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哄羊羊可不就是这么个哄法,张婉桃柳春香看着二嫂搞怪,被逗得哈哈直乐,顾及着娘还在睡觉,笑得颇为隐忍,眉眼弯弯像极了月满后的半月芽。
金春兰一个小辈最是辛苦,想笑不敢笑,低着头憋得肩膀一抖一抖。
刘娇杏扭着身子扒下了后背的手,人往墙荫里坐,对着二妯娌说:“这么想当奶奶,喏,羊羊今儿下午就交给二奶奶了,二奶奶可得哄好他,我是不管的啊。”
“成,大嫂今儿下午好好歇歇,我来管着羊羊,一准儿哄得妥妥当当。”朱凤喜拍着胸脯保证,弯腰搬了凳子往摇篮旁放:“二奶奶的小乖孙孙,睡得可真香,跟他太奶奶一样,一老一少享福着呢。”
说是交给二妯娌,才听了二妯娌说了两句话,刘娇杏便坐不住了,搬了个凳子往小孙孙另一边坐着,喜滋滋地嘀咕:“我总觉得羊羊瞧着有点儿像他爷爷,后来仔细看着,该是像娘才对呢,眉眼随了阳鸿媳妇,整个看上去又依稀有点他太奶奶的模样,怪道越长越俊越长越好看,这孩子聪明的很,把好的全拢自个身上了,也盼着他往后啊,能像他太奶奶似的聪明。”若羊羊能随了娘的性子,大房往后就不愁了。
柳春香起身往摇篮旁去:“我昨儿还和元良说,羊羊怎么瞧着有点像娘,他还说没这么回事,羊羊一看就像大哥……”
刘娇杏笑着插了句:“我和他爷爷嘀咕,说羊羊长得有点儿随他太奶奶,他爷爷可高兴了,乐得原地蹦了两下。”
“我看看。”张婉桃好奇的凑了过来。
年轻的媳妇子从夹道过来,停在三步外:“各位夫人,侧门外来了位女客,说是六夫人的二嫂,我引着她在庭院里候着。”
她是顾家从村里雇来的在前面铺子的灶间做事的媳妇子,夫家姓顾名满粮,便称她为满粮家的,算是顾家拐了好几个弯的沾亲。
二嫂?柳春香寻思着会是什么事,笑着和几个妯娌说:“我去前面看看。”
柳家二嫂见小姑子从后院过来松了口气,愿意见她就行:“一些日子不见,你瞧着倒是愈发年轻了。”
娘买回来的面脂很不便宜,效果自然是极好。柳春香默默想着,脸上没有笑,淡淡的道:“有什么事进花厅说吧。”
姑嫂两个进了花厅。
柳家二嫂知道小姑子不待见她,便开门见山的说:“昨儿柳家请了里正,”她目光直视小姑子:“分了家。”
“与我何干?”柳春香面无表情的问,心里是有些着急,柳家分了家,娘跟大房?娘手里什么都没有,性子懦弱温顺,大房最是看重利益待娘能有几分上心?
“是我撺掇你二哥闹的分家,大房原不想分,我抖出了三房赌钱的事,你三哥前些日子手气颇顺在陈记赌坊总是赢钱,丰年回家后,他再去赌钱便总是输,把三房输得一个子都不剩,倒欠了郁家六十两银子,郁家找上门来,你三哥拿不出钱被关在屋里毒打了一顿。”
柳家二嫂是故意提起丰年,若靠她定是劝不动丈夫闹分家,她拿出顾家说事,定是顾家知道三房和郁家勾结,丰年才会不明不白的回家呆着,要不然顾记食馆生意红火,怎会在这节骨眼上让丰年回家?这是在无声的警告三房,果然,三房再去赌钱就没了手气总是输,三房为什么赢不了钱,就是因为顾老太太带着几个儿媳去了陈记赌坊,这事儿全镇子都知道!不分家,等着顾家把整个柳家连根拔起?
大房是最容易说动的,只消拿三房赌钱来说,就是个无底洞,再不分家,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她今天来顾家,不仅仅是为了说分家的事,她还要和小姑子谈个事情,这也是她在小姑子面前提起丰年回家的重要原因。
“我问过娘,愿意跟大房还是跟二房,是分完家后问的,家里的祖业大半归大房,其余各房只得了小半。”柳家二嫂坦荡的看着小姑子:“你若是愿意让娘跟着二房,我自会好好待娘,不说多上心总归不会少了她吃穿,温饱总会有的,她想干活我不拦着,不想干活我也不念叨。你知道的,我最是疼两个闺女,也是柳家最看重名声的人,说出的话便不会反悔。”
“你想要什么?”柳春香冷冷的问,觉得二嫂是在要挟她,偏偏又毫无办法,哥嫂对她没什么感情,可爹娘待她却很好,尤其是爹虽可惜她是个姑娘家,仍尽心尽力的养育她,她娘……上次她在柳家差点病死,却也恨不起娘,只觉得娘可怜,一辈子依附旁人而活,说话做事看人眼色小心翼翼,爹在世时娘只需依着丈夫还算舒坦……娘大概也没想过爹会走在前面吧。
柳家二嫂笑着说:“让有为跟在妹夫身边学手艺,不需要掌勺,学几样能出摊的小食就行,我也不盼着他将来能多有出息,有能力顾好自己顾好小家就行,有为成亲后吃穿不愁,我和你二哥省了心,娘在家里的日子自然能越过越舒心。”
到了嘴边的学几样正要说出口时,满粮媳妇端了热茶进来,柳春香忽而醒神,改了话:“这事我做不得主得问问元良。”
“可以,过两日我会来镇上,到时候给我准话就行。”说完话柳家二嫂站起身:“茶就不喝了,家里事多先走了。”缓缓走了几步,她回头看向仍坐着的小姑子:“娘,暂且委屈她两天先在大房呆着,待过两日我去接她,你中秋没回去,她其实想的很,一个人坐床边默默落泪,觉得你病重都是她的原因,喝了小半月的药,近些日子才略有点精神。对了,娘给明月做了双冬鞋吧,给文觉也做了双,中秋你们没回去,那鞋,被三房的拿去穿了,有些大,还嚷嚷着要娘做了双厚鞋垫。”
没成想她那强势到连几个哥哥都不放在眼里的小姑子,竟也……变得和一般妇人没什么两样。
夜里,熄了灯,躺被窝里的柳春香辗转反侧。
“媳妇你想什么?翻来覆去跟烙饼子似的,被窝里好不容易有了点热乎劲一下全没了。”顾元良不满的嘀咕着,一把将媳妇往怀里搂:“别翻了别翻了,一会要冻着了。”
被丈夫抱在怀里柳春香呆了会便觉得热,也不是热,就是烦,心里烦,她又忍不住想翻身,丈夫抱得太紧,动不得,她就踢着脚蹬蹬腿总之就是闲不住,烦的不行。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行行好,安静点行不行,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有事你直接说。”顾元良说着话麻溜儿的抬腿压住媳妇的脚:“有事你说,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二嫂来了柳家昨天分了家娘跟大房我不放心,二嫂说可以接了娘过去住就是得教有为几道小食能出摊挣钱的小食。”柳春香憋不住了,一口气说了出来,说完气息微喘轻声问:“你觉得呢?”顿了下又说:“我没应,想着先问问你。”
顾元良沉默了下,很是随意的说:“教就教呗,大房俩口子冷漠眼里只看得见他们儿子,娘跟着大房确实不合适。我也不知道哪些小食能出摊挣钱,你问问二嫂,让她自个拿主意,想学什么我会的就教,有为我记得也还行,笨是笨了点,小食嘛,多学几遍总能学会。”又说:“明儿咱们到娘跟前说说这事,我来说。”他松开了怀里的媳妇,拍了拍她的后背收回手:“没别的事了?睡觉吧。”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话都有点说不清:“我是真的困。”
“睡吧。”柳春香小声的说了句。
耳边很快响起绵长的呼吸声,丈夫说睡就睡,可见是真的困她想着,脑子里飘过很多很多的事,全是在娘家时的岁月,小时候觉得娘真的好温柔,轻声细语从不打骂她,她说什么都好,哥哥们不带她玩或是她觉得受了委屈找娘说,娘总会护着她,她一直以为娘是最厉害的,稍大了些才知道,最厉害的是爹,爹喜欢她娘便也喜欢她,爹护着她娘便也护着她……
快要睡着时,柳春香又想,有时间还是回去看看娘吧,这辈子够苦了。
第107章
有太阳,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吃过早饭自花厅出来的顾菲菲决定往后院牵了来福去街上闲逛。
顾元良夫妻俩亦步亦趋的跟着。
在花厅还未离开的顾家女眷瞅了眼紧跟老太太身后的老六俩口子,昨儿柳家二嫂来找?不会是柳家有什么事吧?
出了花厅往夹道走,顾菲菲见六儿六儿媳仍跟在她身后,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有事儿?”温声寻问。
“是有一点事想跟娘说说。”顾元良接了话。
顾菲菲点着头:“回屋里说。”行吧,先说事说完事再去逛街也不迟。
进了外间,坐下后柳春香赶在丈夫说话前开了口,将昨儿娘家二嫂过来的事简短的说了说。
媳妇说完顾元良接话:“我俩商量了下,觉得岳母跟着二房比跟着大房要好,柳家大房最是看重利益,没点人情味儿,若由着岳母呆在大房,日子肯定不好过。”
“是这事呢,”顾菲菲笑了,眉眼慈祥一团和气:“既商量妥当,便按着你们的意思来。”接着又说:“做子女是该好好孝顺父母,养育之恩不可忘,人老了,处处难,有时间回趟柳家吧,看看亲家母,她一个也不容易。”
本就是小事,三言两语便说完了。
顾菲菲起身对着六儿六儿媳说:“我带来福到街上逛逛,哪天回柳家看望亲家母,跟我说声。”
顾元良乐滋滋的应了声嗳,像条小尾巴似的颠颠儿的跟在母亲身后:“娘我正要去顾记食馆,您甭往街上逛,也去食馆瞧瞧呗,好些日子没去看过,顾记食馆大变样,后宅的几间屋子清了个干净,稍稍布置了下改成了厢房,您没去看过呢。”
“还真是,”顾菲菲笑着说:“好像搬到了镇上住,还真没去过顾记食馆,行,今儿就带着来福去食馆瞧瞧。”
母子俩越走越远,说话声渐渐听不清。
朱凤喜往东耳房回,路过娘的正屋看见呆坐外间的六妯娌,脚步一顿,转而往外间去:“老六媳妇?”轻喊了声。
怔怔发愣的柳春香眨了下眼睛,慢半拍的应了声哦,看了眼站对面的人:“二嫂。”
“想什么呢?”朱凤喜搬了个凳子往六妯娌身边坐:“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不好意思和娘开口?”不对啊,刚从后院过来还看见六弟眉开眼笑的和娘说话,准备牵了来福往顾记食馆去:“六弟知道吗?”六妯娌看着像是丢了魂似的,真遇到什么事,和娘说了定会给个主意,这是说了还是没说?
“没有。”感受到了二嫂话里的关心和担忧,柳春香回过神来,笑了笑:“我就是觉得,娘真好。”温柔的人不一定就懦弱,若是她的亲娘能得婆婆的三分主见,该多好。
仔细瞧了瞧六妯娌眉眼,朱凤喜放心的站起身:“娘自然是好,行勒,没事我就回屋里忙着,家里饭菜越吃越好,秀秀这孩子个头窜的快,去年的冬衣穿着就有点短,我得去放放袖子,手腕露外边多冷呢。我瞧着你家明月好似也长了个头呢,冬衣短不短的还真没注意,老六媳妇你也瞅两眼,别冻着了孩子,姑娘家受了寒容易肚子疼。”
话说完她就匆匆出了门,柳春香站门口看着二嫂风风火火的身影,眉角眼梢堆满了笑。
沈有后楼上楼下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他对着两外甥说:“开门吧,二楼的大炕也开始冒热气。”
一楼的大炕上手摸一把,暖和的很又不烫手。
围在店外的人不知是谁高声嚷嚷:“开门了!开门了!顾记麻将总算开门了!”
街上没什么人,店门口也只有三三两两的年轻汉子,随着吆喝声响起,躲屋里或窝店里或某避风角落等等,四面八方涌出人来,朝着店里奔去,场面瞬间有些乱。
这阵势顾元正顾元杰兄弟俩还真有点懵,赶紧命令伙计别急着取门板,几人手拉手连成一线拦在门口。
“冷静点,排好队,别挤!别挤,排好队拿着号,一个一个来,”没人听,依旧人挤人,眼看伙计们要拦不住,顾元正一声重喝,扯着嗓子喊:“不排队不准进店!赶紧排队,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今日只要进店,可得免费的猪骨汤一碗,酱饼半价,好好排队,一个一个来,对,很
好,就是这样排着队,慢慢来,别着急,店里宽敞都可以进来。”
很快,六桌麻将坐满了人。麻将馆才开了一个月,刚学会打麻将的人们,麻将瘾大的很,顾记一连关门五日,可真是想煞他们!所谓茶不思饭不想连夜里睡觉都不香了,满脑子是麻将,日也思夜也思可算是开门了。
拿着号等座位的人,对二楼各种棋盘有兴趣的就去了二楼,没兴趣的见着靠墙多出来的大炕很是新奇,问店里的四掌柜,四掌柜笑着让他上手摸一摸,神神秘秘。
这一摸,就摸出事来了,只见年轻汉子仿佛被烫着了般惊跳三步外:“热,热的,这是什么?”
顾元杰很是得意的说:“店里关门五日便是为了砌这个大炕,看见上面的炕桌没,脱了鞋坐上面吃吃喝喝,连厚袄子都不需要穿,不相信,尽管坐上去试试,对了,因着大炕花费颇贵,需得在店里消费二十文以上顾客才有资格坐上去。”
“二十文?二十文不算事,多简单呐,但是四掌柜这什么大炕真有你说的这么好?连厚袄子都不需要穿?”
“两刻时间左右就可以脱了厚袄子。”顾元杰伸出两个手指头。
说话的汉子当即掏出二十文:“给我上几盘小食,我坐大炕上吃。”脱了鞋,麻溜儿的坐到了炕上,这一坐,他哎呀一声:“嘿!好暖和,屁股热的很哩!这玩意儿怎么弄的?”他好奇的在大炕上摸来摸去,边边角角都摸了个遍:“怪事怪事,这么大一个地方竟然都是热乎的,太怪了,四掌柜顾记从哪请的师傅?这玩意儿能不能在家里砌?”
“你倒是反应快,不过这师傅啊,请不到,大炕只有顾记麻将店才有。”顾元杰端上两盘小食并着一碗猪骨汤:“酱肉一盘十八文,酱饼一个今日店里酱饼半价只收一文,剩余一文拿了把炒花生,猪骨汤送您勒,慢用。”
越来越多的人拿号进了店里,听着坐大炕上的汉子呼咋呼咋,一个两个眼馋心痒纷纷掏出二十文表示要试试这大炕到底有没有汉子说的这般好,这般享福舒服。
结果就是……外边还在排队拿号,里面一楼的大炕已经满坐了人,便是有钱也没法享福了。这时,不玩棋的顾客们将目光放到了二楼,眨眼间好几人冲到了二楼,紧接着更多的人冲上了二楼。
仅半日,整个镇子乃至挨着镇子周边的村子,差不多都知道了顾记麻将今日重新开业,出了个叫大炕的玩意儿,特别暖和!往大炕上一坐浑身舒服,没多久连厚袄子都不需要穿,简直了啊!也不知道顾记从哪请来的老手艺,想出这么桩好物来,就想在炕上窝一个冬天,真的是太舒服了!
五天时间早已过去,陈青林并没有想着去顾家拜访,他还在琢磨着,犹豫着……
当顾记麻将重新开业店里新砌的大炕传到他耳边时,陈青林坐不住了,他想到当日顾老太太说的好物,会不会就是这个大炕?他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青林踏进顾记麻将,顾元杰注意到了,稍有思索往后宅去。
顾菲菲刚从顾记食馆回来,午时末,有点困,她习惯了午觉回来睡觉的。刚在竹榻里躺好,就见四儿子匆匆进屋,约摸是有事,她撑着引枕坐起身。
“娘。”顾元杰进了屋,没有坐,就站桌边说道:“陈青林来了店里,刚刚来的,他一个人,在店里看来看去,最后站到了大炕前,坐在炕上的人认出了他,笑着让了个位置请他坐,他坐上去了。”嚣张是真嚣张。
陈青林。没往心上放突然说起顾菲菲记了下才想起,哦,陈记赌坊的老板,给了五日期限不见过来,以为不感兴趣呢,今儿倒是巴巴儿的进了店里,想着她笑了起来:“随他去,别管,他没主动跟咱们说话,就当一般顾客对待。”还以为这路子断了,这是心动了?那她得好好想想,鱼儿上了钩要怎么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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