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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玉(驰驰响当当)


最初的版本还不是现在这样,是指名道姓说的当今皇帝与於镜庭的故事,后来被禁了一回,剧作家把里面国名和人名都改换了,情节又做调整,才渐渐又流传起来。今上不禁改后的版本大约也是怕再禁下去反而惹人多想。
最初那个版本说今上当初上位时,皇位来得也不那么名正言顺,他以皇子之身,笼络了一批私兵为自己做事,最后先皇传位于他,乃是遭遇了逼宫。
不过先皇在位时,皇权滥用,皇帝失察,使得民间怨声载道,反而是当时不怎么得圣心的聂弘盛得了人心,支持他的有激进派文人,也有武将。
但先皇不喜欢他。这就是皇权亦是私权的弊端,哪怕这位真的文韬武略都不错,他老子不乐意,他也得不到皇位。可拱卫聂弘盛的人怎么肯任由皇位落在软弱的继承人手中,于是就不那么讲究手段,逼宫使得先皇下旨。
真的当上皇帝之后,聂弘盛在意起名正言顺这件事来,悄么声处理了自己的私兵。有人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说是被编入了立朝以来几经废立的於镜庭,私兵成为官差,暗中依然有监察之权。
故事被改头换面之后,跟原版本有些许出入,但人物形象没差太远,里面唱的那个“问青山”,就以戴文嵩本人为原型。据说聂弘盛登基之初,为了解决一直以来文臣武将之间的不合,也为这监察之权用得更慎重一些,聂弘盛将能调令私兵的镜令给了学士戴文嵩。戴大人也不负所托,刀剑加身志不改,后面愣是把几个还有从龙之功的大贪官给弄死了。结尾一个问青山的独白唱段,那真是感人肺腑,有激浊扬清之势。顾衍誉每听一遍都感觉自己的道德水平能上一个台阶。
但这段故事嘛……顾衍誉其实并不买账,顾家最好的探子都没能查出什么端倪来,这段曲折的传奇剧作,大概是民间剧作家发挥想象力拼凑的。聂弘盛扑朔迷离的登基之路,自建国初几经废立的於镜庭以及聂弘盛当初倚重却意外死亡的几个重臣,几件事杂糅在一起凑出一个神话。荒诞程度好比说齐天大圣是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孩子,有第三只眼但没鼻子,长大后去了高老庄倒拔垂杨柳。
只当故事是很有趣的,顾衍誉心想若於镜庭真是这么个地方,她这样的人,活着可就危险了。就说此番,若谢大人因她而死,她岂不是脑袋要在城门上被挂三天才行?
可惜了,那就是个吉祥摆件,人们头顶的青天也好像不爱管闲事,只管刮风下雨,民生依然多艰。
顾衍誉正这么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清隽的身影。她嗅到戴珺身上好闻的冷香,玉珩公子走到哪儿都自带仙气,叫人赏心悦目。
“玉珩?”
戴珺朝她微微一笑:“燕安身体可大好了?”

第21章 秦绝美貌正直,但实在愚蠢
顾衍誉又装上了,笑道:“大好大好,还要谢谢你上次的汤。”这么一提又想起当时在楼上看的那一眼,两人各有不可说的心思,眼神一触即分,又因各怀心事,都没捕捉到对方也不大自然。
戴珺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聚贤阁喝茶,顾衍誉故作遗憾:“冬猎在即,又赶上节庆多。大家都忙,就我一个闲人。”他做戏也很真实,戴珺仔细端详他那张脸,却没找出半点可称心机的东西,生动得浑然天成。
他说着在顾衍誉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还以为你是约了人在这里,既如此,那我就讨个座。”
顾衍誉心想该死的秦绝也不知道到底派人传信没有,别是出了什么岔子,脸上却笑得欢喜:“有玉珩陪我,那再好不过。”她顺手给他倒了茶递过去。在陵阳待了这么久,她知道很多人喝茶的习惯,比如戴珺喝茶不喜欢杯子太满,最好六分满,她猜是怕递杯子的过程中泼洒出来湿了袖子,这个清贵人不喜欢。而严柯不喜欢太清苦的茶,回甘越明显的他越中意。
戴珺看了一眼她倒茶的动作,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这不是他最放松的状态。他在演。
若他只做自己的时候,应该是懒洋洋不爱动弹,等着人把茶水斟好,放到刚好能入口的时候,递到他唇边。意识到这一点,他好像窥见顾衍誉的什么秘密,这份看穿忽然叫他有些愉悦了。
戴珺自然而然接过茶,也听了一段说书。
他忽然一转头:“你相信么?”
顾衍誉微微一愣,她原本在打量对方,这一转头使得二人距离倏然缩进。她不动声色微微挪开一点:“野史嘛,听个乐子。不过我看安大人长得确实是刚正不阿,或许确有镇国辟邪的用处。”
戴珺跟着一笑,同时他心里在想,他不知道於镜庭的事,否则不是这个反应。
两人正对坐喝茶,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顾衍誉心头一跳,心说秦绝的人不会这时候来了吧。她的担忧还没来得及成形,就看到秦少帮主那张正直有余的脸出现在了面前,带点着急地喊她:“公子!”
在他下一句说出口之前,顾衍誉及时打住,她亲切地引秦绝在自己身边坐下,热络地抢白:“秦小兄弟,你来了。”然后不着痕迹地对戴珺介绍:“这位小兄弟是江湖人,上次喝酒认识的,想让我帮忙引荐给我哥去军中。”本不必说到这个程度,她自己心虚,编得较为具体。
秦绝彻底没说出话,一脸空白。
顾衍誉略有些失望,可真是……一点不机灵啊。棒槌成精都比他要灵活三分。话递到嘴边,附和个一声两声的,怎么就难死他了呢。
戴珺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一趟,心下一片明了,他觉得更加有趣,欣赏了片刻秦绝空白的表情和顾衍誉表面平静之下的恼火,悠然起身道:“燕安有约我就先走一步,改日我再请回这杯茶。”
理论上没有这么快送客的,但秦绝瞧着属实不大聪明,不知道还能捅出什么漏洞,顾衍誉也就顺势跟戴珺告辞。等人走了,顾衍誉看向秦绝:“你这是怎么了?”
秦绝发愣的眼神还没收回来:“他知道我是谁,我刚在他府上换的衣裳。”
顾衍誉:“……”
她听秦绝说完前因后果,顺手支使他给自己灌一杯茶来压压惊。不幸秦绝没懂她的眼神暗示,看她目光在茶壶和茶盏之间来回,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紧绷起来,最终压低了声音问:“有人下毒?”
顾衍誉沉默了,她开始体会到世界上最美丽的道德是勤劳,她自己动手斟了茶。
进城撞上戴珺的随从,又去换了个衣裳,很难说到底是不是巧合……不过就算戴珺知道秦绝真实身份又怎么样呢?
玉珩公子心不在朝堂之上,因文名在外,皮相又实在是好,老皇帝硬是给他在大鸿胪寺挂了个虚职。每每有接待外使之类的活儿,就得把戴珺拉出去展示一番,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庆国有如此美人。
但戴珺除了这些不牵涉任何人利益的面子活儿,是半点人间烟火不沾,从不搅和世家大族那些污糟事。他每年还有相当的时间往陵阳之外跑,顾衍誉让人跟过几回,左不过是寄情山水,以及参与一些文人集会。公子玉珩一字千金,这名头除了他老爹给的好处,戴珺自己在文人雅士中的影响力也很重要。
顾衍誉的疑心一起,把这位友人翻来覆去想一遍,奇的是,说他是出世之人,这些世家的聚会他倒也没落下多少。那到底怎么给了人一个出尘绝世的印象?
不过她看了这么些年总不会走眼。如果戴珺有心搅进什么浑水里,不会不露端倪。
顾衍誉一杯茶喝完,一连串的心思在脑中也跑了好几遍,秦绝还是一脸“我们是不是要完蛋了”的表情,她叹气道:“知道也无妨。我还没让你杀人放火呢。”
秦绝倏然紧张,神情几乎是严肃了:“说,说好不违道义的,我不能为公子杀人放火。”
顾衍誉再次沉默,她怀疑秦绝游泳来的。
秦绝虽美貌正直,但实在愚蠢,令顾衍誉扼腕。秦少帮主不知道自己刚刚被如此审视一番,赶紧把淮山的情况同她说了——
他回去之后立马按照顾衍誉吩咐,派人去淮山。证据递上去,攀咬谢为良的人被揭露出跟谢为良有私仇,因事情闹得挺大,当地负责的官员也是一头恼火。贪墨案几乎把江南一带的大员要员都牵扯进去,再加上各自手底下小喽啰一帮,以至于此案不定,几乎连办事的人都没有了。这么个小官,不涉及世家根本利益,眼看还要节外生枝,拉拉杂杂搞出一堆破事,实在叫人不敢再牵连,问清情况之后很快把他放了出来。不过秦绝觉得这件事办起来过于顺畅,还问是不是顾衍誉有打点过上面的人,顾衍誉垂眸想了片刻,忽然觉得秦绝还是有点脑子。
她当然没动,眼下这身份,也不敢让顾家人伸手去打点,如果捞出谢为良一事如此顺畅,或许还有别的人在暗中推动。
她接着问:“然后呢,放出来之后果然还是有人要杀他吗?”
“对,不过都让苗坛主拦住了。对方一击不成之后没有下招,”秦绝分析,“最初是下了杀手,但知道有人在保护谢大人,或许明白他已然有所防备,就没有再尝试。那谢大人到底是挡了谁的道呢?非得致他于死地不可。”
顾衍誉若有所思,她没有接着去回答秦绝的话,但对他又有点满意了。秦少帮主只是直愣,心数还是有的。
她轻轻碰碰自己的杯壁,明示他斟上茶:“七分满。”秦绝这次会意,立马满上了,因他手不是一般的稳,倒茶倒得赏心悦目,壶口和杯盏之间拉出优雅的水线,微微突出的腕骨线条也很漂亮,顾衍誉颇有几分被顺毛。
秦绝也不知道顾衍誉为什么忽然笑了一下。
她说:“很好,就这样,你要记住。”
秦绝立刻郑重,放好了茶壶,附耳过来:“记住什么?”
顾衍誉:“……”算了。可心人还是难得,她决定以后对嘉艾和令狐玉都更好一点。

第22章 顾衍誉不高兴了,谁也别想好活
顾衍誉原还好奇秦绝怎么自己来,不是随便派个人送信,看到秦绝带来的信笺她忽然明白了。展开看到这个字迹的瞬间,她眼眶一热。虽早就猜到端倪,亲眼见了,依然挡不住那一刻的动容。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个人,握着她的手教她一笔一笔地写字,学的也是这样的笔法。
一别数年,这封不长的信里吴三思的问候都简洁,重点在提醒她青帮的混乱不是巧合,庆国的重镇云渡等地也有不同程度的骚乱,像有心之人一点点在瓦解眼下的和平。如果一切都不是偶然,那幕后之人想做什么?
顾衍誉看完,心事重重抬起头,秦绝立马道:“他说你看到信之后,可能还会问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不要问。”
顾衍誉微微咬牙,困惑和不满都找了个出口,对这位愣头青道:“秦绝,你今天最后一次让我原谅你的机会也用完了,接下来最好慎言。”
秦绝有点委屈:“可是他还说……”
顾衍誉怒目圆睁:“还说什么!”
秦绝:“他还说,如果你有想不明白的事,有无法判断对错的时候,要问问自己的心。”
顾衍誉却忽然垂下眼,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秦绝以为眼前这位因为没领悟信中要义而神伤,于是结结巴巴递出一点婉转的安慰:“是不是不大明白,其实我也没太明白。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怎么还能再问自己呢?”
顾衍誉拍拍他:“……要不咱还是先别说话了吧。”
在秦绝的讲述里,她大概能拼凑出一些吴三思离开乐临后的事,这老书生改名叫吴行之,几乎把整个大庆都走了一圈,她从前不知道自己的老师还如此热衷于游冶,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是个能犯懒时绝不勤快的人,没想到他走了不少地方,最后在青帮落脚。
那侠客秦旭白有他帮助,才稳得住青帮的局面,一举将长治从一个变乱之地收拾到还能看得过去。
吴行之身在草野,也没有偏安一隅,倒是对大庆各处动向都保持了关注。
顾衍誉看着秦绝,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吴三思想给她递消息,为什么秦绝第一次来的时候不说呢?
转念一想,她又醒悟,一别数年,谁知道人会变成什么样。或许秦绝回去之后把这一遭的际遇都原原本本转述了,吴三思才有自己的判断。若顾衍誉长歪了,这封信就不会送到她手上,这些消息也不必给她知道。
可是他信里说的这些……顾衍誉有些苦涩地想,告诉我这些做什么?以为我能改变什么么?
当初我还小,不明白就算了,但你怎么能不明白呢。所谓顾三公子,根本不是什么被看重的嫡子,她努力挣扎了十来年,也不过成了太尉府上一个好用的家臣。
她早就知道,吴三思不是她爹特意给她找来的教书先生,而是顾禹柏自己请去乐临的高人。至于吴三思隐姓埋名在乐临为顾禹柏做些什么,没有人向年幼的顾衍誉解释。
顾禹柏当初把她丢在幽深的顾家祖宅里,是真的什么打算也没有,总归饿也饿不死,身为顾禹柏的血脉大概也不会活得太差,但她如果就那么无知无觉地长大,兴许至今未必走得出那幽深祖宅,或者随便在乐临找个人嫁出去,或者留在宗祠给祖宗看守牌位。
是吴三思发现了在乐临顾家还有这么一个被人丢下的小孩儿,他心怀不忍才当了她的老师。
最初被指来照顾她的人,叫许妈妈。许妈妈是土生土长的乐临人,仰仗本地顾氏宗族的照拂生活,才获得这个好差事,被指来照顾顾衍誉。她的顶头上司不是远在陵阳的顾禹柏,而是乐临本地在顾氏宗族掌权的几位老头。除了让顾衍誉吃饱穿暖,最重要的是把这孩子打小就教育得恭敬有礼。
也不难理解,顾禹柏没有特意叮嘱过怎么教这个孩子,他们不会为难本家的后代,但对“小孩儿”这种生物,成年人有一种天然的支配心。
若她听话顺从,又是顾家本家地位很高的孩子,对这些个族中长辈再能把“孝”做到极致,那简直再好不过了。亦显得许妈妈教养有功。
而顾衍誉偏偏一身反骨。
顾氏夫妇生下她就是为了承欢膝下,顾怀璧还在的那几年,顾家也如日中天,如果说对兄长和姐姐还有一点礼仪要求,到了顾衍誉这里,是半分要求都没了,顾衍誉要什么,不考虑合不合理,只考虑能不能办到。她又天生伶俐,很讨顾怀璧喜欢,在父母身边时从未受过委屈。
顾禹柏在小女儿面前甚至难得会表现出生动的一面,他会把顾衍誉顶在头上爬树,藏在茂密的树冠里,等他不喜欢的朝臣路过时,往人家头上扔洋辣子一种碰到会让人皮肤刺痛的小虫,然后带着顾衍誉“嗖”一下藏好。顾衍誉回来说给顾怀璧听,逗得她娘亲直笑。
顾怀璧不喜欢那些沉闷的教条,顾宅里也就没有人会教年幼的顾衍誉恭谨和所谓长幼尊卑。高大的府门一关,热热闹闹在一起生活。顾怀璧高兴了把一家人聚在一起摸纸牌玩儿,顾衍誉的哥哥姐姐都懂事了,能各坐一方,最小的顾衍誉还不能单独算一户上桌,于是被父母和兄长姐姐轮流抱在手里。
而乐临的老头子们让许妈妈教顾衍誉的第一件事是给人敬茶。他们不喜欢这个陵阳世家子身上的骄纵气,哪怕她看起来还小。接回顾氏宗族里来养,就要教她学学规矩。
顾衍誉幼时没有那么敏锐,这位喜气洋洋的妇人顶一张笑脸来接她,说教她一个本事。顾衍誉不晓得这是什么技巧,会端杯子,会低头躬身把杯子举过头顶端平也算本事么?有什么难的?那妇人哄她学会了低头敬茶的动作。接着把她带到主事的叔公跟前,笑着张罗说小少爷,快给你这几位叔公、舅公都敬一杯茶。敬了茶要磕头。往后啊,在这里就有叔公、舅公照拂了。
顾衍誉在那个瞬间直觉地不高兴了,她接过杯子后把茶水准确地浇在了顾姓叔公的鞋子上。
许妈妈十分尴尬,大概不能当面打孩子,赶紧找补说孩子还小,手接不住杯子。
顾衍誉哼了一声,她一手刻薄话是跟顾禹柏学的,嘴皮子溜得很,顾禹柏关起来门来刻薄起那些朝臣妙语连珠,她就跟着学,每每逗得顾怀璧无比开怀。她也没看许妈妈,看向那位叔公:“自己不爱端茶就多买几个人伺候,顾家有的是钱。”这没发挥出她的刻薄功力十成中二三,顾衍誉并非学会了做人留一线这种高级人际交往技巧,纯属是知道眼下没有大人在她身后,真要被人打了怕是还没处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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