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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篱梦(希行)


他猛地抬起头,寒风扑面,张择走了进来。
“世子还没睡?”他问。
周景云眨了眨眼,视线变得清晰,然后看到昏昏的灯,以及桌案上翻开的书。
他下意识看了眼对面,行宫的房间窄小简单,一桌一椅,并没有庄篱的身影。
适才看书看睡着了,做梦回家了啊。
他站起来,跺了跺脚:“看会儿书。”
张择的视线也落在了桌案上,笑说:“世子真是勤勉,竟然还带著书来。”
周景云说:“我习惯睡前看几页书,能更快入睡。”
读书人嘛,张择笑着点点头:“我也常如此,睡不着了就看会儿书。”
周景云忍不住笑了,补充一句:“我夫人也是。”
说完这句话有些后悔。
张择说的这话真实含义是在贬低读书,这是他故意的恶趣味。
他不用像其他人那样怒目而视,也不溜须拍马就好,怎么莫名其妙说庄篱了?
就好像迫不及待想提她的名字……
张择也有些意外,旋即笑了,眼神有些揶揄:“我明白了,世子原来是孤枕难眠了。”
周景云没有再解释,不再继续这个涉及妻子的话题,看着张择身后跟着的人,也听到了外边的有些嘈杂。
“你们干什么!”
“凭什么搜检我!”
“为了陛下安危。”
周景云神情有些不解:“中丞,这是……”
张择说:“接到举告,有禁物夹带,所以搜检一番,请世子见谅,查看你带的物品。”
周景云忙让开一步:“臣之本分,请中丞随意。”
张择对身后的侍从示意,两个侍从并一个术士进来开始翻看。
因为也就在外住两晚,行宫中也准备齐全,也不允许私带很多物品,无非就是一些鞋袜内衣以及洗漱用品。
术士一一看过,视线落在桌案上的书,他拿起翻看一下,嗅了嗅。
“很香啊。”他说。
周景云看他的神态,微微皱眉,说:“是我夫人日常看的书。”
女眷嘛,难免染上香气。
术士陪笑一下,放下来,对张择摇摇头,表明没有异常。
张择对周景云点点头:“世子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周景云抬手还礼:“中丞辛苦了。”
张择带着人走了出去,那术士还体贴地帮忙带上门,外间的喧闹继续。
出了什么事,什么叫禁物?
不过这种事越少打听越好。
周景云静静站了一刻,走到桌案前拿起书,想到那人的话,下意识拿起嗅了嗅。
哪有香味?
明明只有淡淡的纸墨味道。
他摇摇头,将桌案上的书收起来,忽地想到张择适才调侃的话。
孤枕难眠?
他夜半看书,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周景云忍不住笑了,摇摇头,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烛火。
不知道庄篱在做什么。
睡了吗?
是不是会,孤枕难眠?
行宫外夜风卷起,宛如浪涛般一层层荡漾。
庄篱的身影随着波浪起伏,退出了白锳的梦境,退出了周景云的梦境,一直退到了一位值守的兵卫梦境。
今日在街上目睹圣驾仪仗,视线触及留下的记忆,在由周景云携带来熏制过的书为物,今日顺利化梦来此一探。
虽然经历过帝钟的威胁,但她没有忘记自己来京城的目的。
不过,庄篱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好像,的确有一段时间忘记了目的。
就好像她来京城就是真跟周景云做夫妻……
可能,也是一直没有机会,身体也不适宜冒险。
她站在兵卫手中握着的长矛上,看着眼前璀璨星河般的行宫。
比起皇城,行宫小了很多。
好消息是这里没有帝钟之类的镇守,靠近白锳也不会引发道法自然的绞杀。
坏消息是白锳身边还有防护,她不过刚接近,就被震碎了梦境。
不过,尽管如此,那一句话也可以推测出,对于白家的事,亲人的惨死,白锳并不悲伤,反而有些得意。
她得意什么?
得意大家都死了,她没死吗?
庄篱深吸一口气,忽地脚下摇晃,原本持矛的兵士向前冲去。
“守阵,守阵。”兵卫嘶吼着。
梦境里夜色不再平和,翻滚如云。
庄篱正要从长矛上跌落,忽地感觉一道视线看来。
这是这个兵卫的梦境,他是这个梦境的主人,能注视梦境的人只有主人自己。
怎么会有其他人的视线?
庄篱一惊,下意识转身望去,下一刻天旋地转,没有了冲锋的兵卫,没有了行宫璀璨灯火,她站在了天地间。
她低下头,看到脚下空旷的,高大的,似乎连通天和地的祭坛。
这不是她的梦境。
她又入了别人的梦境。
不对,应该说,又被别人拉入了梦境!
就像当初在灵泉寺外。
身后又有凝视。
庄篱转过身。
空旷的天地间,只有一双眼,静静的看着她。
标题没写错哈。
上一章是白天的视线。
这一章是梦境的视线。
她看他,他看她,她看他,他看她,她看她,一通乱看。

她还是冒险了。
这个京城,有帝钟能绞杀梦境,有人能悄无声息将她拉入梦境,还有人能抓住梦中的她。
她应该再谨慎些。
她小时候因为天生异体而自卑,长大了又因为天生异体而自负。
用庄夫人的话来说,你呀你,从来都不爱惜自己。
是,她本可以改名换姓避世而去。
离开白家跟着庄先生夫妇这几年她本来也是这样过的,也打算永远这样过下去。
只是,白家莫名遭遇这种灭族大祸。
就算如此,她哭一场,冒险化梦千里魂魄奔袭去送别,祭拜一场,也就足够了。
就如同她先前在薛家跟薛老夫人说的那样,人之生,皆由无而至有也,由无至有,必由有而返无也。
她和白循的父女缘分到此结束了,缘来缘散,自然之理。
但是,想到在法场上斩杀白家族人的时候,四周那嘲讽的话,说这些祸患是她招来的,说白家都是因为她这个丧门星才灭族。
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必须问个清楚明白,到底是谁引来的祸患。
这也才是慎终如始,不枉她活着一世。
所以这不算冒险,这是她必须做的事。
庄篱无视那双眼,转过身看所在之地。
梦境再荒诞也是基于现实。
她在行宫附近,这里现在都在准备祭天大典,所以这个祭台,应该就是皇帝祭天所在。
庄篱抬头看天,天似乎很高,又似乎很近。
随着她的动作,那双眼也向上看去。
“你觉得这天是谁的?”
她听到声音问。
声音似乎来自她的身体。
这也不奇怪,她现在在他人梦境中,自然也是他人一体,能听到他人的疑惑和感慨。
天是谁的?
庄篱想都没想,看着天说:“当然是天下人的。”
耳边响起大笑声。
“说的没错,说的对。”
庄篱也笑了笑,直到看到脚下的影子。
是她的影子。
因为在她的脚下,是她的身形。
但似乎又不是她的影子,因为影子在仰头大笑。
庄篱陡然心跳如擂鼓,鼓声阵阵,密集又鲜活,一起一落一起一落交错。
“天下人的天,天下人皆可祭拜。”
“走,我们去祭天,拜天。”
伴着这句声音,庄篱看到她的影子向前而去,一点一点拉长,在地上蜿蜒,直向祭台正中。
影子站了起来。
虽然昏昏黑黑一片,但庄篱能一眼认出,那是自己。
她对着天地举起手,或许是宽大的衣袖,或许是影子随着风飘动,然后再深深一拜。
“奉天承运皇帝。”
“奉天承运皇帝。”
天地间回荡着声音。
庄篱回头看了眼,那双眼已经不看她,而是看向祭坛的影子。
她再转过头,叩拜的影子也转过头,看着她。
庄篱只觉得一阵眩晕,到底是谁在看谁,她到底是谁?
伴着这个念头闪过,庄篱猛地抬手,一把弓弩出现在手中,她转过身对着那双眼射出两箭。
不管是谁的梦境,都是她庄篱要做主的梦境。
梦境里昏黄的箭如流星,飞向浮在半空的眼。
双眼瞬时闭上。
梦境崩塌。
“开门开门。”
与其说敲门不如说撞门,随着声音门已经被撞开了。
这是乐师们的住所,一间大通铺,住着十几人。
室内变得嘈杂,灯火点亮,乐师们从床上懵懵地爬起来。
“快醒醒,是监事院的人。”有人忙推身边的同伴。
身边的同伴倒是没躺着,而是靠着被子坐着手支着头打瞌睡,膝头还摆着一把琴,似乎还在用功练习。
被同伴一推,他抬起头,抬手捂着眼,似乎受不了室内突然的光亮。
“怎么了?”他问。
其他的乐师们也都在问出这句话。
进来的兵卫们也给出来回答“都站着别动,搜检禁物。”
兵卫们已经散开到处翻找,两个术士跟随其后。
张择从外走进来,看着一一被摆开的物品,身边站着打哈欠的王同。
这里最多的物品是乐器,五花八门。
张择看着眼前摆着的乐器,琴笙箫鼓等等,颜色有黑色,有棕色,有红色,有色彩斑驳,有的乐器刻着诗词,有的刻着花草,有的刻着蝴蝶……
张择拿出刀,敲了敲一把琴。
“这些乐器不是太乐署提供的吗?”张择问。
“我们从太乐署领取乐器。”一人上前说,“但领取后就会变成私人的,轻易不会更换,以免影响手感。”
张择看向此人,笑了笑:“沈琴师啊,看来没白取悦金玉公主,得偿所愿了。”
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么不客气的话,也是张择能做出来的事。
沈青恭敬一礼:“是公主和陛下赏识。”
他们说着话,兵卫和术士也搜检了一遍,没有发现不合时宜的物品。
乐师们除了自己的乐器,就是常见的被褥礼服。
旁边的王同哈欠连天,不耐烦他们寒暄,催促:“好了没,我好困,我睁不开眼了。”
话音落,他的声音一顿。
“我听到……”
张择瞬时看向他:“你听到什么?”
王同还没答话,门外有兵卫跑进来。
“中丞,祭坛那边有异!”
张择转身向外看去,越过灯火璀璨的行宫,祭坛方向的夜空里黑如浓墨。
但张择的视线里浓墨的夜空浮现一个人影。
高高大大,衣裙飘飘,她展开了手臂,宛如要铺天盖地。
与此同时王同没说完的话也喊了出来。
“……铃铛响了。”
伴着这句话,张择视线里夜空中的人影也化为虚无。
“……有人看到,祭坛上,有人,不,不知道是什么,在祭拜——”
此时兵卫也对他附耳低声说。
张择一语不发,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夜空,将王同一抓向外奔去。
室内的兵卫们忙跟上。
被惊扰的乐师们忍不住上前几步,挤在门边向外看。
“他们在查什么?”
“什么异状?”
“禁物?什么禁物?”
乐师们睡意全无,忍不住低声议论,随着张择一行人看向夜空。
外边灯火烈烈,夜空都被染红了。
站在室内人后的沈青伸出手,在古琴上轻轻一拂,刻在古琴上的蝴蝶忽然被揭下来,落在他的手心,然后被放入怀中。
他抱起古琴“不要打听议论这些事了,做好咱们的本分,免得惹祸上身。”
是了,在宫中生活就是要谨记装聋作哑,乐师们忙收回视线,将门关上。
“快收拾好睡觉。”
“明日还要早起。”
大家纷纷说着,将被扔了一地的物品归整,重新上床。
这么冷,又被惊醒,不知道还能不能睡着,一个乐师躺下来,看到旁边的沈青在揉眼睛。
“沈琴师,怎么了?”他关切问。
虽然适才张择当众嘲笑沈青攀附公主,但对于乐师们来说,琴状元这个名号实至名归,并没有丝毫鄙夷。
沈青笑了笑:“没事,眼睛不太舒服。”
乐师忙说:“先前跟你说了晚上别看琴谱了,伤眼睛了,快闭上眼让休息。”
沈青对他道谢躺下来,室内渐渐安静下来,灯火熄灭。
在昏暗的夜色里,沈青笑了笑,手盖住双眼。
这女子真凶啊。
给她织造了这么久的温柔,也盖不住本性啊。
“我看到,看到一个人影……”
“在祭坛上,叩拜。”
“我以为,是谁大胆跑上去了,便去喝止。”
“然后,然后,就不见了。”
守祭坛的一个官吏被带过来,对张择结结巴巴描述,脸上的惊恐还没散去,说到这里更是腿软要跪下。
两个兵卫拎住他。
张择再看其他人:“你们呢?”
祭坛前不止是一个守官,还有兵卫。
听到张择问,他们纷纷摇头“没有。”“我没看到。”“只看到林令史大叫着跪在地上。”
听到大家这样说,那位林令史更害怕了,颤声说“我没说谎,我,我……”
张择看向他:“那你就是偷饮酒喝醉了。”
林令史一惊忙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并不敢——”
但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张择摆手:“带走!林令史当值饮酒,亵渎祭坛,大逆不道。”
林令史这一下真的瘫软,涕泪流下要说什么,兵卫们已经利索地卸下他的下巴,拖走了。
张择再看这边其他人。
被他视线扫过,这些人瑟瑟发抖。
“仔细查一查,还有谁敢此时饮酒。”张择说。
兵卫们应声是。
张择不再理会这些人向祭坛走去。
王同在后跟上,左右看,低声说:“我看那人没饮酒。”又低头看自己腰里的三清铃,“说这个铃铛人摇不响,遇迷障则震动,那这里出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说罢抓着张择的胳膊,低声问,“蒋后鬼魂?”旋即又挑眉,“她这是抢着来祭天了?”
张择看他一眼:“你刚才没听到我的话?我说了林令史喝醉了。”
王同明白张择的意思,把那个林令史看到的异状推到醉酒胡言乱语上,免得引发恐慌,影响明日的祭天大典。
但他就是探讨一下嘛。
这张择一晚上把他挥来挥去,大家应该算是兄弟了。
再说了,这怪异是他破的,没有他,张择还在傻傻到处搜检,这边蒋后鬼魂都祭完天了!
王同气道:“我接下来不会跟你说半句话!”
说罢甩袖走一边去了。
张择也没有再理会他,站在祭坛上仰头看夜空。
他当然知道那个林令史没饮酒,因为他也没有饮酒。
那个林令史看到了祭坛上的异样,而他也看到了夜空里的人影。
这算都被拉入了迷障。
还好随着王同携带的三清铃响,迷障被破,人影消散,恢复了清明。
“中丞。”在四周搜查的术士们匆匆而来,低声说,“找到了。”
张择转身看去,见一个术士捧来一物。
一张剪纸。
人偶剪纸。
“所以是蒋后余孽纠集术士,搞出幻术来恐吓人心?”
皇帝看着递来的剪纸人说。
张择点点头:“先前金玉公主在灵泉寺,僧人全部沉睡,应该就是他们搞的鬼,还有我的手下朱善夜半自缢,也是他们的手段。”
竟然能让人自缢而亡,皇帝带着几分厌恶看着纸人,摆手:“这等巫蛊邪物,快除掉。”
王同一甩拂尘上前,将纸人拿起,用火点燃。
纸人瞬时化为灰烬。
“陛下无须在意,这些把戏不攻自破。”他说。
说是不攻自破,但已经摸到祭坛这边了,可见手段不一般,皇帝唤大太监:“快去把玄阳子请来。”
大太监应声是,急忙去了。
王同在旁撇嘴,但没说有他就够了,反正老祖是不会来的,愿意请就去请吧。
张择说:“陛下安心,幻术终究是幻术,天子所在,天道之下,不堪一望。”
是,不管怎么说,白锳见了,金玉公主也遇到了,张择的手下还送了命,只有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感觉。
按理说蒋后余孽最想除掉的就是他。
只不过邪祟怪道,天子面前都是徒劳。
皇帝恢复了镇定,将身旁的白锳揽在怀里:“别怕,朕在呢。”
白锳点点头,但神情并没有放松。
是幻术。
不是鬼怪,是人的手段。
白锳攥紧了手。
蒋后党有没有这种手段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的妹妹有这种手段。
让人看到不存在的鬼怪,让人疯癫发狂,让人噩梦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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