“对了,缦缦姐,周末三姑妈家请吃饭,你去吗?”
“不去的话,我妈肯定要说没礼数啊。”林缦挑了挑眉,无奈地看了一眼唐理智,对面的唐理智亦是悲悲催催地翻了个白眼。
“不就是表哥挣了点钱嘛。可是你说这种利率这么高的东西真的来路正当吗?表哥连二本都是考了两次才考上的,结果还比复旦财大的会投资?”
“说不好。”林缦比唐理智年长几岁,心智又成熟十几岁,她晓得挣钱跟学历没有多大关系。
“反正我不信。还好我妈的钱都拿来买房了,否则看她跃跃欲试的劲,估计得往里头跳。”
“阿姨不错了,有时候还会听你的。”一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林缦头疼。
果不其然,周末的聚会完全是长辈们的漫谈山河,明里暗里都说着自己过得多么好。
好个屁。唐理智当场冲林缦做了个口型,林缦只能让她稍安勿躁,免得口型被大人看到,少不了一顿集体轰炸。
到家的时候,林缦已是半身疲惫。她揉着太阳穴换上居家拖鞋。
“去哪儿了?”客厅里坐着脸色不佳的周贺南。他今天不是有应酬吗,结束得这样早吗。
“你去哪儿了?”周贺南重复道。
“我妈那边有个家庭聚会。”
“为什么不跟我说?”
“说什么?”林缦觉得好笑,他最讨厌这种无聊大爷大妈的高谈阔论茶话会,难道她还要自取其辱去邀请他。
可周贺南不是这样想的,他认为自己被排挤了,被林缦排挤在林家之外。
“我家的事情你插手那么多,怎么你家的事情我就不能参与一下吗。”
“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你确定你要听吗?”
“没听过怎么知道。”
“周贺南,你大晚上不要给我无理取闹。”
“林缦!到底是谁无理取闹!我们还没离婚呢,你还把我当丈夫吗!”
“呵。”听到这里,林缦终于冷笑出来,“你有意思吗?之前几年都没去过我们家的家庭聚会,现在又要去,你想出现吓唬谁?”
她语气拒人于千里之外,周贺南的情绪一瞬间被点燃:“我他妈根本说的不是这件事!”
“哦?”林缦绕着音感慨一声,“那你要跟我算哪笔帐?难道方静姝又怎么了吗?”
“林缦!”他原来还想跟她好好说话,可她的态度实在蛮狠。试问谁会喜欢这种女人,“关于孩子流产的事情,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林缦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挎着包走向自己的卧室。真是神经病,她暗骂。
可刚走两步,周贺南就勒住了她的手腕,两人都偏瘦,骨节硌得厉害。
“说清楚!”此刻的他很想知道他们曾经有过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从未知道这个鲜活的存在,为什么林缦可以如此轻松无视。
林缦被抓得痛了,她挣扎了一下,手却没能逃开。
“往人伤疤上撒盐很开心是不是!”扭过头,她凄惨的表情过于骇人。
关于那个孩子,她比他更期待更喜欢啊。可它来得静悄悄,离开的时候竟然是她第一次知道它来过的时候。
“就我们俩这样,谁愿意投胎做我们的小孩。”她讽刺地看了看他们的双手,掐着、抓着、打着的时候远比牵着的时候要多。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周贺南,你觉得那时候我找得到你吗?”他们俩关系冰点的时候,连她都觉得走不下去了,想要放手了,更不要说他,满世界地逃。
“……”
“庆幸吧。有了孩子你就不能这么轻轻松松跟我离婚了。”她终于将他的手拍掉。至于他是生气还是受伤,任何表情都与她无关。
其实林缦以为周贺南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那是个可怜的小家伙,费力投胎,期待人间,可它的亲生父母每天就知道剑拔弩张。如果它没有选择离开,最后也可能被她和周贺南亲自放弃。
这就是她和周贺南注定的情节,所有看起来美好的,永远会像昙花,只一夜就凋零。
热恋时分,林缦是真的以为他们有未来。
午夜加班,他们突发奇想跑下楼吃雪糕,她最爱的巧克力味可爱多没了,周贺南牵着她的手愣是跑了三四家。
难搞的客户签下,他兴奋不已,不顾旁人抱着她,照着侧脸就是一记吻。
“小姐,这款是新出的,可能更适合你男朋友。”导购的手上拿着一条橄榄绿的丝质领带,有金色暗纹点缀,新潮不失格调。
男朋友?林缦看了看远处正在挑衬衫的周贺南,甜蜜地笑了起来。说真的,她真的很想跳过恋爱期,和他直接确认关系。可又怕逼得太急,周贺南会想要逃。
“多少钱?”
“2200。”有点贵,这个价格里不知道有多少品牌背书,但为了心爱的人又有什么不值得。林缦爽气地拿出钱包。她开始理解周贺南当年砸钱的心理,如果条件允许,谁不希望恋人身上都是自己的手笔,可以分分钟提醒闲杂人等,这是谁的所属。
“贺南?”才一个转身的功夫,刚才还在她身边的周贺南居然不见了。
“不好意思,我找他过来试一下。请等一下。”林缦还不太习惯在国内的奢侈品专卖店购物,她怕导购小姐把她当成买不起东西的人,脸上有些红红的。
其实周贺南并没有走远,他只是看见了熟悉的背影,不由自主跟出去了。
出门右转就看见周贺南茫然的背影,像电影最后“to be continued”的字样,有许多要说没说的故事。
到底是和念书时期的少年不一样了啊。
林缦暗自感叹,呼了口气后又假作轻松地小跑上前。她在周贺南的肩膀上拍了一记,笑脸盈盈,伸手就要挽上他。
“怎么了?”她问道,却隐隐发现周贺南的抗拒。他们是男女朋友,牵手亲吻的次数,如今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他干嘛忽然矫情。
林缦心中划过一丝焦虑烦躁。
可她是候补转正的,哪怕心情不爽也不敢当面发作。
“没事。”
“哦,我刚刚看中一条领带……”她来不及说完,近视不算太深的眼睛已经看清面前走来的人。
难怪会反常。
看看旁边僵硬无措的男人,林缦只好代为开口:“静姝你回国了呀。”
方静姝穿一身白色雪纺裙,气质出众。她每次出现都不一样,却都是独一无二,凡夫俗女瞬间成为背景。
她主动伸手,笑得漫不经心,林缦却觉得看出一丝讽刺。也许是她太心虚了。
“你们还在一起啊。”显然,方静姝还记得机场的事情。
如果她没有放下周贺南,为什么要记得这么牢。
林缦是女人,是恋爱中的女人,此时难免脑中警铃大作,呜啊呜啊,吵得她简直想落荒而逃。
“你最近怎么样。”周贺南答非所问,他一双好看的眼睛就像是瘫痪了,只能看着方静姝的方位,根本无法转向其他地方。
而他身旁因为自卑而逐渐尴尬的林缦,他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只能说——Fine。”她浅浅一笑粉饰太平,谁都看得出她过得不好。
周贺南心疼了,抓着他手臂的林缦明显感觉到他的僵硬。她自觉无趣,松了手,无力地垂在腰边。
原来以为的甜蜜恋爱,不过是方静姝的施舍与成全。
“很久没见,要不要……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个晚饭。”找借口的时候,周贺南才想起林缦也在。
林缦没有生气,她大度极了,就像世界上任何一个称职的备胎,懂得进退、知道分寸:“我知道楼上有家日料店新开的,静姝你不是很喜欢吃日料吗,就让周贺南好好给你接风洗尘。不过我待会儿约了人,就下次再跟你约啦。”说着,林缦埋头在手机上翻找起餐厅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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