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潮湿蝴蝶(池盎)


沈欣茹听毕,仔细思考了会:“帅是挺帅,不过,太乖了,一看就是好学生的料,你肯定不喜欢的。”
容艺咬着指甲,语调漫不经心:“是吗?”
折腾着洗漱完以后,容艺熄灭灯光。
她睡在里侧,靠着窗户,外面还在下雨,毕毕剥剥地打在窗台。沈欣茹睡在靠外面的那侧,她睡眠质量向来很好,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容艺有点儿认床。
是个多年前就养成的老毛病,改不掉。
容津死了的第三年,柳曼秀带着她匆匆改嫁到魏山南家。那个时候魏山南还没有这么有钱,只有一家三平米的面馆,从早上四点开到晚上九点。
容艺第一次见魏山南,就是在他家的小面馆。
他当时正埋头烧面,一身的油烟味,忙得抽不开身。柳曼秀拉过她的手,把她叫到后厨的魏山南面前,指着魏山南让她喊叔叔:“艺艺,快见过你魏叔叔。”
她缩在柳曼秀身后,眼睛睁得很大,嘴巴紧闭,没叫出来。
魏山南却先对她笑:“艺艺。”嘴角咧开,露出一个笑,很淳朴很老实的那种笑。
然后把手头锅里的那碗汤面舀出来,特意盛在一个粉色的小碗里,递给她:“饿了吧,吃点儿。”
由着这件事,容艺对魏山南的第一印象其实不错。
魏山南和柳曼秀没有举行正式的婚礼,只是简单扯了张证,一是小镇人多口杂,柳曼秀不想太高调,免得让人议论了去。二是魏山南实在太穷了,就算他执意要办婚礼,柳曼秀也不让。
婚礼那天,请了两桌客,其中有一桌还没坐满。
所以后来离婚以后,魏山南想到这件事总会想不开。他总说他欠了曼曼一场婚礼,他对不住她。
魏山南那时虽贫困,但踏实肯干。早餐店其实很累人,但魏山南每天都按时按点的起。柳曼秀也就看中了这点,再加上他一米八三的大高个,人虽糙了点,相貌却很周正,便毅然决然地嫁了。
在魏山南家的日子虽然窘迫,但容艺却过得还算开心,魏山南把她当亲生女儿来疼。
为了方便早起做生意,魏山南在面馆上层搭了个小隔间,歇夜的时候,就睡在上面。
容艺第一次来他家,就是睡在那上面。上面空间很窄,没有床,只有一卷单薄的床铺。由于太低矮,只能勉强躬着身子,稍有不注意,就会撞到头。
隔间没有窗户,油烟气久久不能散去,闷热又压抑。
面对沾满污垢的墙壁,那是她第一次认床,也是第一次失眠。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魏山南和柳曼秀的婚姻只持续了两年。离婚是柳曼秀提的。魏山南眼睛有点红,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离婚后没过多久,柳曼秀就又带着容艺风风火火地嫁给了黎淳。和魏山南不同,黎淳虽没个正经工作,但好在运气不坏,凭借着拆迁得了三套房,日常就靠着收租,过得倒也滋润。
容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一身西装。笑吟吟地跟她伸手打招呼:“哎呀,这就是艺艺吧,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容艺那时已经大了点,不再像第一次见到魏山南那样局促。没握他的手,只是礼貌地笑:“黎叔叔好。”
黎淳手尴尬地悬停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强忍着没有发作。他朝里屋喊:“新言,还不快出来见见你阿姨和妹妹!”
没人理他。
他更气愤了点。
快步走到里屋,推开房门:“小兔崽子,叫你半天不应,干嘛呢?”
“吵死了。烦不烦?”一个明显处在青春叛逆期的少年声线。
容艺饶有兴味地看过去。
一个戴着耳机的少年出来关门。目光猝然与她对视。
她游刃有余地展开一个熟稔勾人的笑:“嗨,哥哥?”
黎新言皱了下眉。
那是她和黎新言的第一次见面,不算太愉快。
那个时候的黎新言绝对想不到自己拽了十七年的臭脾气,会一次又一次地在这个少女面前跌破底线。
他没什么好气地把门重带上,还顺带着毫不客气地拧了门锁:“少烦。”
黎淳啐了一声:“跟谁学的臭脾气。”说完以后,就意识到家里还有别人在,于是又换了副嘴脸,笑着对容艺和柳曼秀说,“渴了么,我去给你们弄杯茶。”
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眼见到黎淳的时候,就喜欢不起来。
总觉得他那一身西装分外违和。
同样的,她在黎淳家的第一晚也失了眠。
黎家的生活条件要远在魏家之上,床垫软的要命。可容艺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六感告诉她黎淳绝非善类。
后来她的第六感也果真应验,黎淳好赌,是个伪君子,把那三套房输了个一干二净。之后就天天用酒精麻痹自己,借着打柳曼秀出气。
而与此同时,魏山南的小面馆生意却越做越好,小面馆也慢慢扩张,变成大面馆,之后又变成小饭店,小饭店又扩大,成了大饭店,之后大饭店开了分店,成了明晃晃的酒楼。
想到这儿,容艺轻叹了口气,兀自翻了个身。
沈欣茹睡得很熟,她明天还得早起去上课,容艺动作刻意放轻了些,生怕弄醒她。
现在她面朝着窗户,窗沿外面雨点在敲打,有一阵没一阵地落在玻璃床上。
她闭着眼睛,直到凌晨三点左右才隐约有了点睡意。
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有关游赐。
梦里面,他垂着手站在她的床边,他没穿校服,而是换了件白色的宽松背心,露出好看紧实的肌肉线条,和平时完全是两个人。
雨下的很大,几乎快要将这座破旧的小平房完全覆灭。墙面上浸润着潮湿的水珠,室内空气闷热潮湿。
就连他的发梢都是湿的。
他轻张着嘴,慢条斯理地咬字:“太潮湿了。”
没有任何主语。
容艺盯着他的脸,没来由一阵心悸:“这儿有什么的,比这破烂的房子我都住过。”
饶是这么说,她还是莫名觉得慌乱。
起身去推窗户,想要让风进来一点。
却发现,窗户被锁死了。
她拍打着窗户,水珠哗哗落下,砸在玻璃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回头再看游赐的时候,他还是站在那,手上打着绷带,潮湿的黑色碎发遮过眼睫,有一部分向下刺着眼睑。
他肤色冷白,带着一种病态极端的消极。
容艺觉得自己在出汗。
她看向他。
一片胀热潮湿中,他轻撩起眼皮,一字一顿地反声诘问:“真的不喜欢我么?”

与此同时的篁蕴公馆别墅区。
少年洗浴完毕,推开起雾的玻璃门。他发梢潮湿,还在向下淌水。一张面容清隽斯文,眸色很冷,没有多余的情绪。
手机系统自带的铃声在响。
游赐边喝水边捏起手机。
漆黑的屏幕上亮起那个“温”字。
他修长的指节在屏幕上点了下,滑动接听。
“祖宗啊,你总算接电话了。”
对面是温书颖的声音,她虽然没比游赐大几岁,但却是他名义上的小姨。
游赐不紧不慢地喝完水,坐回到书桌前。
他心不在焉地听,手指却抽出一本泛黄的牛皮本。今天的记录还没写。
“你什么时候回平礼啊,祖宗。”温书颖剔了剔新做的美甲,看上去满意极了,“你该不会打算一直待在那个十八线小县城吧?”
“到底要说什么。”
房间里只点着一盏睡眠灯,光线并不充裕,外面在下雨,游赐看了眼窗户,窗幔在起起落落地飞。
他一向对人对物缺乏耐心。
除了容艺。
“……给我收收你那个少爷脾气。”温书颖被噎了一嘴,然后才扯回正题,“你外公外婆想你的很,有什么时间就多回来看看吧。”
“再说。”
游赐喉结上下滑动,“挂了。”
当年他母亲温书颜执意要嫁给游铭,几乎是跟母家断绝了来往。
这些年温父温母年纪稍长,小女儿温书颖又迟迟没有结婚,老人家深感萧条,才想起这么个外孙来。
所以游赐对他们其实并不亲。
“等会!别挂!一天到晚联系不上个人,好不容易接一次电话挂那么快干嘛?你是真想把你小姨气死啊?”
温书颖捏了捏眉心,有点头痛,“我姐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臭脾气。”
吐槽归吐槽,温书颖接着说:“你知不知道游铭要再婚的事啊?”
“知道。”灯光映在游赐眼睛里面,折射出冰冷的色泽,“他的事情,我管不着。”
“……”
温书颖还要说什么,电话却已经被挂断。
她自小就是被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公主,有着温父温母全心全意的宠爱,敢这样给她脸色看的,恐怕除了游赐以外,找不出第二个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游赐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平礼不待,非要待在那个潮湿杂乱的小破城市。改天空了,她一定要亲自过去看看。
挂断电话以后,游赐随手将电话扔在一边。
他目光垂着,打着绷带的手轻按住牛皮本,将它摊开按平。
本子已经有了些年岁,是他来到伏海镇买的第一件文具。
纸张因为写的字太多太用力而起着凹凸不平的褶皱。
他翻到崭新的一页。
受伤的是右手,虽然有在慢慢恢复,但是捏笔写字还不是很方便。握着钢笔的时候,手心还是会因为牵扯而传来细密的疼痛。
他睫毛垂着,闭着眼睛想了会。
提笔开始写:
5月24日。雨。
她今天穿了一条之前没见过的裙子。红色格子。……很衬她。
扎了丸子头,也好看。
身上有陌生的香烟味道。她说是要去参加一个电竞比赛。
……她和朋友在聊别的人。又是那个人。
字迹写到这里突然停顿住。
墨水氤氲开来。黑色的,晕开在泛黄的旧纸页上,很刺眼。
写不下去了。
各种复杂的情感在心脏堆叠。酸涩、不安、刺痛。他搁下笔,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有点红。
他起身抽了支烟。
站在落地窗前,窗纱在摇晃。他身影颀长,投落下一片晦涩的影子。
外面下着雨,深夜暮色里,一股潮湿泥泞的味道。窗户下的一楼,开着栀子花,白净又皎洁。
风潮湿咸涩,夜色里,他黑色的碎发垂落着,显得面孔更加冷白阴鸷。
修长的两指夹着烟尾。烟圈纷纷扰扰,吞吐着潮湿难言的心事。
单薄的黑色短袖贴着他好看的锁骨。眉头轻蹙着。
他其实没什么烟瘾。但太过烦闷不安的时候,会一根接一根,没完没了地抽。
上次像这样不间断地抽烟,还是因为唐煜那件事。
容艺和他不一样,他有着强烈的自我约束力,喜欢一个人就会把对方当做无法割舍的执念。而容艺根本不懂喜欢是什么,她权把这一切当做有趣的游戏。
唐煜对她示好,摇尾乞怜,日复一日地展现体贴和关心。她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打动。
他不喜欢她这样。于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替她解决了唐煜这件麻烦事。
像这样的事情,还很多。容艺的烂桃花,有一半是他替她挡走的。他不介意再多一个盛锐。
烟灰落下来,烫了一下手心。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打着绷带的手。
容艺说,他恢复的很快,很快就会好了。
但他并不想好的那么快。
抽完烟,情绪才稍微镇定下一点。
房间里布满了监控,他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要尽可能地抓住想要抓住的东西。而容艺偏偏是一只热爱自由的蝴蝶,这是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意识到的事。
他静坐了会,复又拧开笔盖。
没什么波澜地把刚刚晕了墨的字迹划掉。
继续写:
她问要不要送我回来。我说好。
下过雨的路很潮湿,她走在前面。走得很快。
她走在我的影子里。她都没发现。
她开车很急。不放心。
有点想念昨天。以及,期待明天。
醒来的时候,沈欣茹已经去上学了。
她动作太轻了,容艺都没发觉她是什么时候起床的,本来是想趁着她去上学的时候跟她一起出门的。
不然只留她一个人面对赵兰,多少都有些尴尬。
沈欣茹家的床很柔软,一想到现在下去就要和她妈赵兰尴尬对峙,容艺索性摆烂,侧过身子继续眯了会。
可一闭眼,夜里做过的梦就又清晰地涌上来。
她噌地一下坐起来。呼吸变得很急促。
什么鬼?她怎么会梦到游赐啊……
而且还那么奇怪。
她揉了下头,确定自己没有发烧。
得,睡不去了。
只能起床去洗漱。
洗漱完以后,容艺换了件黑色的短T,之后才谨慎地下了楼。
好在赵兰正在和一个客人唠嗑,两人边嗑瓜子边聊得正欢,注意力完全没放在她身上。
她路过赵兰身边的时候,还是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赵阿姨,我走啦。”
赵兰连个鼻孔都没朝她,倒是那个客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就在容艺走出卷闸门之后,两个人的交谈隐隐约约漏进她的耳朵里。
“这不是那个柳曼秀家的女儿吗?昨天在你家啊?”
赵兰觉得晦气:“别提了,我家那个小的,上赶着把扫把星把家里带呢。”
容艺眉心跳了下。没停留,兀自朝她的小电瓶车走去。早晨下过雨,现在虽然停了,但路面还是有些潮湿。
她跨坐上坐垫,才发现后视镜柱上挂着那个白色头盔。
昨天是游赐给她系的,她摘下来以后,就随手挂在上面了。
靠……该死,怎么又想他了。
容艺皱眉,摘下头盔戴上。
骑到一半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下。容艺单脚点地,停下,掏出来看一眼,上面的备注是“小鱼”,是俞思妤打过来的。
她滑动接听:“喂?”
对面俞思妤的声音甜美又动听:“容容,晚上记得来训练哦,我给你带奶茶。”
俞思妤和黎新言他们都是伏海高职的高三学生,虽然成绩不是很好,人品却没话说。她人脉很广,天性自来熟。
容艺知道是黎新言让她来催的,她点头应允:“不用带奶茶,我会来的,忘不了。”
“客气什么,那就说好了,晚上见啊。”
容艺挂断电话,没什么情绪地拧动车把手前行。回家的路上经过她妈开的美容店。店门还是紧闭的,看起来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打理过了。
她轻皱了下眉。
但很快又自嘲般地冷笑一声,她瞎操心个什么劲儿。从出事到现在,柳曼秀什么也没跟她说过,她们虽说是母女,但实际却疏远得跟陌生人没差别。
她想也没想,加速转过那店面。
容艺住的那条巷子有名字,叫浮花巷。原因无他,只因早年间这里还算比较繁华,各家各户门前总是栽种着一溜儿各式各样的花卉。
容艺的生父容津还活着的时候,是个有文化的穷书生,这房子离伏海三中很近,他之前是伏海三中的一名语文老师。
他独独偏爱这栀子花,于是绿玻璃矮窗前,便栽种着几树栀子花。
那时候日子虽然清贫,但好在他和柳曼秀两个人足够相爱,所以即使身居陋巷,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
容津死的时候,容艺还很小。
后来长大了些,再回到这里的时候,很多邻居都早已搬走。就连柳曼秀也再婚了。
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永远被困在了潮湿颓圮的梅雨季里。
她熟练地把车停回车棚里,然后掏出钥匙开门。
房间里一股潮湿的霉味。容艺看了眼天色,虽然没继续下雨,但也没太阳。她从洗浴室里拎出几件没干的衣服晾到了窗户外面的横杆上。
阴干的衣服总是会带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弄完这一切,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她才想起没进食。
于是简单用小锅煮了碗泡面。交错缠绕的电线有点老化,汤汁汩汩四溅,处处都透露着危险的警戒。
容艺把泡面盛出来,扒拉了几口,觉得嘴里没什么味道。但她也舍不得浪费,还是硬着头皮吃完了整碗泡面。
吃完以后犯困,她躺在床上。心里有点难受,像有石头压着。
她什么也没有。没钱,没亲人,没任何依靠。
想到这儿,睡意莫名消散。脑海里骤然闪过黎新言说过的话,也许,好好学习,参加高考,确实是她离开这里唯一的方式。
可是……她现在已经高二了,距离高考只剩下一年时间,她能行么?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