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早做好准备的男子立刻上前,从腰部取下一把渔网,向小萤抛洒而出。
这渔网乃是用铁线混合特殊的蚕丝编制而成,小巧坚韧,抛出去立刻化成一张大网,将小萤的前后左右尽数围了起来。
小萤仗着身法灵活,在方寸之间四处游走,可惜那渔网在半空骤然变大,如天王铁塔密密笼罩了过来。小萤奋力躲闪,还是被一张渔网罩住,拖倒在地。
就在倒地瞬间,小萤用手抵住嘴唇,发出尖利哨鸣。
不及起身,就被长枪利刃制住身上各处要害,然后一个壮汉一把将小萤抓了起来,麻溜的用一根浸湿的牛皮将小萤双手绑在了一起。
他用的力道不轻,使劲一勒,肌肤上立刻呈现白痕。
慕寒江眼中冷光一闪,盯了那壮汉一眼,终是没有说话,最后只是慢慢走到了小萤的跟前,抬手捏住了小萤的下巴,垂眸寸寸审视着她脸上的不屈愤恨,冷冷道:“别忙着叫人了,你的人,都被我截住了。我或许不了解闫小萤,可是小阎王的路数,我却一清二楚!”
他太了解小阎王的张狂刚愎,还有胆大妄为了。
凤渊以前帮着他分析小阎王此人行踪时,点评过一句,说此人好炫技,好孤身涉险,如今一看,说得还真分毫不差!
派出一个满是破绽的绣娘,就是为了勾起她的好奇心。
特意选在凤渊不在她身边时,她定会以身涉险。
身为跟小阎王斗了许久的宿敌,她的每一步反应都在慕寒江的预料内,所以后面跟踪马车的孟准追兵,就在岔路口,被慕寒江安排的另一辆马车顶替,将人引到别的岔路去了,而在那,自然有他精心安排的埋伏等着孟准他们。
小萤心知自己涉险,抿紧嘴唇道:“慕寒江,你到底要做什么?”
慕寒江冷冷道:“龙鳞暗卫三千兄弟都要吃饭,我不能因为一己之错带累了他们……”
淳德帝不是觉得龙鳞暗卫可以轻易被那么所谓的圣衣卫替代吗?那他只需证明,没有龙鳞暗卫,京城大乱,便可以了。
小萤挑眉:“所以你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到处绑架高门子弟女眷?慕寒江,你清醒点好不好,你这样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我以前认识的那个白衣胜雪的公子,是绝不会这般的!”
“你都说了那是‘以前’,可是我们谁都回不到以前了。”
说这话时,慕寒江语气艰涩,似乎用光了最后的耐心,然后冷冷道:“将人带走!”
等慕甚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有些吃惊的挑眉,问慕寒江:“你是说,那个闫小萤居然就是江浙的小阎王?”
难怪大皇子起初一心帮衬孟准,为孟准昭雪平反,原来他一直不得其解的线索,便是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女郎啊!
慕寒江没有说话,只是专心磨着手中的刀剑。
慕甚并不意外,最近这孩子的话变得越来越少。以前他不知,可现在才明白,原来慕寒江遭受的打击,竟然比他想的还要多些。
他之前,应该被这女匪骗得凄惨吧?
“既然如此,那女郎交给为父处置?”
“不必!父亲应过我,我可全权处置这女郎的!”说这话时,一字一句都是从公子的薄唇牙缝里蹦出来的。
那女郎已经被他关入了龙鳞暗卫设在郊县的地牢里了,自有铁笼枷锁将她层层绑缚,再逃脱不得。
慕甚的笑意加深,响起了孟十八告知他的事情,慕寒江自从回来时,便将那女郎拎入了暗室刑房,屏退了所有人,只与那女郎独处一室。
期间孟十八听了门内动静。那女郎高声破口大骂不止,而后变成惊恐哀嚎,再然后似乎被堵了嘴,再发不出声响。
待得两个时辰后,慕寒江从暗牢出来时,衣衫不整,嘴唇殷红,脖子处还有几个明显的齿痕牙印。
足见女郎泼辣,让人吃消不得。
慕甚心知慕寒江的心结,如今最要紧的也不是提审这女郎,而是抓住她之后,便可牵制住凤渊了。
在大事未成之前,牵制住凤渊,才可防止变数的发生。
想到这,慕甚瞟了一眼慕寒江,依旧语气和缓道:“当初我与凤启殊,是抱持安定天下的夙愿走到一处。可惜人一旦触碰帝王权术,便忘了年少轻狂的理想。他为了平衡朝政,大搞权衡,重用那些无用世家,却使得腐败遍生,百姓苦不堪言。你是去过江浙的,当知那里百姓的疾苦。淳德帝是个善于弄权的帝王,却并非贤君明主啊!”
慕寒江冷声道:“父亲,不是说好了,只是要帮衬龙鳞暗卫重新恢复吗?你说这些,岂不是大逆不道。皇宫里的诸位皇子中,如今还有谁能当得起这个帝王?你的意思是,凤渊做了皇帝,这天下就会更清明些吗?”
慕甚的笑意加深:“你怎么就没想过,你也留着帝王的血脉。凤启殊养的那些儿子,不是残暴无道,就是奸猾庸碌,有谁像我的寒江这般优秀?”
慕寒江听得,瞳孔猛地一扩:“父亲,你疯了!”
慕甚却牢牢握住他的肩膀,不容他后退半步!
“世间事,不进则退!凤渊那疯子的性子你不了解吗?他若知道你擒住了他的准王妃,还将她关入地牢损了名节,他会与你善罢甘休吗?他若报复起来,可不光是你,还有你妹妹,乃至我们整个慕家!寒江,从你策划掳掠第一个人开始,我们慕家就跟你一样,回不了头了!”
慕寒江奋力睁开了父亲的手,喘着气,往后退:“父亲……你到底在想什么?不是说,等我们破了京城之案,便可跟陛下求情恢复龙鳞暗卫了吗?”
慕甚却伸手扯下了桌子上的一块布,露出了京城内外的硕大罗盘。
“龙鳞暗卫在京城经营这么多年,岂是白白将养?如今京城之下埋设的暗道尽为你我掌控。而我让你掳掠的那些子弟,皆是宫廷内外关隘要员最心爱之人。只要拿捏住了他们的软肋,京城内外,便尽掌你我之手!”
当然,他以子女家眷为要挟,提出的要求自然也不会过分得让那些官员难办。
诸如在城门放走几辆满载物资的车。在门楼架设一个不知干什么的机关架子。再比如将陛下拜祭的日子通过礼官往前调整几日。
种种件件,看似容易办到,且毫无关联的事件联系一起,便是他精心布下的整个棋局!
啸云山庄的私铁熔炉,燃烧锻造了十余年,积攒下来的铁,乃是惊人数目!
淳德帝该不会以为,这些精良庚铁都被啸云山庄拿去卖了吧?千万巨弩的威力,很快就会让世人知道!
想到这,慕甚的语调更加柔和:“寒江啊,你已经在暗牢里享受到了掌控一切的快乐,不会希望这种乐趣转瞬即逝吧?大丈夫在世,就是该敢作敢为,才不枉此生。我只有你一个儿子,自然希望你不再屈居人下,再受半点委屈……”
和缓轻柔地开解了慕寒江后,慕甚心知要让他慢慢消化,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一人独处。
而慕甚则举步来到了另一处房间。
“瑞祥王府那边,有没有安顿好?”
虽然要拿捏住凤渊的软肋,可是凤渊那边不宜太早打草惊蛇。
不然依着那厮的心机,只怕要起变数,所以营造女郎还在的假象,至关重要。
第123章
听了慕甚的话,孟十八低声说道:“绣娘入府的时候,已将去京郊游玩的前太子绑了,给他扮了女装,押在了瑞祥王府。按大奉习俗,成礼前两日不可见新娘,否则姻缘无法相守白头。瑞祥王府里有许多主上您的人手,只要凤渊不亲自去看新娘,就看不出破绽的。”
慕甚笑了笑:“孟准那边呢?”
公子亲自提审逼迫孟准写了封信,说去附近村镇见一见友人,赶在婚礼前回来。待他写信后,公子已经亲自动手,将他们都杀了!”
慕甚眯了眯眼:“寒江出手这么狠厉?”
“公子对这伙匪贼深恶痛绝,当初孟准他们接受招安,公子也是受了大皇子的胁迫,无奈接受。如今有这等一雪前耻的机会,岂会留着?”
慕甚笑了笑,这孩子养在他的跟前,倒是将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性学得淋漓尽致!
凤渊不是总跟他玩偷梁换柱吗?怎么能不反制一局,让众人好好开眼呢?
到时候,未来的瑞祥王妃竟然是个喉结尽全的男子,还是被废黜的前太子,瑞祥王在诸位宾朋面前,该是何等面色精彩?
想到这,慕甚笑得更加惬意,用湿巾轻轻擦着手边兰花的长叶。
“展雪,我不是不心疼你的孩子,实在是他不听话,需要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忘恩负义,不守承诺的代价!”
就像孟十八说得那样,那日公干回来的凤渊想要转到内院去见小萤,却被主管婚事的喜婆拦下,告知了这两日不能见新娘的禁忌。
凤渊有些无奈抬头,正看见绣楼上的女郎拿着团扇遮脸,朝着他缓缓挥挥手,便关上了窗。
看来再大大咧咧的女郎,也要遵从婚俗,生怕见了面会影响姻缘幸福,不敢僭越。
于是凤渊也只能朝窗子的方向挥了挥手,便转身大步而去。
此时在小萤绣楼内的凤栖原吓得眼泪横流,微微转头,问用匕首抵住他的丫鬟:“我……已经照着你的吩咐行事了,你……莫要杀我!”
那丫鬟冷笑:“你乖乖行事,自不会杀你!”
可是凤栖原却已经哭出声来了:“可是你们让我假扮闫小萤,还要跟凤渊成礼……我……我不敢……他会杀了我的!”
那丫鬟与身边一个老媪交换了眼神,又是冷笑。
到时候,只怕闹出皇家丑闻的凤渊,也要自身难保了吧!
此时皇宫之内,淳德帝拿着一封奏折问慕甚:“老慕啊,你在小安山搞什么名堂?怎么有人弹劾你擅挖宗祠附近的风水?”
慕甚亦如往常温和,只是谦卑道:“就是借微臣个胆子,微臣也不敢惊扰宗庙风脉!只是小安山上有家父的安息墓地,最近雨水坍塌,倒了墓碑,臣请了高僧测算日子,寻了工匠上山修补加固,同时在一旁修建宗祠,打算将慕家牌位移挪进去……不知臣如此是否僭越?”
慕家当年从龙之功,是以先帝下旨,选了与宗庙相邻的小安山,圈地给了慕家,为老定国公安葬,有君臣相陪之意。
如今慕家在自己的地盘修建宗祠,也无可厚非,那些谏官,真是吃饱了撑的,听了这话,淳德帝便也不再问。
京城这两日,因着大皇子要成亲的喜讯,也变得热闹非凡。
按照皇家习俗,皇子成亲当日,陛下要与皇后一起,入皇寺宗祠为新人祈福。
这是大奉做父母应尽的本分,就算皇帝也当如此。
只是礼部的礼官算了时辰,因着皇长子的生辰偏过阳刚,若是晨曦祈福,阴阳调谐会更好。
因着汤氏“病重”,而且凤渊的亲生阿母早就离世,所以淳德帝凌晨起早,一人前往宗祠祈福。
陪同淳德帝前往的除了御林军护卫外,剩下的就是新近提拔的圣衣卫的暗卫了。
当淳德帝走入宗祠的时候,突然愣住了,因为原本牌位林立的宗祠祭台之上,竟然光秃秃一片,赫然只剩下了一个牌位。
而牌位上的名字,则是“盛天女将军叶氏展雪”。
淳德帝的脸色一变,大声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拧眉问一旁的御林军统领:“去,将宗祠礼官找来,凤家祖宗的牌位都到哪里去了?”
那御林军统领听了,立刻转身走出了大殿,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突然迎面飞来劲弓牵弩的嗡嗡声响,紧接着几把利箭横空飞来,正插在了那御林军统领的额头与心口处。
一时间,大殿内乱成一团,其他的御林军飞快关闭殿门,将陛下护在身后。
而殿外的御林军则借助通明的火把,在晨曦微亮中四处寻找刺客踪迹。
可就在这时,伴着嗡嗡震荡起伏的声响,似乎有无数的弓弩朝着大殿射来。
有些利箭已经穿破了殿门,直直射到了宗祠祭坛之上。
那粗壮的利箭,光是剑杆就有鸽蛋那么粗。
这样的强弩,肯定不是靠人力能射出来的。
在这样的箭雨投袭下,匆匆赶来增援的近卫军也近不得大殿。
淳德帝躲在香案之下,皱眉喝道:“为何会有伏兵袭击宗庙?”
有人顺着长箭投来的方向,很快判断出了大致朝向:“启禀陛下,那箭是从对面的小安山上射下来!”
小安山?就是慕甚说,正在修补慕家宗祠的小安山?
淳德帝的心里一缩,抬目看时,却发现大殿内其实还有一人,慕甚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殿堂之内。
慕甚所立的角度很好,正在一柱包着铸铁的墙柱之后,殿门里呼啸而至的箭雨伤不了他分毫。
淳德帝狼狈趴在地上,艰难举头问着他这信赖无比的发小臣子:“你怎么会在这里……慕家在小安山修建宗祠,难道没有发现有人在山头安排机关重弩?”
慕甚笔直而稳稳地站着:“臣并未去小安山监工,不甚清楚,不过陛下,眼下这等危急关头,我等都要性命不保,您也要考虑大奉的江山安稳,不妨写下委任继位储君的圣旨,臣侥幸苟活,定然会将陛下的圣旨昭告天下,让江山得以延续。”
这番话,逼宫的意思甚为明显了!
一旁有侍卫瞪眼道:“定国公!此等危急关头,你不想着如何脱险,却让陛下写传位诏书,是何居心?”
慕甚依旧稳稳地笑,可是挥手之间,却飞出了一柄带链的弯刀,将那人的头整个切了下来,一时头颅被带得飞转,而接下来那把弯刀,就逼到了淳德帝的喉咙处,大殿里余下的人纷纷惊呼,一时不敢靠前,怕他伤了淳德帝的性命。
淳德帝此时若再不明白,那帝王心术便也白白参悟了,他铁青着脸道:“慕甚,你怎么敢?圣衣卫,还不快将人拿下!”
可是此时那些殿内的圣衣卫却纹丝不动,恍如没听见人说话一般,
淳德帝此时气急了,瞪眼道:“你们耳聋了不成?”
慕甚却轻蔑笑道:“风启殊,你真是身居高位太久了,一个优秀的暗卫,从选拔到培养成手,需要花费多少的银子?就凭你吝啬拨出的那些钱银,能培养出这些比龙鳞暗卫还优秀的圣衣卫吗?他们之前为何能周全地为你做事,帮你除掉你想除掉之人,那是因为他们的背后靠着啸云山庄的金河银山,还有庞大的信息脉络!你说他们知不知自己的真正的主人为谁?”
这些影卫皆是孤儿,从六七岁起,就被慕甚精心挑选出来,集中练武,培养技能,再分别许以他们家人与合理的身份,这才“机缘巧合”凭着过硬本事被陛下一一招募。
至于不是他的人,又凑巧被陛下招募的,都在出任务的时,因为种种“意外”而丧命了。
而龙鳞暗卫被慕甚这么多年的放羊吃草,还有安庆那个蠢妇的整治下,早就凋零不成气候。
就算后来慕寒江力挽狂澜,想要整顿龙鳞暗卫也是回天无力。
在这样的情况,淳德帝当然看不上龙鳞暗卫,将这只叶展雪与萧九牧共创的精锐废掉,重用了他精心养蛊多年的“圣衣卫”!
毕竟任谁也想不到,他会潜心蛰伏,将养死士数十年,就是为了涓涓细流,悄无声息汇在淳德帝的身边。
淳德帝如今总算看清,昔日不争不抢,温和平顺的定国公包藏的到底是怎样的祸心了。
他拧眉磨砺牙齿道:“朕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
“不薄?”慕甚宛如听到笑话,不由得畅然大笑,“你将我视为挚友,所以才将萧雨嵉那蠢妇硬塞给我?让我为了你的大业,牺牲自己?只因为你当年既想要笼络萧九牧,又想独占叶展雪的才智。可若娥皇女英同娶,叶展雪必是不愿!权衡利弊,你便选了叶展雪,却让我娶那萧家女,替你笼络住江湖势力。因为我向来是没有脾气野心的,诸位子弟里,你最信任我,所以我就要为了你们凤家大业牺牲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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