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皇后笑道。
“还有另一个匣子——”皇后又指了指第二匣子,些许压声,“这里头是两本小册子,教新婚的女子晓事用的,本宫想你生母过世早,府中兴许疏忽此事,这两本小册子,你回去自个儿悄悄看一看、学一学。”
程绾绾立马就明白了,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害羞,脸上神色动容,脸颊却微微烫起来,表情一时有些别扭。
她其实已经有一本小册子了,只是皇后娘娘不知道。
程绾绾又谢过皇后之后,抱着两个小匣子出去,太子去殿外等她了,她又抱着两个匣子追出去。
她怕太子等着急了,小跑着出殿门。
哒哒的脚步声在肃穆的宫墙内分外明显,江诀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但他还是转过头,便看见小太子妃抱着两个和她小脑袋一样大的小匣子,裙袖翩飞,小蝴蝶一样地从殿内飞了出来。
江诀心底失笑,心道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他伸出手接她:“慢些,别摔着。”
程绾绾小跑出了殿门,本该稳稳当当在太子身侧停下,但太子却朝她伸出手,她大概明白太子是怕她摔着,好及时扶住她,若她真稳稳停下,让太子殿下接了个空,是不是不太好?
她想着,脚下便没停,真就一股风似的卷了过去,稳稳落到了男人的臂弯里。
江诀扶她站稳,话音压得很低:“稳重些,你可是孤的太子妃。”
男人话音并不严厉,缓缓淡淡的语气好像是认真,又好像是在打趣。
程绾绾没觉出怕来,抱着匣子站好,仰脸看男人。
江诀低头,指了指她怀里的匣子:“皇后赏的?”
程绾绾点点头,夹着喘息音,瓮声瓮气“嗯”了声。
江诀:“谢恩了么?”
程绾绾用力点头:“谢了的!”
“乖。”小太子妃个子矮,江诀下意识摸了摸她的头。
这个动作似乎让两个人都有点意外,尤其是在昭仁宫外侍立的宫女们面前。
程绾绾眨眨眼,江诀也微怔。
但摸都摸了,他索性揉了两把才把手收回去。
两人一起离开昭仁宫,走了没两步,江诀余光扫到小太子妃怀里抱着的两个小匣子。
虽说匣子不大,但在个头也不大的小姑娘怀里,就显得有些笨重了。
江诀稍作思考,转头问:“重不重?”
程绾绾扭头望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诀伸出手:“给孤拿着罢。”
程绾绾一愣,随即看到男人递到面前来的手,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反将面前的匣子越发往怀里抱紧了些。
她赶紧道,几乎是有些慌乱的:“不用不用!不用了殿下!一点都不重的!”
江诀的手在半空滞了片刻,无可奈何地收回。
他看她将匣子抱得紧紧的、好像生怕别人来抢的模样,好笑地勾了勾唇:“小守财奴。”
程绾绾:“……”
呃……守财奴就守财奴吧,总比被太子殿下看见那两本小册子强。
程绾绾果真抱着两个匣子一路出宫,幸好匣子里装的只是银票和两本小册子,不是真金白银,不然还真是抱不动这么远。
两人快要出宫门的时候,没想到却正巧遇到了从岐山猎宫回来的二皇子江昊。
三月岐山猎宫的祈谷春祭,是二皇子江昊北上去祭办的。岐山猎宫不算远,但因为大邺的寒季长,三月还很冷,岐山又在北边,天寒路冻,这一去才耽搁了一月有余。
江昊自宫门进来,正遇见二人要出宫,三人遥遥相望,江昊虽然不认得程绾绾,但是看两个人的服饰,也看出了程绾绾太子妃的身份。
江昊顿时有些生气。
程绾绾是
第1回 见到江昊,她看服饰纹饰认出来是位皇子,但是哪位皇子她却不认得。总之两边才走近些,那皇子一看到她,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江昊生得魁伟,几乎和江诀一样高,但身材更健壮些,尤其板起脸来,看起来就有些凶神恶煞。
程绾绾在江诀身边,倒不至于多么害怕,但还是往江诀身后躲了躲,更是莫名其妙——怎么这皇子一看到她就这副表情呢?她哪里得罪过他吗?
江昊的恼意都写在脸上,江诀看得清,也察觉到身侧的小太子妃有些害怕,还往他身后躲了躲,他便也遂她愿,索性将人挡到身后。
“二皇兄。”两边会了面,江诀从容站着,淡道。
江昊更生气了。
明明他是皇兄,就算江诀是太子,这样毫不在意的态度也未免太猖狂了吧!他还只是太子,还不是皇帝呢!
“三皇弟。”江昊咬牙切齿道。
他从不叫江诀太子的。
“这就是三皇弟新娶的妻室,之前你亲手指的那个?”江昊问。
“正是。”江诀懒散垂着眼皮,语气也寡淡。
两人一向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江诀冷淡道东宫还有事,便带着程绾绾掠过江昊身侧,径直出了宫。
经过江昊身边时,程绾绾只感觉他一双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她,好像要把她看出什么花来,直叫她青/天/白/日的,竟被盯得打了个寒颤。
等二人出了宫门,江昊还盯着程绾绾的背影看,直到彻底看不见了,他才怒气冲冲地进宫去,连皇帝那里都没去请安,直奔昭仁宫去了。
昭仁宫里,五公主江婉筎才刚刚过来。
她本来是赶着来看太子哥哥新娶的太子妃的,结果来迟了,正好错过了。
她正在同皇后抱怨,江昊就直接进来了。
一进门,就火急火燎气吼吼的:“母后!怎么江诀还是娶了那个程家庶女?!”
正说话的母女二人对看一眼,转头看过去。
皇后道:“娶了便娶了,又不是你娶,也不是娶你的心上人,你恼什么?”
江昊却一脸着急:“母后您不是说父皇不喜欢那个程家庶女、不愿意江诀娶她的吗!怎么江诀还是娶了?!他非要娶,他肯定有阴谋!”
皇后:“……”
五公主:“……”
皇后:“程家那个小姑娘身份不显,其父不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太常寺卿,能有什么阴谋。”
江昊一副“你们怎么这么笨”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就是因为那小庶女身份不显啊!她出身如此平平,江诀还非要娶她,所以才有阴谋啊!”
皇后:“……”
五公主:“……”
五公主:“母后,儿臣想留在宫里用午膳,咱们午膳吃什么?”
皇后:“那就吃你喜欢的蒸羊羔,还有……”
江昊在一旁跳脚:不是!有大阴谋啊!你们都理理我啊!
那一头,程绾绾跟着江诀,已经出了宫,坐上了回东宫的马车。
程绾绾捧着两个匣子置于膝头,微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神情仿佛有些苦恼。
江诀一贯的口舌都耗费在政事之上,平素也不怎么喜欢闲话,但时值正午,许是外间车水马龙的繁华,让车厢内的过分安静显出了一种怪异的别扭,江诀罕见地觉得有几分不适,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在想什么?”他问。
程绾绾略微走神,被他一问,猝然抬起头来,顿了顿道:“在想刚才……方才那位殿下就是二殿下吗?”
程绾绾适才听见太子称呼那人为“二皇兄”。
江诀不太想提起扫兴的人,只是淡漠地点了下头,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程绾绾便没作声了,低头小小地叹了口气。
“怎么,刚才被他吓到了?”江诀又问。
程绾绾摇摇头:“没有呢,只是……二殿下不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吗?二殿下和皇后娘娘不太相像呢。”
江诀怔了下,继而笑了。
何止是江昊和皇后不像,风风火火的昌乐公主江婉筎,也和皇后不怎么相像。
没准儿那兄妹两个都是随了他那个不着调的皇帝老子,江诀腹诽。
江诀看身旁的人,小太子妃似乎对江昊是皇后的儿子这件事颇为遗憾,江诀越发觉得好笑,不知江昊要是知道小太子妃如此替他的母后操心,会不会感动得暴跳如雷。
提起皇后,江诀顺便想起来,问起:“皇后方才带你去内殿,同你说了什么?”
一提起此事,程绾绾立马将旁的事都抛之脑后了,立即打起精神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江诀:“没、没说什么……”
江诀神色如故,好似没看出小太子妃的紧张来,只又问了句:“嗯,那赏了你些什么,拿来孤瞧瞧。”
江诀作势要伸出手去拿匣子,程绾绾顿时慌乱了,不敢躲开,只好把匣子往怀里抱了抱,抱得死紧死紧的,两瓣唇瓣飞快一张一合:“没、没什么!就是一些……一些……”
江诀只是随便问问,其实对匣子里的东西没有半点兴趣,想来左不过是一些贵重的首饰之类的——皇室新妇入宫,一般都赏这些。
但小太子妃的反应着实有点奇怪。
江诀不由看她一眼。
程绾绾心虚,想不出来个说辞,只把匣子抱得更紧了。
正这时,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她手中一滑,两个匣子一起掉到了地上去。
好险匣子锁着,万幸没有摔开。
不等马车行稳,她赶忙弯腰去拾,手刚要碰到,另一只修长宽大的手横里伸出来,竟抢先一步把匣子给拿走了。
程绾绾弯着腰抬头,就撞进男人玩味的长眸。
江诀捡起匣子,拿在手里朝小太子妃晃了晃。
匣子里的东西传出响动,但掩盖在马蹄声和车外的市井繁华中,声音闷闷的,几乎不可闻——很显然不是什么首饰之类的东西。
这倒是让江诀有些意外了。
江诀作势要打开匣子看看,才一动,那头小太子妃立马紧张兮兮地咽了咽口水。
江诀手搭在匣子上,停住了。
罢了,小姑娘家的东西,他非要争来看什么?
江诀不打算看了,但也没把匣子递还回去,故意问了句:“孤能打开看看么?”
他的手指在匣子上轻轻摩挲,小太子妃紧张得不行,又咽了咽口水,小嘴一抿,干巴巴又有些委屈地说道:“还是……还是不要看了叭。”
江诀如愿逗到了小姑娘,笑了下,便把匣子还回去:“好,那孤不看。”
程绾绾赶紧把匣子接回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她怕匣子再被颠簸掉,想了想,就把匣子放在了身侧,还是靠近车门、远离太子的那一侧。
放好,她还把手搭在匣子上护着,又用余光悄悄瞟了一眼太子——还好太子没什么反应。
江诀全都看在眼里,但只当没有看见,把目光转向了车窗外。
然而他看着窗外晃过的街景,心中却起了一丝好奇。
那小匣子里到底装的什么?让他的小太子妃这样紧张,生怕他看见。
江昊午后从宫里回到自己的蜀王府,很是丧气,不过他离京一月有余,还是先去看过女儿的功课。
江昊娶了一位正妃、两位侧妃,有三个孩子。正妃只生了个女儿,今年四岁了,是王府的嫡长女,两个侧妃都生了儿子,但一个只有两岁,一个只有一岁,还都远没到据鞍读书的年纪。
所以,他只能先抓长女的功课了。
但他去了正妃院中,女儿却还在午睡。
江昊给长女拟定了一份严苛的课业计划,这个时辰女儿应该在书房读书了。
江昊进屋,蜀王妃正在外间给女儿做衣裳,屋中一片安静。
江昊有些生气,但考虑到女儿在午睡,声音却压得很低:“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做衣裳?玥玥本来就是个没用的女儿身,更要好好读书用功才是!”
蜀王妃乍见夫君回府,还来不及高兴,就先被呵斥了一通,顿时有些难过。
她起身迎,江昊还在责备她,她只得默默听着。
一旁嬷嬷见状,悄然退去内室,没一会儿,牵着小王女出来了。
小王女才睡醒,乍看见外出月余归来的父王,高兴得不行,欢喜唤着父王飞扑过去。
江昊一见女儿出来就止了话声,那些话并不当着孩子的面说,只问女儿怎么午睡这么久,没去书房读书。
小王女撒娇说是太困了,又说读书太累了,江*昊好声训导了几句,却到最后也没带小王女去读书,反倒陪着女儿玩了整整一下午。
到晚上,他才想起来“东宫的阴谋”,赶紧召了幕僚商议。
江昊说出自己的猜测,幕僚们面面相觑,也和皇后一样觉得江昊想多了。
但幕僚们可不敢如皇后那般直言,只能委婉劝说:“卑职等详查过那位太子妃的家世,但……确实没什么玄机。”
江昊一惊:“连你们都查不出来?此女藏得这么深?!”
众幕僚:“……”
幕僚劝道:“殿下,也兴许太子真的只是喜爱那位太子妃,并无什么隐情呢?”
江昊思索着点头:“你说得对,也许江诀真的喜欢那程家女……那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你们给本王想想法子,怎么试探才好?”
“……”众幕僚只得想法子。
半晌,有人硬着头皮说道:“这男女之间,感情一事本就可以假装,寻常看不出什么,除非是……遇到什么紧急关头?”
江昊眼睛一亮,想起了什么,顿时有了主意。
两日后,青影查到了毒药的来历,向江诀禀报。
青影:“殿下,那毒药是来自瓦剌。”
江诀:“瓦剌?”
这倒是让人出乎意料了。
瓦剌此前在西边挑起争端,眼下两国暂时恢复了相安无事的局面,在这个当口,瓦剌会冒险派人暗中行刺大邺太子吗?
莫说瓦剌国力不敌大邺,就算暗中敢有什么动作,也很难把大批刺客安插进东宫来。虽然大婚之日人员往来复杂,难免疏漏,但也正因如此,那时才是东宫戒备最严的时候,也最难得手。
江诀不相信是瓦剌人做的。
他刚大婚完,立马回京的江昊,时间上虽然巧合,但以江昊的脑子,应该想不出这么正常的主意。
青影提醒道:“殿下,八皇子之前在东宫安插了细作,盗走了咱们应对瓦剌的计策,有没有可能……”
江诀眸色转深,没说话。
江丞野心勃勃,一向表面看不出什么,但背地里就不好说了。
江诀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朝事繁杂,这些兄弟,一个个也都不省心。
“此事你派人留意着吧。”江诀道。
青影应是。
江诀还有事,离了园子去书房。很快,书房里就亮起了烛光。
天色已暗。
太子已经又有两日没歇在西宫了。
这两日二皇子回京,岐山春祭的事他不乐意禀报给太子,禀去了皇帝那里,可皇帝才不管这些,就转手还是扔回给了太子。
太子这两日都很忙,白日都见不到人,晚间更是了。
程绾绾幽幽叹气——成婚几日了,圆房还没圆呢。
这事像路上遇到的小坡,她非得爬过去不可,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爬。
桂嬷嬷留在东宫,两日观察下来也知道二人还未圆房,皇帝那头每日派人来问,桂嬷嬷也跟着着急。
趁这日,听底下人禀说太子已经回来了,难得太子回来得早,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桂嬷嬷从厨房煮了一碗马蹄银耳汤,又备了一小碟热腾腾的糕点,装在食盒里,交给程绾绾:“太子妃,太子殿下连日操劳国事,想是辛苦,您把这些吃食送去,好叫殿下歇歇,顺便……”
桂嬷嬷附耳到程绾绾身边,低语几句。
程绾绾听完,立马红了耳朵。
但她心里也记挂着这事,到底赧然点了点头,小声应下,提着食盒闷头朝书房去了。
从西宫到太子的书房还有一段路,四月近下旬的天已经不冷了,但怕银耳汤凉了,程绾绾还是一路走得很快。
到了书房所在的三松堂,远远就能看见里头亮着烛光,在阒静的长夜里,四下都是黑暗,不知这泓微光还要静悄悄地亮上多久。
程绾绾忽然想起邹公公的话来。
邹公公说太子殿下政务忙,常常很晚才歇下。听到时,她只是觉得钦佩,眼下自己置身这里,她才感觉到一点漫漫长夜之中、形单影只的孤独。
太子殿下也会觉得孤独吗?
程绾绾的步子不由慢了些,添了些许沉甸。
到门口,她低声叫瑞雪在外头等她,自己提着食盒上了矮阶,轻轻叩了两下书房的门。
门里传出沉稳的声音。
“何事?”
程绾绾小声:“殿下,是我。我来给殿下送吃的。”
门里安静了两瞬:“……进来。”
程绾绾这才推门。
一推开门,书房里点了七八支蜡烛,整间屋子都被照得亮通通,程绾绾晃了下眼,看过去,看见桌案后男人坐在那里,手中执笔还未放下,另手撑着额角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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