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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玉(驰驰响当当)


他去严沐那里讨了坠子来,临走的时候严沐问他:“哥,我真的做错了吗?”
严柯一时答不上来。他不知道什么是“错”,也定义不了“对”。如果她没错,要回这一对坠子干什么?如果她错了,错在何处?他稍微一想,这些道理根本不该说给严沐听,小妹若哪一天像大哥那样满口家族家族如何,他顿觉气血不畅。严柯轻拍一把妹妹的脑袋:“大人的事,你有什么错不错的,安心睡你的觉。这两天少招他们就行。”
严柯回了自己房中,抱着半坛子酒在窗边对月而坐,他拎起那对坠子在手里晃一晃,金珠撞到镂空的金球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兴许酒劲儿上来了,眼前看不太分明,恍惚间他看到顾衍誉那张脸,碧玉镶金的耳坠就在顾衍誉那张脸旁边晃荡,衬得本来就有些女相的面孔更加妖异,那个“顾衍誉”在问自己:“严兄,我好看吗?”
严柯给自己吓了个激灵,看来酒是乱人心神的坏东西。
他囫囵想去睡一觉,没过夜半再次吓醒。黑沉沉没有点灯的房间里,严柯醒来沉着一张脸。这次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了——跟顾衍誉玩得再怎么好,这个人再怎么对他脾气,也不至于多喝了两杯酒,就把人引到自己的春梦里。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顾衍誉本人正在看话本,打了个喷嚏。嘉艾问她是否要找杜衡过来看看,顾衍誉摆摆手,不过又是癸水将至。这么多年鞭策杜大夫想办法,也没给她个彻底的办法。大概有些毛病能治,有些啊,就得是靠生熬了。
嘉艾好心提醒该休息,明日还约了去聚贤阁跟公子哥儿们聚会。顾衍誉将书盖在脸上,无声无息躺了一会儿,想装作自己死了。
嘉艾过来收走她盖在脸上的书,顾衍誉动也没动。嘉艾小声:“睡吧,主子。”顾衍誉应了一声,拱进被窝里,腹内凉飕飕刮过冷风。估计没有第二个“男人”需要经历这种事,顾衍誉心说我可真是见多识广。

第15章 她的手拢进袖子里,好似畏寒得很
顾衍誉打起床就觉得浑身像被打散,她正在经历万箭穿腹之苦。迷迷瞪瞪爬起来,任由嘉艾给自己穿戴整齐。嘉艾才给她收拾好,顾衍誉身子一歪倒下去,被嘉艾手快扶住。嘉艾慌乱不已:“怎么了?不去了吧,我去找杜衡大夫。”
顾衍誉睁开眼,咧嘴冲她一笑,半晌,才像刚长好一身骨头那样直起身来:“逗你的,走吧。”
嘉艾眼里满是忧虑,可这显然改变不了顾衍誉的决定。她出了门又是一贯的风流纨绔相,去赴跟那些公子哥的聚会。
陵阳的大户之间少不了走动,每旬约莫都有几个这样的聚会,花样繁多,清高一点的玩法有赏花赏月对酒吟诗,也有赏美人赏稀罕玩意儿的局。但太污糟的顾衍誉不去,除去志趣这种东西,顾衍誉和顾禹柏亦有其他共识,人要是玩得太烂,最后会把自己也玩烂了,那种人没有花时间结交的价值,真用得上的时候想收买也极容易。反倒是那些世家里成长起来的人,眼高于顶,拿着一股劲儿,把“圈内”和“圈外”分得很清,不轻易对生人示好。
世家就是在这样的过程里面巩固起来,逐渐织成一张网,竖起一面墙,成为别人不能靠近的一个小圈子,他们共同维护起一个生态,再在这样的小圈子里相互厮杀。
聚会上做不了大事,看起来都是玩乐,真正的交易发生在私底下,不过“到场”就是一种存在。
也时有年轻的官员作陪,陵阳是天子脚下,多大的官都不算大,到底要靠世家提携以后的路才好走。有些眼亮会来事的年轻官员也热衷于参与这种聚会,以求搭上几个靠得住的世家子,图个前途通达。
顾衍誉今次自觉身体状况不妙,有意磨蹭一会儿,就想点个卯,最好能迟到早退。临阵脱逃行不通,今天攒局的是林阁老的亲孙林建茗,虽说阁老已卸任,余荫犹在,林建茗本人一根筋又惯会纠缠,若临时告假,保不准他能上门把人从被窝里掏出来问清个好赖。
顾衍誉到聚贤阁的时候,发现戴珺和严柯都已经在了。
戴珺穿了一身亮眼的天青色,顾衍誉忽然意识到这颜色跟她哥上次给自己选的没差多少。她先前还小人之心地揣测是不是成衣坊的人糊弄她哥,说什么时兴的样式,这么打眼的颜色谁穿能好看。结果玉珩公子很能压得住衣裳,再亮的颜色都成了陪衬,使他那份仙气飘飘里还带了点脆生生的水嫩,顾衍誉不自觉多看了两眼,而后很为这两眼心虚。
说来也有趣,戴文嵩是个食古不化的老学究,谁见了都愁,这儿子倒是去粗取精地秉承了一身书卷气,不见一点刻板模样,潇洒俊逸像个谪仙。许是察觉到有人打量,戴珺目光落过来,朝她微微一点头,如同一尊活过来的玉像。
其他人也跟着问顾三公子好,因她姓顾,即便顾三自己毫无建树,是个惹人笑话的纨绔,也还是陵阳城里普通人要巴结的对象。
唯独严柯只是瞥了一眼,眼神便飘到别处去了,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又让人无法忽视的别扭。
顾衍誉心明眼亮,往日他们三个走得最近,眼下必是严沐递话的事情惹了严柯不快。她料定严家不会对严沐怎么着,也不会再有其他小动作,严沐受点委屈难免,只能往后有机会找补。至于严柯……
严柯这神情落在她眼里,顾衍誉心中些许复杂,她有意装傻,也不上赶着触他霉头,贴着戴珺旁边坐下了,其他的暂且搁到脑后。戴珺目光在二人之间不动声色来回一趟,手里悠悠转着扇子。
林建茗提议要玩射覆,其他的公子哥也都兴致颇好地应和。严柯这时开了口:“那可要先议好彩头。”他一说,其他人纷纷来劲,这一堆小脑袋瓜兴致勃勃凑一起,最后凑出个馊主意——猜不中的罚冷酒三杯,猜中就罚出题人。
顾衍誉一听罚酒,脑中嗡嗡作响。什么趣味这都是,既不新鲜也不友善,若不巧赶上三杯冷酒下肚,穿腹而来的万箭都要变成冷箭,她得当场疼得现原形。
她也有些急,便说:“光喝酒有什么意思,若是醉了便没得玩了。罚点旁的逗个乐子,罚些银钱也是好的嘛。”林建茗正要回应她,严柯却要笑不笑开口,是冲着她来的:“冷酒三杯怎么不乐,谁输了还喝不得么?”
严柯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没了声响,这到底是别扭还是敌意不好说,但他们两人之间别上劲,无论真假,没人敢偏帮。
戴珺打量的目光落在顾衍誉身上,又准确而轻巧地收回,无人捕捉到。能说上话的,戴珺和林建茗都没开言,其他人更不会这时候当出头鸟,一个好好的宴席硬生生弄出几分让人尴尬的安静来。
再僵持下去就显得异怪了,顾衍誉总觉着是自己亏欠严柯在先,无所谓让他一次,于是笑着息事宁人:“怎么还认真了,罚酒便罚酒罢。”毕竟,射覆也算她长处,未必见得会输。
林建茗见事有缓和,立刻笑眯眯地说:“行,那就这么决定了。”
扔骰子决定次序,先扔中了一个为官的小吏,林建茗扣了一个银锞子在茶盅底下,叫那小吏猜中了,小吏的友人当即对他使了个眼色,小吏便改了回答,揭开之后坦荡承认自己错失答案,老老实实喝了三杯。
又这么轮了几个,气氛倒是热闹,接着便轮到顾衍誉来猜题。又碰上林建茗出题。他说燕安惯来射覆玩得好,这次定要出个难题,说罢便背过身去倒腾了许久,才让她猜一个瓷碗下面扣着的是什么。
顾衍誉眯着眼瞧了他一番,手上沾着些白的面皮,嘴角残留一点褐色,再一扫桌子上的东西,什么都明白了。故弄玄虚道:“我起了一卦,卦中有乾,首乾则圆,圆是此物形状,又对应色白。所以我猜……是个豆沙包子。”
“当真?不改答案?”
“改什么,豆沙包子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建茗眼中一亮,接着便笑:“燕安果然精通此道,不过这一遭你却失算了。”
顾衍誉说:“怎的?”
林建茗揭了那碗,里面露出一个包子来,众人皆疑惑伸头去看,只见他把包子翻了个个,原来里面的馅儿已经被掏空了。顾衍誉哑然失笑。所谓智者千虑,虑不过神经病。
“原是豆沙包子不错,但这豆沙被吃完了,只能说是包子皮,所以不能算对。燕安,你要罚酒了。”林建茗一脸缺心眼的笑容,摆明是想耍个小聪明当一次无赖。顾衍誉细看那包子皮,气得想笑,狗东西,豆沙馅儿舔得确实干净。若不是事先知道桌上有这东西,那确实任谁也看不出这白色面皮里曾有过豆沙。
她也不想跟林建茗犟到最后使气氛尴尬,于是认下这诡辩。心里暴揍一顿林建茗,脸上笑着认栽。周围一片叫好,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严柯不错眼地盯着她,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戴珺目光落在她身上,见顾衍誉三杯冷酒下去,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若只看她面色看不出端倪来,在众人未察觉处,她的手拢进袖子里,好似畏寒得很。

第16章 燕安是怎么惹了你?
游戏再玩了几圈,终于主动权来到顾衍誉这里,猜的人变成了林建茗。
她原想息事宁人,自认了早先的倒霉事,没料到大好机会送到眼前,此时若不报这一箭之仇连老天都要喊一声可惜。顾衍誉眸光一转,押了一个钱袋在空碗下,里面却没有钱,放的是一方印石。林建茗毫无头绪,心知今天让顾衍誉吃亏在先,如果输了必不好过,他眼珠子一转,看到戴珺,便央戴珺帮忙。
戴珺推得轻巧:“我若帮你,这输赢可就不好算了。输是丢了你的面子,赢了,我岂非愧对燕安。”他看顾衍誉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屋里炭火烧着,将她面颊染上一抹异样的红,嘴唇却无血色。可她言行举止太过自然,没有旁人察觉哪里不对。
这边戴珺婉拒,倒是严柯站起来:“我来猜。”
不光顾衍誉和戴珺诧异,就是被帮的林建茗也诧异,严二公子何时对他如此亲厚了?但好歹能帮他,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此刻其他人什么反应已经不重要了,严柯多一个眼神都没给分出去,直接问顾衍誉:“可要加注?”
顾衍誉眉头轻蹙,心中盘桓了一会儿是认个怂还是咬死他合适。
严柯步步紧逼:“这一局若我输了,三杯之上再罚三杯。”言下之意,若他赢了,顾衍誉便要喝六杯。这针对的意思藏都藏不住,一时气氛有些吊诡,顾衍誉心里把严家上下除了严沐都骂了一遍,脸上陪着笑:“玩那么大做什么,大家尽兴便好,玩大了没的伤了和气。”
“你我之间的和气,岂是几杯酒能伤的么?”挺好,他这话一说,顾衍誉无法不接。
只好叫人再斟了三杯过来,整齐齐六杯酒放着,看得她腹中绞痛,冷箭齐放也不过如此。
顾衍誉还想着怎么能逃过这一劫,余光忽然扫到戴珺,见他打量自己时似有忧色,顾衍誉有口难言,怕他真看出些什么,反而不敢再动别的心思,二五八万似的撸起袖子,再出声格外精神昂扬:“来来来,谁输了可别不认。”
严柯猜了一个钱袋,他言罢直直看向顾衍誉,空碗掀开,取出那布袋和袋中印石来,众人都有些讶异。
她只想诓林建茗,眼下换成严柯,半分得逞的快意也没有,顾衍誉语气平平把该说的说完:“本是钱袋不错,但这里没有银钱,仅有一方印石,所以应该做印囊解。”
严柯眸光明灭,并未言语,气氛又冷了一些,林建茗赶紧凑上来满脸堆笑:“那也不算全错,我觉得应该算作对了一半。”
顾衍誉此刻不介意他耍赖,最好林建茗能聪明一点,不要让结果变成严柯独享六杯冷酒。结果顾衍誉还没说什么,严柯就先开了口:“错便错了,我认罚。”
严柯脸色有些沉凝,端着酒杯的样子颇骇人,从前倒是没见他玩什么那么认真过,林建茗没能来得及拦住,严柯就饮尽了手中那一杯。
林建茗也终于觉出事情不对,怕惹恼了这位严二爷,朝顾衍誉打了个求助的眼色,顾衍誉心中叹气。严柯再摸第二杯酒的时候,她拦住了他:“是我取巧,这六杯,咱们平分了。”说罢饮尽了第二杯。
严柯也未阻拦,径直端起第三杯赌气似的喝了下去,目光没从顾衍誉面上挪开。
顾衍誉头一回这么拿不准,不知道他到底在发什么疯,但眼下箭在弦上,也只好给自己灌了第四杯。就这么分了那六杯酒。走回座上的时候,林建茗朝顾衍誉感激一笑。他素来喜欢偷个奸耍个滑,却往往自己收不了场。顾衍誉回给他两分笑意,笑得咬牙切齿,可怜她今日这几杯酒喝得,真叫无妄之灾。
再玩了几局,大都有些意兴阑珊,顾衍誉喝了那么些冷酒,谁料下肚之后却如烈火在烧,又如万箭穿过,绞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坐在她身侧的戴珺低头过来轻声问她:“燕安可有不适?”
不适,那是相当不适。可被他看出不适都叫顾衍誉心慌,她做出眼皮打架的样子:“哎昨夜跟别苑中的人闹得晚了,困得熬不住。”
戴珺眸光微闪,再自然不过道:“那你还出来玩,得囫囵睡一觉才好,这里找间客房就是。”
这话说得真是时候,顾衍誉顺势让嘉艾找店家要了一间客房,把“无事发生”挂在脸上跟诸位告了辞。
且说顾衍誉离席的时候,戴珺目光跟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人完全不见,他方才回头看向严柯,见对方也盯着门口出神,戴珺开言:“燕安是怎么惹了你?”
严柯对着这位好友,却有千般不可说。明明他该恼的是顾衍誉不明不白让严沐去传话,该在意里面到底有几分算计几分恰巧。可是……他实实在在恼的是自己一场春梦梦到了这位漂亮友人,这何止不合情理,简直有违伦常。他禁不住要把两人相识相处的过程掰开揉碎去想,好知道从哪一刻起走了歪路。到底是顾衍誉那赖赖唧唧惯会讨好人的样子引他多想,还是他自己不知从何时起,也不问男女,对着一张姣好的脸就起了其他心思。
戴珺那句问话,使得严柯怔愣半晌,而后露出一点无奈又烦恼的神色,勾连一点叫人看不懂的笑意:“罢了,他这样讨人嫌,却又会讨人喜欢。”就这么收了声,明显不欲再说更多。
这边聚会还没结束,林建茗请了人来说书,严柯着人去问顾衍誉的情况,侍从来回话说顾小公子睡了。戴珺勾手让掌柜过来,轻声吩咐煮上醒酒暖胃的汤。
顾衍誉在心中把严柯骂了八百遍。原以为他是个爽快人,不说快意恩仇,至少不会别扭至此。结果好么,就这点出息,改喝闷酒来撒气了,还拖着她一起。
嘉艾抱了一床锦被到临窗的软榻上,顾衍誉一边开着窗户让冷风进来散散酒气,一边裹紧了被子让肚腹温暖起来。嘉艾作势要去关窗,顾衍誉喊:“好姐姐,让我吹会儿,我头疼。”侍女的手堪堪停住,不知该怎么做了。她有满腹焦灼,可惜不是她家姐,没有呲她的立场,只好自己消化气性,想瞪顾衍誉,但最后只递得出一个满含忧虑的目光。
嘉艾转身倒了热茶来,顾衍誉闭着眼动也不动,苍白得像纸扎的。
杯子到了近前,顾衍誉很会心疼自己:“手冷拿不出来,喂我么。”嘉艾把那点不落忍又收回去,一脸一言难尽地喂完了茶,捎带手替她把嘴边给擦干净。顾衍誉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嘉艾完全没了脾气。想想回头总有大夫治她的,杜衡大夫治病有一手,治病人也有一手,每次顾衍誉作死时他都多塞几味苦药,好叫这人长长记性。
顾衍誉闭着眼睛想,严柯今日确实有些异样。不过就为她找严沐递话的事,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她跟严柯和戴珺平日走得最近,不单是因为他们重要,还因为陵阳的公子哥儿里她看得上的不多。看得上的里面,真的行为举止君子端方的,又更少一点。跟他们在一起,她不大担心暴露身份。若像林建茗那个傻子,动辄约着下河戏水,酒酣时衣襟大敞还要来扒拉别人,她也得离得远点儿。
这二人里,她跟严柯走得更近一些。来陵阳之前顾衍誉以为严柯不好结交,传闻中说他飞扬跋扈,不管是否权贵,想不给面子就不给。但她发现严二公子只是性子直,不想搭理的人,装也装不出三分待见。顾衍誉觉得这人还挺好懂,也吃准了他不会真的见气,可到底是怎么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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