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有了她王姐类似的处境,该能体会到她王姐的不易了吧。
容渊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笑,让尧窈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否当王的人都这样,话说不到一半,连笑都是含糊的,叫人摸不到头绪。
容渊俯身,把女子两条白生生的小腿从水里捞出来,都要当娘了,还不懂照顾自己,水已经算不得热了,一点温温的,还在里头泡着。
自己真要走了,她一个人可怎么办。
有了这一层的顾虑,容渊再看尧窈,更显得复杂。
尧窈被他看得莫名,两只脚丫子还在他掌中。
男人又从炉上拿过烘得热乎乎的帕子,一点点地把那白胖脚丫子上的水珠子擦干净。
尧窈瞧着男人轻柔的擦拭动作,从脚底升腾出的暖意往上蔓延开来,一直到了心房,整个人更是暖得要化了。
不自觉地,尧窈连语调都是软软的,糯糯的。
“三爷怎么这么好呀。”
容渊不以为然,他哪天不好了。
像是下了一个极重要的决定,给人擦干了双脚,又套上厚厚的棉袜子,再把人带到榻上,相拥而眠,容渊漫不经心地同尧窈说着他接下来要去做的事。
尧窈也很乖觉,一声不吭地听着,等男人停下来,似乎在等她的回复。
她才缓缓开口:“那边很严重吗?非你不可?”
容渊想了下:“倒不是非我不可,但我若不去,耽搁久了,只会更乱。”
这么个华而不实的秀丽江山,是老祖宗数百年打拼下来的心血,就是要破碎,也不该在他手上。
容渊向来是个务实的人,他看重钱,是因为手里有钱,才不会受制于人,不然这个皇帝当得也窝囊。
对待女人,同样的道理,唯有足够强大,不必受制于人,他才能拥有他想要的女人,而不是为了平衡朝堂各方势力,而勉强自己去睡不喜的女人。
看出男人心意已决,尧窈再问:“我也去吗?”
下意识地,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六个月了,真要出行,也不是不可以。
大雪天已经过去,连着好几天暖阳高照的晴天,这时候启程,应该受不了什么罪。
容渊实话实说:“我原本想把你留在这里,但放你在这儿,我心里始终有个牵挂,难免不能放开了做事,把你带着,安置在离那里近一点的地方,只需一日的路程就能到,有什么状况,也能及时处理了。”
听得出男人是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尧窈也没多少纠结,只是,王姐那边,她也挂心。
容渊沉默了一瞬,才道:“你王姐那边无碍,肖瑾已经顺利带她出宫,只不过中途遭遇顾家的人马,肖瑾受了伤,这时候他们正躲在一处安全的地方,你王姐要照顾肖瑾,短时间内是赶不过来的。”
肖瑾伤得不轻,但容渊不想多说,人家现在是夫妻了,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旁人没必要管得太宽。
尧窈听后却是百感交集:“王姐和肖大人都是多灾多难的人,希望他们可以否极泰来,往后顺遂无恙。”
闻言,容渊偏头,瞧着女子。
她面白如玉,气色却很好,脸颊透着淡淡的粉晕。
尧窈意识到男人一瞬不瞬的目光,也偏了头,看着他。
“怎么了?我哪里说得不对?”
容渊话里没什么情绪:“他们可算不上多灾多难。”
尧窈哦了下,反问:“三爷是吗?”
他这灾,也有他自己推波助澜的意思在里面。
没想到,容渊还煞有介事地沉思了下,颇为感触道:“朕少时,倒是经历了不少。”
生母受宠的日子不长,失宠的岁月里,自己不好过,也不让身边人好过。
至于养母,待自己又有几分真心,不过是权衡过后的选择。
待自己好的,好像就只有高福。
那时,他烧得快要不省人事,也是高福陪着。
为了他,高福四处求人,被别的皇子为难,最后鼻青脸肿地回来,小心翼翼捧着药包,却还笑得跟傻子一样。
容渊拥紧了尧窈。
他这一生,看似拥有许多,但真心想要的,没几个。
但凡有一个,他必然要牢牢握在手中,绝不放开。
第64章 唯她
绥县位于南北交界,偏北的位置,越往那边走,天气稍转暖和,也更干爽,不再那么湿腻。
尧窈吸了吸鼻子,舒服多了,整个人也清爽了。
心情也好了。
尧窈目光一转,身旁男人捧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医书,看得专注。
这书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外壳已经泛黄,还卷了边,瞧着就很古老,不好听的说,就是破旧不堪。
偏偏男人看入了迷,她身子凑过去,脑袋抵着他肩头,他也没应。
尧窈如今看寻常话本已经得心应手了,没什么障碍,但医书这种学术较强,文字晦涩的,还是有一定难度。
“用艾条温和灸神,神---”
没看几个字,尧窈就打阻了,她还极有研究精神地读了出来,引得身旁男人一阵发笑。
尧窈面颊微红,轻打了男人一下:“就你本事,什么都会,我把东瓯的医书拿出来,你必然也不会。”
“你们东瓯也有医著?巫医不是只会装神弄鬼,吓吓人?”
男人话里的那点不以为然,尧窈听得胸口一堵,还真当东瓯是蛮夷之地,茹毛饮血,不会生病了。
尧窈尚未反应过来,容渊盯着她若有所思,随即改了措辞:“倒也不尽然,你不就是个例外。”
陡然被点名,尧窈愣了下,自己这奇奇怪怪的身体,可不就是。
尧窈略惆怅:“王姐说,我这样的也有先例,但只记载在王庭内珍藏的古籍里,且那古籍还被撕毁了大半,王姐怀疑,被撕毁的大半,可能落入了大巫先人手中。大巫那里也并非只关了我一人,王姐救我时,把高塔翻了个遍,唯独我还活着,其余几名女子,已经殒命。”
说来,也是她命大了。
王姐也说,兴许她体质本就特殊,才能在炼狱下活过来。
尧窈话落后,又过了许久,男人才出声:“我会让你和你王姐见上面的。”
他们如今有了子嗣,尧窈这种体质,会不会遗传到孩子身上,尚且未知,容渊从不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他必须亲自弄清楚。
东瓯,必然是要拿下的,就看什么时候了。
尧文君又是否识趣了。
对此,容渊毫无转圜,并试图一点点软化尧窈的态度。
既然提到了尧文君,不如再多说点。
“你可有想过,肖瑾并未对你王姐隐瞒,将她的身份悉数告知,你王姐却能很快接受,即便知晓有你这个妹妹的存在,也没见她提过要来见你,反倒是肖瑾主动谈及,她才答应了。”
话语一顿,容渊偏头,瞧着女子越来越严肃的面色,轻咳了一声,继续道:“你也是要当娘的人了,是非曲直,自己要有判断力,我待你如何,到现在也该看明白了,但你是你,东瓯又是东瓯,你王姐更是另一回事,你反过来想想,倘若我和你王姐地位调换,你王姐会因为你而不对大晟动一丝歪念吗?必然不可能。”
不等尧窈回复,容渊就自问自答了。
亲生兄弟姐妹尚且争得你死我活,更不说一个半是外人的妹婿了。
容渊不指望尧窈有多客观,完全站在自己这边,但起码要有理性,多用脑子想想,她的王姐和他又有什么不同。
尧文君要真是明君,为何还有那么多东瓯人冒着暴死途中的风险,也要翻山越岭来到大晟境内讨生活。
东瓯那低迷的生育能力,和新生儿居高不下的死亡比例,就已经注定了这个国家的未来,一眼就能看到头,结局只能是倾覆。
弹丸小国便是如此,经不起折腾,一有变故,顷刻间就能瓦解。
尧窈不傻,容渊说的她都懂,不然也不会来大晟,找各方面都很完美就是吝啬了点的皇帝借种了。
尧窈态度早就松软了,只是气性尚在,嘴上仍要掰扯一下:“你有你的考量,我改变不了你,但为了孩子,你也要善待他母亲的母国,作恶的人,你惩治,那是应该,但那些纯良的平民百姓,你不可以伤他们。”
顿了下,尧窈又道:“你那五弟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能偏听偏信。”
若非五王爷推波助澜,二王子未必敢那般胆大妄为,明目张胆地就把自己的亲姐姐撵出了王庭,颠沛流离,远走他乡。
听到女子嘴里嘟囔的颠沛流离,容渊侧目,直瞧着她。
尧窈被男人漆黑的眼睛注视着,那目光如电,她只觉不自在,摸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
他一这么看她,她就不觉有点慌。
她也不明白自己在慌什么。
容渊眸光一定,伸手轻捏女子怀孕后越发软滑细腻的脸颊,抿唇又是一笑。
尧窈见不得他这样,拿手握住他的不让他继续捏:“你别这样笑,怪瘆人的。”
容渊上翘的唇线微微一僵,轻哦了一声。
这小妇,以往还会说些甜言蜜语哄他,本性暴露后,倒也不装了,心里怎么想就怎么来,虽然不多,但时不时冒出一两句不中听的,当真是往人肺管子里戳。
偏偏,他也是中了邪。
无论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到了他眼里,都觉得可爱无比,更悲哀的是,她对他的种种不敬,他都会自发地找理由为她开脱。
男人当到这份上,还有何夫纲可言。
他堂堂一个帝王,更是愧对圣祖的遗训和教诲。
尧窈可不管男人的那些弯弯绕绕,大晟幅员辽阔,每个州县都有自己的特点,她掀开帘子一角,探头朝外看,远处的山脉隐在云雾之间,起起伏伏地矗立在天地之间,显得格外巍峨神圣。
东瓯也有不少山林,但偏低矮,茂密又充满瘴气,跟这里的山脉大为不同。
马车行进了整整一天,到了日暮时分,百鸟归林,又走了一段,来到一处山底下,附近荒无人烟,始终寻不到一处可以借宿的农家,眼见着天色已经深沉,再往前走,并非明智的选择。
丁念问过主子的意见后,寻了一处空旷的平地,就地扎寨过夜。
尧窈来大晟的路上,也有在外过夜,但一般都能寻到驿馆或者庄户借住,在野地里过夜,这还是头一遭,尧窈显得尤为兴奋,挑开帘子望着侍卫们井然有序地搭帐篷,筑灶台,起篝火,瞧得入了迷。
“喝口水。”容渊将水囊递给她。
尧窈意犹未尽地拉下帘子,喝了口水就推开,面色稍微有些异常,觑了觑男人。
“你下去走走,待会再上来。”
赶了一天的路,她有点急。
恭桶就在座位底下,当着男人的面,她没好意思拿出来。
她第一次随着男人出这么远的门,有些事儿从未有过,她也不想让男人瞧见。
循着小妇往下瞟的目光,容渊怔了下,也就懂了,扯了唇又是轻声一哼,不以为意。
他俯身,把恭桶拉了出来,打开了盖。
每用一回,秀琴都会及时清洗,且洗得干干净净,还用了除味的香料,是以,搁在密闭的马车里,他们也闻不到任何异味。
男人这一动作,尧窈圆睁着眼睛,实在是羞,甚至还有点恼,咬着鲜嫩的红唇,催促他出去,把秀琴叫到车外。
容渊倒是不理解了:“你哪里我没瞧过,不仅瞧过,还---”
“你还说。”尧窈一双乌溜溜的妙目,如水洗般更清亮了,含羞带嗔,分外娇美。
容渊喉头一动,她越这样,他更不能走了。
“这事不能憋,仔细伤到身子。”说罢,容渊手动了过来,就要解尧窈的衣裙。
“你走开,我自己来。”尧窈是真的急,那方面急,还有就是急得要哭,几乎语无伦次。
“你去外面瞧瞧,叫他们离得远远的,不,你别说,就盯着他们,不让他们靠近马车。”
其实,不用尧窈这样刻意吩咐,下人们也不敢随意靠近马车,除非主子有宣召。
容渊忍俊不禁,却仍没有动的意思,只把恭桶往女子脚边摆好,大言不惭地说要伺候她。
尧窈不肯,可又确实憋不住了,眼睛一热,双目泛红,又要掉珠子了。
容渊连忙伸手接过,好在接得及时,掉在桶里可不美了。
“你一个人大着肚子在里面,我不放心,叫秀琴进来是不行的。”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只能是他。
明姑这回没有跟来,她自愿留在宅子里,和卫恒紫鸢他们一道,等肖瑾的消息。
尧窈知道明姑一直心系王姐,见不到她走得也不安心,何况还有个王二,更是想方设法地想跟人联系上,是以,并没有勉强。
这时候,她身边最亲的人,也确实只有眼前的男人了。
尧窈紧咬着唇,显得闷闷不乐,她手一指:“你转过去,对着窗,不许转身,也不许偷听。”
容渊懂小妇人的别扭,怕她憋狠了,只能依言而行,转过了身。
尧窈仍是不满:“你把耳朵捂住。”
容渊实在想说,大可不必,他又不是没看过,亲也亲过了不少回。
那画面……
不能想,一想,男人身子也热了起来,燥得慌。
他有多久,没好好地亲近她了,每回都是浅尝辄止,一点都不过瘾。
那一点淅淅沥沥地,断断续续地流水声,仿佛山间清溪缓缓潺潺地流淌在他耳边,心情更是七上八下,落不到地上。
直到那声音消失了,一切重又恢复平静,寂然无声,男人却仍在回味,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背后响起带着惊疑又略恼的女声。
“你何时放下的?你这伪君子!”
堂堂皇帝,竟有偷听人家出恭的癖好。
容渊慢腾腾地回身,面上绷着,一本正经道:“我怎知你会那慢,换我们男人,都是速战速决。”
尧窈衣带还没完全穿好,听着男人冠冕堂皇的狗屁话,气得手直抖,还是容渊看不下去,移步过去,伸手帮她系衣带。
“你要是觉得不公平,下回换我,你在一旁瞧可好。”
“谁要瞧你,你有什么好瞧的。”尧窈羞愤欲裂,简直想把男人那张刀枪不入的厚脸皮抓花。
谁知,容渊舔了下唇,别有深意地望着小妇:“不好看,好用就成。”
男人好看不好用,就是花架子,废物一个。
你,你---
尧窈指着男人,一口气梗在喉头,再也说不出一句多的话了。
容渊展臂绕到她后背,轻轻地拍,安排俨然就要炸毛的小孕妇:“好了,是我不对,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不该太早放下手,想不想吃烤地瓜,我叫他们烤了送过来。”
野外宿营,最不能缺的就是篝火,能够取暖,也能烤些吃食,不饿肚子。
尧窈心头微动,但嘴上仍嘟着,不肯轻易便宜男人。
“不要别人的,你去烤,不然我不吃。”
明姑私下也说,男人不能惯着,该为难的时候,就不能心软。
容渊倒也没犹豫,从善如流:“好,我去,要不要叫秀琴来陪你。”
尧窈摇头。
秀琴上来,把恭桶带下去清洗,附近正好有条小溪流,十分方便。
走之前,秀琴还笑呵呵地说:“夫人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小弟弟出生的时候,我娘的小衣小裤,都是我爹帮洗的呢,还有那换的褥子,可熟练了。”
“你还说。”这会儿,尧窈美目一瞪,连秀琴也恼上了。
秀琴又是一阵哈哈:“奴婢不说了,夫人不恼啊。”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尧窈更无地自容了。
“你走。”
“好,这就走,夫人再喝点水,可不能渴着小主子了。”
这会儿,尧窈甚是想念明姑,明姑才不会这么起哄,打趣自己。
容渊这回带出来的近卫,都是亲自选拔,经过层层历练,以一敌百的强者,有胆识,心气自然也高,如今山间野外,没那么多规矩避讳,人一放松下来,难免就有点野。
“爷,您这地瓜烤得有点焦了,另一边又是生的,再烤下去就不好吃了,我这个可以,您尝尝,保管夫人爱吃。”
“爷,甭听他的,我这才好吃,又香又软和,还不那么烫嘴,爷拿去讨好夫人,夫人肯定欢喜。”
“爷,还有我的---”
“你给爷闭嘴。”
容渊一个扫视,把围成一圈的壮汉扫了个遍,众人噤若寒蝉,各自吃自己的,不吱声了。
从前又哪里晓得,这位苦行僧般不沾女色的主子爷,竟也会在女色上栽跟头。
搁着宫里那些个千娇百媚,环肥燕瘦不要,非得带着个大了肚子的小妇人,玩一场亡命天涯的游戏。
这又是个什么样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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