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没在怪你,”她低声开口,“魔族入侵不是小事,稍有不慎便会令昆仑根系毁于一旦,太虚剑川作为三大仙宫之一不能不谨慎......”
云挽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师兄会怀疑我,我也能够理解,若换做是我,我也不可能无条件交付信任。”
沈鹤ῳ*之在向她询问雪魇秘境相关时,她便反应了过来,他今夜会来,是与谢玉舟,甚至与崔见山相同的目的。
他想知道她为何会在幻梦中看到炽烈血渊,甚至于,他心中也不可避免地对她产生了一份怀疑。
云挽能够理解,即使这份怀疑刺痛了她。
“对不起......”沈鹤之搂着她的腰,将她又向怀中抱紧了几分。
云挽一直是一个很有棱角的人,她的性子很倔,认准了的事便绝不会放手,所以她才会坚决不将掌门令交出,甚至被崔檀昭欺负了后,也一定要自己报复回去。
可是这一刻的沈鹤之却觉得,在他面前的云挽,没有任何棱角,像剥了壳的蚌,将最脆弱的腹部面向他,柔软到他甚至不敢用力去触碰,仿佛轻易便会硌伤她。
他怀抱着她,竟头一次生出了几分无措,这份无措让他感到荒唐,又或者他会突然冲动地将她抱入怀中,本身就已经够荒唐了。
“我......”沈鹤之的声音发紧,“我会尽快带你出去。”
云挽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她恍惚间觉得,此时她不管向他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同意。
她仰头看向他,因为刚哭过,她的眼睑还泛着红,湿润的眼眸含着水汽,令他忍不住用指腹轻拭了一下她的眼角。
“师兄,”云挽忍不住问他,“觐仙镜中所见的未来......一定会实现吗?”
这个问题她曾问过他,但上一次沈鹤之并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如今他却沉默了下来。
“你在雪魇秘境中的那个梦.......”
听他提及此事,云挽立马窘迫起来,一想到自己的梦通过水玉镜被那么多人看到了,她的脸颊就止不住地发烫。
“师兄!”云挽打断了他,“是因为你说过你是我在太虚剑川中唯一的亲人,我也将你当作哥哥,所以倘若真的有那一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的......”
她匆忙地说着,又觉得自己这急于解释的模样实在有些掩耳盗铃,脸颊便更加滚烫,好在四周漆黑一片,令她可以垂下头来,稍做掩饰。
沈鹤之却没接她的话,他微蹙着眉,不知想到了什么,看起来心事重重。
好半晌,他才道:“若真有那一天,你要先顾好你自己。”
云挽连忙点头,她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干脆看向了他手中的玉瓶,低声对他道:“我的伤很疼。”
“我帮你上药吧。”
云挽因他的提议愣了一下,不过想到她此时正身处思过崖,若不让沈鹤之帮她上药,她就只能自己来了,她便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将后背露了出来。
云挽没有束发,垂下的青丝被月光映得如黑亮的绸缎,顺滑地垂至腰间。
她伸手将发丝全部归拢起来,轻搭至了一旁,露出细腻白皙的后颈。
沈鹤之握着玉瓶,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迟疑道:“你若是介意......”
“我不介意。”云挽已垂手勾上腰间系带,缓缓解开。
衣衫很快从她肩头滑下,她背对着他,因此并未注意到,沈鹤之在这一瞬下意识偏头移开了视线,握着玉瓶的五指也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衣料摩擦,发出窸窣声响,沈鹤之最终还是重新转回目光,看向了她。
衣衫除去后,便露出赤色的抹胸,她反手扯开系在脊骨之间的带子,后背就完全展示在了他的视线中。
少女刚发育的身体显得有些青涩,因近一年来的锻体,她看起来并不算纤弱,起伏的腰线匀称而紧致,肌肤上却绽着一道道狰狞的伤痕。
炼骨鞭抽出的伤是不会流血的,相比用“鞭伤”来形容,它所留下的痕迹更像是一种“附着”,赤红浓艳的气息附着于皮肤上,如在白皙的绸布上勾勒出交错纵横的血色岩浆。
突兀而刺目,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绮丽,沈鹤之不敢仔细去看,他很快拧开了玉瓶,将其中的灵药倒入了掌心。
云挽有些紧张,她看不到身后的情形,却能感觉到他的靠近。
呼吸喷洒而来,触上裸.露的肌肤,带来丝丝缕缕的痒意,沾了药膏的手指似变得更加冰凉,拂上来时,云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沈鹤之动作微顿,他皱眉问她:“我弄疼你了?”
“没事。”云挽摇头,于是在片刻的犹豫后,那冰凉的指腹便又落了下来。
云挽不觉得疼,只是那种触感却比疼痛来得更令人难耐,她甚至已经有些感觉不到脊背上的伤痕了,她只觉那生在指腹间的剑茧是那样清晰,烙过皮肤后,带来一阵阵热意,直至最后,她从脸颊到脖子,都透出了微微的粉。
月色太亮了,云挽总觉得沈鹤之能看出她的窘迫和羞怯,她突然有些后悔,她不该让沈鹤之给她上药的,好在这过程并未持续太久,沈鹤之就拉起了她的衣衫,轻轻盖在了她的肩上。
“好了。”他的声音低沉中似带了几分喑哑,让人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云挽赶紧拉紧衣衫,将衣物整理好,她再转回身时,却见沈鹤之正背对着她。
“师兄要走了吗?”
她出声后,他这才扭头看来。
他点了点头,见她露出些许失望之色后,他便又道:“明日我会来接你出去。”
云挽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提醒他:“师兄千万不要将我在觐仙镜所见说出去,虽然那个未来并不一定会成真,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轻易无法消除。”
她的话让沈鹤之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但他的脸隐在月色照不到的阴影里,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突然问她:“你想过自己怎么办吗?”
“我想过了,”云挽居然点了点头,“我原本打算同大长老说,我在觐仙镜中看到了他在炽烈血渊堕魔的画面......”
她的话让沈鹤之愣了愣,他就听她又道:“不过我还没考虑清楚要如何说,毕竟我在雪魇秘境中做的梦是与师兄有关的,更何况我也不清楚大长老会不会有什么识别谎言的手段......”
沈鹤之的眼神略显奇怪:“此事你不必多虑,交由我处理便好。”
云挽点了点头,她想了想,又强调起来:“师兄答应过我不会说出去的。”
“嗯,不说出去,”他停顿了一下,“时辰不早了,你身上有伤,早些休息吧。”
云挽其实不希望沈鹤之这么快离开,但她又想不出挽留他的理由,便只好默默躺回了榻上,目送着他离去。
思过崖最深处的山谷,弟子轻易无法到达,听说那位传闻中的太虚剑川四长老便住于此处。
此时天将明未明,谢玉舟打了个哈欠,推开院门走了出来,就在谷口处看到了一道白衣身影。
“沈鹤之,”他又打了个哈欠,“我说你是不是对那个小丫头太上心了,她现在可是有勾结魔族的嫌疑,你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若被人知晓了你偷偷来看她,崔见山那个老东西怕是又要不依不饶。”
来人正是沈鹤之。
“云挽没有勾结魔族,我明天便会将她接出思过崖。”
谢玉舟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向沈鹤之走去,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像是被惊吓到了般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他指着沈鹤之大叫了起来,“你刚刚干什么了?情绪怎会被触动得如此厉害?!”
沈鹤之偏头避开他的视线,只吐出三个字:“我无事。”
“我说你能别逞强了吗?”谢玉舟继续大呼小叫,“剑意乱成这样,你是不是无情道练出什么岔子了!赶紧跟师叔说说,我帮你出出主意!”
“我......真的无事,”沈鹤之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还是先听我说吧。”
谢玉舟眨了眨眼睛,还是点头道:“行吧,你说,我听着。”
沈鹤之讲述完之后,谢玉舟一脸的不可置信。
“也就是说,她被崔见山严刑逼供,硬生生挨了炼骨鞭二十七下鞭打也要隐瞒的事原来是这个?!”
沈鹤之点头。
“不是,你先等我缓缓,”谢玉舟捂住了脑袋,好半天才看向沈鹤之,问道,“你先说说你怎么想的?”
“此事我不好出面,”沈鹤之道,“所以只能再劳烦师叔你给她作担保了。”
“哎呀,我不是指这个!我肯定会把她给你安全送出来的,”谢玉舟道,“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她对你赤诚至此,而且我看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你刚刚情绪波动那么大就是因为她吧,你是不是打算和她......”
“师叔慎言,”沈鹤之打断了他的话,他垂下眼睫,语气有些冷淡,“我并无其他打算。”
“沈鹤之,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无情道向来是堵不如疏,你若当真对她情动,强行压制会出问题的。”
“师叔多虑了,”他神色如常,声音也并无太多起伏,“寒阙诛心印并未发生变化,我也没有情动。”
谢玉舟的目光落在了沈鹤之额间的灵莲剑印之上,那枚繁复的剑印仍如霜如雪,洁净纯白,将他那双漆黑的眼眸衬得愈发寂冷无情。
谢玉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年纪尚小,未见过更广阔的天地,我不可引诱她。”
“更何况,”沈鹤之低声道,“她只是将我当作哥哥。”
“哥哥?”谢玉舟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那既然如此,我也想给她当哥哥。”
沈鹤之瞥了他一眼,谢玉舟“哼”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总不能只准你给她当哥哥,不准我也给她当哥哥吧?哥哥又不是道侣,谁规定一个人只能有一个哥哥了?”
“你也不准引诱她。”
“我这怎么就叫引诱她了?”谢玉舟扬眉,理直气壮地道,“我只是想给她当哥哥而已!”
“而且若日后她真和我两情相悦了又怎么样呢?”他双手环胸,很是嚣张,“沈鹤之,你这人太奇怪了,你只是想给她当哥哥,干嘛不准人家喜欢别人,她又不是你的所有物!”
“谢玉舟,别激我了,”沈鹤之的神色有些异样,“若我真对她情动,你以为这于她而言是什么好事吗?”
“到了那时,她会与我一般,被永远关在这方天地......”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有些失落,“她还那么年轻,这枯燥乏味的日子,她又能忍到何时?我不想她恨我......”
“可是人家现在就喜欢你呀,”谢玉舟道,“她在雪魇秘境中的那个梦你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她那时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万一人家就觉得只要跟你一起的日子就都不算枯燥乏味呢?”
沈鹤之不为所动:“她现在对我,并非是男女之情,即使有些朦胧的好感也只是出于依赖、出于感激,是因为我帮过她、也照顾过她。”
谢玉舟:“......”
“算了,”他懒得跟他争了,“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以后别后悔就行。”
沈鹤之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当年在觐仙镜中看到了什么吗?”
谢玉舟眸光微动,果然转头看来,露出了感兴趣之色。
“我看到......她全身是血,死在了我怀中。”
“我那时还不知道她是谁,只看到我抱着她,将她唤作‘云挽’......”
第二日午后, 谢玉舟就出现在了云挽面前。
或许与昨夜上过药有关,此时她背上的鞭伤已不再疼痛,精神状态也恢复了许多。
“走吧, ”谢玉舟神色轻松地替她解开了封魔锁, “事情都处理好了。”
“沈师兄呢?”云挽不禁仰头问他,她记得昨日沈鹤之离开时, 说过会亲自来接她。
“他有事来不了, 我送你回飞泠涧。”谢玉舟说得随意, 云挽却露出了失望之色。
思过崖地处偏僻, 随也位于望仙道, 但它既不在映月海内, 也不属落日渊中,因此那些犯了大错的弟子被关押在此, 轻易也逃不出去。
谢玉舟使着一柄翠色.欲滴的长剑, 载着云挽御剑向外飞去。
他的本命剑名为“碧朝海”,蓬勃如初春新叶,与沈鹤之那柄如雪似寒的无霜剑完全不同,不过他的御剑的速度却并不输给沈鹤之。
“小师叔,”云挽终是忍不住向他打探, “不知我是如何洗清嫌疑的?”
谢玉舟倒没有隐瞒的意思:“有一册卷轴,名为《归墟注解》,其内记载有归墟魔域相关的地理环境,书册翻开后, 便会自发形成幻象环绕四周,令阅读者身临其境。”
“因归墟海相关不宜在昆仑墟内传播, 此书原已被封存起来、由我保管,不过前段时间我将它借给了沈鹤之......”他微拖长了尾音, 继而笑道,“又恰好被你偷偷看了。”
云挽明白了,她忙道:“多谢小师叔。”
“用不着这么客气。”谢玉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有几分心不在焉。
飞剑此时已穿出思过崖,进入了映月海,下方山峰林立,偶有弟子御剑往来。
也就在这时,谢玉舟收起了脸上的若有所思,慢吞吞地道:“你别看我与你那个沈师兄隔了一辈,我其实只年长他几岁,算是与他一同长大的。”
云挽不解地扬眸看他,就听他又道:“我师父收我为徒不久后便坐化了,我自幼被大师兄教导......”
他微偏头,露出了小半张侧脸对向云挽,补充了一句:“我大师兄就是你父亲。”
云挽愣了愣,她没想到谢玉舟会突然提起这些。
“二十七年前......还是二十六年前?总之就是二十多年前吧,天魔入侵昆仑,妄图将昆仑墟的所有灵脉都逆转为魔脉,让这世间再无仙,只有魔......”
这段过往云挽曾听沈鹤之讲述过,飞泠涧竹溪中那自称为“芙蓉”的魔魂便源自于此。
云挽不明白谢玉舟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些,她疑惑地看向他,他就继续道:“天魔很强,昆仑仙门世家联合对敌,却还是落了下风,人间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幸得玄微剑尊将一身精血凝于一剑,施展出了斩魔剑阵,这才令天魔于阵中伏诛......”
这些细节便是沈鹤之没有提及的了,谢玉舟的讲述似乎还没结束,云挽也皱眉听着。
“只可惜那天魔早已拥有了不死不灭之躯,即使魂魄被打散,其死后的身躯仍凝聚为了一段厄骨,一旦厄骨吸食了足够多的魔气,天魔便可再次复生......”
“那时的玄微剑尊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撑着最后一口气,才勉强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厄骨,也恰在此时,附近有一幼童出生,那幼童自带一身琉璃骨,映出了漫天的霞光。”
“琉璃骨乃千年难遇的先天之体,携有此灵骨者,天生不受魔气侵扰。玄微剑尊见状大喜,便将厄骨融入了那幼童的身体中,又将自己的一身修为和本命剑赠予了幼童,做完这些,他便也撒手人寰了......”
说到此处,谢玉舟突然停住,他转回头来,难得地用一种很严肃的目光看向了云挽。
随后他嘴唇微动,说道:“玄微剑尊的那把剑,名为‘无霜’;而那幼童,正是你的师兄沈鹤之。”
随着他将此话说出口,云挽的眼睛也瞪大了,她一直知晓沈鹤之身上有秘密,却没想到他竟会有这样的过往。
“沈鹤之被姗姗来迟的祝言昂收为弟子,带回了太虚剑川,那年我刚满六岁。”
云挽的心脏砰砰直跳,她疑惑不解,懵懂茫然,却又止不住心底的那份好奇。
“我年少时,最讨厌的人就是沈鹤之,我师父晚年还要执意收我为徒,便是因为我在剑道上的天赋很高,可沈鹤之的天赋却比我还高。”
“他很强,强得莫名其妙,强得好像谁都赢不了他,我明明是他的师叔,是他的长辈,却从来都打不过他,他这个人还不爱说话,从不对人笑,总冷着一张脸,脸色苍白,像鬼一样,很是惹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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