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千里眼瞪大了双眼。
原本还活蹦乱跳的玉女,此刻却浑身是血被哪吒抱了出来。
千里眼连忙拍了拍顺风耳,“快听听出了什么事?”
若是事态严重,他们得赶紧向陛下汇报。
不多时,顺风耳拍了拍心脏,“无事无事,玉女只是外伤。”
相比之下,他觉得哪吒受到心理创伤更大。
这不,自戕时都没哭,现在都哭成啥样了?
千里眼:“......”
......
人间,玄殷岛
最先采集完雪露花的白梅等在原地,等看见哪吒抱着浑身是血的朝华出来时,她被吓得差点晕厥。
反应过来后,她连忙小跑上前。
“哪吒,朝华她......”
“先带她离岛。”哪吒声音低哑着道。
虽然他的情况不对,但白梅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连忙引着他们抵达停放船只的位置,在他们俩人坐下后,便滑动划桨,带着他们离开了玄殷岛。
随着距离越来越远,身体里的法力隐隐有复苏之象。
眉头紧皱的乐之也缓缓睁开了眼。
“朝华,你没事吧?”
乐之对白梅摇摇头,便开始用法力治疗自己胳膊上的剑伤。
外伤可以痊愈,但失血过多还是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
这下想要完全恢复,至少需要半月。
“白梅,你拿到雪露花了吗?”
白梅连连颔首,珍惜的从袖子里拿出采摘好的雪露花。
她的性子认真,做事稳妥,无论是采摘还是保存都无问题。
“小鹿应当也无大碍。”乐之转身看向始终安静的哪吒,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哪吒,你能去接应西方七宿吗?”
哪吒颔首。
待他独自乘船离去后,白梅移到乐之的耳边,放低了音量,“朝华,哪吒他怎么了?”
好奇怪。
乐之沉默,随即叹气,“大约是受挫了吧。”
其实他已经帮了乐之很多,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可哪吒却想着所有的事都自己来抗,以至于在她受伤后,他的反应才会这般大。
但其实她的伤并不严重,只要法力恢复,对她来说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对了白梅,能否请你帮我一个忙?”
“好。”
白梅毫不犹豫的点头。
等到鹿大王拿着木蝶出岛时,只看见主人一个人坐在岛外的渔船上,她连忙跳入水中,向她游了过去。
乐之被她吓了一跳,正想帮忙时,就见她的手出现在船上,随即冒出了一颗脑袋。
“主人,拿到木蝶了。”
说罢,就从嘴里吐出一方手帕,手帕里包着的正是木蝶。
乐之:“......”
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乐之不由轻笑,又伸手将她从水里拉上来,施法吹干了她的衣裳。
“主人最厉害啦。”
鹿大王靠到她身边,却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她这才发现,主人虽然还是青衫,但与来时的有细微的变化。
“主人你受伤了吗?”
乐之摇头,“我无事。”
鹿大王又仔细看了她的脸。
好看、好看、很好看。
不过主人脸色虽然不算好,但也不是受了严重伤势的模样。
鹿大王放下心,随即看了眼周围,“小杀、哪吒呢?”
“他去帮助西方七宿了。”
“白梅回来了吗?若还没回来,我也去帮她好了。”
“她已经回来了,我拜托她回天求助了。”
鹿大王正欲多问,便听见玄殷岛上传来了交谈声,正是西方七宿与哪吒。
相比起西方七宿之间的其乐融融,站在一旁安静不言的哪吒就显得格格不入。
待到所有人汇合后,乐之也拿到了所有的药材。
西方七宿告辞离开,原本庞大的队伍也只剩下乐之与哪吒,以及变为坐骑的鹿大王。
乐之不敢耽误时间,在前去安槐国的路上提炼出了解药。
“药水?”
看着主人手里的瓶子,鹿大王露出疑惑的表情。
“嗯。”
乐之颔首。
中引魂香的普通人太多,常规的解毒速度太慢,所以,她......
“玉女!”
就在此时,安槐国上方有四条颜色各异的龙飞了过来,随即变为人形落在云上。
“四海龙王?”
乐之有些惊讶。
她只是拜托白梅去请行雨神将,怎么把四海龙王都请来了。
而且,哪吒他......
想到这,乐之立刻看向安静的哪吒,在看见东海龙王后,他也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倒是做了亏心事的东海龙王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玉女,陛下命我等前来相助。”
乐之见此也不在耽误时间,她举起药瓶,问:“将它混入雨中,可行?”
四海龙王连连点头。
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他们如何能成为雨部正神。
庄严清雅的朝华殿内,一尊神像屹立于正中央,她有着清冷肃穆却又悲天悯人之象,像是能驱散所有的痛苦与折磨。
神像下,数十位信徒跪地叩首,眼底皆是痛苦。
就在此时,神像金光大作,跪拜在地的信徒顿时抬头——
“一炷香后,所有人都站在能淋雨之地。”
与此同时,其他供有朝华神像的信徒都听见了这句话。
经历痛苦与折磨的信徒立刻跪地叩首,接着全部涌向了房屋之外。
家族流传下来的不是故事,而是事实——
朝华仙子永远会回应他们的祷告。
安槐国云雾之上,乐之的身影再度闪现。
与此同时,安槐国的空地上也慢慢汇聚人流,转眼间便是密密麻麻的一片。
鹿大王真心夸赞,“主人,好厉害。”
见时间差不多后,四海龙王变回原形,随着他们身形变动,乌云逐渐聚集。
乐之将药瓶抛入空中,手指一点,瓶身破裂。
四海龙王紧随其上。
除了安槐国外,其他染上引魂香的百姓也听见了神仙传音,如今都站在空地之上等待夏雨的降临。
突然,神奇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眼中。
只见四条龙盘旋于黑云之上,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长吟,乌云翻滚,雷声轰鸣,闪电击碎长空,不多时,雨水一滴、两滴落下。
逐渐变为倾盆大雨。
看着被淋成落汤鸡却依旧难掩激动兴奋的人,乐之不由微微勾唇。
人间大地,看着这奇迹之景的人太多,而随着身体上的疼痛消失,纷纷跪在地上大喊——
“多谢朝华仙子!”
“多谢龙王!”
禁制散去,乐之身上的红线尽数消失。
看着她恢复如初,哪吒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却正好被扭头看他的乐之抓了个正着。
“哪吒。”
她轻笑着,对他伸出了手。
“陪我去一个地方。”
哪吒点头,将手搭了上去。
“小鹿,白梅,你们先去安槐国的朝华殿等我,我们去去就回。”
说罢,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云上。
人间大地,雨水盛行。
乐之撑着伞,与哪吒停留在一处山头。
“这是?”
“这是方原山。”乐之将伞往小少年的方向倾斜,“我来取五彩神珠。”
在玄殷岛遇见君仪时,她便知他身上没有五彩神珠。
而他会存放五彩神珠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了。
方原山的小妖几百年来走的走,死的死,两人几乎是一路无阻的进了君仪的洞府。
乐之熟练的走到他的寝殿,从一个红色的宝箱里,找到了正散发着绿光的五彩神珠。
而红色宝箱里,还存放着许多陈旧的物件。
有一直发光的灯盏、黄金小鱼挂饰、以及一根染血的发钗。
在拿出五彩神珠后,乐之又伸手取回黄金小鱼挂饰,便重新扣回了宝箱。
“这是你送那蛇妖的?”
乐之喜欢鱼,这小鱼挂饰一看就出自他手。
“嗯。”
“他让我很生气,所以,我不想把自己的东西留在这里了。”
无论是君仪对安槐国普通百姓的投毒,还是在玄殷岛对她的赶尽杀绝,都触碰到乐之的逆鳞。
“其他的还留着干嘛?”
哪吒说罢,手上燃起烈焰,再一挥手,烈焰便落在宝箱上。
似乎还不解气,在离开前,哪吒又放了把火,火焰很快便将洞府所有的东西都吞噬殆尽。
两人再赶回安槐国时,大雨早已结束,地面上的水珠也被升起的太阳蒸发。
抵达城门时,乐之伸手变出帷帽,随即将其戴在头上,遮掩了自己的面容。
“怎么突然遮住脸?”
“我怕被他们认出来。”乐之一本正经道。
哪吒被她紧张又正经的模样逗笑,他小声道:“距离你飞升都过了几百年,他们都投胎转世多少回了,哪里还会记得?”
乐之:“......”
不要小看她与安槐国百姓的羁绊。
随着踏入城中,两人顿时引起了不少百姓的注意,尤其是乐之。
几乎所有人在看见她时,都会情不自禁的回头。
哪吒:“......”
乐之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就在这时,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婆走上前,她盯着乐之的帷帽,许久后问道:“请问,您是朝华仙子吗?”
见她不言,阿婆继续道:“我看您的身形与流传下来的画像极为相似。”
不如说就是一人。
乐之还未回答,就见一道沙哑的女声从远到近——
“主人!你们回来了!”
众人立刻回首看向她。
这位姑娘刚才意图闯入朝华殿内部,作为外来人,这是被明令禁止的。
然而鹿大王却记着主人的吩咐,她让自己在朝华殿等她,她就要去这里。
几番争执下来,白梅怕生出事端,于是表明自己的身份,又指了指鹿大王,说她是朝华仙子的坐骑。
其他人还是不信。
于是鹿大王露出原型,又吓晕了几位围观的群众。
但总归是信了她的话。
所以,被朝华仙子的坐骑叫主人的,除了朝华仙子还能有谁?
这一霎那,所有百姓立刻下跪,嘴里还念叨着如何感谢她的话。
乐之轻声叹息,随后一挥衣袖,跪拜在地的百姓便感觉有风制止了他们的行动。
他们一同看向乐之,眼底的希冀与崇拜溢于言表。
乐之见此,轻轻掀开帷帽,露出了自己的脸,同时也对他们轻轻颔首。
百姓们更是激动狂热起来。
乐之:“......”
罢了,她衣袖一扫,除了自己外,连带着小鹿、白梅、哪吒等人一同消失在原地。
从安槐国消失的几人, 如今皆在万米高空之上。
想着刚才宛如狂热粉丝见面会的场景,乐之心有余悸。
下次去安槐国,她还是变个样子好了。
“主人, 我刚才是不是坏了你的事?”鹿大王后知后觉。
乐之摇头,并不在意。
这次受到引魂香波及之地,除了安槐国外,周边的数个国家也同样难以幸免。
在回腾龙国寻找长离之前, 乐之一行人特意在周边走了一遭, 最后还真的在隔壁傲来国境界, 发现了还在被引魂香折磨的少数人。
好在先前的那场大雨抑制了引魂香的传播速度,如今虽然还有未曾痊愈的人, 但至少没有大范围的传播。
从玄殷岛带回来的药材也还有剩余, 乐之很快又重新配出了解药。
确认没有人再受引魂香之苦后,乐之才以最快的速度回了腾龙国。
城外道观
乐之几人刚抵达道观,便有小道士前来禀告, 说长离仙君外出了。
“他还敢跑?”
虽然哪吒看不起长离, 但他没想到, 他还能更让人看不起。
小道士轻声叹息, “并非逃跑, 是......”
在几位神仙的注视下, 小道士缓缓道来。
原来,在乐之一行人刚走不久后, 月怜公主便借口想要休息, 在房间里割腕自杀了。
如今长离正在月怜公主的墓前陪她。
白梅率先叹息,“仙凡恋果然没有好下场。”
神仙与凡人相差太多, 长离做的诸多错事,归根究底, 都是为了替月怜公主延长寿命。
乐之没说话,而是转身去找长离。
“我与你一同去。”哪吒连忙跟上。
“你替我去看看彩彩吧。”
说完,乐之便离开了。
哪吒抿唇,脸色阴沉的走进了道观。
和那窝囊废有什么好谈的,还不能让他知道?
乐之脚程很快,不多时便在腾龙国的皇家墓园里,寻到了正坐在墓碑前的长离。
“乐之。”
看见她后,长离低迷的情绪稍微好转,但依旧苍白无色。
乐之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对不起。”长离道歉。
“你对不起的人太多了。”
“这次回天,你会受到最严厉的天规处罚。”
“我知晓。”长离靠在墓碑上,神色狼狈,却多了几分解脱。
若不是还要等乐之带他回天交差,他早就随月怜去了。
月怜她之所以自杀,就是怕他会为了陪她而不回天宫,犯下更多的错事。
可他都做了这么多错事了,哪里还怕这一点?
只要能留在月怜的身边,他之后无论受到何等的惩罚,都心甘情愿。
“虽然我不赞成你爱上凡人,但我也并不会因此而瞧不起你。”乐之话音一转,“可你为了自己的私欲,连累了多少人?他们凭什么要为了你的私欲而受到牵连?”
“月怜身上的毒早已深入骨髓无药可救,你难道看不出来?可你依旧为了渺茫的希望,不惜用白梅的生命为赌注,她做错了什么?”
君仪和长离早就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她身上的毒也不是一次就能造成的,君仪他根本就不擅长治病救人,就连她都做不到的事,他又如何能做?
长离根本就是在用白梅的生命,在赌一个根本就无法实现的梦。
“我都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坏了。”
长离被她说的无地自容,只是不停地道歉。
在离开前,乐之留下一句,“你还记得你师父吗?”
“师父......”
他确实有愧于他。
......
“你可算舍得回来了。”
乐之刚踏入道观,便听见哪吒不虞的声音。
她看向他,只见哪吒坐在树下,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怨念,而彩彩则趴在一边,似乎害怕被波及。
见到她回来,彩彩连忙起身想要跑向她,却被哪吒用腿拦住了去路。
知道他生气了,乐之抬步走过去,脸色多了几分疑惑,“我也没离开多久吧?”
她就是去说了长离几句。
“是不久?”哪吒点点头,“可你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长离这样的神仙,明明看着就是一副窝囊模样,可做出来的事偏偏又极为大胆。
想到乐之以前和这样的神仙交往密切,哪吒越想越气,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把彩彩吓得直发抖。
乐之弯腰将彩彩解救出来。
“你和我说说,那长离做了什么,让你和他做朋友?”
乐之坐在他身侧,微微叹息。
她那时刚飞升,恰巧遇上了同一时期飞升的长离和落霞,长离性子胆怯害羞,而落霞开朗热情。
在落霞的主动搭话下,三人也算是慢慢熟悉了起来。
她不爱出门,总是一个人待在朝华阁里,而长离不同,他的职责需要游历人间。
他担心她会无聊,每次回天时,都会给她带上许多话本打发时间,虽然她并不是很喜欢看情情爱爱的故事,可他这份心意,乐之还是接受了。
“不过就是话本而已。”
“你要看多少我都给你寻来。”
“我只是偶尔看看而已,我又不是真的很闲。”她朝华阁种了那么多难伺候的仙草,看话本的时间也不多。
而且她对话本里神仙爱上凡人、富家小姐爱上穷书生这类的故事压根就没什么兴趣。
“那个叫落霞的呢?”
他怎么没见到乐之这位朋友。
“她正在关禁闭。”乐之道。
哪吒:“...................”
怎么听着又是一个不靠谱的朋友。
乐之这样,要是离了他,还不得被那群神仙给坑死?
大约是察觉到了哪吒的想法,乐之笑着道:“落霞她被关禁闭,是因为捣药时出错,把太阳星君珍惜的药材弄毁了。”
“毛手毛脚。”
“我和太阴星君认识,便是通过她。”
提起太阴星君,乐之就想到还留在朝华阁的小可爱,顿时归心似箭。
她抱起彩彩,“等把彩彩送回家后,我们便回天复命吧。”
彩彩身体一僵,半晌后小心翼翼的开口,“仙女姐姐要走了吗?”
可它才刚见到她。
“我不便在人间久留。”
彩彩从她的手上一跃而下,“仙女姐姐救了我两次,我想留在你的身边好好报答你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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