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有些臣子面面相觑,惊疑不定,闹不清局势为何如此。
若陛下真有此诏,定然也会告知群臣,怎么会只有二位见证?
一时间,不是局中人只听得云山雾罩,有些分不清形势。
而局中的棋子们则按照预先排演,开始摇旗呐喊,呼喝着安顿好了陛下遗体,便立刻去迎遗诏。
腾阁老一直默默听着,早就忍不住了,从地上支撑站起,踉跄高呼:“胡闹,陛下一向自傲康健,对遗诏一类一向避忌!若是真有此诏,老朽怎么不知?尔等从何处弄来什么遗诏,糊弄世人?”
自凤栖原被废之后,腾阁老也被陛下冷落,不再主事,不久就要告老还乡了,是以慕甚的暗杀名单里没有列入这等老家伙。
腾阁老此话一出,又有三五个臣子站出,表示腾阁老说得有理。
慕甚并不意外,留着腾阁老之流,自是有用,这等场合,总要杀个把人,才能杀鸡儆猴!
在慕甚的一个眼色下,宫门紧闭,一列列圣衣卫鱼贯而至,将群臣包围其中,眼看着谁敢妄动,即刻拿下!
凤渊一直默默立在身后看戏,直到此刻,才开口道:“定国公,你好大的威风啊!我这个皇长子尚在,你便开始在这皇宫里调兵遣将了?”
慕甚微微一笑,突然脸色一变道:“来人,将大皇子和他的王妃拿下!”
凤渊笑了:“拿我和王妃?凭什么?”
慕甚冷笑:“就凭你这王妃,是个女匪!”
可就在这时,慕寒江却高声道:“够了!”
说完之后,他屈身朝着担架跪拜:“陛下,您应了微臣之事,还请陛下成全!”
此话一出,那担架上一直不动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本应该驾崩死去淳德帝,终于缓慢坐了起来。
当他坐起的那一刻,在场一半的人全都感到头皮发麻,双脚酸软,跪地上有些起不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淳德帝已经遇害了吗?
慕甚的目光如比弓箭般,不敢相信地将目光移到了慕寒江的身上。
这一刻,他恍然大悟,自己竟然掉入了自己养的蛊虫的陷阱之中!
看来在宗祠里,慕寒江演的是一出戏,他压根就没有杀死淳德帝!
就在这时,淳德帝冷冷开口:“来人,将要哭丧迎遗诏的臣子统统拿下,挨个细审!”
事到如今,慕甚还不死心,只要孟十八通知的董将军带人前来,还有圣衣卫,那他就还有转败为胜的希望。
想到这里,他突然欺身冲向淳德帝,想要制住他,赢得出宫机会。
可是有人比他的身形还快,只见小萤和凤渊一起出手,快速挡住了慕甚的攻势。
紧接着,人们便看到,多年羸弱的定国公,居然不知从身上何处掏出了一把匕首,腾挪跳跃,身手异常矫健。
而在对打拆招时,慕甚的短刃划开了凤渊的红色喜服。
那喜服里面,赫然还是一件红衣……只是那颜色。
待臣子们看清凤渊里面穿的居然是一件血染的里衫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疑心瑞祥王受了伤了。
凤渊觉得自己今日份的操劳已经够了,待终于一脚踹飞了慕甚时,便拉住了小萤,冷声道:“别做无谓的指望了,你在小安山的人,已经被我和小萤屠戮殆尽了!”
别人家的新郎,成亲的前一日,只需兴奋得孤枕难眠即可。
而凤渊可是实打实的一夜未睡,而是领着自己的未来准王妃,悄悄潜伏上了小安山,在他们朝着祭殿射箭时,突然偷袭,杀了小安山一个血流成河。
而他的衣服就是那时浸染透的,不光是他的义父,就连小萤也是如此。
然后他们带人清荡了小安山后,又马不停蹄赶回了京城。
趁着喜车游街的时候,小萤迅速制服了押车的丫鬟婆子,跟自己阿兄对调了衣服,只是换了外衫,里面染血的内衫实在来不及换了。
而凤渊也是如此,急急回府,也只来得及洗了一把脸,便换了喜服出门迎客了。
只是苦了方才喜宴上的宾客,一对新人过来敬酒时,除了扑鼻酒香外,总是闻到类似屠户的血腥味道,害得他们疑心喜宴上有血肠一类的菜,腥味也太大了!
岂不知,面前带笑的一对新人,正是对杀了整夜的浴血雌雄魔王。
凤渊说了,千求万求来的成婚之日,哪个龟孙子造反,也不能耽误了他与小萤的时辰。
所以小萤就算累得要死,他也不由分说,将人拽到马上,一路疾驰而回,顺利成礼!
至于与慕甚这王八蛋对阵,同时救驾讨好淳德帝的事情,自然交给了慕寒江处置了。
用凤渊的话讲,他宁愿对着满山恶人,厮杀征战一晚,也不愿对着恶心虚伪的两个伪君子,惺惺作态地演戏。
他对淳德帝毫无指望,也懒得做个体贴孝顺儿子。
不过慕寒江需要,虽然慕家没啥好人,但是嫣嫣不该受了牵扯,总得有个正经的去路,免得受了慕甚这厮的牵连。
这也是慕寒江在瑞祥王府颓唐时,凤渊提醒他振作说的话。
慕家除了慕寒江,便再无真正的男人,若他颓唐如此,他的妹妹该是怎样的命运?
试问慕嫣嫣有闫小萤这样绝处逢生的韧劲吗?
再说慕甚举目四望,突然发现,这些所谓的圣衣卫似乎也换了人。
“孟十八……”慕甚突然醒悟到了什么,圆瞪着眼,低喊着。
小萤懒散道:“别喊了,你那位忠仆孟十八,早就被我一刀穿个透心凉了!”
其实小萤这么说也不甚准确。
昨日她擒住孟十八时,本想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策反了他,谁知那孟十八却冥顽不灵,意欲偷袭跟她搏命,被杀红了眼的凤渊一刀就扎透了。
当时小萤都有些着急,说凤渊下手太没轻重。
难怪在临川之战时,杀红眼的凤渊,让义父这样久经百战的人都生出敬畏之心。
跟她这个小阎王相比,杀得起了性的凤渊恍如魔王附体,当真是让人心生畏惧!
孟十八死了有些麻烦,幸好义父孟准的一个手下身形脸庞长得肖似孟十八,便粘了从孟十八脸上剃下的八字胡,再扣了眼罩,穿上他的衣服,抹了满脸血污,故意哑着嗓子,果然蒙混过去,顺利骗得了书信和铁牌,解除了京城慕甚的后手。
只是啸云山庄经营二十余载,党羽众多,不趁此机会彻底剪除,终有后患。
于是便有了淳德帝装死回宫,让慕甚尽出后招,一
举剪除掉啸云山庄的羽翼。
淳德帝今日在生死边缘几度徘徊,幸好慕寒江这孩子顾念血缘亲情,用了一把带机关的弹簧剑,捅破了塞入他怀里的猪血,又小声吩咐他装死别动,这才有了斡旋转机。
方才宫里群臣随着奸佞起舞的情状,他也是声声入耳,被安逸日子将养多年的,差点忘了还是王府庶子时,那种殚精竭虑,时时居于火上的危机感。
好一个慕甚!居然罔顾了他的信任,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妄想着弑君篡权!
想到这,淳德帝的目光暗沉,只沉声命人将慕甚拿下。
事已至此,再做无谓的挣扎只会贻笑大方。
慕甚索性负起了手,冲着要过来绑他的人道:“关押重犯的牢房在何处,我自是清楚,不必拉拉扯扯,我自己会走。”
说着,他便转身要走,可是淳德帝却愤恨难平地问:“慕甚,难道朕待你不薄吗?你为何要如此?”
慕甚听了却仰天长笑:“待我不薄?所谓待我不薄,就是明知道我与展雪两情相悦,你却与萧雨嵉那贱人勾结,拆散了我们。待我不薄,就是害得我当初为了救你,却自己落得重伤,落得难以治愈的残疾……,最后,还要我头顶绿冠,替你养了二十多年的野种儿子?凤启殊,你欠我的,岂止是一条命?”
淳德帝再次被捅破了昔日丑闻,一时难堪极了。
就在这时,由着怡妃相陪的安庆公主也急急赶到,大声喝止:“慕甚,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慕寒江就是你的儿子!”
而听闻父皇归来,随后赶来的几位皇子也听到了这话,一个个面面相觑,有些茫然看着骤然多出来的兄长。
慕甚却微笑看着公主,淡淡道:“我当年受伤借口公干离家五月,其实是在养伤,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伤了哪里吗?告诉你,我当年伤的是男人的根本,就算遍寻名医,却也不能再做个男人了!萧玉嵉,你还不明白,这样的情况,你怎么可能怀上我的孩子?你怀的……都是野种!”
说到最后时,他平时的温文尔雅的气质仿佛被扯裂的假面,荡然无存,眼神嘴角透露的都是无尽恶毒的诅咒!
当年她与凤启殊怎么可能是酒醉呢?那可是他从西域觅来的上好的迷仙散,只需在香炉里滴上几滴,便可成就临时鸳鸯,让风马牛不相及的男女双宿双飞!
从此安庆自觉对不起他,对他言听计从,抬不起头,而淳德帝自觉有亏于他,也是频频施恩慕家。
而他也可以名正言顺,在世人面前遮掩自己不行的真相!
三皇子骤然听闻了心上人的身世,哑然瞪大了眼,一时茫然喃喃:“定国公疯了?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安庆不敢置信的摇头:“怎么可能?嫣嫣明明是你我……”
回想那段时间,慕甚总是熄灯回房,若不是他,那嫣嫣的生父又会是谁……
安庆恍然明白,脸色变得如纸般惨白了——原来,是慕甚一手安排,让她变成了人尽可夫的□□!
羞愤大叫后,她疯子似地飞扑而上,冲着慕甚厮打:“说,你我和好那几个月,进我房中的又是何人!”
事已至此,慕甚给任何人都不留脸了,他压根不管突然发疯的安庆,朝着淳德帝道:“还有你,报应轮回,堂堂皇帝,却给别人养了十八年……”
这次不等他说完,早就戒备他说出机密的凤渊已简单粗暴上去一刀便捅入了慕甚的胸口。
慕甚却是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样子,痛苦而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就是故意要说出凤栖原身世的秘密,他太清楚自己犯下的罪,便是车裂九族都不为过,如此逼得凤渊为了灭口杀他,倒是落得了最轻松的下场。
想到这,他嘴里冒着血,疼得没法大声说话,只凑在凤渊的耳旁狰狞地笑:“这些年,活得太累,……终于可以去找你母亲去了!”
凤渊面无表情地将又插得深了些:“你找不到她的,我阿娘,跟你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伴着这一句,慕甚颓然向后倒地,在一阵血泊抽搐中,终于睁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安庆直愣愣地看着慕甚,再次发出悲怆呼喊:“我才是你的妻子!你怎可如此对我!”
而慕寒江则面无表情,木然呆愣地看着这一切。
小萤飞快冲上去,一手刀就砍昏了安庆。这里人多,不宜如此的闹,别人不提,若是慕嫣嫣的身世传扬出去,她一个年轻轻的女郎可能会想不开,一条白绫吊死的。
凤渊当年被慕甚这厮算计,囚困十余年当真不冤!
他这等扭曲幽暗的心思,便叫个正常人也想不出,居然临死之前又抛甩出这等阴毒的蛊来。
淳德帝似乎没想到凤渊会突然出手,不由咬牙皱眉:“怎么能如此轻巧将他杀了?”
凤渊回头,用冰冷的目光瞪着淳德帝,似乎在问他怎么有脸问这话?
淳德帝到底理亏,毕竟凤渊如此,也是为了湮灭凤家的丑闻。
小萤在一旁缓松了口气,只能庆幸慕甚在临死前最恨的是他一手养大的慕寒江的背叛,这才先爆出了慕家的丑闻。
若是他先说出凤栖原的机密,就算凤渊痛下杀手,也有欲盖弥彰的嫌疑了。
而如今却可以用为了遮掩淳德帝的丑事,敷衍过去。
果然,淳德帝看慕甚如此死了,虽然皱了下眉头,却也缓松了一口气。
待慕甚被待下去,而昏倒的安庆也被怡妃带走后,余下的臣子封口倒也好办了,那些与慕甚勾结的,淳德帝甚至都懒得审问,只命人写下供状后立刻推出午门斩首。
而余下诸如腾阁老一类,都不必大皇子废话,便立刻明白要当自己是聋子,对牵涉皇室秘史的事情守口如瓶,权当没听见。
在朝为官这么久,什么是触碰不得的线,他们全都心知肚明,从此便又是多了一件烂在肚子里的事情。
而慕寒江从头到尾都是呆立远处,整个人只有拳头是紧绷了的,仿佛已经崩坏了,岿然不动地立在远处,看着他昔日敬爱的父亲胸口溢出血污,倒在了原地。
那日,淳德帝先将慕寒江叫入了书房,应该是父子终于可以相认,安抚一下慕寒江的情绪,顺带夸赞一下慕寒江的忠孝……
不过,慕寒江走后,他却绕开了凤渊,将小萤又单独唤入了御书房。
当小萤走入御书房时,淳德帝刚刚简单洗漱了一下,正从李泉那接过一碗粥,然后指了指对面道:“坐下来也吃些吧。”
小萤还真饿了,虽然在王府成礼时,她趁着敬酒的功夫,在酒席上夹了些菜肴垫肚,可还是觉得很饿。
淳德帝今日吃的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还是寻常的粗茶淡饭,许是为了款待大儿媳妇的缘故,淳德帝倒是又让李泉又添了些菜色。
可是当菜端上来时,小萤的瞳孔微微一震,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饮粥,却不夹菜。
倒是淳德帝亲自夹了肉菜送到了小萤的碗里:“吃吧,这些不都是你爱吃的菜吗?”
冰糖肴肉、豉汁排骨、还有虾烧豆腐,这些的确都是小萤爱吃的,可是……这些都是她扮凤栖原时点过的菜色……
如今淳德帝又点这些,是何意思?
想到这,她矜持一笑:“最近腰身有些胖,不怎么吃肉菜的……”
淳德帝见她不动筷,只是身子微微后靠,淡淡道:“还真是个胆子奇大,满嘴谎话的,真当朕老眼昏花,认不出你来?”
小萤听了这话,慢慢放下了筷子,然后一语不发,下桌跪在了地上。
淳德帝冷冷道:“闫小萤?你是凤栖原的双胞胎亲妹妹吧?”
小萤的心猛然一沉,这皇帝老儿,果然是知道了!
她慢慢抬头,倒是镇定地问:“敢问陛下何时知道的?”
淳德帝没想到这女娃竟然不惶恐认罪,反而一脸坦然反问着他。当真是个胆子奇大的,难怪敢冒充老四,在宫里呆这么长的时间!
“上次商贵妃大闹了那么一场,你真当朕全都一无所知?他凤渊会平白无故,救下什么有一饭之恩的老太监?说吧,你是从什么时候替了你兄长凤栖原的?”
看来淳德帝还是心中存疑,应该是从疯皇后那捋了线索,再暗暗调查。
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尽是清楚,却隐而不发?
也许正是知道了凤栖原的身世,皇帝才终于下了决心,废了
前太子,只待朝中还在谏言要让太子复位的老臣们消停些,才会处置他们兄妹俩吧?
想到这,小萤恭谨道:“陛下圣明,民女这点小伎俩,自是瞒不过圣眼……自从阿兄从怡园被放出来时伤了了腿,便是民女了。”
想着皇帝应该从皇后那里都打听清楚了,小萤干脆也不隐瞒了。
淳德帝眯了眯眼,的确,还真是从那时起,他看着老四变得顺眼了些,本以为是长大懂事了,没想到居然是换了人。
“说吧,你和你阿兄该如何死,才能抵了冒充皇子大逆不道之罪?”
听了这话,小萤半抬起头问:“陛下,儿媳护驾一夜,水米未尽,能不能赏一顿饱饭,再论生死?”
这女郎,刚才还自称民女,转眼的功夫,又自称起了儿媳,套起近乎来,还真是个滑不溜丢,一副女溜子的德行。
淳德帝倒想看看她要什么花样,便道:“不是有饭菜吗,你若能吃得下,便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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